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想念

想念

辛朔看到那張擁抱的照片是在洗完澡準備休息的時候，那時跟李玉的通話早已結束了。

他查到陳瑤的地址就立馬趕了過來，一路上思緒很混亂，想了很多，但又覺得什麽都沒想明白。

陳瑤喝的爛醉，他将人從聒噪的酒吧帶出來塞進車裏，車窗大開，不斷有風灌進來，那些酒精也竄進了他的鼻息裏，他克制着情緒，一直沒開口說話。

陳瑤看着旁邊的男人傻笑，“你不是不見我嗎？現在怎麽來了？”

她說着說着就哭了，“你有本事就別來啊！”

辛朔只是目視着前方，連一個眼神都不給她。這樣的态度激怒了陳瑤，她歪着身子去拉男人的胳膊，車輛在一瞬間失控的向右偏轉，輪胎和地面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辛朔咬着牙一把将人甩開，仍舊厭惡的不看旁邊的女人。

陳瑤後背重重撞在車門上，她悶哼一聲哭得更厲害了，哭了一會兒又開始笑。

“你真可憐，你的女人在給你戴綠帽子哈哈哈哈……”她表情猙獰，這樣的笑聲在夜裏的長街上尤為詭異。

辛朔黑着臉不斷提高車速，十五分鐘後，車輛停在一棟別墅門口。

他将人半拖着帶進了別墅，剛到門口就卸了力道。陳瑤趴在門口，很難受的樣子，眼淚和頭發糊在臉上，很狼狽。

辛朔垂眼看着地上的人，冷冷問道：“你是怎麽找到她的？”

陳瑤像睡着了似的，過了好一會兒才翻過身來，高跟鞋早在下車的時候就掉落了，粉白的裙子像一塊破爛的布料挂在身上。她曲起腿，恣意張開，動作放.蕩不堪，平躺在地上看着男人笑。

“你很好奇吧，我就不告訴你。”

“你費盡心思藏起來的人被我找到了。”她說完這句話就開始劇烈地咳嗽，咳得滿臉通紅，像是要斷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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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朔全程冷眼看着她。

不知過了多久，陳瑤捂着胸口坐起來，她對辛朔說：“你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你這樣我會很心痛的。”說完眼淚就默默從眼角滑過，悲傷得抽泣。

“不說算了。”辛朔轉身要走，褲腳被她緊緊攥住。

“你別走，我說，我說。”陳瑤在一瞬間就換了副面孔。

辛朔停了腳步等她下文。

“我就是去喝咖啡的時候遇見他們倆了，那個女人不是什麽好東西，她背着你和別的男人有來往。”

陳瑤攀住辛朔的腿跪坐起來，她仰頭看着男人，“他們還一起去買衣服了，那個女人不是真心對你的，她……”

“我是問你怎麽知道李玉的。”辛朔打斷了她。

陳瑤心虛地低下頭，沉默想了一會兒才開口說：“上次你去美國探親的時候我看見了你手機裏她的照片。”

陳瑤擦了擦眼淚，突然又仰頭看向男人，她瞪着眼怪笑起來，“你後來把她删了又怎麽樣，我照樣找得到她，太晚了。”

她對着辛朔重複說了一遍：“太晚了，在你到美國的第一天我就發現了你的異常，我已經知道她了，我發誓我一定會找到她的。”

辛朔後撤一步，陳瑤猝不及防的再次跌倒在地上，她看着男人冷硬的皮鞋，就像他對自己的态度也是這樣的冷硬。眼淚一滴一滴地掉落在地毯上又消失不見，她悠悠開口說：“你害怕了。”

陳瑤擡起頭看着辛朔，“你害怕了，你害怕我找上她，就像當初我找上你的初戀一樣。”

她又開始笑，只是眼淚一直在流，“我在你心裏就那麽壞嗎？我只是不甘心為什麽她是奪走你初戀的人！”

陳瑤表情變得很不屑，即便是狼狽趴着，她也微微擡起下巴說：“不就是給了她一個小小的教訓，值得你記這麽久嗎？”

“如果她本身沒什麽問題，怎麽會被我抓到把柄，所以錯的是她，不是我！”

辛朔看陳瑤的眼神就像在看垃圾一樣，他半蹲下身來，警告眼前的人：“你敢動她一下的話……”

“你可以試試。”随着一聲冷笑，男人站了起來，閑适地拿起一條毛巾擦手，碰過她的手，他嫌髒。

陳瑤眨了眨眼，眼淚又流下一大串，她點點頭，說：“可是我已經動了，她沒跟你說嗎？”

她挑釁地看向辛朔，“下次我應該動她哪兒呢？”

辛朔眼裏有疑惑，“什麽意思？”

陳瑤愣了一會兒，然後突然掙紮着站起身來指着辛朔笑，“你真可憐，她一點都不愛你，她什麽都瞞着你哈哈哈哈。”

“你跟我一樣可憐！”她撲過去抓住辛朔的胳膊說：“她根本就不在意你，她要是愛你的話怎麽能容忍我的存在！她在對你撒謊，她是怎麽跟你說的？”

