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庇護
庇護
車內的溫度偏高,漸漸的烘暖了知之冷覺的身體。
時間太晚了,今天沒有月亮,空氣沉沉的,好像要下雨似的。偏偏刑警隊這條街天然的肅清,不少店面早早熄燈關門,整條街只剩下橘黃色的路燈晦暗不明。
知之想着江浔所說的喝的地方,應該是指喝酒。畢竟他莫名其妙被冤枉成嫌疑人,估計會很想喝一杯。
蘇南算半個不夜城,出名的一處便是臨水街的酒吧一條街,不少人來旅游必到景點之一,不少歌手駐場,營業到淩晨五點。
無須導航,她也知道怎麽去酒吧街。
誰知,車子剛開車大院,江浔便指路開向後邊那條街。
知之“啊”一聲:“我記得那邊沒有酒吧。”
“不喝酒,喝點別的。”
知之又啊了一聲。江浔低笑出聲:“我看着像個酒鬼嗎?”
原本寂靜無聲的車廂,因着這個不冷不熱的笑聲,有了不少的人氣:“我以為你要喝點酒去去晦氣。”
“不是喝酒的時候。”江浔還記得那根麻繩和截走的樹枝,擺明了有一場針對他的陰謀在徐徐展開。
他不确定是什麽人在背後搗鬼?為什麽會盯上自己?目的又是什麽?他需要保持清醒,來應對這些。
車子開向後街,後街的氛圍好了不少,幾家小吃店開着,還有二十小時營業的便利店。臨近夏天,不少燒烤店的生意紅火起來,甚至有人在支着的雨棚裏喝酒撸串。
知之把車停在路邊,和江浔一起下車,打量着附近的喝的,倒是看到了一家飲品店。店面不大,玻璃門敞着,門口立着招聘的易拉寶。
店內站着一個穿着工作服的小姑娘,見有人來,熱情洋溢地招呼着:“歡迎光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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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之湊近看菜單上奇奇怪怪的名字,找尋着合自己胃口的飲品,江浔先開了口:“要喝熱可可嗎?”
還在找可可在哪欄的知之,眼睛一亮:“你愛喝可可?”
江浔單手插兜,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聲音卻很淡:“可以嘗嘗。”
“那你選對了,熱可可很适合當下的你,熱熱的甜甜的,心情會特別好。”
一人一杯熱可可從店裏走出來,站在門口插吸管,遞到江浔跟前碰杯:“慶祝你平安無事。”
江浔回碰,手心感受到杯中的熱液跟着晃動,幾滴濃黑的可可順着吸管漸了出來,香氣四溢。
知之抿着唇,可可的味道在唇間綻放,眼睛微眯,回頭看向店面,怪不得味道熟悉,這是以前每次程禮來學校看她都會買的那家店。
想不到過去這麽久,這家店居然還營業着,更沒想到江浔居然愛這口。
熱可可見底,手裏失去了天然暖爐,身體的溫度漸漸失衡,冷風吹過來,她不由地抖兩抖。江浔接過她的空杯丢進街邊的垃圾桶,一前一後來到車邊。
再回到車上,還留有下車前的餘溫,車子一路開向霞山森林。到山腳下時,已經十一點了。
知之往山上望去,計算着上去再下來的時間,卻聽見江浔開口:“你說的威脅短信是什麽?”
知之一時無語。
江浔解開安全帶,拉開車門打算下車,又屈身過來:“你說你有徐家的庇護,可你分明是獨居,危險來了,真的沒關系嗎?”
知之終于擡頭看向他:“所以,你想做什麽?”
“我也許可以給你庇護。”
跟着江浔回到森林小屋的時候,知之仍覺得自己頭腦發熱,輕易地利用了江浔的善良。屋門打開,暖色的燈光打在兩人身上,有那麽一瞬間,她好像觸到了光明未來。
下一秒,聽見不和諧的聲音響起。
“浔哥,嗚嗚嗚,你可算回來了!”
“浔哥,你沒事吧?”
“阿浔,我很擔心你。”
黃毛長發眼鏡都從客廳冒了出來,一窩蜂地撲向江浔,江浔被黃毛抱了個滿懷,拖鞋都掉在了地上,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哼唧。
“浔哥,真的要吓死我了,我們還以為你回不來了!”
“沒事,只是配合調查。”
“我看了晚間新聞,劉剛好端端的怎麽死了,上次見他玩得超級開心,前幾天還和我說,要再約一次呢。”
江浔很意外:“你和劉剛有聯系方式?”
“是啊,那天晚上他不是開機了,我倆順手加了微信。”黃毛說着拿出手機,給他看兩人的聊天記錄。
是下山當天晚上,劉剛問黃毛什麽時候還去浔老弟那?黃毛回複了時間,劉剛說那他也去,上次沒玩夠,要再戰三十回合,黃毛回等你來戰!
黃毛的手機被挨個借閱,到底是一起相處過的人,突然就這麽沒了,誰的心裏都不好受。
長發看向江浔:“浔哥,如果劉剛是被人害死的,而你又被叫去調查,難道警察懷疑是你殺害了他嗎?”
眼鏡和黃毛都吸了口氣:“怎麽會?”
