第28章 章
第 28 章
（二十八）
戀愛好像會傳染似的。沒過多久，王琪和梁田也談起戀愛。接着，大家聽到焦豔的佳音——喬雅婷給她介紹了礦上一位幹部子弟。據焦豔透露，喬雅婷正跟一位機關單位的小夥子交往——現在她倆好得恨不能合穿一條褲子，所以此消息絕對可靠。
如今，糧油加工廠銷售組的四位成員只有張國慶一個被月老忽視，而女生宿舍則只有李麗紅一人還沒有被丘比特射中。一天，侯大偉突發靈感想給這兩人牽紅線。他把想法透露給趙正陽、梁田和王琪，以求這三位同事大力相助。
“他倆可是鬧過矛盾的。”梁田說。
“這點事兒倒不成問題。”王琪說，“只是張國慶進過派出所……”
“不就是講哥們義氣幫人家打了打架，又不是犯的別的事。”侯大偉說，“浪子回頭金不換嘛！”
“試試吧，說不定能成。”趙正陽說。
有他支持，侯大偉做媒的信心更加堅定，“作為九十年代的新青年，咱不能按老套路作伐，這事……”
“作伐是啥意思？”梁田插嘴問。
“做媒的意思。沒文化！”
“半瓶子醋的人就好轉文！”王琪說。
“梁田，有護駕的了，以後我可不敢惹你了！我……”
“說正事兒！”趙正陽打斷他。
“說到哪裏了？哦，作為九十年代的媒人，再按老套路做媒就太那個了。我的想法是：先不對他倆挑明此事，咱們上演幾出戲，讓他倆在其中自然而然的磨擦出愛情的火花來！”
“這個主意太妙了！”王琪說，“侯大偉你當導演吧！”
“噓！小聲點兒，注意保密，不能讓別人知道，走漏了風聲就沒意思了。當然喽，別人并不包括我家慧娴和佳芝同志。”
……
“今晚上我炒了大偉最愛吃的菜，可惜他沒在這裏。”姜師傅從竈間出來說。自從找了對象，侯大偉便很少在公司食堂吃晚飯。
“姜師傅，你惦記他幹啥！他說了，和他家慧娴一起吃飯，他是牙好、胃口好、吃嘛嘛香！”吳愛民打上小報告。
張國慶跟着說道：“一到下班時間，那小子跑得比兔子都快！不到十一點決不回來，和弄的我都睡不好覺！”
“這位哥們兒也是如此！”吳愛民向坐在對面的梁田揚揚下巴（梁田現在于公司常吃常住），“成天和王琪形影不離，也不嫌絮煩！”
“你別胡說八道！”王琪紅着臉呲打吳愛民。
“怕人說，就收斂收斂！”李麗紅也開了腔，“還有葉佳芝，這段時間完全被趙哥一人霸占了，就連和她啦呱兒的工夫都不給我們！”
葉佳芝嫌她說的難聽。
“好聽不好聽的，貼切就行！——趙哥，我沒說瞎話吧？”
趙正陽但笑不語。
“為了給你和梁田騰出談情說愛的地方，願意不願意的，我和許秀都得往活動室裏躲！”李麗紅把矛頭又指向王琪，“你倆又不自覺，談個沒完沒了，我們想早點兒睡覺都不行！梁田，你也不請請我們，好意思嗎你？！”
“請！改天一定請請你們！”梁田說。
“你也別覺着虧！”王琪反擊道，“等到你談的時候，我也給你們開綠燈！”
“一時說一時，反正現在你倆必須請請！”
“也得請我們！”吳愛民跟着起哄。
“就是，我也給你們騰過地方！”張國慶也湊熱鬧，“談戀愛也不挑個暖和時候，不想挨凍的話就經常請請大家！”
一夥人起勁的開着梁田和王琪的玩笑，只有小賈耷拉着腦袋坐在角落裏一言不發。
……
趙正陽的宿舍成了他和葉佳芝的約會根據地。
當天晚上，趙正陽把侯大偉的牽線計劃說給葉佳芝聽。
“張國慶長相不錯，人也實在，就是脾氣大了點兒。”
“他那脾氣——典型的雷聲大雨點小，表面上炸炸唬唬跟愣頭青似的，其實心腸比誰都軟。”
“嗯，還真是這麽回事兒。” 葉佳芝想了想說，“他挨李麗紅巴掌那回，氣得都快爆炸了也沒真還手；李麗紅生病時，不計前嫌跑前跑後的幫忙。”
“像野馬一樣，只要被馴服了便是良馬。我覺得李麗紅能駕馭的了他。”
“從上次兩人交手來看，确實能降得住他。”
