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辭而別

不辭而別

在迪卡陪同下,安逸折返風情街酒店,其間安逸詢問任何問題,迪卡均以自己不知曉為由拒絕回應,并表示明天上午,将由李森特親自替其解答疑惑。

眼下,迪卡已然不是前兩日那谄媚的小醜,其斂色屏氣,說話直截了當,如機器般執行李森特的指令,直至安逸房間前,方才吐出一句略有人情味的“注意安全”。

“安總,今晚務必請您留在房間,不要随意走動。至于剛才發生的事情,切勿告訴任何人,否則我無法确保您的安全。明天上午十點,我會在四樓等您,再見。”說罷,迪卡準備轉身離開。

“那…”安逸欲言又止,其深知此刻迪卡不會再透露任何消息,遂繼續道,“謝謝,不僅是今晚,還有這幾日的照應。”

“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安總好好休息,注意安全。”迪卡點頭示意,随即朝電梯廳走去。

一句注意安全,驟然使安逸莫名其妙,難不成除了虎爺外,還有人在暗處盯着自己。可如今已來不及細想,距離天亮只有不到兩個鐘,需抓緊時間養精蓄銳,畢竟與李森特的會面,興許也是一場鴻門宴。

然而,愈是緊張的時候,愈發難以入眠。安逸躺在床上輾轉難寐,縱使如何放空大腦,各種畫面依舊層出不窮,近幾日的遭遇如跑馬燈閃過,不斷刺激着神經。

“三家公司看似形成穩固的制衡關系,但「伯索」與「鴻運」早已各懷鬼胎,至于「多米諾」,現下看來也不像一朵白蓮花。”安逸心中暗道。

既然難以入眠,安逸索性找來紙筆,将線索逐一梳理。

關于「鴻運」,毫無遠視的小公司,縱然在禹州作威作福多年,實則草包一個,竟妄想用暴力手段,脅迫一家上市公司放棄股權,實屬井底之蛙,可笑至極。

不過現下虎爺已親口承認,自己曾在古鎮、博物館等多處埋伏安逸,甚至買通「伯索」的技術人員,在全息世界設下圈套。雖說虎爺手段頗多,但并未有實效,還弄巧成拙地将他的愚蠢暴露。

除此之外,虎爺一句“為什麽你出現的地方,總會有這種鬼東西”,正是安逸今晚最大的收獲。

由此推斷,安逸接連虎口逃生,正是得益于紅衣小鬼的出現。這些小家夥好似提前知曉虎爺的計劃,準确埋伏在其動手的地方,每每殺個措手不及。

至于紅衣小鬼的主人,安逸萬萬沒有想到是鈴蘭。

根據今晚在王陵甬道的遭遇,安逸推測鈴蘭與李森特關系匪淺,不僅兩人同時出現在岩穴內,甚至鈴蘭毫不避諱地用哨子操控紅衣小鬼,以恐吓虎爺及其手下。

“難道說,鈴蘭一直在暗中保護我?”說着,安逸在紙上圈出鈴蘭的名字,并用一條線連上「伯索」。

關于「伯索」,安逸自是再了解不過,實力強勁,資金雄厚,涉足領域頗多,并且與「多米諾」合作極為密切。

近些年,「伯索」逐步加大對國內的投資,除了一線城市的地産項目外,就屬古禹風情街規模最大。但業內也有傳聞,古禹風情街是「伯索」董事長為鼓勵小兒子創業,鼎力支持的項目,甚至頂着各項指标壓力,強行讓董事會簽批。

如果說鈴蘭是受「伯索」之托,暗中保護安逸,那實屬一廂情願。

畢竟安逸在「多米諾」只能算個中層,即便丢了小命,也濺不半分水花,沒必要為此大動幹戈,甚至與「鴻運」反目成仇。

看來紅衣小鬼屢屢現身,背後還有其他原因。

疑點不僅如此,若虎爺所言屬實,「伯索」早就發現博物館下的古禹王陵,并圈地獨自修建,那為何遲遲沒有開啓石門。更何況,在虎爺發現王陵秘密後,「伯索」依舊無動于衷,甚至願意與其分享寶藏,着實匪夷所思。

在安逸眼中,「伯索」此番舉動,絕不可能用“大方”來解釋。

“除非石門不能貿然開啓,否則沒人經得住王陵寶藏的誘惑。”安逸咬定,石門後承載的秘密,遠不止一座王陵那般簡單。畢竟自己曾親眼見過,大祭司從門內鑽出,并附身于雕畫上的異象。

