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番外」項鏈·上

「番外」項鏈·上

飛雲市,「多米諾」西南分部,十七樓四號會議室。

偌大的會議室僅坐有三人,看似和諧的氛圍下,唇槍舌劍,一觸即發。

安逸跷着二郎腿,雙臂交叉于胸前,漫不經心地聽着方案,而此時的彙報者,正是「多米諾」西南分部的營銷總監托馬斯,老板的另一副白手套。

縱然策劃與營銷業務涉及各有不同,但老板時常安排“背靠背”,即由安逸與托馬斯分別牽頭,在兩個部門完全不溝通的情況下,各自拿出一套方案。

眼下托馬斯提報的內容,正是安逸心心念念的“摩登壹號城”企劃案。

摩登壹號城,飛雲市迄今最大在建商業項目,曾是安逸團隊重點服務對象之一,但去年中旬,由于摩登集團內部股權變動,導致項目暫時停擺,繼而安逸團隊的營銷服務被叫停。

直至今年年初,摩登集團的千金空降執行董事之位,并大刀闊斧對項目進行調整。短短數月,其便完成酒店及特色業态的呈現,并聲稱将于下個月召開項目發布會,以展示全新的摩登壹號城。

奈何,安逸在沖馬溝的案子上耽擱太多時間,錯失介入先機,如今只能讓托馬斯團隊先行制作方案,待完成彙報後,再由老板決定接下來的工作策略。

“以上,便是營銷團隊制作的企劃案,請老板和安總予以指點。”說罷,托馬斯放下翻頁筆,煞有介事地望向老板。

“安逸,你先說說吧。”老板叩了叩桌面,示意讓安逸先發表看法。

“恕我直言,托馬斯這套方案的苦勞大于功勞。”安逸拿起身前的翻頁筆,大致回翻了幾頁,繼續道,“市場分析和方案內容的确很紮實,但完全偏離了摩登集團的痛點,無異于南轅北轍。”

“安逸,你什麽意思。”托馬斯直呼安逸的名字,随即質問道。

“別緊張,雖然摩登集團曾由我的團隊服務,但既然老板開口說公平競争,那我絕對遵循他老人家的意見。”安逸淡然應道。

“你回公司第二天就跟我唱反調,這是演都不打算演了?”托馬斯笑道。

“怎麽,難道你還想讓我笑着自斷一臂?”安逸反問道。

“咳咳。”瞧劍拔弩張的兩人,老板假意咳了兩聲,繼續道,“安逸,先別跑題,說說你的想法。”

“其實我們都清楚,之所以托馬斯有機會參與競争,無非是因為摩登集團內部股權變動,導致項目暫時停擺。可如今摩登千金接手,倘若還拿出老的套路應付,實屬沒有誠意。”說罷,安逸打開手繪板,并迅速接上投影儀。

據安逸所述,摩登集團以地産發家,深耕西南多年,實力雄厚,但如今內部突然出現變故,雖無法知曉真相,但通過摩登壹號城的調改跡象,可窺一二。

摩登千金上位後,對摩登壹號城進行重新定位規劃,大幅降低高端住宅占比,并提升酒店及購物中心的業态面積,甚至增加了室內動物園及滑雪場等家庭配套。

由此可見,摩登集團正處于轉型的探索階段。

“如果按照托馬斯提報的方案,僅注重高端住宅的銷售和回款,忽略配套業态的構成,無疑已進入慣性思維誤區,仍在用老眼光看待這家企業。”安逸一邊說着,一邊在手繪板上描出摩登壹號城的線稿,并标注各種業态占比。

“所以,你的打算是?”老板追問道。

“兩條腿走路。其一,穩住現金流,确保回款,即保障高端住宅的銷售,其二,規劃長期收入口徑,即落地酒店及購物中心等業态的運營,使營運淨收入達到摩登集團內部計息标準,五個點。”說着,安逸游刃有餘地在手繪板上打起草稿。

“托馬斯,你覺得安逸的想法如何?”老板扭頭望向托馬斯,饒有興致地詢問道。

“不管他的想法如何,如今留給我們的提案時間已經不多了,下周就要跟對方的主策團隊見面,總不能讓安逸帶着一張嘴去吧。”托馬斯并未正面回應,反而以時間緊迫為由,試圖說服老板。

“無妨,本周內我會拿出策劃部的方案,周天晚上再勞煩二位,當面碰一碰。”安逸停下筆,随即望向老板。

“好,那就這麽決定,你們都去忙吧。”說罷,老板起身離開,留下張弓拔劍的兩人。

目送老板離開,安逸也準備折返辦公室,卻驟然被托馬斯叫住。

“你的身體還好吧?”托馬斯朝安逸詢問道。

“我這都快躺三個月了,還能有什麽問題。瞧你這表情,難不成是天天在辦公室給我紮小人兒?”安逸打趣道。

“笑話,我哪有那手藝。不過我可提醒你,你小子千萬不能說沒就沒了,我還指望有一天能正大光明地接手策劃部吶。”托馬斯直言不諱,但言語中已然多了幾分玩笑的口氣。

“放心,我找人算過,我的壽命可比你這家夥長多了。”說罷,安逸拿起手繪板,迅速離開會議室。

“壽命長,但不代表意外死亡。”

