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饑渴
饑渴
辛朔很紳士的替她打開車門，李玉的視線一直緊緊跟随着他，她看見男人饒過車頭，坐進駕駛室很神地的說：“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哪裏？”
“說了就沒有驚喜了。”
“你先告訴我嘛，我一會兒裝作很驚喜的樣子就好了。”
辛朔無奈地笑着搖搖頭，“你如果累了的話就睡一會兒，到了我叫你。”
他專心開車，李玉專心地看他，結果沒一會兒就睡着了，可能是白天太累太忙了，這一覺她睡得特別香，甚至都沒做什麽夢。
柳泉山上可以俯瞰整個城市的夜景，辛朔花了兩個多小時開上來，這裏有一個觀景臺，但是因為路遠，山上也沒有什麽其他的娛樂項目，所以很少有人會專門為了看夜景而上來。
李玉還在睡，辛朔并不想吵醒她，他悄悄下了車，走到不遠處的圍欄邊吸煙，猩紅的煙火在黑暗中一明一暗，遠遠看着顯得有點詭異。
李玉是被呼嘯的山風給吵醒的，一陣一陣的風擦過玻璃窗，像是在耳邊嗚咽，聽的人瘆得慌，她并不知道自己身處在哪裏，試探地叫了一聲“辛朔”，并沒有應答。
李玉打開手機電筒，下了車之後才看見車輛停在馬路邊，周圍都是密林，黑壓壓的一片，像是怪獸一般。
她有點腿軟地扶着車門，四處看了看，都不見辛朔的身影。夜裏山間的風有點涼，吹得李玉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辛朔～”她又叫了一聲。
還是無人應答，只聽得見風聲和自己的心跳聲。
“辛朔～”李玉提高了音量，手機電筒的燈光只能照得清近處的環境，至于遠一點的地方，根本就看不見，她不敢離開車門走的太遠，只能呆呆站在原地。
李玉在又一陣風吹來的時候回到了車裏，她将車門鎖上，乖乖等辛朔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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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朔以前老是上來玩兒，這裏像是他的一個秘密基地，基本很少能遇見人。白天的時候可能會有一些登山者，但是大家都很安靜，不會聒噪地破壞這裏靜谧的氛圍。
18歲的時候，他剛拿到駕駛證就喜歡開着車到處玩兒，漫無目的，開到哪兒算哪兒。有一次開到沒油了，就停在這裏，他幹脆就躺在車裏睡覺，等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整個城市的夜景璀璨奪目，剛擡起頭就看見一顆流星劃過。
從此以後，不再是漫無目的。
這裏成了辛朔最愛來的地方，他在這裏埋了一瓶酒，當時只是出于好玩兒，他記得就在觀景臺下面的一塊兒大石頭旁。
男人總是富有冒險精神，像是去探尋寶物一樣，辛朔将那根煙抽完了之後就去找自己的寶物了。
當他提着那瓶酒回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李玉自己一個人坐在車裏哭。
車門被鎖了，辛朔皺着眉敲了敲車窗，吓了李玉一跳，她縮着身子驚恐地看過來，發現是辛朔以後還有點不可置信，呆呆坐了好幾秒才将車門打開。
“怎麽了？”
“你去哪兒了？”李玉帶着哭腔，“這是哪兒？我都找不到你。”
辛朔伸手用指節把她溫熱的眼淚輕輕拭去，“我去找寶物了。”
他把那瓶酒拿出來跟李玉顯擺了一下。
“兩年前埋的，居然還找得到。”
李玉看了一眼那瓶酒又看了一眼他沾着泥土的手。她對那酒一點也不感興趣，只是說：“你上來。”
