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密謀

密謀

“你是哪位?”安逸壓低聲音,詢問道。

「我現在需要見你,不要挂電話,按我的指示行動。」神秘人并未回答安逸的問題,随即開門見山道。

“我憑什麽聽你?”安逸質問道。

「憑我能夠救你。」神秘人撲哧一笑,繼續道,「現在你只剩下最後八個小時,如果不想死,就來見我。」

安逸遲疑,現在時間上午十一點整,距離今晚的千燈儀式剛好八個小時,加之剛才與李森特的聊天并不愉快,不排除這家夥将有所行動,置自己于死地。

“我怎麽找到你。”安逸毅然回應道。

「此刻,李森特的眼線已遍布整個酒店,但我已替你清理出另一條路。先到東側角落的消防樓梯間,随後下行至負二樓。」神秘人指示道。

“樓道有監控,恐怕我剛露頭就被發現了。”安逸提醒道。

「這條路上的監控,暫時被我黑掉了,只會循環播放五分鐘前的畫面,你确保在接下來的五分鐘內通過即可。」說着,電話那頭響起喝水的聲音。

按照指示,安逸通過消防樓梯抵達負二樓停車場,其間經過數道消防門,門禁盡數失效。看來這位神秘人不僅有所準備,甚至對風情街酒店的情況了如指掌。

“我到負二樓了,接下來怎麽做。”安逸捂着嘴巴,輕聲詢問道。

「你仔細看左側牆角,有一串眼睛符號,跟着它的方向朝深處走。記住,動作要快,一旦印記消失,監控系統将切回即時畫面。」神秘人繼續指示道。

安逸瞥了眼左側牆壁,果真有一排眼睛圖案,可不等其反應,眼睛已逐一開始消失,就像那晚在玻璃上看到的血腳印,憑空沒了蹤影。

循着眼睛的方向,安逸加快步伐,直至走進另一個樓梯間。随後,在神秘人的吩咐下,其輸入門禁密碼,上行大致兩分鐘,再推門之際,竟已出現在酒店外圍的配電室。

「離開配電室後,從右側外圍小路繞道至博物館。放心,路上沒有李森特的人,我已經清理幹淨。」神秘人一邊敲擊鍵盤,一邊發號施令。

恍惚間,安逸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從古禹小孩到大祭司,仿佛自己總被人牽着鼻子走。而如今這位神秘人,更是毫不避諱地命令自己,如玩弄一只牽線人偶,頤指氣使。

念着時間緊迫,安逸只能忍氣吞聲,一路小跑至博物館附近,怎料還未等其瞧見博物館正門,便被神秘人喝令停在原地。

「向右看,那裏也有一間配電室,門沒鎖,直接走進去。」神秘人吩咐道。

借以博物館圍牆掩身,安逸快步至配電室外,随即小心翼翼地推開門。其後,在神秘人命令下,安逸通過室內樓梯下行至負二樓,待再度推開消防門時,卻發現已身處博物館停車場。

緊接着,安逸循着神秘人留下的符號,在停車場內繞了大半圈,直至其再次發出指令,便順勢鑽入旁側通道中。

「門禁密碼,你的農歷生日,只取月份和日期即可。」神秘人提示道。

“我的農歷生日?你在開什麽玩笑。”安逸詫異道。

「別自作多情,事實上和你沒有半點關系,湊巧而已。」神秘人頗為不屑,繼續道,「動作利索點,博物館的監控系統還有二十分鐘恢複即時畫面。」

「叮。」

安逸忐忑地輸入自己農歷生日,沒想到還真解開了門禁,而其推門瞬間,柔和黃光傾瀉而出,照亮方寸間。

“這是?”安逸詫異地望着跟前場景,不禁自言自語道,“這是一間展示廳。”

環形空間內,呈上中下三層分布,其中外圍屬下層,沿牆矗立八根烏紅木柱,與古禹祭祀區格局如出一轍。柱間交替擺放着玻璃展櫃,存放展品大多是玉雕與金器,相較于其他展館的文物,此處物件無一殘次,品相完好。

然而,安逸竭力回憶自己見過的博物館導覽圖,其上根本沒有負二樓的展廳。

在古禹歷史上,玉雕與金器大多是王室貴族用品,況且此處展示的文物品相極佳,想必其曾經的主人身份斐然。除此之外,這些文物不僅未被記錄于博物館名冊中,甚至還被藏在負二樓,顯然有刻意隐瞞的嫌疑。

安逸逐一觀察外圍展示櫃,發現其中文物均未張貼介紹,遂仔細捉摸着,這地方的設計理念的确與公共展廳不同,反倒有些像私人收藏室。

可到底是什麽人,有本事在博物館下修建私人收藏室,甚至收攬如此多國寶級文物。

“虎爺?”

