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序列八:熏風入弦水沉煙(三)
序列八:熏風入弦水沉煙(三)
塔希爾抱着蘇檀回到小屋,雪裏蕻依舊在沉睡。他将蘇檀放在床上,忍不住又吻了吻他的臉,躺下來将他摟進懷裏。
蘇檀看樣子疲倦極了,就算塔希爾欲望上頭,抱着他再次進入他也沒太大反應,只在動作激烈起來的時候才會蹙起眉頭,輕輕地哼出聲,被推上高潮的時刻,雙手撓了下塔希爾肩膀,綿軟得幾乎沒什麽力氣。
塔希爾滿足了,蘇檀直接睡死了過去。
塔希爾睡醒再睜開眼,蘇檀還沒醒,睡得很沉。長發黏在後背上濕漉漉地癢,兩個人抱一起還是有點悶熱。他騰出一只手,為蘇檀一下下地梳理他的長發,直到他自然醒來,撓了撓鎖骨,低頭看了下胸口,埋怨:“淨咬我。”
塔希爾湊近:“那您咬回來?”
蘇檀一巴掌拍在他胸肌上:“起來吧您,太陽都曬屁股了。”
塔希爾悶笑了聲,爬起來穿衣。蘇檀躺在床上看他穿完了才慢吞吞地坐起來,梳攏頭發穿衣。
塔希爾第一發現原來蘇檀穿衣都可以這麽好看,哪哪都優雅自如到賞心悅目,等蘇檀穿好,瞥他:“還發呆的,不吃飯啦?”
“吃,我現在就去買點。”
塔希爾花錢從附近村民家買了些面包回來,吃過簡單的晚餐後,蘇檀坐在窗邊,一時間不知道該幹什麽了,又陷入沉思的狀态。
“蘇,你又在想什麽呢?”
“塔希爾。”蘇檀輕輕叫他,“你打不過海東青。”
“……這我又不是不知道。”塔希爾臉漲紅了,小聲說:“我可以繼續努力。”
“你練不過,他基礎比你好,練的時間也比你長。”
塔希爾不知道是該氣惱還是笑了:“那……他總不至于真的把我打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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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檀悶悶的:“誰知道呢,我還沒想好。”
塔希爾說不出話了,蘇檀是最了解海東青的人,要是他都對海東青會如何反應沒把握,那海東青盛怒之下還真的有可能把他打死。
想到海東青有可能真的下狠手,蘇檀說打不過那也可能是真的打不過,塔希爾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蘇檀緩了緩情緒,感覺在這一味憂愁沒有任何用處,安慰他:“不用這麽早擔心,到時候……再說吧。”
海東青帶着兄弟會成員從巴塞羅那回來了,組織保護傷員撤離。巴塞羅那的兄弟詢問蘇檀他們要不要跟着一起走,被蘇檀婉言謝絕。在馬德裏,他們還有未完之事。
塔希爾面對海東青有些心虛。海東青把他當弟弟看,然而現在他爬上了他爹的床,總感覺下一刻海東青得知真相就會翻臉打死人。
海東青對此一無所知,照舊摟着他肩膀談笑,逗逗許久未見的雪裏蕻。幫蘇檀收拾行李,準備回馬德裏了。
他們沒回到原來的家,蘇檀帶他們住進了馬德裏一棟裝飾更豪華的府邸。海東青抱着情緒有些緊張的雪裏蕻東看西看,好奇地問:“老爹,這是卡耶塔諾老爺給你買的嗎?”
“說什麽呢!”蘇檀收拾着東西丢給他一個白眼,“兄弟會名下的財産,和他有什麽關系。”
這座府邸空了很久,相隔半年才有人打掃,屋內只剩一些沉重到無法搬走的硬木家具,一二樓有些窗戶被調皮搗蛋的孩子打破,疏于打掃的角落早已是蜘蛛和老鼠的樂園。雪裏蕻聽到老鼠吱吱的叫聲就興奮起來,掙脫海東青的懷抱一下跑不見了。
三人耗費了不小力氣才打掃出暫時的生活區域,這座豪華宅邸有十幾個房間,海東青看到還沒被打掃緊閉門扉的房間就頭大:“老爹,要不我們請一些人過來打掃吧?”
蘇檀也累得夠嗆,但依舊否決了海東青的提議:“不好,不能被太多人知道,今天是做不完了,明天再收拾。”
他一坐下來就歪倒在椅上睡着了。塔希爾剛收拾好晚上睡覺的地方下來,看到他頓住腳步,走過去小心地抱起他,上樓。
蘇檀可以在任何安全的環境條件下睡着。塔希爾把他抱上床,放平,全程都睡得很熟。看着他不設防安心睡覺的樣子,忍不住想親他一口,他也這麽做了。
蘇檀的唇品嘗起來很軟,怕驚醒他,塔希爾沒敢用力舌吻。但當他直起身時,蘇檀就懶懶地掀起眼皮,好像依舊是困極了不清醒的模樣:“這麽忍不住?”