辛朔坐進駕駛室裏，看見李玉從包裏拿出了濕紙巾，然後把自己的手拉過去，她細細白白的小手圈着自己的一根手指擦拭，擦幹淨了再換另外一根圈住擦，她擦得很慢但是也擦得很仔細。
辛朔觀察着她的手，忍不住說：“你的手怎麽這麽小？”
李玉看了他一眼又繼續低頭擦，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天生的，我也不知道。”
辛朔低低笑了幾聲，“等一下把我的酒也擦擦。”
李玉不高興，她不喜歡酒，也不喜歡那瓶酒，“你幹嘛把別人掏出來，它在土裏呆的好好的。”
“怎麽？不想擦啊？”辛朔看透了她的心思，他笑着捏了一下李玉的鼻子，被李玉一巴掌就拍開了。
“這是哪裏？我們什麽時候回去？”李玉看了一下手機，都淩晨一點多了。
“不着急。”辛朔擦着酒瓶說：“等一下帶你去看夜景。”
李玉剛睡了一覺，現在倒是不困，辛朔回來了，她也就不再害怕，她安靜等在一旁，聽男人的安排。
幾分鐘後，辛朔小心的将那瓶酒放在中控臺上，然後順手拿了一條圍巾過來給李玉披上，他牽着李玉走到觀景臺的圍欄旁邊。
李玉剛才只顧着害怕，還真不知道這裏的夜景這麽美，俯瞰下去，偌大的城市此刻變得如此渺小，安安靜靜地卧在山腳下。
那些璀璨的燈光延綿到天邊，看不到盡頭，點燃喧鬧的城市，但是在這裏卻什麽也聽不見。
辛朔把李玉摟在懷裏，問她，“美嗎？”
“好美。”李玉在他胸膛前點點頭。
“那你擡頭再看看天空。”
李玉應聲擡起頭，天空像巨大的黑幕一般，上面綴滿了星星，李玉眨着眼說：“好像一顆一顆的鑽石呀。”
“你喜歡鑽石嗎？”辛朔問。
李玉搖搖頭，“我喜歡黃金。”
她的回答把辛朔給逗笑了，男人吻了吻她的額頭說：“那不好意思了，今天只能是鑽石。”
李玉還沒反應過來他是什麽意思，就感覺到涼涼的一下，有什麽堅硬的東西觸在了指尖。
她有點疑惑地看向辛朔，男人只是淺笑，這讓李玉心裏有點慌，她指節往後縮了一下，被辛朔強勢地掰直套了上去。
那是一個戒指，李玉感覺到了，此刻就套在她的中指上。
“不看看嗎？”辛朔低頭尋李玉的眼神。
“我……我……”李玉內心激蕩，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不敢看也不太想看，慌亂看了辛朔一眼就想要将戒指摘下來，被他一把按住。
辛朔觀察着她的神情，女孩呼吸有點淩亂，他握住她的指節，将她手輕輕牽了起來。
半晌。
“很漂亮。”辛朔虔誠地吻李玉手背，她的手和鑽石都在黑夜裏閃着光。
李玉看着這個鑽戒，憋了半天才幹笑着說：“鑽戒是不可以亂送的，你知道嗎？”
“我想送就送了，你收下就好。”
李玉抿了抿唇，張嘴想說點什麽，但沒說出來，過了幾秒，她幾乎是用氣音說：“太貴重了。”
“你值得，而且以後還要戴着，向別人表明你是有男朋友的！”
李玉被他孩子氣的發言弄的哭笑不得，“戴鴿子蛋出去會被搶劫吧？”
“那你就一步也不要離開我，我會保護你的。”
李玉看着這個戒指，好半天才點點頭說：“謝謝。”
“我是你男人，不用說謝謝。”辛朔很強勢地糾正她的措辭，他最不喜歡她說這些客氣的話。
李玉沒再說話，她靠進辛朔的懷裏，看着天上的星星說：“我們做個約定吧。”
“什麽？”
“如果有一天你不再喜歡我了，一定要跟我說，千萬不要騙我，好嗎？”
辛朔不喜歡這個假設，他答非所問地說：“你也有自己的鑽石。”
然後不等李玉說什麽就封住了她的唇。
李玉覺得自己仿佛墜入了那晚的夜風中，辛朔緊緊抱着她，而風穩穩的将兩人托舉着，在這靜谧的夜空下，他們只有彼此。
季節交替，所有的一切好似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羅枝的店新招了兩個妹妹，她只負責管理，李玉在空閑的時候也會去店裏坐坐，有時兩人會找一家茶館坐着，發一下午的呆。
