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尋仇之人

016 尋仇之人

手術出院後，冷世南又在家休養了半個月，彼時，桑渡已經刻意避開冷清寧半個月了。

“為什麽？”冷清寧忍不住問到桑渡。

桑渡裝傻，“什麽為什麽？”

冷清寧上前一步，桑渡就退後一步。他道：“就像這樣，這幾天為什麽躲着我？”

桑渡繼續裝傻，“沒有啊。這幾天我一直照顧你，早餐、下午茶、晚安吻，和平常沒有什麽區別。”

“可是……”冷清寧正要說話，冷世南便出聲為桑渡解難；

“大病初愈，我媽說要擺個餐宴。今天晚上七點，市大飯店，別忘記來哦。”說着朝桑渡一挑眉，轉身擡步離開。

桑渡立馬心領神會，抛下冷清寧，追上他，“哎呦，這幾天忙死了，手腕疼，開不了車。弟弟，我來搭個順風車。”

哪知，到了市大飯店，卻被告知：

“對不起，本飯店已經全部被人包場。對方要求，不允許任何人進場，特別是冷世南先生。”

若不是最後一句特別有指代性，還猜不出來這位大手一揮的人是誰。

這下，确認無疑了，就是冷清寧。

冷世南氣哄哄地回去，踢開書房的門，啪地一下一巴掌打在書桌上，“你有什麽目的！？”

桑渡三步并作兩步，大跨上二樓。

書房內，冷清寧将他的腳步聲聽得清晰。

咚咚咚——腳步聲越來越近，他眉頭一蹙，捂上心口，大口喘息起來。

“嗳，剛才沒事兒呢！別給我裝啊，我脾氣不好，真生氣了什麽事兒都幹得出來！”

桑渡趕到書房外，只見冷世南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對面，冷清寧臉色煞白，似是心髒病發了。

他匆忙上前，捉過冷世南的手，小聲提醒道：“他有心髒病——”

冷世南甩開桑渡的手，“他有個屁的心髒病！小時候明明就好好的！”

見勸不動冷世南，桑渡轉身去安撫冷清寧，他卻一把抓上桑渡的手腕，雙眼直勾勾地盯着桑渡，神情冷冽而認真，問道：“你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

一時想不起來，桑渡搖頭，“什麽日子？”

他根本不把自己放在心上。

像被細針刺過，這次是真覺得心痛，冷清寧雙瞳劇烈地顫抖，默默捂上心口。

但還能忍受，他顫聲回答道：“去範醫生那兒拿藥的日子。”

恍然大悟，桑渡道：“那我馬上開車給你拿藥去！”

冷清寧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攔下他，“不是手腕疼握不住方向盤嘛，那讓弟弟開車好了。”

桑渡自是沒有手腕疼得開不了車，那都是借口而已。他道：“可弟弟才十七歲。”

冷清寧道：“國外十六歲就能考駕照了。”

冷世南心不甘情不願，但被冷清寧一頓威脅，又被桑渡連哄帶騙地才願意開車。

範達拉的診所外，兩人叫他等候在門口，不用進去。

他雙手抱胸，沒個站像，懶懶地倚在牆壁上。

忽然，一道熟悉的身形映入眼簾。

冷世南露出那顆上翹的小虎牙，嘞開一個笑容，朝那人揮手，遠遠地打招呼，“好巧啊嚴醫生！”

不知是不是錯覺，說完之後，嚴穆的腳步明顯變快了，一會兒就來到他的跟前。

今日不上班，嚴穆的穿着休閑了起來，一件圓領黑色T恤，一件束腳黑色運動褲，腳上踩了一雙人字拖，頭發亂糟糟，好似剛睡醒沒有打扮就來了。

這身打扮，把他襯得也沒那麽嚴肅深沉了。

冷世南開玩笑道：“嚴醫生這是生病了才到這兒來？”