想到此處,安逸瞅了眼時間,剛好早上六點,遂将紙筆丢到一邊,随即撥通了老板的電話。

「你小子幹嘛吶,這麽早就來騷擾我。」電話裏響起老板的聲音。

“這不兩天沒跟您聯系了嘛,打算彙報一下這邊的工作。”安逸假意正經道。

「這不是讓你過去玩兒嘛,哪有那麽多工作彙報。對了,你說抄底那家公司的事情,估計下周才有眉目,別來催我了。」興許是不想了解風情街的情況,老板有意避開話題。

“別急呀,這有個大新聞,我覺得您應該感興趣。”安逸清了清嗓子,繼續道,“風情街下面有個大寶貝。”

安逸故意含糊其辭,打算先試探老板,看其是否已知曉古禹王陵的事。怎料這老狐貍并不接招,準備找理由挂斷電話,卻被安逸硬生生拽了回來。

“「伯索」的人太難對付,這兩天都快把我累死了。”安逸刻意将“死”字,咬得特別重。

「塗凫那小子,一直跟着你吧?」老板并未接茬,反倒詢問起圖圖。

“是的,這幾天圖圖一直和我…”

「不要去蹚渾水,活動結束就趕緊回公司,一堆事兒等着你去解決。」不等安逸說完,老板話鋒一轉,竟催促其回公司。

“蹚渾水?您是指。”安逸追問道。

「做你該做的事情,不該管的就別插手。好了,聊天結束,我要去健身了。」說罷,老板徑直挂斷電話。

話已至此,安逸無奈一笑,其拿起紙筆随意畫了幾下,并從自己的名字上牽出四條線,依次标上被動的單向箭頭。

眼下諸多疑問,或許只能等李森特親自替安逸解答。

是日,早上八點。

安逸悉心為自己煮了杯咖啡,沒想到這酒店配的豆子還不賴,香氣層次豐富,味道苦而不澀,酸甜适中,也算是給熬夜的一份補償。

待稍許收整,安逸撥打了圖圖的電話,結果一連三通,這家夥都未接聽,遂只好找到其房間,可反複叩門後,屋內仍未有人回應。

安逸猛然察覺不對勁,随即打算将房門踹開,奈何這酒店硬件質量實在太好,直至引來周邊住客圍觀,依舊未有半分松動。

“幹嘛呢,還讓不讓人睡覺吶。”

“這不是安總嗎?您在幹什麽。”

“安總,有什麽需要幫忙嗎?”

幾經折騰,圍觀的住客越來越多,無一不是參加風情街活動的嘉賓。安逸驟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态,遂尴尬地朝衆人致歉後,快步趕往前臺尋求幫助。

經前臺核查,今日一早圖圖便已退房離開,并給安逸留了一封信。

“這是塗先生給您留的信件。”前臺工作人員取出一封信,雙手遞給安逸後,繼續道,“按照公司規定,我們本應直接送到您房間,但既然現在您過來了,那就先交給您。”

“那他辦理退房時,還說了其他什麽嗎?”安逸接過信件,追問道。

“沒有,塗先生好像很趕時間,辦完退房手續就離開了。”前臺回應道。

“如果方便的話,能不能讓我去趟他的房間。”安逸瞧出前臺的疑惑,遂搪塞了個理由,繼續道,“我們是同事,他有東西落在房間了,我去幫他拿出來,順道帶回去。”

“抱歉先生,公司有規定,在辦理退房手續後,客房需完成保潔工作,方能對其他客人開放。不過您不用擔心,客人遺落的物品,保潔人員會全數交往後勤部。”前臺解釋道。

“好的,謝謝。”說罷,安逸轉身離開,其始終察覺背後有人盯着自己,故先行折返房間。

早上九點,安逸靠在沙發上,其剛打開信封,卻又下意識将之合上。

滿懷忐忑,安逸雙手不由自主地顫抖,其深知不辭而別并非圖圖的作風,可眼下這家夥留下封便悄然離開,着實捉摸不透。

「安總,當您看到這封信時,我已離開古禹風情街,不過請放心,您身邊的垃圾我已盡數處理幹淨。」

“垃圾?難道是指「鴻運」和虎爺。”安逸遲疑,自言自語道。

圖圖這封信,無疑動搖了安逸的猜想,其原以為虎爺受到紅衣小鬼的牽制,進而屢屢失手,可如今圖圖卻說是他鏟除了虎爺勢力,這其中到底有何關聯。

轉念一想,圖圖所言絕非空穴來風,其手背上的傷,正是替安逸清理“垃圾”時所負,而且這家夥曾坦言,自己此行的唯一目的,便是确保安逸的安全。

安逸起身找來自己記錄線索的紙條,并從圖圖的名字旁額外引出兩條線,分別指向鈴蘭與紅衣小鬼,随後在虎爺的名字上,标了個醒目的紅框。

稍許整理思路,安逸再度撥打圖圖的電話,但此時已處于關機狀态。聽着電話中的提示音,安逸縱身倒在沙發上,情不自禁地笑了笑,俨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勢。