有一天，李玉将自己的那盆姬乙女帶去了店裏，一個妹妹問：“李玉姐，這盆花也是要賣的嗎？”
李玉轉頭看過去，外面陽光特別好，那盆姬乙女就放在店的窗臺上，孤零零的在微風中顫抖，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有了一個小小的花骨朵。
“不賣，記住了，誰都不賣，這是我的。”
李玉對這盆小花莫名的有一些疼惜，她總覺得它很脆弱，生怕哪天就枯萎了，她跟那個妹妹說了一些澆水的注意事項就打算離開。
踏出店門的時候，李玉回頭看了一眼，恍忽覺得那盆姬乙女已經在這裏待了好多年。
她走在日光下，陽光刺的人眼睛都睜不開，辛朔在這時打來電話，李玉笑着接了起來。
“馬上就回來。”
“不用，我自己回來。”
“嗯，好噢，我很快的。”
去年冬天好像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個女孩的出現就像是一顆石子投進了平靜的湖面，表面看沒有引起多大的波瀾，實際上在水底已經有了漩渦。
李玉知道會有這麽一天，所以內心還算平靜。
她相信辛朔所說的，而那個女孩兒的态度也說明了一切，她的挑釁是因為嫉妒。李玉有點無法理解，但更多的是好奇，好奇她是怎麽發現自己跟辛朔的關系。
早上不歡而散後，李玉照常上班，下午的時候她收到辛朔的信息說他回父母那兒一趟，李玉回複他自己知道了。兩人都沒有再提早上的那件事，像是在刻意的回避。
辛朔回父母那兒的時間不固定，李玉已經習慣了他時不時的消失，但她從來不會過問他的具體行蹤，她只需要等着他的再次出現即可。
周五下班，路過菜市場的時候李玉進去買了一條魚，老板問她要不要殺，她猶豫了幾秒說：“先不殺，我帶回去自己收拾。”
老板将魚裝在一個黑色的塑料袋裏，又用一個紅色的塑料水瓢往裏面加了半瓢水，那條魚很安靜，也不撲騰，待在那有限的空間裏機械地張着嘴喝水。
李玉回到家後，把魚放進了廚房的水池裏，那魚安靜了幾秒，然後開始游動起來，李玉用手指去戳它，它劇烈地擺動，然後又安靜下來。
辛朔只要不在，這個家就顯得很清冷，其實他在的時候也不熱鬧，因為辛朔本身也不是話特別多的人，但到底還是不一樣，李玉看着那條魚覺得無聊，轉身回到了客廳。
周六一大早，李玉就去了店裏面，羅枝不在，估計還在睡懶覺，店裏只有那兩個小妹妹。
李玉幫着她們将新到的花盆陳列出來，各種形狀，各種顏色，全部列在一起，顯得眼花缭亂。
李玉弄了一會兒看差不多了，就起身去看自己的姬乙女，窗臺旁邊放了一個澆水壺，她剛拿起來就聽見身後的人說：“李玉姐，我昨天剛澆了水。”
“好，我知道了。”李玉把水壺放下，覺得自己身為它的主人不太盡職了，都沒怎麽照顧它。
眼下馬上就要放暑假了，她想把它帶回家，可是又覺得它應該和這些多肉待在一起。
羅枝是臨近中午才來的，她來的時候李玉正坐在門口的椅子上發呆。
天氣越來越熱，羅枝穿着拖鞋就來了，李玉被熱的蔫蔫兒的，她視線定格在羅枝的夾腳拖鞋上，心想她真的是越來越不注意形象了。
羅枝睡得飽，整個人神清氣爽的，她如今自己一個人租了房子，過得潇灑自在，看着漂亮了許多。
“等一下去吃飯。”
“嗯。”李玉多一個字都不想說。
兩人一起坐在門口，看着外面的街道和路人發呆，過了好一會兒，羅枝突然說：“想男人了。”
“去找。”李玉回答的簡單粗暴。
“可能是激素水平出了問題，需要陰陽調和一下。”
李玉：“……”
羅枝“唉”的嘆了一聲，“請上天賜我一個強壯的男人。”
李玉轉過頭去，審視了她好幾秒才說：“已經饑渴到這個地步了嗎？”
“當然。”羅枝說的理所淡當然，“最美好的年紀，我當然要好好享受。”
她看了李玉一眼，“我要像你一樣被滋養的水嫩嫩的。”
李玉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吃飯去吧。”她站起身來，結束了這個話題。