嚴穆道：“這間診所是我的同學開的。我來看看同學，順便讨論一下學術研究，你的治療方案還是我和她一起研究出來的。”他的聲音還是肅穆低沉的。

“這麽厲害呢——”冷世南回頭打量一眼這間在市中心完全不起眼的診所。

“一個能脫離企業，承擔風險，出來單幹的人，必是非常厲害。”說着，嚴穆伸手揉搓冷世南的頭頂。

冷世南啪地一下将他的手打下來，“別碰老子！”

話音剛落，診所的門打開，冷清寧與桑渡拿完抑制劑就出來了。

四人面面相觑，桑渡奇道：“嚴醫生，好巧啊！你怎麽在這兒？生病了嗎？”

冷世南替他解釋一番。

桑渡明了，随後就向嚴穆、冷世南互相介紹了彼此。

見四人齊聚，他又提議道：“你看啊，主治醫生在，病人在，我和冷清寧也在，蘇阿姨也在家，那我們不如自己買了食材，帶回家自己做飯慶祝一番弟弟大病初愈。”

冷清寧一臉抗拒，“我不……”

話還沒說完，冷世南就道：“太好了！我生病期間一直沒胃口，現在一定要把這幾天沒吃到的都吃回去！”

嚴穆卻道：“剛做完手術，慢慢來。”

冷世南厭棄他多管閑事，跟老媽媽似的，偷偷白了他一眼。

要說平日裏家裏的食材，都是管家送上門來，冷清寧是真不懂菜應該上哪兒買。

冷世南也是脫口而出去市中心超市。

桑渡卻說：“去菜市場。”

嚴穆道：“都可以。”

冷世南卻問：“菜市場是什麽地方？”

嚴穆道：“明知故問，當然是買菜的地方。”

桑渡硬生生從嚴穆是話裏聽出了寵溺，慣愛聯想的他“嘿嘿”地笑出了聲。他道：“我覺得手腕好了很多，能開車了。那弟弟就跟嚴醫生一起吧，我開在前面給你們帶路。”

嚴穆颔首，拉起冷世南就走。

兩輛車一前一後在馬路上行駛。

本來嚴穆的車在後面跟着，哪知到了目的地卻不見了。

桑渡打電話給冷世南，剛接通，冷世南在那頭大聲地蹦出一句：“艹！”

聲音太大，耳朵要炸，桑渡拿遠了手機，揉揉耳朵，又聽到嚴穆的聲音冷冰冰地從麥克風裏飄出來：“喂，是桑渡嗎？”

桑渡趕緊回答道：“是我。我們到了，你們人呢？”

“他媽的！眼睛瞎了！看我不下車弄死他！”冷世南在那頭罵道。

說完，打開車門，砰地一聲将門關上。

“發生什麽了？”桑渡吓得一個激靈，關切道。

嚴穆淡道：“剛才停車等紅綠燈，一輛車撞了上來。”

桑渡道：“我去！司機是沒長眼睛嗎，那麽大一輛車就在前面他還往上撞！？”

說完，只聽冷世南打開車門，往裏一座，慌張地說：“完了完了，尋仇的，故意撞我們引我們下車。你趕緊開車，甩掉他們。”

嘟嘟——嚴穆挂掉了電話。

那番話可聽得桑渡心驚膽戰的。

“弟弟很少回國，國內應該沒有他的仇家。”冷清寧道，“尋仇的人可能是找我，也可能是找那位嚴醫生。”

桑渡揣好手機，開門下車，“也幫不上什麽忙。不管了，先買完菜再說。”

她他表現得太過于平淡，反而不像平時的他，冷清寧猶豫一會兒。

見人遲遲不下車，桑渡催道：“快點兒啊少爺。”

“哦。”冷清寧還是乖乖照做。

冷清寧從沒聞到過這麽難聞的味道，人味、肉味、微微腐爛的菜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混沌的氣味。

