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序列七:唯願君心似我心(九)

序列七:唯願君心似我心(九)

在步步緊逼的催促鞭策下,波托卡雷羅的手下終于抓到了至關重要的線索:埃內斯托.布爾戈斯.埃切維裏亞。

“呃啊!”埃內斯托被反綁着重重摔在地上,在被波托卡雷羅親自提審前,他已經挨了好幾天嚴酷刑罰,有些神志不清。獄卒抓着他頭發強迫他擡起頭來,埃內斯托慘呼一聲。波托卡雷羅擺擺手:“打成這樣,還怎麽見人?”

手下立刻俯身低頭:“對不起,主教大人,他到現在還沒透露出另一位導師的下落。”

波托卡雷羅擺擺手示意他們退下,雙手捧起埃內斯托臉頰,面上流露出僞善的仁慈:“何必要堅持吃這份痛苦?”

埃內斯托被疼痛刺激得昏昏沉沉,眼睛都快睜不開,他對主教只有厭惡,一言不發。

“我相信你知道另一位導師的下落。”波托卡雷羅很有耐心,“他活過了一百年,還是兩百年?嗯……一定比你的年紀還要大吧?來,告訴我,你知道有關他的多少?”

埃內斯托閉着眼:“我不知道。”

“不。”波托卡雷羅向手下做了個手勢,“你會開口的。”

另外一批犯人被趕豬似的趕了出來,波托卡雷羅掰着埃內斯托的臉讓他看着:“知道他們是誰嗎?你應該能認出他們其中幾位吧?沒錯,很多是你們的眼線,還有他們的兄弟、姐妹、妻子、兒女……這些人為你們傳遞情報,探聽消息,就像陰溝裏的老鼠——”他擡起手,站在犯人身邊的重甲士兵拎起沉重的斧子,埃內斯托眼睛瞬間睜大了,“不”還沒說出口,沉重的斧子落下,一下砸穿距離最近的矮瘦男人,胸腔被利斧砸癟,遲鈍了一兩秒才凄烈地哀嚎起來。

恐懼的哭嚎傳染了所有犯人,他們簇擁着畏縮在一起。被斫成兩半的男人随着失血量的增加哀嚎聲愈來愈弱。波托卡雷羅強硬地抓過一個瘦小的孩子,孩子因恐懼掙紮踢着腿,哭着乞求原諒:“對不起,老爺,老爺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原諒我——啊!”

波托卡雷羅抓着他頭發往地上狠狠一撞,清脆的咚的一聲,又是一聲,直到男孩額頭流下道道鮮血,眼睛上翻,手腳都不正常的抽搐起來。

埃內斯托掙紮起來:“你個瘋子!魔鬼!別沖着孩子下手!放開他!”

波托卡雷羅依舊抓着抽搐的男孩:“你知道巴黎被燒死的拉瓦女巫嗎?她會用嬰兒屍體煉制蠱惑人心的魔藥。先給嬰兒喂一種巫術藥水,确定藥物遍及全身血液,再把鮮活的心髒剖出來,把身體其他部分骨肉搗碎、絞爛……能用到的地方很多。”

“你到底想要什麽!”埃內斯托大喊,“放下他!有什麽事沖我來!”

“我想要什麽?先生,這些天的問題都是白問了嗎?”波托卡雷羅丢下昏迷的孩子,随意指向一個母親抱在懷裏的孩子,士兵立刻上前伸手搶奪孩子,母親無助地尖叫起來,拼命往後退縮。埃內斯托崩潰地大喊:“我答應你!我答應你!我會把伊甸碎片帶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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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從哭嚎的母親手裏強硬地奪走孩子,送到波托卡雷羅手上,他随意捏了捏孩子的臉頰,孩子驚恐到渾身發抖:“不止有伊甸碎片,我總得知道如何使用,對吧?”

埃內斯托喘着氣:“我會把伊甸碎片……還有掌管伊甸碎片的人帶給你。別傷害他們!”

波托卡雷羅終于露出和善的笑容:“你終于明白了。”

蘇檀今天做了巴斯克炖雞,滿室飄香。塔希爾在焖煮的時候就饞得肚子咕咕直叫,雪裏蕻被關在廚房,門外瘋狂打轉轉喵喵喵,海東青用羽毛棒逗它,雪裏蕻還很兇地龇牙咧嘴。

等菜做好,端上餐桌塔希爾和海東青就趕着下筷子了,蘇檀調侃:“八百年沒吃過飯一樣。”

一大盆炖雞很快一掃而空,吃完忙着收拾餐桌,雪裏蕻蹲在桌下有滋有味地啃雞骨頭。

一陣敲門聲響起,海東青甩頭問了句:“誰?”卻沒等來回話。

“嗯?”他覺得有點不對勁了,過了會門後的人才說:“我是來送龍蝦的,拜托開下門。”

送龍蝦是兄弟會緊急聯絡的暗號。蘇檀放下手中的布匹,對海東青使了個眼色,海東青立刻扭頭上樓,蘇檀過去開門。

“埃內斯托?”一開門蘇檀就驚訝了,警覺地看看門外四周,側身把他拉進來迅速帶上門:“出什麽事了,還需要你親自來?”