羅枝在她身後喊，“怎麽還不好意思了呢？大家都是成年人，你不跟我介紹那個神秘男人沒關系，但是性.福生活還是可以分享一下的吧。”
李玉走在烈日當空的街頭上，周圍都是往來的行人，她生平第一次為有羅枝這個朋友感到丢人，頭也不回的加快步伐混進了人群裏。
李玉一直待到店鋪打烊才回家，她洗漱完躺在床上，剛要睡覺辛朔就打來了電話。
電話接通後兩人反而都沉默了，幾秒後，李玉試探着問：“你忙完了？”
“嗯。”辛朔聲音冷冷淡淡的。
李玉也就沒再說什麽，她把燈關了，就留了一盞小昏黃的小壁燈，夜裏很安靜，她耐心的等着辛朔再次開口。
“你今天幹嘛了？”辛朔問。
李玉平躺着，把手機放在枕頭邊，“今天一早就去了店裏，然後待到打烊才回來。”
“生意怎麽樣？”
“還不錯，忙的時候我們倆就搭把手幫一下。”
“你呢？你忙什麽了？”
“在公司待了一整天。”
李玉翻了一個身，對着手機說：“那你很累吧？要不要早點休息？”
過了幾秒，她才聽見男人冷冷地說：“怎麽？不想跟我打電話？”
“我不是這個意思。”李玉連忙解釋，“你不是忙了一天嗎？我怕你累，所以……”
“你最好是這個意思。”辛朔打斷了她，帶着警告的意味。
李玉沒做聲，對于辛朔說的這句話她沒什麽情緒，她知道他的性格有些強勢。
對此，李玉會包容。
過了好一會兒她妥協的給男人道歉，“對不起，我錯了，昨天早上我不應該跟你說那些話，但是我并沒有別的意思。”
又是一陣沉默，李玉知道他聽見了，但可能在考慮原不原諒自己。
“你明天還去店裏嗎？”辛朔聲音還是淡淡的，但至少不再是冷冰冰的。
“明天不去了，想待在家裏好好休息一下。”李玉覺得有點困了，她說完就捂着嘴打了一個哈欠，結果被男人聽到了。
“你困了？”
“一點點。”李玉眨眨眼，想要讓自己清醒一點。
她聽見辛朔那邊打火機的聲音，隔了幾秒後，男人放輕聲音說：“就這麽睡吧，不挂。”
“好奧。”
因為生物鐘，李玉第二天還是很早就起來了，她醒時電話還沒有挂斷，仔細聽了一下沒什麽動靜。
李玉不知道辛朔是在睡覺還是已經在工作了，她怕打擾到他，就直接挂斷了，然後給他發了一條信息解釋說自己起床了。
廚房裏的那條魚還活着，但是看起來沒什麽活力，魚鳍微微傾斜着，像是找不到了平衡，感覺命不久矣，李玉打算晚上用來熬魚湯。
外面太陽很好，李玉将窗戶打開透氣，又将窗簾全部拉開，一室的明亮，她一個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新聞打發時間。
中午吃完飯後她又躺在沙發上找了一部電影看，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再次醒來的時候外面天色很陰沉，灰蒙蒙的一片，電視裏的影片早就播放完畢，頁面停留在字幕那裏，李玉差點以為自己睡到了傍晚。
她打開手機一看才四點多，手機裏有兩個未接電話都是辛朔打來的，還有兩條消息，一條是：“你在幹什麽？”另外一條是：“接電話。”
李玉回複他說自己睡着了，她把手機扔在沙發上，去廚房倒水，剛出來就看見辛朔打來了電話。
“喂？”李玉聲音黏膩膩的，還帶了一絲沙啞。
辛朔愣了一下，然後問：“剛睡醒？”
“嗯。”
“怎麽了？睡醒不舒服嗎？”辛朔用哄小孩兒似的語氣跟李玉說話。
勾的李玉無意識的就想撒嬌，她看了一眼窗外說：“好像要下雨了。”
“怎麽了？你害怕嗎？”
“我不怕啊。”李玉又蜷着身子躺在沙發上。
“害怕要跟我說。”
“好奧。”
兩人膩歪了好一陣才挂了電話，李玉徹底清醒後，想到剛才跟辛朔的對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怎麽這麽肉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