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線索

線索

從二樓的窗戶向外看去,黑漆漆一片中有幾處亮光,像窺人的眼睛,在盯着屋內的人。

高聳的林木瘋也似的搖晃着枝葉,觸手一般猙獰的想要伸進屋子,偏偏房子隔音效果很好,聽不到一絲聲音,反而從監視器裏傳出哭一般的風聲。

沒由來的,知之的背後起了一層薄汗。她想起父母遇害後,她想過去報警的,卻在警局門口見到了那道徘徊的身影,他如餓狼一般的眼睛,正在四下打量着。

那人手裏拿着手機,不知道在和誰彙報:

“老大,你放心,那個小不點跑不了多遠!”

“這附近的警局我都派了人,主要她一出現,我們會立刻攔住她!”

“只要她死了,那件事就不會再有人知道!”

知之攥緊手指,指甲陷進掌心的肉裏,疼痛使她清醒過來,目光落回江浔身上:“第一步是什麽?”

“你不怕嗎?”

知之挑眉,淺笑:“難道你所說的庇護,只是說說而已?”

江浔忽然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她的發質很軟又厚,蓬蓬的,手像探進了棉花裏:“我不騙人。”

知之沒躲,昂着頭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那就沒問題了。我們一起查,遇到危險你擋在前面。”

江浔滾了滾喉結,難得笑了:“好。”

卧室門突然被敲響,知之背脊挺直,頭上的大手自然滑落,她側耳聽着外頭的動靜。外頭的人又敲了兩下,叫着:“浔哥,你睡了嗎?”

是眼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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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之的身體慢慢松弛下來,承認是自己緊張過度,感覺好像上課偷偷玩手機,老師進來喊着要沒收手機的緊繃感,又因為被喊的不是自己,僥幸的松了口氣。

身前的男人身形一晃一晃的,正抻着笑。她面上一窘,壓抑着聲音:“你笑什麽!?”

“不是說不怕?”

知之狀态回來,放松的貼靠着椅背,無意識的卷着落在胸前的一縷頭發:“我怕耽誤你清白。”

江浔挑挑眉,斂起笑容,走到門口拉開門:“有什麽事嗎?”

眼鏡站在門口,一臉羞色的絞着手指:“是想問問你餓不餓,我可以給你們做飯。”

“別我們,我看你就是想給浔哥自己做。”黃毛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擠着眼鏡的腦袋往屋子裏探頭,好奇的不行。

他認識江浔兩年半,隔三差五就來這裏蹭吃蹭喝,一樓三樓他随便進出,二樓卻是禁地一般,生人勿進。

這次是眼鏡遲遲不見江浔下樓,說什麽都要上來問問,他才好奇地跟上來看看,想知道這二樓到底藏着什麽不能看的東西。

誰知江浔把門口遮得嚴嚴實實,除了能看見屋頂的圓燈外,什麽都看不見。

黃毛呲着牙笑:“浔哥,要吃點嗎?眼鏡剛在樓下拍胸脯說自己廚藝還行的,菁菁也說不錯。”

江浔不太餓,晚上打鹵面做的是三碗的量,知之只吃了一碗,剩下的兩碗都進了他的肚子,再加上那杯甜膩得過頭的可可,胃裏脹得厲害。

但他不确定知之餓不餓,于是回頭問:“你要再吃點嗎?”

“不太餓,不想吃。”

這動靜一出,門外的兩人都驚了,黃毛顫顫巍巍的撫上門板,震驚不已:“知之妹子,在你房間裏?!”

眼鏡知道黃毛在震驚什麽,她久久沒找到自己的聲音,只能呆呆的看着江浔,企圖從他臉上找到答案。

江浔沒看兩人,轉頭又問:“炸點薯條雞米花什麽的呢?”

“那可以來點。”

“一會兒好了我拿上來。”江浔推着黃毛往外走:“下去吧,你們想吃什麽?冰箱裏還有雞翅烤腸和鱿魚圈,給你們做小食拼盤?”

“行啊,那有番茄醬和甜辣醬嗎?”

“應該有,一會兒看看。”

“好好好。”

黃毛的注意力被成功轉移,完全忘了想看屋子樣子的初心,更沒有去深究為什麽知之會在江浔的房間。

眼鏡默默地跟在他們身後下樓,時不時地回頭看向房門緊閉的屋子,最後視線落在隔壁房間門口的髒衣簍,沒看錯的話,裏頭放着的是知之的衣服。

她一下就理不清江浔和知之的關系了。

一直到夜宵端上來,眼鏡都維系着沉默,長發早就從黃毛那裏聽到了前因後果,輕輕捏了捏眼鏡的手:“以後咱們別過來了,游戲什麽的在哪都能玩,行嗎?”

“行啊。”

眼鏡答應的爽快,長發有點吃驚,到底沒有多說,吃完夜宵三個人鬥了會地主就各自找地方睡覺去了。

天還沒亮眼鏡就留了短信先走了,長發睡到自然醒,跟着大家一起吃過早飯,才拽着黃毛一起下山。

知之換好衣服準備去上班,江浔站在門口,他還是穿着黑色的沖鋒衣,背着一個卡其色的胸包,正撥弄着不聽話的鎖扣,帶了點難得的少年氣。

見她下樓,招呼一聲:“捎我一段,我去市裏辦點事。”

“什麽事?查案?”

“先修手機。”鎖扣終于歸位:“你中午幾點午休?”

