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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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女人又有了那天下午的那種神情，麻木地看向窗外，林休目光滑過她眉毛，眼睛，然後順着她的鼻尖也看向窗外。

陽光，人來人往的街道，車流，樹木，他不懂她在看什麽，想開口問又怕打擾了她。

兩人相顧無言，一直坐到夕陽照射進來，李玉撇過頭發現林休正看着自己，她尴尬地問：“您喝完了嗎？”

林休點點頭，“看你看的入神就沒有打擾你。”

“那我們去買衣服吧。”李玉示意要結賬。

被林休制止了，他指節輕觸到李玉的手背，說：“給我一個做紳士的機會。”

李玉縮回手，笑着點了點頭。

“那家店就在這兒附近，你介不介意我們走過去？”

李玉站在男人身旁說：“都聽您的。”

“那可不可以不要再對我用敬語，比如把那個‘您’換成‘你’。”林休低頭看着李玉，帶着淡淡的笑意說。

李玉覺得有點尴尬，提着袋子的手緊了緊。

“好奧。”

林休走得很慢，他掌握着整個走路的節奏，李玉覺得他更像是在散步。在夕陽西下的時候散步也是一件挺浪漫的事，李玉突然想到之前辛朔問自己的那個問題。

覺得哪些事情很浪漫？

她打算回去後就把這件事告訴辛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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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點正是下班高峰期，路上車輛多了不少，人也很多，李玉思緒飄遠，全然沒有注意到遠處一輛自行車正飛快駛來，在她躲閃不及的時候，被林休摟着肩抱進了懷裏。

那輛自行車上的少年回頭看了她一眼，又繼續飛快地行駛，李玉後知後覺自己還在林休懷裏，她連忙往後退了一步，拉開距離，男人的手也在一瞬間就放開了。

“你沒事吧？”

“沒事。”

兩人繼續往前走，林休突然說：“你好像很喜歡發呆。”

“是嗎？”李玉回答的心不在焉。

“是，你發呆的時候在想什麽？”

李玉看着前方，思考了幾秒才說：“其實沒想什麽，我沒那麽深沉，看見什麽就是什麽，比如看着一棵樹那就是單純的看那棵樹，頂多想想它是什麽品種的。”

“那你剛才走神的時候在想什麽？”

李玉轉頭看向男人，“我剛才走神了嗎？”

林休笑了，他笑起來總讓李玉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李玉盯着他的笑臉，聽見他說：“剛才那輛自行車我本以為你看見了的，因為就在正前方，沒想到你躲都不躲，不是走神了是什麽？”

李玉抿了一下唇，“我剛才想到一個人。”

“是那個男人嗎？”

李玉停了腳步看向男人，“林先生好像很喜歡打聽別人的事，我以為你不是八卦的人。”

“我确實不是八卦的人，只不過對一些事比較好奇而已。”

李玉繼續往前走，她現在就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趕緊結完賬然後回家。

原本并排行走的兩人，變成了一前一後，李玉在前，林休在後。

遠處橙黃色的光，讓萬物變得模糊，李玉想到一句臺詞：“黃昏是我一天中視力最差的時候。”

她想她現在的視力也是最差的時候，她沉默往前走，經過一個路口的時候被林休拉了一把，“這邊。”

李玉看了他一眼，跟在男人身後，林休卻又突然回頭問：“你剛才在想什麽？”

李玉停下腳步，她無奈地嘆了口氣說:“我在想黃昏是我一天中視力最差的時候。”

林休聽完挑了挑眉，“這不是在想嗎？你還說什麽都沒想。”他說完就轉身往前走。

李玉繼續跟着，他挑眉的時候和辛朔很不一樣，辛朔挑眉的時候帶着點痞氣，像是要做壞事一樣，很勢在必得。而他則是單純的挑眉，李玉看不透林休挑眉時候的情緒。

走了大概兩分鐘，林休又突然停下來。李玉被他吓到，她提着一口氣還沒吐出來就聽見男人又問：“你剛才在想什麽？”

李玉把那口氣吐出來，輕輕說：“在想那個男人。”

“你很愛他？”

“你能感覺到我很愛他嗎？”

“不然呢？你看到什麽都能聯想到他，這不是愛是什麽？”

李玉呆站在原地與他對視，路上人來人往，時不時有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流轉，帶着疑惑和好奇，随着腳步的離開又消失。

夕陽果真在一瞬間就消失了，街邊的霓虹開始亮起，李玉問：“你是從事心理學的工作嗎？”

林休又挑了挑眉，“為什麽這麽說？”