三十分鐘後,風情街酒店四樓洽談室。

“安先生,這是今年的新茶,您嘗一嘗。”李森特熟練地擺弄着茶具,并用蹩腳的國語朝安逸說道。

“謝謝,李總好像對國內的文化很感興趣?”安逸端起茶杯,當即抛出話題。

“并不全然,我只琢磨自己感興趣的東西。”李森特淡然應道。

“比如,博物館下的古禹王陵?”安逸盯着李森特手上的動作,以玩笑的語氣詢問道。

“看來安先生,已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真相。”李森特并未擡頭,依舊專心地擺弄茶具。

“事實上,昨晚虎爺已與我全盤托出,但就是一樁小事而已,何必大費周章。”安逸刻意提到虎爺,以旁敲側擊地告知李森特,自己已對古禹王陵有所了解。

“噢?看來安先生确有幸運女神眷顧,竟成為最後一位聽到虎爺聲音的人。”李森特猛然擡起頭,繼續道,“忘了告訴安先生,虎爺今早突發疾病,恐怕下半輩子都不能說話了。”

“哎,真是不巧,那我改日去探望他老人家。”安逸輕嘆一聲,假意露出惋惜的神情。

如今虎爺的下場,安逸自是心照不宣,畢竟那家夥惹了不少「伯索」的人,落得這般田地,屬實咎由自取。然而讓安逸耿耿于懷的是,「伯索」偏偏選在這個時候下手,不排除有威懾旁人的嫌疑。

但除安逸之外,還有誰人值得讓「伯索」勞神?

“這幾年,「鴻運」給我們潑的髒水已經夠多了,也不差這一條,望安先生全當笑話。更何況,我們兩家公司間的合作,不會因幾個跳梁小醜而動搖。”

據李森特所述,「伯索」在博物館工地下發現古禹王陵,純屬偶然,況且「伯索」根本沒有開啓石門的想法。之所以遲遲不肯上報給禹州官方,無非是提防其與「鴻運」狼狽為奸,監守自盜。

想當初,禹州官方為了從「伯索」身上揩油,可謂機關算盡,不僅讓其以高于标底數倍的價格拍下風情街地塊,甚至強行塞了個「鴻運」進場。

一方面,「鴻運」扮演禹州官方白手套的角色,通過古禹風情街的建設,處理大量來源不明的贓款,另一方面,則由其充當禹州官方的眼線,時刻監視着「伯索」的行動。

但事實上,虎爺也不是省油的燈,其發現博物館下的古禹王陵後,并未立馬向禹州官方報告,反而打算先向「伯索」勒索一筆,中飽私囊。

“我們煞費苦心地保護文物,居然還被人潑髒水,實在是有苦難言。”李森特無奈道,當即又給安逸推來一杯茶。

可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自然無法說服安逸。

畢竟「伯索」一個海外實業,千裏迢迢跑來禹州開發風情街,若非古禹王陵的緣由,實在難以解釋。況且,禹州官方為其設置重重阻礙,也不過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罷了。

放眼全國衆多優秀景區不選,非得到禹州摻和一手,不宰你,還宰誰?

“我明白李總的意思,但這件事情,我需要跟公司反饋一下,畢竟牽扯太大。”安逸一本正經道。

“這件事,暫時還不能透露給任何人,請安先生保守秘密,否則…”李森特稍許停頓,待從手機相冊翻出一張照片後,繼續道,“前幾天,我派人去探望過伯母,她好像很開心的樣子。”

照片上正是安逸的母親,李森特打算以此威脅安逸,提防其洩露古禹王陵的秘密。

“安先生別多想,我知道您很記挂伯母,但礙于工作太忙,所以我便冒昧派人前去探望。”李森特收回手機,煞有介事地望着安逸。

“我知道該怎麽做。”說罷,安逸倏然起身,準備離開。

“今天晚上是最後一場活動,希望安先生準時參加,我會提前在會場等待。”李森特叮囑道。

“好的。”安逸并未回頭,待離開洽談室後,徑直朝電梯廳走去。

「大師兄,不好吶,師傅被妖怪抓走了。」

「大師兄,不好吶,二師兄被妖怪抓走了。」

剛進房間,電話鈴聲乍響,安逸瞧是個陌生本地號碼,推測正是圖圖在聯系自己,遂趕緊戴上耳機。

「你旁邊沒有人吧?」

耳機中,傳來經由變聲器處理後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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