“十二點。”

“到幾點。”

“二點。”

“那我十二點過去找你,一起吃飯,然後你領我去一趟劉剛的小區。”

知之穿鞋的動作頓了下:“你已經有思路了?”

“差不多吧,先看看再定奪。”

中午時分,知之拒絕了蔡情的午飯邀請,出了辦公室見到等在門口樹下的江浔。他正昂着頭盯着樹看,陽光正好,穿透枝丫後破碎的光斑落在他的臉上,能清晰地看見他滾動的喉結和清晰的下颌線。

像是感應到她的靠近,他收回視線:“中午想吃點什麽?”

“你有想吃的嗎?附近的餐把我味蕾吃麻了,你選個吃的,我推薦好了。”

“不然我帶你找個地方吃吧。”

午休時間足夠他們好好選個店,知之開車,江浔指路,七拐八拐的到了一處熱鬧的街,是蘇南一中前面的街,是一條隐藏的美食街,好多本地人都會過來吃。

她來過的次數不多,因為陳婞不喜歡他們吃外邊的東西,而她一向“聽話”。

江浔指着路邊的店:“這家雞公煲味道不錯,食材新鮮,味道很正。那家蘭州拉面蠻不錯,老板很大班,肉片切得厚實也多。旁邊的那家麻辣燙店按斤稱,不缺斤少兩,心情好的時候還會給多加面。”

“這裏你很熟?”

“我高中的時候在這邊讀的。”

“原來如此。”知之将車停在路邊:“那我們今天吃什麽?”

“雞公煲吧,這個點學生放學,其他店人會比較多。”

江浔先下了車,她慢悠悠的解安全帶,透過車窗望着江浔的身影,想起他的資料,他父親去世後,他應該是吃了不少苦的,才能撐起這些事。

她輕嘆口氣,不自覺的皺了皺眉頭。

算了,她其實也挺慘的,就別無端生出憐憫之心了。

雞公煲的老板認識江浔,除了他們點的,還多了兩個菜,肉吃得差不多開始加湯涮菜,味道的确很正,知之難得的吃了一碗半米飯。

飯錢是江浔付的,打過熟人折花了一百出頭,知之要AA,江浔蹙眉,也沒說不,只是她轉了帳之後,他遲遲沒點。

“我們現在去劉剛的小區?”

江浔點頭。

在劉剛家樓下碰見了剛換班下來的小警察,熱情洋溢的和她打招呼:“小徐小姐,你今天又過來了?”

“調查有什麽進展嗎?”

小警察搖頭:“我不參與案件調查,也不知道什麽情況,不過房子現在還在管控階段,肯定還在白熱期。”

“看來你還要堅守一陣子。”

“我還好啦,警察的都得經歷這麽一遭,倒是你一個小姑娘天天出入這裏,不怕做噩夢啊?”

知之礙于江浔還在旁邊,不能說怕也不能說不怕,只是擺了擺手:“你快去休息吧,先不聊啦。”

小警察好像才看見她身後還跟了個人,一看那眼神冷飕飕的,沒來由地打個寒顫,灰溜溜道別跑走了。

知之摸了摸鼻子,招呼江浔:“我剛剛說了什麽吓人的話嗎?”

江浔插着口袋慢悠悠往前走:“沒有,他可能天生膽子小。”

樓道門大敞四開散着味兒,消毒水和腐敗氣息混合到一起,味道實在說不上好。知之從包裏掏出口罩,遞給江浔。

兩人并排走進去,原本還算寬敞的樓道,瞬間逼仄。江浔停下來伸手比劃着樓道的空間:“樹枝那麽大一截要拿上去并不容易。”

知之想象了一下:“确實很難施展,而且擡上去的過程動靜不小,可能會驚動左鄰右舍。”

兩人走動五樓,又折返回到樓下,臉不紅氣不喘的,江浔昂起頭想樓上看,這邊的窗戶正對着的是廚房,窗戶很小:“客廳那邊的窗戶大嗎?”

知之腦袋轉的快:“你覺得兇手有可能透過窗戶把樹枝順上去?”

“不排除這種可能性。”

兩人繞道陽臺那邊,統一的三面透明窗戶,窗戶比廚房那邊大了不止一倍,的确可以把樹枝吊上去。

“小區的監控多嗎?”

“這小區老住戶比較多,很忌諱監控這些東西,所以監控只有大門口有。”

“整個小區只有一個出入口嗎?”

“不完全是。”

知之領着江浔往單元樓的盡頭走去,樹木之後是一面鐵欄杆圍成的一面牆,底部築的水泥,看起來十分牢固。

“這是門?”

“沒錯。”知之走上前挨個鐵欄杆轉了下,直到觸到兩根松垮的,向前一擡便将整根欄杆拔了出來,缺少了兩根欄杆,這堵鐵牆和開了門沒什麽區別,進出一個成年男人不成問題。

知之在江浔微不可尋的目光裏,緩緩放下鐵杆,拍了拍手上的灰:“這個門知道的人不太多,都是小區裏的人為了抄近道去地鐵站近點,才走這裏。”

“物業知道嗎?”

“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吧,畢竟這麽久以來,小區從來沒出過事。”

“那兇手是怎麽知道的?”江浔分析:“兇手下手的時間很快,不是那種傳統意義的跟蹤了十天半個月,劉剛住的地方距離正門那麽近,他這段時間待業在家,不需要坐地鐵,應該不會走這邊。”

“難道殺劉剛的和陷害你的是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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