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電影
電影
李妍一聲不響的吃着飯，看了眼時間，說了句還要上班便離開了。
留下知之和江浔幹瞪眼，她搓了下胳膊，側頭看向江浔：“你有沒有她淡定的過了頭？”
“有一點，尤其是手上的傷口來得太巧了。”
“警方應該會核對這件事。”知之想了想又說：“不過她那個小身板，一只手想要吊死人也不太現實。”
“你是覺得自己身板很大？”
知之扭過頭，看見他的側顏，嘴角微微翹着，鼻梁那顆小痣在此刻生動了起來，胸腔裏傳來一點酥麻的感覺，好像有什麽東西被輕輕撬動。
“你笑什麽？”
江浔抿着唇角，斂起了笑容：“沒什麽，不過沒傷痕也不代表不是兇手。”
“怎麽說？”
“戴手套。”
知之愣了，腦袋瓜那麽轉，都沒想到這一點，的确，兇手不是傻子，怎麽會留下那麽明顯的證據呢。她把手舉到眼前，尬住了。
趁着紅燈間隙，江浔轉過頭來：“距離晚上的時間還早，準備去哪裏？”
“我們去看電影吧。”
“嗯？”江浔大概沒想到會聽到這個答案，一臉疑惑。
“沒聽錯，去看電影。”知之起身湊過來，在導航儀上輸入了一處商場的地址：“就這裏吧。”
Advertisement
說完又在手機上搜影城排片，距離五月一過去了大半個月，能看的電影都是當時的大熱檔，但排片率不高，但時間上還算友善。
知之念着下午場能看的電影的名字，報菜名一樣，念完問：“你想看哪個？”
“選個你喜歡的吧。”
幾番考量之下，她選了評分還不錯的喜劇電影，距離電影開場還有兩個小時。兩人到商場取了票，還要在休息區等一個半小時。影城裏有個小游戲廳，裏頭有娃娃機，不少人在等電影的間隙過去玩。
機器有提示音，沒抓到是鼓勵，抓到時是綿長的恭喜。
江浔怕她無聊，問她要不要去。
知之回頭看了一眼，搖搖頭：“沒什麽意思，娃娃機的沉沒成本太高，越玩越上頭，最後還不一定抓得到。”
江浔沒言語，沒想到一項簡單的娛樂項目，有朝一日會被人論成沉沒成本上。上學那會兒，大家能娛樂的東西無不是很多，無非就是網吧，商場，KTV，游樂場這類的。小情侶們首選商場，吃個飯看場電影抓抓娃娃，再曬個朋友圈。
知之顯然不一樣。
他不能确定，她的娛樂是什麽。
又或者說，一個娛樂都被稱為沉沒成本，那人又怎麽算？
知之沉浸在手機裏，根本沒去關注身旁的江浔，手機裏是方戎北發來的關于許芸棋的資料。說來慚愧，同學近四年，歸來還是陌生人。
好在她記憶不錯，還能透過之前的幾次溝通中，拼湊出許芸棋的音容笑貌，是個不愛說話，長相相對平平無奇的女生，走路永遠低着頭，老師點名的時候，聲音也很小，還帶着點閩南口音，不到一米六，看着就很嬌小無力。
資料上的許芸棋，生于閩南地區，家裏四個孩子，上面有個姐姐，下邊有個弟弟和妹妹，家庭條件一般，父母一直到處打零工，姐姐已經嫁人，妹妹初中後辍學也早早嫁了人，弟弟即将高考。
許芸棋的成績一直是上游，不算特別突出，高考超常發揮，考上了蘇南大學。大學期間一直在做各種兼職，還拿到了幾次貧困補助金，生活很節約，沒有戀愛史，交際圈也圍繞着室友同學展開，看起來十分單純。目前在市電臺實習，沒有工資，有項目獎金，但少得可憐，等同于無。
一直到電影開場，她才把許芸棋的資料吃透，在和李妍的對話中，她明顯感覺李妍占據着優勢，掌握了整個對話的優勢，反倒顯得她問出的問題特別的白癡。
總歸要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他們的票在八號廳，快走到底，裏面的燈光并不亮，她數着數字往後邊走，沒看清腳下的臺階，人險些跌倒，身後的人及時的抓住她的手臂，扶住了她。
知之壓低聲音道謝，和江浔找到位置坐下，電影是挺搞笑的，只是稍顯刻意，但他們廳的人配合度高，該笑的地方都在笑，只是電影結束，燈光亮起時，吐槽的聲音不少。
“你覺得好看嗎？”
江浔想了下，說句：“挺成功的商業片。”
商業片……
這個标簽已經代表了一切。
時間差不多，兩人出發到和許芸棋約定的地方，位置挺偏的，那附近都是群租房，天天貼着單間招租的廣告，缺點一堆，好處就是便宜。