“別擔心,例行詢問而已。”
“那就好,那麽大陣仗,我們都以為你今天晚上不回來了。”
大家忐忑的等了一晚上,現在也沒什麽玩的心情,黃毛癱在毛毯上,手随意的撥弄着游戲機。長發和眼鏡窩在對面的懶人沙發上,小聲的嘀咕着什麽。
江浔權當沒聽到,領着知之上樓,還是上次的那間房,燈光亮起,多了一絲暖色調。
“房間每天都有收拾,你放心住,一會兒我給你拿一套換洗的衣服。”
“好。”
房間的門關上,知之這次才有空認真打量起房間,說是客房的話,家具又很多,書架上擺了不少漫畫書和小說,還有木藝玩偶。桌上的臺燈是小蘑菇的形狀,摁開,在牆上照射出一片白光。
她坐在椅子上,抽出一本漫畫書,是少女漫畫,活潑的畫風和純愛的名字,眉頭一跳,想不到江浔還有這麽獨特的喜好。
不一會兒敲門聲響起,她莫名的心虛,手忙腳亂的把漫畫書放回原位,應了聲“進來”。江浔抱着一套衣服走進來,輕輕的放在床邊。
“這衣服是我買回來洗過沒穿的,你衣服換下來,放在門口就好。”
“我的衣服,你還要幫我洗?”
“嗯。”
“江浔。”
“嗯?”江浔黑眸看着她,好像難得聽到她叫自己全名。
“你對誰都這麽善良,不怕吃虧嗎?”
江浔聽出了畫外音,正色道:“我對你說的話,是認真的。”
知之心髒漏跳一拍,手指敲在桌面上,下一秒霍地起身,抱着江浔給的衣服往浴室走:“我先洗澡。”
熱水兜頭淋下,驅散了渾身的疲乏,搖擺不定的心好像漸漸找到方向。
威脅短信越來越頻繁,她隐約覺得兇手已經按捺不住。為了不讓兇手再次逃脫,她是想拉江浔下水的,可他的善良讓她備感罪惡,猶豫不決想要放棄,反正這麽多年也這麽過來了,倒也沒什麽關系。
可現在不同,是他自己伸手過來的,是他自己要跳下來的,是不是她的罪惡會少一點?
知之雙手捂住臉,掌心一片溫熱,眼睛越來越酸,逐漸呢喃:爸爸媽媽,不要怪我啊,我只是太想抓住他了。如果将來發生會累及他的事,請都疊在我一個人身上就好,不要連累他一點。
知之眼睛紅紅的走出浴室,江浔已經離開,她抱着衣服走出房間,門口擺着一個髒衣簍,把衣服放進去,沒急着回去,反而靠在牆上,百無聊賴的玩着手機。
徐牧之在家庭群裏念叨着今天回不了家,被扣下來分析案情了,不用想也知道是劉剛的案。
陳婞一如既往的囑咐他注意身體,能不通宵盡量不要通宵,她難得發了一個乖巧的表情包,徐牧之連發幾個嗷:我居然有妹妹關心了!
走廊盡頭的那間房有開門的動靜,她鎖屏把手機收了起來,看向從屋子裏走出來的人。江浔剛洗過澡,頭發沒有擦幹,軟軟的趴在額前,遮住了濃黑的眉眼,有水珠順着高挺的鼻梁滑落。
江浔沒料到知之會等在門口,往前走的腳步一頓:“在等我?”
“嗯。”知之站直身體:“你接下來什麽打算?”
“查查吧,不害人,但也不能被人害。”
“有什麽頭緒嗎?”
“給你看樣東西。”江浔止住拿髒衣簍的動作,叫她到自己的房間。和她所住的客房相比,家具的擺放位置都相同,只是顏色偏冷硬。書架上擺着不少書,看着都是動植物和環境相關的。反而是那個巨大的顯示屏,格外的引人矚目。
江浔拉開電腦椅讓她坐,他則挪動鼠标,顯示屏頓時亮了起來,六個分屏映入眼簾,是監控畫面,監控着森林的風吹草動。
“這是什麽意思?”
江浔在床邊坐下:“警方之所以懷疑我,是因為用來吊死劉剛的麻繩和樹枝,上面有我的指紋。”
知之快速反應過來這話是什麽意思,他們之前還讨論過那截樹枝從哪來的,萬萬沒想到竟是來自霞山森林。
“監控裏拍到了截走樹枝的人了嗎?”
“沒有。”江浔雙肘撐在腿上,長指相互磨着:“這是最奇怪的地方。這幾個監控點從最初的安裝到使用,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偏偏有人能夠在不被監控的情況下,加害了你。”知之眼皮一撩,停頓幾秒,補充道。
這未免也太巧了,下一秒,江浔又抛出一個炸彈。
“劉剛或許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
“什麽意思?”
“警方給我看了另外兩張照片,都是我曾經救過的人,他們都在被救後的不久自殺了。雖然沒有看到現場照片,但我猜測,死法應該大差不差。”
知之意識到江浔攤上的麻煩不比她小,這種認知沒有讓她退縮,反而松了口氣,他與她是一樣的,誰都不拖着誰。
“兇手為什麽要這麽做?和你有仇?”
“兇手在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