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球賽

球賽

李玉醒來時第一眼看見的是辛朔，她以為自己是在做夢，翻了個身繼續睡，五秒後突然睜開眼坐了起來。

她光着腳就往浴室跑，出來的時候辛朔還在睡，李玉急得要死，去拖男人的胳膊，“快起來，我上班快遲到了。”

辛朔皺着眉一個用力又把李玉拖上了床，“來的及。”

他聲音啞啞的，一看就是還沒睡醒。

“七點二十了，我八點就上班。”李玉撐在他胸膛上，“求你了，我真的不能遲到。”

“你去換衣服，我馬上就起來。”辛朔松開了懷裏的人。

李玉換好衣服後就在門口等着他，她急得跺腳，時間多走一分鐘都倍受煎熬，剛要沖進去找人，就看見辛朔不慌不忙的出來了。

人看着是清醒了不少，額頭上還沾着水珠，他往廚房看了一眼問李玉：“不吃飯嗎？”

“來不及了，快走吧。”李玉主動去挽他的胳膊。

在車上的時候，李玉一直看手機，搞的辛朔也很緊張，車流停滞不前，他将一只手搭在車窗上輕敲，轉頭寬慰到：“沒事的，不會遲到，就算遲到幾分鐘也沒事，誰大早上守着醫務室開門啊。”

李玉不說話，但也明顯感覺到辛朔加快了速度，車子一到地方，她打開車門就開始跑，到醫務室的時候剛好八點。

确實也如辛朔所說的那樣，醫務室早上基本沒什麽人，下午才會有一些學生過來拿藥，但李玉不喜歡遲到，上學的時候她從來沒有遲到過，這是她個人的習慣。

十點多的時候，李玉正在登記學生的健康檔案，辛朔就是這時候來的，這是他第一次來李玉工作的地方。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李玉，李玉神情有點慌張，“你不舒服嗎？”

“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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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你來幹嘛？”

辛朔看她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覺得好笑，但臉上并沒有什麽表現，只是把一個袋子遞了過去說：“早餐。”

李玉遲疑着接過來，打開看是一個三明治，她擡頭看辛朔，“你來就是為了送這個？”

“不然呢？”辛朔四處打量醫務室，他起身走到窗臺邊問李玉，“你上次就是在這個操場被砸的嗎？”

李玉坐在椅子上，伸直脖子往外看，然後點了點頭。

她看他一直站在那裏，也不知道在看什麽，幾番猶豫還是問：“你不去上課嗎？”

辛朔頭也不回地說：“今天上午沒課。”

那就是專門來送她的，李玉有點不好意思，“那你要不要回宿舍睡一會兒？”

辛朔搖了搖頭，又坐回椅子上。

早上雖然沒什麽人，但李玉還是覺得不太好，她想催促辛朔快走，但想到他早上特意送自己上班，又給自己送早餐，趕人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

她沉默地吃着早餐，辛朔一直看着她，李玉都快吃完了才想起來問：“你吃了嗎？”

“還沒呢。”

“那你怎麽不早說？”李玉有點急，她看了看手裏剩下的三明治問：“你要吃嗎？”

“要。”

……

李玉遲疑地遞了過去，辛朔就着她的手兩口就吃完了。

兩人又是一陣安靜，辛朔問她，“你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麽嗎？”

李玉喝了口水，點點頭說：“我喝酒不會忘記事，只是會控制不住自己的行為，昨天晚上看見你時我還以為是在做夢呢。”

辛朔悶悶地笑，“誰讓你不回我消息，我只能去你家偷人了。”

李玉後知後覺地問：“那羅枝呢？她知道嗎？”

辛朔看了一眼窗外，淡淡說：“她不知道吧，她又不認識我，知道的話肯定不讓我帶走你了。”

李玉覺得她又逃過了一劫，不然真不知道怎麽跟羅枝解釋。

她剛想問辛朔什麽時候走？就看見男人又起身走到了窗臺邊。

“過來。”

“你叫我嗎？”李玉看着他的背影問。

“不然呢？這屋子裏還有別人嗎？”辛朔轉過頭問她。

“怎麽了？”李玉慢吞吞地走過去。

辛朔指着不遠處的操場問：“你站在這裏看得見操場上的人嗎？”

李玉微微眯着眼睛說：“我有點近視，看不太清，怎麽了？”

“我今天下午三點會在那兒打球，你可以在這兒看。”