安逸剛念出這個名字,便不禁搖了搖頭,這家夥五大三粗,絕無把玩古董的興致。更何況,面對這些價值連城的文物,興許早已被其拿到黑市上拍賣變現。

“李森特。”

相較于虎爺,這個推測更顯靠譜。畢竟這位「伯索」小少爺不辭萬裏來到禹州,悉心經營着賠本買賣,沒有一點情懷因素,實在說不通。

安逸順着臺階上行至中層,只見四個玻璃展櫃,相繼落于平臺東南西北處,當中存放的展品依次為玉雕眼,金箔唇,骨質耳以及青銅鼻,而其制作工藝尤為精湛,品相與活人五官無差。

“四件文物,極有可能對應着水祭儀式上的四位勇士。”安逸暗自嘀咕道,而那血腥的割禮儀式,再度于其腦海浮現。

緊接着,安逸登上頂部空間,卻見此間僅有一個玻璃展櫃。黃光傾瀉而下,徑直将展櫃籠罩,其中存放的黃金面具,熠熠生輝。

縱然在全息世界中多次見過黃金面具,可如今一覽其真容,安逸仍為之折服。承載古禹國鍛造技藝的大成之作,即便沉睡三千年之久,依舊難掩鋒芒。

「黃金面具,大祭司的标志,傾盡古禹國力打造的珍貴物件。」神秘人猛然大笑不止,待其稍許平複,方才繼續道,「你沒有猜測,眼下這些國寶,正是被李森特藏在自己的私人展覽廳中。」

“「伯索」開發古禹風情街的目的,難道就是為了暗度陳倉,私吞這些文物?”安逸質問道。

「這只是一小部分,真正值錢的東西,還在古禹王陵裏躺着呢。」神秘人應道。

“這幫外國佬,果然沒安好心。”說着,安逸俯身望下高臺。

頃刻間,安逸察覺這展覽館的設計,竟有些像全息世界中的大楓樹,逐層高臺為樹幹,底部磚面上的圖案,如野蠻生長的根莖,将整個場地籠絡于身下。

此刻,安逸愈發覺得李森特深不可測,頂着一張不經世事的臉,私下不知做了多少見不得人的勾當。至于迪卡,活脫脫的表演型人格,時而谄媚奉承,時而盛氣淩人,殊不知其究竟在盤算什麽。

如此看來,這主仆二人還真是一丘之貉,臭味相投。

「看夠了嗎?」正值安逸出神,神秘人突然大喊一聲,随後繼續道,「看夠了就趕快下來,推開入口旁那扇門。」

“你…”安逸欲言又止,當即按照神秘人的指示,進入另一個通道。

大致步行十來秒,安逸再度推開通道盡頭的門,只見鈴蘭仰靠在對側沙發上,身前正抱着臺筆記本,并下意識用餘光瞟了眼自己。

“居然是你,鈴蘭小姐。”安逸迅速上去,直至鈴蘭跟前,繼續道,“神神秘秘地把我引到這裏,你到底是什麽目的。”

“随便坐,等我先将博物館的監控恢複,以免李森特起疑心。”說罷,鈴蘭熟練地敲擊鍵盤。

“看來你對自己的主子,有二心了?”安逸打趣道。

“注意措辭,我和李森特只是單純的合作往來,并不存在從屬關系。”鈴蘭依舊是那副不可一世的姿态。

“原以為你只是個…”

“只是一個徒有其表的花瓶?亦或者說,是一個随時可能引爆的炸彈。”不等安逸說完,鈴蘭竟自嘲起來,但其仍只顧着敲擊鍵盤,并未看向安逸。

“在此之前,我們确實存在一些誤會。”安逸試圖緩解尴尬,其假意咳了一聲,繼續道,“但現在,我真是對你刮目相看。”

“黑掉一個監控系統而已,不足挂齒。要不是我在全息世界動了手腳,恐怕你的小命早沒了。”說罷,鈴蘭猛地一敲回車,其後煞有介事地望向安逸。

“此話怎講?”安逸詢問道。

“還記得博物館衛生間裏,那位古禹祭司的影像嗎?”見安逸點頭,鈴蘭繼續道,“那也是出自我手。”