他默默掏出手帕，捂住口鼻。

可一低頭，入目的是菜市場漆黑的地板。

他停住步伐，不願進去。

“愣着幹什麽呀——”桑渡回頭一把将人拉進菜市場。

那一刻，冷清寧倒吸一口涼氣，捂上心口，頓感就要病發了，回頭一想，病發後會躺在這片地上，就拼命地平複心情，壓制下去。

桑渡甩手往前走，冷清寧在後跟随，不時扭身躲避拎着塑料袋的行人，生怕蹭到那個裝着菜和肉的袋子。

他的注意力全在這上前，忽然，迎面撞上一個人。

看去，是桑渡突然停下腳步。

“哎呀，大半年沒見，你都長那麽大了~”桑渡彎腰對什麽人說道。

冷清寧一時好奇，問道：“你在跟誰說話？”

桑渡轉身，露出面前的“人”，說：“它是菜市場附近的流浪狗。以前我經常帶食物來看它的，只是最近大半年沒來了，現在一看它都長這麽大了。”

那條流浪狗很髒，很瘦弱。

冷清寧眉頭微蹙，捂着口鼻遠離了它。

見狀，桑渡道：“我忘記你怕狗了。它是小母狗，很乖，不咬人的。”

冷清寧道：“你不覺得它很髒嗎。”

桑渡道：“它沒有家，沒有主人照顧，自然會髒一點啊。”他并不介意，還認為理所應當。

他俯身摸摸狗頭，無意間看盡這條小狗已經脹乳，驚奇地說：“呀，你已經是媽媽了！”

仿佛聽得懂桑渡的話，那條流浪狗半趴下身子，嘤嘤兩聲，站起身子往一個方向去。

一會兒，見桑渡他們沒跟上來，還專門跑回來轉個圈圈，似乎在邀請他們跟它走。

桑渡自是二話不說跟上去，冷清寧卻頓了頓，才不情願地跟上。

菜市場的無人的角落裏，傳出小奶狗的聲音。

流浪狗将他們帶到一窩小狗前，就停下了步伐。

桑渡知道這一定是它的小狗，便蹲下身體，伸手抱起一只，冷清寧剛要阻止，卻已經晚了。

桑渡撫摸着小狗油亮的皮毛，“我最喜歡的動物就是狗狗，因為忠誠，對它們好它們也會有回應。”

冷清寧的神情落寞下去，自言自語地低聲咕哝道：“可為什麽你對我就顯有回應？”

桑渡沒聽見，自顧自說道：“Uma是五年前到我家的，之前爺爺不讓我養狗，所以我就買好多狗糧、狗零食，到公園裏喂流浪狗。

“這只狗狗呢是我大半年前逛菜市場發現，那時候它好小，也不怕人，看見人就扒拉上去。我想它也想有個家，有主人會愛它，我就決定等等看，如果明天沒有人收養它，我就把它帶回去，但是第二天我……”

他穿進了書裏，再回來已經是半年後了。

小狗當了媽媽，卻還是沒有人收養它。

“大家都嫌棄它出生就是流浪狗，不肯愛它……”桑渡傷心起來，“因為媽媽是平庸的beta，所以爺爺才不喜歡媽媽……”

冷清寧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可是它有你喜歡，你的媽媽有你的爸爸，而你有我……”

說還沒說完，只聽腦袋上空傳來冷世南的聲音：“呦，真巧啊。”

擡目看去，嚴穆、冷世南趴在高高的牆壁上。

緊跟着，兩人跳下來。

兩人臉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傷，不過總體上還是嚴穆的傷多些。

冷世南啐了一口，“他媽的，嚴醫生我看你挺本分的，怎麽還招惹了仇家？”

他摸上嘴角的淤青，立即痛得五官緊蹙，“嘶”了一聲。

“以後再解釋。”嚴穆抓住冷清寧的胳膊，“那些人還在追我們，保險起見趕緊走吧。”

說罷，帶着冷清寧跑了。

桑渡心下一驚，“哎！他有心髒病！”說完也撒腿追了上去。

冷世南想休息一會兒，喘口氣。

忽然，身後的牆壁上傳來那夥人的聲音：“小子，看你們往哪兒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