“你好像對別人想什麽很感興趣？”

林休點了點頭，然後抿唇笑了，“我對你想什麽很感興趣。”

幾秒後，李玉說:“走吧。”

兩人位置再次的調換，李玉在前，林休在後，再次經過一個路口的時候，李玉被林休拉進了一個店裏。

這家店面積并不大，但是裝修的很有格調，一進門就感受到滿滿的複古風，再加上暖色的燈光，讓人覺得很舒服。

裏面只有一男一女，男的年紀稍大，看見林休後就笑着走過來迎接，很熟絡的打招呼，李玉聽見林休叫他陳師傅。

那個女孩兒則是很年輕，穿着很幹練，頭發梳的一絲不茍，帶着恰到好處的笑容站在一旁。

“這位是？”陳師傅看着李玉問。

林休側身看一眼李玉，像是不知道怎麽介紹才好，他表情為難了兩秒才說：“這位是李小姐。”

“你好。”李玉笑着打招呼。

“你好你好。”

一陣客氣的寒暄之後，陳師傅問：“是要出席什麽場合嗎”

“沒有，就是要一件外套。”

陳師傅笑了笑，“那挑挑顏色吧。”

林休轉頭跟李玉說：“你來挑。”

“我？”李玉有點無措，“我不太了解這些，你還是自己挑吧。”

“料子都很不錯，你只管挑顏色和款式就行。”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李玉也就沒有拒絕，她問到，“你喜歡什麽顏色”

林休被她逗笑，“不是你來挑嗎？”

“可是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麽顏色，如果我選了一個紅色呢？你也會喜歡嗎？”

“你給我一個選擇的範圍吧。”李玉語氣誠懇，“這樣的話無論我選哪個顏色你都可以接受。”

林休沿着一排置物架走過去，安靜的空間裏只聽得見他皮鞋踩在地板上的輕微聲響。

他指着一排戗駁領款式的成衣問李玉，“就這個款式，黑色，灰色，藍色，你選一個吧？”

李玉走近看了看，她不動聲色地打量身邊的男人，覺得他穿哪個顏色都挺适合的。

“要我穿上給你看看嗎？”林休主動說到。

“不用了。”李玉想到袋子裏的那件黑色外套，說：“選灰色吧。”

跟他儒雅的氣質比較适配。

林休點點頭，轉頭跟那個女孩兒說：“跟陳師傅說老樣子，做一件灰色的。”

那個女孩兒轉身要走，被李玉叫住，“我先把錢付了。”

女孩兒笑了笑，有點為難的看着李玉又看了看林休，李玉不明白這是怎麽了，她一臉疑惑地轉頭看向林休。

林休只是淡淡地笑，他說：“不用給錢。”

“為什麽？”

“因為這是我的店。”

李玉臉色不好看，這分明就是捉弄人，她問到：“你的店只做你一個人的生意嗎？我要買的話是不賣嗎？”

“不是這個意思。”

“那多少錢你說吧，付了錢我要回家了。”李玉低着頭在包裏掏錢包。

被林休上前制止，他依舊是用指腹貼了貼李玉的手背，說：“真的不用，我沒有讓女人買單的習慣，更何況你已經幫我忙了。”

李玉縮回手，覺得有點不自在，她垂下手，貼着褲腿問：“我幫你什麽了”

“你幫我挑了顏色，我很喜歡。”

“這算是什麽幫忙，任何人都可以幫你。”李玉皺眉說：“林先生，我不喜歡欠別人的，這會讓我很過意不去。”

“那你陪我去看一個話劇吧。”

“什麽”

“陪我去看一個話劇，叫戀愛的犀牛。”林休說話的時候，語速不急不緩，語氣也很溫和，他再一次邀請，“要去嗎？”

李玉垂下眼，只一瞬又看向男人，“你知道的，我有金主，所以應該本分一點，不然哪天他把我甩了就不好了。”

“那你可以考慮考慮我。”

李玉搖搖頭，啞然失笑，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我不信。”

“所以你就相信那個男人？”

李玉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從袋子裏抽出一條藍色的絲巾，那件黑色的西服随即顯露出來。她将袋子遞了過去說：“那天很謝謝你，我們以後不會再見面了。”