塔希爾心虛地看了眼窗外,海東青在鏟花園裏的雜草,雪裏蕻在追捕老鼠。
他低下頭,按着蘇檀肩吻了下去,急切又饑渴,雙手探入衣領撫摸揉捏。蘇檀被他吻得有些呼吸困難,捏住他皮肉擰起來才讓他放開,惱怒地瞪他:“屬狗的?這麽愛咬人。”
“我想要你。”
蘇檀踹了他一腳,力道不輕:“肝火這麽旺,自己喝點涼水敗敗火去。”
看樣子蘇檀是真的不願配合,塔希爾只好去喝涼水了。焉頭焉腦的想大概因為開了葷,幾乎看到蘇檀就滿腦子不可描述,停都停不下來,如果蘇檀願意,要他死在床上都樂意。
“塔希爾!”海東青在花園裏叫他,把塔希爾吓得一激靈,水都噴了出來,“過來幫幫忙。”
“好。”塔希爾匆匆下樓,把鏟除的野草堆到角落裏,松翻泥土,就這活計兩人幹了一下午都沒翻完。
次日蘇檀花錢請了人,四五個人一起動手,總算把花園全部打理幹淨了,豪宅內一些能用到的房間也基本收拾幹淨,至于更多的仆人房、雜物間,既然用不到,就緊閉門扉當不存在,收拾到晚上才徹底安頓下來。
蘇檀炖了一鍋簡約版巴斯克炖雞,沒有好的雞腿肉用普通的香腸代替了,打了三個雞蛋一人一個,熱乎香騰。
在豪宅定居下來後,蘇檀的行蹤變得神秘起來,經常外出,還不許塔希爾跟着。塔希爾有些迷惑,問海東青:“師父一天天出去幹什麽了?”
海東青翻了個白眼:“問那麽多幹什麽,管好你自己。還有,你自己的仇不報了?”
塔希爾焉頭焉腦:“我也想啊,但是馬德裏的情報組織都崩掉了,那個叛徒更是逃到不知道哪裏去了,完全沒有線索,西班牙那麽大,要是他逃到法國、逃到意大利,你叫我從哪調查起?”
“哼,你在這事上怎麽不多動動腦子!”海東青給了他一個不輕不重的腦瓜崩,“我和巴塞羅那那邊的人聊過叛徒的事。那次叛變供出來的人特別多,阿拉貢議會一個議員也受了牽連。他們那由此懷疑上了一個疑似間諜的人,盯了很久才露出馬腳,順帶把他的同夥和據點全一鍋端了,阿拉貢那邊簡直是大殺特殺!關了有一個月,最近才崩潰招供了。”
“招供什麽了?”塔希爾一聽就知道這事肯定與自己的生父有關系,“叛徒的下落?”
“不全是,但是有關系。那個間諜的上司和叛徒有過交集,間諜落網,上司運氣好逃出了阿拉貢,你猜他現在在哪?”
“馬德裏?”
“沒錯!”海東青一拍巴掌,“他在馬德裏可能已經靠聖殿騎士的關系謀上一官半職了,不過最近路易十四陛下解散了馬德裏政府,估計這位先生也在臨時失業的行列之中,正是你調查的絕好機會!順便——”他做了個割喉的手勢,塔希爾心領神會。
刺客精銳大批遷入巴塞羅那,阿拉貢地區的聖殿騎士勢力在極短時間內就被撲殺了個幹淨。見勢不妙的情報主管哈維爾先生逃到聖殿騎士勢力最穩固的馬德裏不可不謂明智之舉,只可惜運氣實在不好,寶貴的官椅還沒坐熱,凡爾賽宮天降霹靂,把馬德裏政府上下全部解散,只好回到朋友家中賦閑。
馬德裏的刺客勢力都被聖殿騎士團驅走了,哈維爾先生覺得馬德裏現在是天下最安全的地方,日常就陪同朋友打獵、釣魚、參與宴會,探聽凡爾賽宮和西班牙王宮內的消息。
據說那位被王後寄予厚望的菲利蒙特.格萊蒙特公爵正計劃把已辭職的波托卡雷羅大主教請回來,這正是聖殿騎士團上下所希望的。雖然大主教嘲人尖刻又熱衷獨裁,但西班牙聖殿騎士團正是在他的帶領下才能在馬德裏大獲全勝。
而塞薩爾主教狼子野心,瞧不起西班牙人,西班牙聖殿騎士團成員寧可忍受最高大師刻薄的壞脾氣,也不想挨塞薩爾主教目空一切的白眼。