腦子裏像是有什麽東西要破土而出，疑惑消散，男人清明的眼神裏帶着一股狠厲。

只一瞬，辛朔就掐着陳瑤的脖子将人抵在牆上，他手背上青筋暴起，像看死人一樣盯着眼前的女人，看着她的臉因缺氧而漲紅，慢慢的眼神也變得渙散。

在陳瑤往下跌的一瞬間，辛朔松開了手，他轉身深吸兩口氣，聽見身後的女人喘着粗氣咳嗽。

辛朔眼底一片通紅，他閉了閉眼，回頭克制地說：“就當幫她讨回了臉上的傷。”

陳瑤脖頸青紫一片，過了好半天她才啞着嗓子問：“你不想知道她到底愛不愛你嗎？”

辛朔冷眼看着她，幾秒後，他突然笑了，“不重要。”

“是嗎？你在自己騙自己。”

陳瑤說的很篤定，她站起身來，“你不信任她，不然為什麽不去問她關于照片的事？”

“你怕她騙你！”陳瑤步步緊逼，她走到辛朔跟前，臉上的脂粉因為眼淚失去了它原有的光澤，她望着眼前的男人，眼裏有恨也有愛慕。

辛朔突然覺得很惡心，他厭惡她身上的氣味，不知名的香味混合着酒精的味道，就像她這個人一樣，令人作嘔。

他撇開眼，兩人的安靜如同這棟死寂的別墅一樣。半晌，辛朔沉默的走了出去，任憑身後的女人怎麽哭喊他都無動于衷。

陳瑤全說中了，他害怕，怕李玉收到傷害，也怕李玉不夠愛自己。

辛朔開着車再次來到了柳泉山的山頂，他從未覺得這山頂是如此的黑暗，像一只無形的怪獸要将人吞噬掉，怪不得李玉上次來會哭。

煙一根接着一根，辛朔自嘲地笑了笑，他覺得自己越來越貪心了。

一開始的時候，他不在乎李玉愛不愛他，只要她的人在身邊就好，後來得到人了又開始貪念心。在他一次又一次的努力下，他能感覺到李玉對自己的喜歡，但是還不夠。

光有喜歡還不夠，他希望擁有李玉全部的愛。

其實在某種程度上，辛朔覺得陳瑤和自己是一類人，都是偏執的人，只是因為性格和性別的不同，導致他們做事的方式不同。

抽完最後一支煙，辛朔将猩紅的煙頭扔在地上踩滅，這夜裏就真的一點光都沒有了。他突然很想李玉，想立馬就見到她的那種想念。

他撥通那個熟記于心的號碼，鈴聲響了很久才接通。

“喂？”電話那頭的女人顯然還沒清醒，聲音迷迷糊糊的。

辛朔眼睛有點濕潤，他覺得是煙熏的，或是風吹的，在原地轉了個身才說：“是我。”

“我知道，你怎麽這時候打電話來？”

“我想你了。”

辛朔聽見電話那頭的人在笑，他接着問：“你想我嗎？”

“想啊。”

“那你在家等我好不好？”

“好奧。”

回去的路上，辛朔突然想起去年春節他獨自一人開車去找李玉的情景，那天的心情就如同現在一樣。

那是一種向心愛的人奔赴而去的喜悅和緊張。

辛朔幾乎是用最快的速度開到李玉樓下，下車前他看了看鏡子裏自己的模樣，又摸了摸下巴，僅僅一夜就冒出了淺淺的胡渣。

他覺得李玉不會喜歡的，有點懊惱自己現在的憔悴模樣，但又想惡作劇的用胡子将李玉紮醒。

天有點蒙蒙亮了，擡頭還看得見月亮高高挂着。辛朔走在路上，覺得心寥寥的，以前的他從來不會有這樣的心境，總是獨來獨往，也不會被什麽不必要的情緒所左右。

後來他發現這樣的情緒只會在想念一個人，愛一個人的時候才會出現，它讓人變得脆弱。辛朔不得不承認，有時候愛帶來的不僅僅是快樂還有淡淡的憂傷。

他回到了屬于自己和李玉的家，這個家裏有屬于李玉的味道，因為她的職業，辛朔有時候甚至能在她身上聞到一點藥的苦味，混着她淡淡的體香。

這種味道太特別了，沒有一位調香大師能調制出來。

他幹幹淨淨的洗了一個澡才潛進卧室裏，昏暗的房間裏，被子小小隆起一團，辛朔輕悄靠近，直到将人抱進懷裏他才滿足地輕嘆一聲。

李玉還不太清醒，她條件反射地支起手肘往後推了一下，直到聽見辛朔說了一句“是我”她才安靜下來。

“你來了？”李玉眨了眨眼，視線有點模糊，但知道天還沒亮，她又閉上了眼。

“嗯。”

辛朔将臉貼在李玉的脖子裏，懷裏的人果然就縮着脖子往後躲，知道躲不過後，就将腦袋埋進胸膛裏藏着。

辛朔吻了吻她的發頂，将人抱的更緊了。

“我本來要等着你來的，結果又睡着了。”李玉悶聲說。

“不用等我，你困了就睡。”