埃內斯托走進來聲音低沉:“那些聖殿騎士的走狗發現我了,我的藏身點暴露了,實在沒地方去才來到了這。”

蘇檀不放心地問:“路上有沒有人跟蹤你?據點其他成員呢?”

“我們分散撤離的,至于到底有沒有人跟蹤……我只能說,可能沒有。”

“先坐吧。”蘇檀去倒了茶水,又問要不要來點吃的,埃內斯托接受了他的好意。蘇檀就去廚房搗騰了一會。

很快廚房淌出炖煮土豆混合黑胡椒、洋蔥、火腿的複雜香氣,光是聞到香味就能想象得出軟爛可口的土豆,豐稠的湯水混合着多種食材帶來的豐富口感。塔希爾聞着香氣砸了下嘴,可惜自己吃炖雞就吃飽了。

蘇檀将熱騰騰的土豆雜蔬濃湯盛到深口的大湯碗裏,在水池裏泡了會,翻拌均勻降溫,舀一勺嘗後确認降到合适溫度了再擦淨湯碗外壁,端上餐桌:“随便炖了些,快吃吧。”

食材都是臨時切削準備的,蘇檀加了奶酪勾了芡,一鍋蔬菜鹹肉亂炖起來賣相自然不太好看,埃內斯托也确實有些餓了,喝一口湯吃一塊小土豆,很快把一大湯碗的食物吃了個幹幹淨淨,用勺子刮下內壁粘連的稠汁吮吸。他貪婪的進食動作看得塔希爾也想吃,跟蘇檀說的話,下午應該就能吃上同樣的美食吧?

吃完空碗被塔希爾端走去洗了。蘇檀問:“其他人員的撤離地點安全嗎?下一步你打算去哪?也去巴塞羅那嗎?”

“暫時沒有去巴塞羅那的打算。”埃內斯托搖頭,“監獄裏還有一些我們的人,必須盡快想辦法救他們出來。”

蘇檀點頭:“那是自然,那座監獄在哪?大概有多少看守?”

埃內斯托手繪了一份簡陋的地圖,結合以往的撈人經驗和偵查情報,這座監獄大概常駐兩百餘士兵,白天監獄犯人們都會被趕到廠區做苦力,很晚才會回牢房休息。部分守衛的巡邏路線都摸得很清楚了,監獄裏還有一兩個人是兄弟會早就發展好了的內應,到時可以給予他們一些協助。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埃內斯托想盡快營救出他們。

商定好計劃,蘇檀就說海東青已經把客房收拾出來了,請他上樓休息會,明天去行動。

埃內斯托跟着蘇檀走到客房門口,客房面積不大,窗簾拉上了,因此室內有些昏暗,不過正是适合睡覺的環境。埃內斯托走進房間,忽然回頭問了句:“蘇,你會使用伊甸碎片的力量幫我們嗎?”

蘇檀的回答很簡單:“看情況。”

埃內斯托放心地睡過一覺,休息過一晚,他感覺精力恢複不少,身上的傷對他也沒什麽大礙,在他的強烈要求下,蘇檀勉強同意他和他們一起行動,準備好武器就向監獄出發。

等待夜黑風高時,四人一前一後靠近監獄,海東青和塔希爾一左一右解決了哨塔哨兵,觀察下來,監獄的守衛還挺松懈的,很多都在屋裏睡覺,潛入并不難。

四人合力解決了路上必須解決的巡邏隊伍,把屍體拖到隐蔽處掩藏好,摸索鑰匙把士兵營房的門鎖上。

接着,他們去牢房區域刺殺看守,打開牢門,沉睡的犯人們陸續被驚醒,抓着欄杆急切而緊張地探視。

蘇檀一邊安撫他們的情緒,警告他們別大聲喊叫,迅速開了牢門,催促他們趕緊離開。

魚貫而出的犯人們途徑蘇檀身邊,突然有人從破破爛爛的衣服裏掏出匕首向蘇檀捅去,蘇檀後發先至,一巴掌把他臉扇歪,旋身甩起一腳把人踹飛上柱子,倒下來就沒聲了。

混跡在犯人中間的士兵紛紛拿出武器,真正的犯人恐慌地尖叫着向四周退散,蘇檀大喊:“不要慌,趕快出去!”