不過最高大師本人不那麽想,王後不那麽想,就連凡爾賽宮對波托卡雷羅是否複任的态度也是模糊不明,這讓騎士團成員們都有些焦慮。
今日負責宴會招待成員的是卡耶塔諾老爺。宴會上觥籌交錯,徜徉着美酒與鮮花的芬芳,女士們挽着舞伴的臂膀在舞池中央盡情舞蹈,織繡華美的裙擺如沾着露珠的花朵冉冉綻放。
哈維爾對跳舞不感興趣,他在馬德裏沒幾個朋友,情誼深厚的人差不多都在阿拉貢被刺客們斬盡殺絕。看着同為聖殿騎士的貴族在盡情享受怡然奢華的生活,他想起在阿拉貢那些被隐匿于黑暗中的利刃屠殺的同仁們,由衷地生出了些許悲涼的感覺。
“我想出去一會。”哈維爾起身向朋友點頭致意,端着酒杯走出氤氲着酒氣宴會廳來到花園裏,離開喧鬧的群體,花園裏的空氣就顯得明淨甜美。
噴泉池面漂浮着大朵的玫瑰與薔薇。一些男女并坐在灌木後的長椅上,輕聲談笑,當然還有彼此之間交流更深入的,旁若無人的呻吟着扭動白花花的軀體。哈維爾移開目光,想找一個稍微清靜點的地方。
長椅都被人占據了,他跨過灌木,在一棵茂盛的無花果樹下坐下,一口口喝着杯裏不多的酒。
塔希爾今日打扮成了侍從的模樣,沒有情報系統和內應的支持,他都不确定自己能否悄然無息的脫身,不過在觀察過一輪莊園守衛他稍微放下了心。
聖殿騎士顯然因為兄弟會在馬德裏的全面潰退放松了警惕,只有大門外圍有帶槍的守衛。莊園內走來走去的衛兵出于迎合宴會的歡樂氣氛,也戴上了裝飾羽毛的漂亮帽子,佩戴的武器裝飾華麗,活脫脫像從油畫像裏走下來的盛裝騎士,在人群中格外顯眼。
宴會的參與者尋歡作樂,醉生夢死,一旦發生什麽突然事故,驚慌失措的人群都不一定會聯想到兄弟會上,在他們的認知裏,馬德裏的刺客要麽被消滅,要麽像老鼠一樣逃到巴塞羅那了,在塔希爾端着酒食路過時,還聽到他們對兄弟會的肆意嘲笑。
等會有你們笑的。塔希爾心想,在如雲的賓客中尋找自己的目标。
他回憶海東青對逃跑的哈維爾相貌的描述,甚至連塔希爾看到哈維爾那天他會穿什麽樣顏色的衣服都告訴他了,對此塔希爾極為驚奇:“你怎麽連這個都知道?”
“猜的。”海東青笑嘻嘻地眨了下眼,“總之,那天他八成穿着墨綠色的衣服,配白金色的刺繡披肩,并且可能會遠離人群,在靠近樹木的地方,你按這個方向去找,準沒錯。”
塔希爾對海東青的話半信半疑,天知道他為什麽會如此自信篤定地說出哈維爾的行動蹤跡,難道天使在他耳邊說了什麽悄悄話?
然而等他根據相貌描述尋覓到花園,看到無花果樹下孤獨坐着喝酒的人,胡須蜷曲,側面看過去下巴略尖,坐着有些佝偻,身穿墨綠色上衣,白金色刺繡披肩,和海東青說的一模一樣。
令他覺得意外的是,哈維爾坐在樹下,不停擡起胳膊擦臉,像是在哭。
氣氛一片歡樂的宴會上,哈維爾獨自一人跑到樹下偷偷抹眼淚,這事太奇怪了。
塔希爾環視四周,正好,這時候都沒人注意到這邊。他悄無聲息從背後接近哈維爾,蹲下來猛地勒住他的脖子,袖劍彈出。哈維爾吓得渾身一抖,塔希爾聞到了尿騷味。
有時候五感太過敏銳也不是件好事。塔希爾冷着臉:“我問你一個問題,那個叛徒拉法爾去哪了?!”
“拉……拉法爾?你說的是誰?啊!啊!我想起來了!當時我在拉曼查地區工作的,他只是從我手上路過!他應該是去瓦倫西亞了!”
塔希爾用力拽緊他的披肩:“你确定他在瓦倫西亞?”
可憐的哈維爾臉漲得通紅:“确定……确定……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