“張國慶是那種對待感情一根筋的人，李麗紅要是讓他動了情，是她的福氣。”
“看來你們糧油加工廠不光生産油和面，還盛産癡情種啊！”葉佳芝說完，徑自用鼻子哼起《同桌的你》的主旋律。
趙正陽領會其意作惱火狀瞪她；這樣一來，葉佳芝變本加厲把歌詞也唱了出來。趁其不注意，趙正陽一把捏住葉佳芝的鼻子作懲罰。葉佳芝不甘就範，想揪住他的耳朵相逼，不料，她那交叉在一起的雙手剛要分頭行動，就被趙正陽用另一只手一并抓獲。葉佳芝無計可施只好告饒。
“叫聲哥哥，就饒了你。”
“趙哥。”
“不行！趙哥是別人叫的，你叫哥哥！”
葉佳芝磨蹭半天叫了一聲。
趙正陽松開她，“以後光咱倆時，就這麽稱呼。”
葉佳芝深呼吸幾下，答道：“不！”
“我可又要罰你了！”
葉佳芝連忙捂住鼻子，“叫就是了，賴皮！——哎，李麗紅以前是不是談過一個對象？”
“嗯。聽誰說的？”
“孫玉鳳。她說李麗紅和那人都要談婚論嫁了卻突然分了手，而且對分手原因守口如瓶，誰也問不出來。她還說，公司裏的人都猜測李麗紅被那人甩了。”
“其實相反，是李麗紅甩了那人。”
“你怎麽知道的？！”
“當然是聽李麗紅說的。除了我和侯大偉、大周，确實別人不知道他們因為什麽分的手。”
“因為什麽？！”
“我記性不好，需要适當的刺激才能想起來，想聽的話，就親我三下！”
“賴皮狗！”葉佳芝先讓趙正陽的額頭吃了三個“鑿栗”後才滿足他的要求。
“哎呦喂，為了打探到人家的隐私，不惜委屈自己！”
“少羅嗦，快講！”葉佳芝擰着他的耳朵催促。
“原因很簡單也很難讓人相信，所以李麗紅不肯對人透露。據李麗紅的描述，那人喜歡動用‘冷暴力’。兩人發生争執時，他既不跟李麗紅吵也不跟她溝通，就那麽把她晾在那裏。李麗紅脾氣又急，總想跟他把心裏話說個明白，他呢，要麽對她避而不見，要麽不理不睬，反正就是不作回應。按李麗紅的說法，她是黃鼠狼咬烏龜——無從下手。李麗紅說，要是因為大的矛盾，他那樣做，她也還能忍受，問題是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事也那樣，有時一個月都不跟她說一句話。起初李麗紅還信心滿滿，以為能改變那人，後來耐心和熱情就耗沒了，為了不讓自己将來被逼瘋或者憋屈死，她就狠下心來選擇了抽身。”
“原來是這樣。”葉佳芝聽罷嘆息一聲，“那種性格的人，換了我也會選擇離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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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媒計劃拉開序幕。
這天下午，糧油加工廠銷售組的人比平時回來的晚一些。吃完飯，侯大偉急匆匆地跑到女生宿舍。
“不去找你家慧娴，跑這裏來幹啥？”正對鏡梳妝的李麗紅說道。（侯大偉老是一口一個“我家慧娴”稱呼其對象，別人也跟着這樣叫開了。）
“就你們仨？焦豔呢？”
“約會去了。”王琪說。
“去的真是時候！我說，今晚上咱們一起看電影去吧？”
“不去！”李麗紅說，“你和你家慧娴還有電影院都不需要電燈泡！”
“我家慧娴今晚沒空，要不能想起你們來！”
李麗紅用梳子指指侯大偉正要數落，被他截回去：“別急眼，逗你們玩的！這段時間我不是冷落了各位嘛，心裏有點過意不去，這不，今晚特意請你們仨和我們組的那仨，共同去看一場電影！”
“不是耍我們吧？”葉佳芝故意說。