蘇檀身上帶的武器不多,應對十幾個士兵倒是綽綽有餘了,砍殺完屋內的士兵,他大步走出,海東青和塔希爾與混跡在犯人中露出真面目的士兵混戰,埃內斯托不知所蹤。監獄高地成群的士兵擡起槍對準他們。波托卡雷羅在侍衛的簇擁下出現,俯瞰蘇檀:“你就是那個掌控伊甸碎片的刺客導師?”

“那又如何?”蘇檀擡頭看着“波托卡雷羅”:“你認為你是誰?”

“啊!”埃內斯托驚叫一聲,猛然坐起,喘着氣慢慢轉頭。

蘇檀端端正正坐在床邊,優雅得像一尊雕像。

“這就是你和波托卡雷羅商議的計劃?”

埃內斯托動了動,他不知道該怎麽說,也無力辯解,思緒一團亂麻,片刻後破罐破摔的鎮定下來:“你想怎麽樣?”

“還是按照你們商量好的計劃來。”蘇檀一臉淡然,“如果你不出讓士兵僞裝成犯人的主意的話,解決起來還要更輕松點。”

埃內斯托低下頭,半晌說:“他們……他們用孩子來威脅,我沒辦法拒絕。”

“知道了。”蘇檀依舊毫無語氣波動,神情甚至有點溫柔,“好好睡。”

埃內斯托再次驚醒坐起。

床邊沒有蘇檀,房間的窗簾還是拉得嚴嚴實實,室內光線昏暗。

他爬起來一把拉開窗簾,慌張地探頭看去,看光線角度已經度過了最炎熱的午時,院子裏一只雪白的貓在玩兒,被太陽暈染一身明豔的金黃,毛發飄動起來絲絲縷縷。

他懷疑自己還沒從夢境中走出來,幹脆翻過窗戶直接跳了下去,落地牽動刑訊未愈的傷口,疼痛地倒地慘嚎,玩得正開心的雪裏蕻吓了一跳,嗖的一下躲到角落去了。

等埃內斯托緩過疼痛,掙紮着爬起來,院子裏還是靜悄悄的,雪裏蕻縮在角落裏探頭探腦。他捂着滲出血絲的傷口,沖貓咪笑了下。

“蘇?”他試探性地叫了聲,沒人回應他,這可太奇怪了,如果到結束發現這也是夢境,他也能接受了。

“嗯?怎麽直接從窗戶跳下來了?”海東青剛好走進院子,“你不是受傷了嘛?好好休息養病啊。”

埃內斯托不确定他是真的還是假的:“我沒事,就是……太安靜了,剛剛做了噩夢。”

海東青沒對他的話有任何懷疑:“沒事,這裏安全的很,沒人找上來的,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們去把人救出來。”

埃內斯托悚然:“明天……明天晚上是嗎?”

“對啊,宜早不宜遲嘛。”

“那我呢?”

“你為什麽要去?你不是受傷了嗎?不要勉強自己。”

埃內斯托想說點什麽,但是說不出口。

他已經分不清這裏是現實還是夢境,喏喏地答應,坐下來看着草地發呆。雪裏蕻邁着優雅的步伐走過來,好奇地打量這位陌生的客人,埃內斯托也盯着它發呆。

他試探性地向貓咪伸手,喵喵叫兩聲。雪裏蕻露出很人性化的鄙夷表情,好像在嫌棄他的貓語說得錯漏百出,蹲下來瞧了他一會,自顧自地舔起爪子來。

埃內斯托看着它,起身往前走了兩步,雪裏蕻迅速警惕地逃開了,沒摸到貓貓,他遺憾地左看右看,又坐下去了,繼續發呆。

他覺得現在是現實,但是好像不那麽肯定。

時間一晃而過,屋內飄來烹饪的香氣,是炖土豆雜蔬濃湯的味道,還有腸炖鷹嘴豆、土豆芝士烘蛋。這些菜新鮮出爐後,緊接着就是橄榄油煸炒大蒜出來的濃烈蒜香味。

埃內斯托猜測這是要做大蒜燴飯了。他不禁懷念起自己的母親來,在大蒜豐收的季節,母親也會做這樣的大蒜燴飯,配上鹹肉炖鷹嘴豆,很快就能吃飽飽。

大蒜燴飯炒好,蘇檀招呼兩個孩子:“吃飯了!”,塔希爾應和:“來了!”噔噔下樓。雪裏蕻如閃電般出擊,白影一閃而過。

埃內斯托覺得現在應該不是夢境了,起來慢慢走向屋內餐廳,蘇檀剛解下圍裙挂上衣架,過來攙扶他,和善地問:“你傷感覺怎麽樣?”

埃內斯托遲鈍地說:“還好。”

晚餐熱騰騰的一大桌相當豐盛。蘇檀幫他盛了不少菜,滿滿一大碗,好像夢裏的審問從未發生過。

“吃吧,吃完還要換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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