李玉往後退了一步，避免她的身影和辛朔同時出現在窗臺，她說：“再說吧，那時候可能在忙，不一定有時間。”

辛朔明顯不相信她的說辭，冷哼道：“借口。”

“本來就是，我在上班，肯定是以工作為主，況且操場上那麽多人，我怎麽知道哪一個是你？”

“藍色球衣，29號。”

李玉安靜看了他幾秒，“到時候再說吧，沒事的話我就看看，但是我不懂球，只知道進球是兩分或者三分，其他那些規則都不明白。”

“沒事，你就看我進球就好了。”辛朔說的很自信。

李玉也不反駁他，她回到椅子上坐着，一副要開始忙的樣子，辛朔又在窗臺邊站了幾分鐘才說：“我走了。”

“好奧。”李玉看着他的腳步從桌邊經過，然後走向門口消失不見。

中午飯李玉沒有吃，那個三明治很頂餓，正好那時來了幾個學生拿藥，這個季節各種小感冒頻發，有一個女生支氣管炎犯了，咳得不行，李玉給她拿了一些常用的藥，還是建議她去大醫院看看，學校的醫務室只能解決一些小問題。

人走完後，她趴在桌上小憩，視線看向牆上的鐘表，一點半。

李玉閉眼休息了幾分鐘然後從抽屜裏拿出一副眼睛戴上走到窗臺邊。

她近視一百多度，不算嚴重，所以沒有戴眼鏡的習慣，有時候看不清楚也就算了，實在是想要看清楚就眯着眼看。

很多時候她覺得眼前的世界模模糊糊也挺好，過濾掉一些不好的，不美的，恐怖的，眼裏的世界只有美的。

李玉看向操場，視線清晰的那一瞬間還有點不習慣，以前那些模糊的身影現在都看得到大致的輪廓，她站了幾分鐘，然後又将眼鏡取下放回了抽屜裏。

牆上的時鐘居然還沒走到兩點，李玉懷疑是不是壞了。

辛朔和高袁從宿舍換好衣服出來時已經兩點四十了，高袁磨磨蹭蹭的，路過超市非要進去買飲料，辛朔在門口等他。

高袁剛出來就看見樹下有幾個女生在偷拍辛朔，那手機拿的再明顯不過了，他冷哼一聲，酸到，“這麽受歡迎呢？”

“一直都是如此。”

“給”高袁将一瓶可樂遞了過去。

“我不要，飲料喝多了不健康。”

“喲，現在追求健康了，怎麽了，你着急要孩子啊？”

辛朔愣了一下，随即就笑着說：“沒錯，再過兩年就弄個孩子。”

高袁在一旁嗤笑他，“誰給你弄啊？”他上下打量辛朔，“你再這麽生人勿近，大家都以為你喜歡我了，我警告你啊，你可千萬不要擋我姻緣!”

辛朔冷笑，“就你？我能看的上你？”

“我謝天謝地你看不上我！”

兩人一路走過去，到的時候晚了幾分鐘，體育系的那夥人明顯不高興了，幾個人站在一起冷眼看着辛朔和高袁。

他們本身就不屑于和管理系的打，兩夥人站在一起身形差不多，但是膚色差距很大，體育系的曬的跟碳一樣，還穿了紅色的球衣，一眼望去黑紅黑紅的，像是被曬傷了。

管理系的雖然不弱，但跟他們比起來一個個顯得細皮嫩肉的，氣勢上就弱了一截。

辛朔坐着系鞋帶，高袁在一旁吐槽，“他們怎麽跟吃了火藥似的，那眼神就差把我們倆給轟了。”

辛朔連一個眼神都不給他們，自顧的在旁邊拉伸，然後走過去說：“開始吧。”