“咋這麽不相信自己的同志呢！君子一言，‘八馬’難追！”侯大偉說着看了看手表，“緊麻溜的，時間不等人！甭盡自打扮，黑燈瞎火的誰看得見！”
……
一行人在食堂前彙合。
“你們幹什麽去？！”吳愛民過來看見了。
“看電影！”張國慶說。
“我也去！你載着我吧！”吳愛民說着跑到張國慶的自行車後。
“我說這位哥們兒，趕緊上一邊抽煙去！沒你的份兒，張國慶還得載麗紅呢！”侯大偉說。
“那你載着我，哦，不，我載着你！”吳愛民轉向侯大偉的自行車。
“你坐上，我家慧娴坐哪兒？！”
“你家慧娴不是沒空嗎？”李麗紅說。
“她不去，這電影還有啥看頭！這會子估計忙完了，我這就去接她！”
“那我去借小賈的車子！”吳愛民立即朝辦公樓奔去。
“半路上殺出個程咬金。——我說！你借着車子也沒用！”侯大偉朝吳愛民喊道，“今晚上人家礦上包場了！票不對外賣！我朋友好不容易才給淘換了八張！”
“哦，原來不用花錢買票啊？我說你怎麽突然想起請我們了！”李麗紅說。
吳愛民垂頭喪氣地返回來。
侯大偉安慰道：“愛民，今晚上你就乖乖地在家看電視，以後我再弄着票一定先請你看！”說完，賣弄車技，從左側騎上自行車，“同志們，電影院見！”
趙正陽和葉佳芝騎的是摩托車，一會兒就把騎自行車的那兩對遠遠的甩在了後面。
行至半路，梁田和王琪突然相繼跳下自行車，與他們相距不遠的張國慶和李麗紅看到，忙停下來問怎麽回事。
“前輪子沒氣了！你倆頭裏先走吧！我們去北邊那家修理鋪看看！”
“那我們在影院外頭等你們！”
……
來到電影院，兩人作了分工；張國慶去找趙正陽、侯大偉他們，李麗紅在路口一個零食攤子旁等梁田和王琪。張國慶來回找了好幾遍也沒找着一對，李麗紅等了半天也沒看見落在後面的那一對。
等得無聊，李麗紅從零食攤子買了包瓜子，這下攤主有興趣搭話了：“馬上就開演，你倆別等了！”——其顯然聽見了李麗紅和張國慶的對話。
“票在我同事手裏，找不着他進不去。”
“來都來了，還差這點兒票錢，另買算了，又不貴。”
“今晚礦上包場，不對外賣。”
“誰說的？哪有這回事啊！我閨女就剛買了票進去！”
“哦，是嗎？！謝謝你了！”
李麗紅正要去找張國慶，張國慶走過來。
“咱們被侯大偉那家夥耍了，不是包場！”
“我也是剛剛知道！這個臭猴子沒一句實話！馬上就開演，咱們不等他倆了吧？”
在售票處，兩人争着買票，長得很喜慶的售票員看不下去了，說道：“別争了二位，買票這種事應該男士優先。”
今晚影院上演的是一部愛情片，正好跟幾位媒人的願望不謀而合。
單獨跟大姑娘一起看電影，對于張國慶來說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影片中總是出現一些卿卿我我、纏綿悱恻的鏡頭，這讓本來就有點舒不開身的張國慶尴尬得不行。更讓張國慶受不了的是，李麗紅被男女主人公的愛情遭遇傷感的一塌糊塗，而他又無法不去注意她不停地用手絹擦拭眼淚的舉動。好在影片以大團圓結局，李麗紅展眉舒目，恢複常态，張國慶這才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
往回走的路上，他們遇見了梁田和王琪。
“你們見着臭猴子沒有？”李麗紅問。
兩人異口同聲地回答：“沒有！”
“又被他耍了！明天見了他，我就捶死他！”
王琪忍着笑随聲附和：“嗯，明天見了他，我非罵死他不可！”
“車子出啥毛病了？”張國慶問。
梁田說：“氣門皮壞了。”
“換個氣門皮能用多大工夫，怎麽等了半天也沒等着你們？”
“黑燈瞎火的，可能沒看見錯過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