李玉徹底沒了睡意，她擡起頭說：“可是你怎麽會半夜突然打電話給我，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辛朔笑着寬慰她，“沒事，我就是想你了。”

李玉沒說話，她仰着頭親了親辛朔的下巴。

“好刺。”雖然這麽說，但她還是又親了一口，用自己臉輕輕貼着辛朔的下巴，蹭過來蹭過去的，像是在玩耍一樣。

過了好一會兒，辛朔問她：“好玩兒嗎？”

“好玩兒，再加點泡沫，就像磨砂膏似的。”

“你倒是會想。”辛朔将人拉進懷裏，閉着眼睛說：“我有點困，陪我睡一會兒吧。”

李玉立馬就老實躺好，她放低聲音說：“你睡吧，我陪着你。”

她待在他懷裏不敢動，直到聽見男人平緩的呼吸聲才悄悄挪動身體離他遠了一點。

室內的光線亮了一點，李玉側身躺着觀察睡着的辛朔，這樣的距離正好，她可以看見他整個輪廓。

李玉伸手想觸碰描摹，指尖還未觸到，又收了回來，只是安安靜靜地看着他，一直看到陽光從窗簾的縫隙透進來。

辛朔根根分明的睫毛，沾染了陽光後變得亮晶晶的。李玉怕他會被光叨擾，就伸手擋在他眼前，但好像也遮擋不了什麽，他睫毛依舊閃着光。

她轉身想找一塊兒布，手機卻震動了起來，還未來得及看是誰打來的電話她就慌忙挂斷。

轉頭看了一眼辛朔，見并沒有吵醒他，她才放下心來。

“出來我們聊聊。”是陳瑤發來的消息。

李玉皺了皺眉，“有什麽事嗎？”

“你出來，我們聊聊。”

“該說的上次已經說清楚了，我們沒有見面的必要。”李玉回複完就将手機放在一旁，繼續看着男人。

自從上一次在咖啡廳見面後，李玉就知道了陳瑤是一個情緒極其不穩定的人，跟她的長相實屬不符，她并不想跟這種人再接觸。

過了幾分鐘，手機又響了，李玉猶豫了幾秒還是點開了對話框，這次發來的是幾張照片，後面緊跟着一句話：“你說我把這些照片發給辛朔，他會怎麽樣？”

李玉呆呆看着那幾張照片，角度很會抓，把她和林休的暧昧拍的清清楚楚，但事實不是這樣的。李玉的第一反應就是心慌，她看着熟睡的男人，腦子裏的第一個念頭居然是找一個什麽樣的借口或是謊話來解釋。

這樣的念頭讓李玉震驚又失望，她什麽時候變成這樣了呢，撒了一個謊就要用無數的謊去圓最初的那個謊。

李玉看着天花板出神，突然覺得自己當初的決定很蠢，一開始為什麽要瞞着辛朔呢，她覺得累了，也不想再撒謊了。

“那你發吧。”她把手機關機，安靜的和辛朔躺在一起，等着他醒過來。

李玉的回答是陳瑤萬萬沒想到的，她抓着頭發在房間裏來回走，整個人瀕臨崩潰。昨晚辛朔将她一個人扔在別墅裏，是一個在酒吧裏認識的男人将她帶回了酒店，此刻那個男人還趴在床上睡覺。

陳瑤氣得将抱枕狠狠朝他扔過去，男人被她吵醒，臉上也沒有生氣的表情，悠閑地開始穿衣服。

“你什麽意思？”陳瑤抓起遙控器向他扔過去。

男人偏頭躲開，“這句話應該是我來問。”

陳瑤冷笑一聲，從皮夾裏抽出一疊錢向他甩過去。

“嫖費。”

男人挑挑眉，自我調侃到，“我這麽值錢呢。”

他拍了拍衣服上并沒有的灰說：“下次有需要的話還可以找我，給你打折。”

說完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陳瑤看着緊閉的房門跌坐在地上，她不明白為什麽被抛下的總是自己。李玉的資料她看過，平凡又狼狽的一個普通人，她不明白辛朔到底看上她哪一點了。

她知道李玉和辛朔之間并沒有看起來的那麽無堅不摧，單單一個互相不信任的問題就足以将他們拆散，更何況那個女人還不愛辛朔。

陳瑤很肯定辛朔不會向李玉求證的，因為他不敢，他怕失望。她要做的就是讓李玉在男人面前撒謊，不斷地欺騙會讓人失去愛意。

但沒想到李玉卻不按常理出牌，如果她坦誠的告訴了辛朔，辛朔一定會相信的，不管是真是假，在愛情裏，即使是假的他也甘願受騙相信。

陳瑤一時慌了神，她不甘心，不甘心輸給李玉，她找到手機撥了個電話。

“喂？再幫我查查那個李玉的資料。”

“對。”

“這次要最詳細的，她所有的人際關系我都要知道。”

電話挂斷，陳瑤将眼淚擦幹淨，重新站了起來，從小到大她就沒有輸過，這一次也不會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