林休看着李玉，并沒有要接那個袋子的意思，李玉等的沒了耐心，将袋子放在地上，轉身走出了店。

城市的夜晚流光溢彩，迷人又熱鬧。李玉站在路口看了看時間，再過四十分鐘辛朔就該忙完了，他忙完後就會打來電話。

她站在路口打車，全然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早已落入了別人的鏡頭裏。

陳瑤從沒想到會在咖啡廳看見李玉，她坐在二樓和小時候的玩伴小聚，說笑之間，她随意往樓下一瞥，只一眼就認出了那個女人。

她看見李玉和一個男人在一起喝咖啡，這倒是勾起了她的興趣，朋友在一旁約她晚上去酒吧。

“我不去了，你先回去吧，我臨時有點事情。”将人打發走了，她就繼續坐在位置上看着樓下的兩人。

這段時間以來，她無數次的想要将辛朔約出來，甚至到公司去堵人，但都沒能見到，見不到人她也就無法給李玉發消息。

陳瑤看了一會兒，臉上漸漸浮現笑意，咖啡續了一杯又一杯，她看見那個男人盯着李玉看，這不就是機會。

拍出來的照片暧昧又有氛圍感，後來兩人出門，她又跟在後面，看着那個男人英雄救美，看着他們在大街上恍若無人的深情對視，然後進了一家西裝店。

陳瑤站在外面的街角處，周圍霓虹閃爍，她心情大好，高跟鞋的鞋跟有節奏的敲打着地面，沒過多久李玉就出來了。

她覺得今天是回國後過得最有意思的一天，同時也很期待辛朔看到這些照片後會是什麽反應。

她打了一個電話約朋友去酒吧，等喝到爛醉的時候才給辛朔打電話，意料之中的無法接通，她猜到男人是将自己給拉黑了。

要是在平時的話，她肯定已經崩潰了，但今天她卻笑了，她随意選了一張照片發過去，也不等男人的回複，就提着一瓶酒搖搖晃晃地走到舞池中央。

酒吧裏的音樂聲很吵，等陳瑤回去的時候有兩個未接電話，還有兩條消息，她剛要點開消息電話就又打來了。

她看着那個號碼笑着笑着就哭了，毫不猶豫地挂斷後又抱着酒瓶喝了幾口，周圍的聲音變得越來越模糊，那些絢麗的燈光晃得人腦袋發暈。

陳瑤躺在沙發上，朋友在說什麽她都聽不見，她想起小時候第一次見辛朔的場景。

十幾歲的少年眉眼冷冷的，穿着一件白t恤，一條淺藍色的牛仔褲，雖然是同樣的年紀，但是辛朔卻比她高出許多。陳瑤跟他打招呼，他也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

辛朔不愛說話，不管陳瑤問他什麽他都一副淡淡的樣子，她從爺爺那裏知道了辛朔是朋友的孫子，只身一人來美國讀書，要借住在家裏。

得知這個消息後，陳瑤很興奮，她以為她們可以經常見面了，可實際上辛朔很少來家裏，大概一個月來一次，每次來了就和爺爺在一起下棋。

陳瑤只能跟他打打招呼，但即使是打招呼也是她每個月所盼望的。她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就喜歡上了這個男孩子。

陳瑤覺得辛朔和她見過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樣，也許是因為她從小就在國外長大，接觸的都是那些熱烈奔放的男子。而辛朔，這個沉默內斂的亞洲男孩兒從出現的那一刻起就深深吸引着她。

16歲的那一年，她計劃着表白，暑假過後，辛朔從國內回來，開學的那一天，陳瑤将他攔住，在人潮如織的校門口，她用中文大方表白，“我喜歡你。”

“我不喜歡你。”辛朔冷冷說完繞開她就要走。

“為什麽？你是覺得我們年齡太小了嗎？可是在國外我們已經成年了。”陳瑤再次将他攔住。

“不是。”

“那是因為什麽？”

辛朔看了她好一會兒才說：“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陳瑤的第一次表白就這樣失敗了，但她一直沒有放棄，辛朔走到哪兒她就跟到哪兒，她一直期待着兩人可以上同一所大學，甚至偷偷打聽他會報考哪一所學校。

辛朔回國的消息她是在一周後才知道的，為此她哭了一周。不告而別對陳瑤的打擊很大，她不死心地追到國內，以為可以将他感動，但現實卻一次比一次殘忍。

她看見他有了女朋友，但是沒過多久又分手了，陳瑤以為自己的機會來了，她再一次表白，結果辛朔看都沒看她一眼。

從16歲到現在21歲，她暗自發誓不管怎麽樣一定要得到他。

陳瑤覺得自己這次是真的醉了，她一直哭哭笑笑的，在昏暗的包廂裏，沒人看到得她狼狽的樣子。

一陣刺耳的音樂聲結束後，包廂被推開，她看見了那個朝思暮想的男人出現在視線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