氣氛頓時劍拔弩張，操場周圍已經聚集了不少人，盡管正是太陽熾熱的時候，但也抵擋不住她們的熱情，每個人的內心都狂躁不已。

随着一聲哨響，兩隊開始争奪跳球權，辛朔的站位正對着醫務室的方向，他看了一眼那棟掩映在一片蔥綠中的小白樓，內心平靜了不少。

操場周圍的人也都屏住了呼吸，都好奇誰能奪得主動權。

辛朔緊盯着上抛的球，陽光下他眉眼愈發深邃。像是慢動作一樣，在球下落的一瞬間，他高高躍起，将球抛向隊友。

場上頓時爆發出巨大的歡呼聲，預示着這場比賽正式開始了。

李玉抓在窗臺上的手在那陣巨大的歡呼聲過後才松開，指節被抓的泛紅，她将手縮回來放進口袋裏，開始認真地觀看這場球賽。

其實在辛朔剛出現的那一瞬間她就發現了，雖然看不清他具體的樣子，但在那一刻，他是那麽的耀眼。

是一種帶着青春的耀眼，是屬于他這個年紀獨有的一種活力。

李玉心想他穿藍色可真好看啊，但是這抹藍不會屬于她，如同他的耀眼只是暫時照在了她身上，但終歸會消失的。

她悲觀的認為少年的愛和喜歡只是短暫的，等她有了皺紋，皮膚松弛，眼神渾濁，他的目光怎麽會停留在她身上呢。

面對美好的東西，人人都想要去占有它，想去标上屬于自己的記號來宣誓主權。

李玉應該也算是辛朔标記的第一個女人，她為此感到歡喜，因為她也是真的很喜歡他。

在很久很久以前，李玉就知道自己的人生大概也就是這樣了，她破碎的家庭，破碎的人生，還有随時可能破碎的精神。一些太美好的愛出現在她的生命裏，令她誠惶誠恐，夜夜不得安心。

她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既然沒有以後，那就好好享受當下。為了保持這份美好，她告誡自己一定要在辛朔的熱情消失之前體面地離開。

李玉不想成為一個歇斯底裏的女人，她想要辛朔想起她的時候會說：“她是一段美好的回憶。”

這就夠了。

醫務室進來了幾個女生，她們買了一些創口貼和治療跌打損傷的藥，李玉觀察着她們的神情，想象着她們一會兒把這些東西遞給球場上下來的男孩兒會是什麽樣的表情。

可能會害羞也可能會心疼。

李玉将她們送走後，再次站在窗臺邊，比賽已經不知道進行到哪個階段了，場上的氣氛沒了之前的熱鬧。

沒一會兒就結束了，李玉看見周圍的女生三五成群地圍了過去，有遞水的也有遞毛巾的，辛朔被圍在其中，已經看不見身影了。

李玉回到椅子上，将眼鏡摘下來放進了抽屜裏，牆上的時鐘顯示3點40分，她準備看一本專業書來打發時間。

“你要去哪兒啊？”高袁跟在辛朔身後問。

“你先回去吧。”辛朔不回頭，冷冷地趕人。

“不行，我就要跟着你，我要跟你複盤一下，我們今天其實可以打的更好的，你知道對面那個5號吧，那小子下黑手啊，幾次想戳我眼睛，他媽的我……。”

辛朔沒理他，徑直往醫務室走。

李玉還沒看見人，就聽見了樓道裏的聲音，在罵髒話，她擡頭看着門口，兩秒後，門口就出現了兩個人。

是辛朔，他滿頭的汗，看的李玉直皺眉，他身後還站了一個人，看來就是他在罵人了。

安靜的氣氛下，李玉有點忐忑，她怕辛朔說出什麽讓人誤會的話來，眼神不停地在兩人之間流轉。

最後還是高袁先跳了出來，他問辛朔，“你不舒服啊？是不是那個5號下黑手了？”

高袁情緒有點激動，說着就要出去，嘴裏罵着，“老子要去收拾那孫子……。”

被辛朔一把拉住，“沒有，太熱了，有點中暑，我來買點藥。”他還問李玉，“醫生，中暑吃什麽藥？”

李玉後知後覺地站起來問：“嚴不嚴重？不嚴重的話喝點藿香正氣水。”

“那就來一盒藿香正氣水。”

李玉轉身去拿，聽見身後的高袁“唉”了一聲說：“我去放個水，你快出來。”

李玉将藥放在桌上，看見辛朔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她問：“怎麽了？”

“你看見了嗎？”

李玉點點頭說：“很厲害，就是不知道贏了沒有，我看不見那個記分牌。”

“當然是我們贏了，後來他們直接不打走人了。”

李玉笑笑，為他感到高興，“你真的中暑了嗎？”

“假的。”辛朔坐在椅子上，懶懶散散的。

過了幾秒，李玉說：“那你先出去吧，你朋友不是在等你？”

辛朔點點頭，還是沒動，直到聽見樓道裏的腳步聲他才說：“晚上去我那兒？”

李玉乖巧點頭。

辛朔勾着嘴角起身走了。

幾秒後。

“你藥呢？”

“沒買。”

“為什麽？”

“醫生誤珍了。”

李玉：“……”

敗壞我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