他們到路口二十四小時便利店的時候，許芸棋已經在了，正坐在店內的床邊吃桶面刷手機。他們進店時，門口響起歡迎光臨的電子提示音驚動了許芸棋，朝着他們看了過來。
等她們在旁邊坐下來後，才小心翼翼的和她們打着招呼，聲音不大：“你們好，我是許芸棋。”
知之沖着她笑：“我來找你是因為什麽，你應該通過她們兩個知道了吧？”
許芸棋點頭：“知道的，可是我已經搬出了宿舍，這段時間更沒有和高婧聯系過的。”
“你對高婧的死有什麽看法嗎？”
“啊？”許芸棋懵懵地，大概是沒料到會是這樣的問題，而來不及做出反應，對上知之探究的黑眸後，快速低下頭，攪動着塑料叉子。
知之耐心的等着，好一會兒，許芸棋才開口：“我沒什麽看法，就覺得鬧騰了這麽長時間，挺可惜的。”
“什麽可惜？”
“高婧做了那麽多，不就是想把我們都逼走嗎？又是搶男友，又是偷東西的，我們和她關系雖然不好，但不至于惡劣至此的。”
“那你覺得她的目的是什麽？”
“可能是不希望我們在外頭敗壞她的名聲吧。”許芸棋繼續攪弄着剩下的幾口方便面：“她挺可憐的，因為她的家庭，這輩子一眼都能看到頭。”
“你呢？你的一輩子呢？”
許芸棋苦笑着：“沒什麽區別吧。”
“校園牆上說高婧母親在宿舍種種行徑的帖子，是你發的嗎？”
“沒有，我不玩校園牆的，平常休息時間都在忙，沒什麽空。”
三個人都說不是自己發的，帖子難道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IP地址明明就在她們的宿舍？知之懷疑她們三人中有人在說謊，而說謊的原因，大概就是想要隐瞞對高婧的敵意，除掉自己的那份嫌疑。
“你怨高婧嗎？”
“不怨啊，有什麽好怨的，好歹同學舍友一場，畢業就各奔東西了。”
許芸棋說的真誠，看不出說謊的痕跡，只是這一次不一樣，她提前看了許芸棋的資料，看穿了許芸棋的謊言。
知之把自己的手機推到許芸棋面前，頁面上顯示的正是校園牆的帖子界面，帖子的名字是“室友最讓你崩潰的事”：“眼熟嗎？”
許芸棋眼見的慌了，瞳孔微縮。
知之繼續開口：“這條帖子底下有一條評論是，室友太作，把別的室友作走，我也不得不搬出去，不然顯得不合群，人生徹底崩潰，毀滅…”
“別讀了，這條是我回複的。”
知之收起手機：“你的确不擅長使用校園牆，其他人都知道隐藏自己的ID，而你的ID卻很暴露，xyq2000，很難不猜到你。芸棋，我們還是好好聊聊吧。”
許芸棋眼圈泛紅：“你已經知道了帖子的事，我猜我很多事情你都應該知道了，我為了和家裏脫離關系，考上大學後就沒再花過家裏一分錢，有時候甚至還要把錢打給家裏。我身上的錢并不多，都是省吃儉用做兼職留下來的，堅持到畢業沒什麽問題的。”
“可是高婧母女一直在宿舍鬧，李妍和楊珍妮都搬了出去，我本來不想搬的，反正要畢業了，忍忍就過去了，結果每個人都來問我，怎麽還不搬，怎麽還不搬，搞得我不搬走反而成了錯，我怎麽錯了呢？我交了住宿費的。”
“你知道搬出去的成本有多高嗎？我甚至付不起中介費，什麽押一付三對我來說更是雪上加霜，只能自己一家家看，最後選了這麽個地方。”
許芸棋說完後，自嘲一笑：“你們一定不懂，你們的家世根本不需要你們去承載‘沒錢’的痛苦。”
知之斂眸，以前親生父母在時，給她的是最好的，被徐家收養後，更不用說，她不太需要思考“沒錢”會怎麽樣。
“所以，你會因此想要殺掉高婧嗎？”
“我只是窮，不是瘋。”許芸棋籲口氣：“其實我隐約能猜到高婧會被人殺掉。”
“什麽意思？”
“我前幾天回學校答辯，看見高婧和一男一女拉拉扯扯到了小樹林那邊，那個女人還挺兇的，在警告她離誰遠點，不然怎麽死的都不知道。高婧當時應該也挺激動的，怼了那女人，說什麽她等着看他們怎麽弄死她。”
知之扭頭去看江浔，江浔點點頭：“你說的那個女人，是不是看着三十多歲，身高一米六五左右？男人四十多歲，有點胖，一米七五左右？”
“女人看着的确三十歲左右，但身高我不太确定，反正看着不矮。男人的話，看着好像二十多歲，挺瘦挺高的。”
看樣子是沈穗和她的小情人來了學校，目的是為了警告高婧離周書茂遠點，只是高婧明顯沒有聽進去，不然也不會有酒吧的那次會面。
偏巧那之後，高婧死了，沈穗的嫌疑又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