鈴蘭坦言,自己早已摸透全息系統的底層邏輯,不費吹灰之力便能篡改古禹影像的內容,從故事走向到人物塑造,甚至場景搭建,全都不在話下。

不僅如此,基于李森特的信任,鈴蘭同時還獲得了全息系統的管理員權限。

一邊堂而皇之地介入開發,幫忙維護系統,一邊又暗地扮演黑客,篡改程序代碼,或許是出于演員的天賦,鈴蘭在兩重身份間游刃有餘地切換,絲毫未引起李森特懷疑。

“我看過你的資料,但你本科就讀于藝術院校,怎會對計算機有如此高的造詣。”安逸不解,遂追問道。

“那資料都是假的呗。事實上,我曾在國外攻讀計算機專業,直至簽約「伯索」旗下的經紀公司,才回國轉型做了演員。”鈴蘭稍加解釋,繼續道,“但這些都不重要,今天我請你過來,正是有一事相求。”

“等等,你不是說要救我的命嗎?怎麽成了求我幫忙。”安逸疑惑道。

“渡人渡己,我們務必要阻止今晚的千燈儀式。”鈴蘭瞪着安逸,俨乎其然道。

“抱歉,鈴蘭小姐,你到底在說什麽,我怎麽完全聽不懂。”安逸愈發不解。

“李森特所屬的家族,正是古禹王室後裔,他們将在今晚舉行千燈水祭,以告慰先祖。此後,李森特将肆無忌憚地開掘古禹王陵,盜取國寶。”說着,鈴蘭給安逸遞來一副全息眼鏡。

“戴上它。”

據鈴蘭所述,自己與李森特均是古禹後裔,傳承三千年的血脈。不過,鈴蘭先祖只是古禹平民,而李森特所屬家族的先祖,則萬人之上的王室。

“你還記得禹州古鎮的老陳吧?就是那個收藏家。”說罷,鈴蘭也戴上眼鏡。

“當然,我們見過他收藏的古禹文物。”安逸回應道。

“老陳同為古禹後裔,而他的先祖跟我一樣,也都是平民。”鈴蘭補充道。

霎時間,一幅長卷在安逸眼前展開,其以上帝視角觀看古禹國的變遷,從建立到遷徙,并在興盛後驀然消失,百年歷程轉瞬即逝,耐人尋味。

古禹國并非此地土著民政權,而是由一個為躲避戰亂而遷徙于此的部落建立。在此部落遷徙之前,便已形成相對成熟的文化體系,不過史料記載有限,只能通過現有古籍将線索串聯,方能看到少量部落遷移前的痕跡。

該部落定居于此之後,休養生息,并建立古禹國。其後,古禹接連上任兩位國王,其一深受愛戴,過世後安葬于此,其二則與古禹國一同離奇消失。經後人大致推算,古禹政權前後不過百年,屬實昙花一現。

“沒錯,這景象與當時老陳說得一模一樣。”安逸看着全息眼鏡中的畫面,肯定道。

“其實古禹國的消失,既是天災,也是人禍。”鈴蘭話音剛落,眼鏡中的畫面陡然轉變,眼看烏雲密布,大雨将至。

三千年前,古禹第一任國王在位期間,風調雨順,國力強盛,故其深受國民敬仰。在國王過世後,大祭司為之祈福,行天祭之禮。

可新王繼任後,古禹國苦于水患,民不聊生。繼而在時任大祭司的蠱惑下,迷信的國民認為在位國王是災星降世,欲将其獻于禹川,以告慰河靈。

經周密謀劃,大祭司率其勢力攻破王宮,強行将第二任國王綁在木架上,送往祭祀臺。一時間,古禹王宮化作煉獄,王室們慘遭屠殺,僅有極少數人逃往深山,幸免于難。

水祭儀式當晚,大祭司将國王與祭品棄于禹川,頃刻間,狂風大作,暴雨降臨。不過短短一刻鐘,河水倒灌,瞬間将古禹國淹沒,城中鮮有人幸存。

随後,連月洪澇造成禹川改道,使之淩駕于古禹廢墟上,自此,一段文明沉寂淤泥當中。直至千年後,禹川再次改道,方才讓現代人有機會發現古禹遺跡。

然而古禹王宮的遺跡,現今尚未被發現,興許仍被掩埋在禹川河床下。

“依鈴蘭小姐的意思,李森特将重現千燈水祭,以作為開啓古禹王陵的儀式?”安逸連聲道。

“沒錯,除了你,出席宴會的所有人都将是李森特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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