是夜,晚上十點,「多米諾」西南分部,十六樓辦公區。

安逸坐在辦公室,不斷敲擊着鍵盤,由于摩登壹號城的方案涉及大量保密測算,除了讓下屬搜集部分市場數據外,主體內容只能親自完成。

突然間,安逸頓感胃部不适,其迅速從抽屜內取出藥片,怎料剛丢進嘴,卻發現保溫杯裏早已沒了水,遂強忍着苦味吞下肚,随即起身前往茶水間。

推開辦公室的門,大辦公區早已空無一人,僅留有幾盞廊燈。

步至茶水間,安逸按下開關,随着一陣吱哇聲,幾盞燈亮了不到數秒便相繼熄滅。無奈之下,安逸只好打開手機閃光燈,并将其反扣在進門處的桌臺上。

“見鬼,這寫字樓的電路怎麽老出問題。”安逸一邊口吐芬芳,一邊走向飲水機。

誰曾想,安逸經過冰箱時,下意識朝櫃門瞥了眼,竟通過中央金屬扣板,瞧見茶水間門口站了個小孩,由于光線昏暗,難以看清五官,遂只瞅着其那身鮮紅的外衣。

安逸猛然回頭,卻發現茶水間外空空如也,進而不禁自我懷疑,難道是盯着顯示器太久,大腦出現了幻覺。

好奇心作祟下,安逸又朝冰箱櫃門看了眼,只見那金屬扣板上,赫然反射着紅衣小孩的身影,而此時其已朝茶水間內走了好幾步。

可安逸再度回頭,依舊沒有瞧見那小家夥的身影,故下意識揉了揉太陽穴,內心安撫自己只是眼花罷了。

“誰啊,吃了水果怎麽到處丢。”看着洗手槽裏,不知何人随意丢着果皮和果核,安逸不禁大聲斥責道。

待接完水并途經冰箱時,安逸突然停下腳步,其用手指擦了擦櫃門的金屬扣板,卻發現上面沾着薄薄一層紅色液體,遂估摸正是這玩意兒,讓自己産生錯覺。

作為唯物主義者,安逸向來不信鬼神之說,其淡然擦了擦手,随即拿起手機,淡然自若地朝辦公室方向走去。

“奇怪,我辦公室的燈怎麽也熄了。”透過辦公室玻璃,只見顯示器微弱的光亮,故安逸連忙加快步伐。

前腳剛邁進辦公室,安逸便看見電腦前的轉椅,正背對着自己,映着書櫃門的玻璃,隐約可見一團紅影正坐在椅子上。

“什麽玩意兒,裝神弄鬼。”縱然安逸厲聲叫嚣,但身體卻很誠實,久久杵在原地,止步不前。

“我可警告你,不管你是個什麽玩意兒,只要敢碰我電腦裏的文件,今晚定讓你吃不了兜着走。”念着剛才制作的文件還未保存,安逸毅然鼓起勇氣,緩緩朝前挪步。

“砰。”

安逸剛走出兩步,辦公室的門突然合上,而那把椅子猛地抖動起來,并徐徐朝門的方向旋轉。

“surprise。”

映着顯示器的光亮,安逸瞧見椅子上正是老板的司機,塗凫。這家夥上身紅色衛衣,下身黑色運動褲,從玻璃反射中看起來,着實有些像方才幻視中的紅衣小孩。

“你這是幹嘛,怎麽突然跑我辦公室來裝神弄鬼。”安逸上前按開燈,沒好氣地朝塗凫質問道。

“這都是…”

不等塗凫說完,辦公室的門再度敞開,只見老板站在屋外,笑臉盈盈道:

“怎麽,給你個驚喜,難道不感動?”

“這麽幼稚的舉動,您也做得出來,沒事兒就別打擾我寫方案。”安逸毫不忌憚地白了老板一眼,随後迅速至電腦前,将方案存檔備份。

“安總,抱歉坐了你的位置。”見安逸上前,塗凫趕緊起身,讓出座位。

“沒事,今天先寫到這裏,明兒再花一天做測算模板,框架就搞定了。”說着,安逸狠狠敲下回車鍵。

“既然如此,那今晚你陪我去喝一杯。”老板提議道。

“抱歉,胃上的老毛病又犯了,恕難從命。”安逸只顧着收拾桌上的東西,并未看向老板。

“誰說讓你喝酒了。”老板瞥了眼塗凫,并朝其繼續道,“你先去停車場開車,五分鐘後,在寫字樓正門等我們。”

“我可沒答應陪您老人家,時間不早了,我還趕着回家。”安逸再次拒絕道。

“手上有個新任務,你是最佳人選。”話音剛落,老板見勾起安逸興趣,遂看了眼表,繼續道,“走吧,咱們稍微聊聊,不會耽擱你太長時間。”

後經一番軟磨硬泡,安逸終于答應老板,随即一行人驅車前往飛雲市西區老城。

二十分鐘後,魚米巷八號,鬼影事務所。

“我昨天來的時候,這地方不還是一個靈媒館嗎?”站在酒吧前,安逸詫異道。

“現在不都流行日咖夜酒嘛,難道還不允許別人做點副業。”說着,老板将安逸及司機引入院內,随意找了個靠邊的位置坐下。

待點完酒水,老板從公文包裏取出一封裝裱精美的邀請函,并遞到安逸跟前,吩咐道:

“這是下周在禹州舉辦的發布會,但我有事要回總部一趟,所以由你替我出席。”

“禹州?”安逸遲疑道。

“沒錯,你小子剛進入公司的時候,不就在禹州待過半年。這次讓塗凫陪你去,也當故地重游了。”老板笑道。

“古禹風情街。”安逸打開邀請函,繼續道,“我聽說過這個項目,雖然有「多米諾」的投資,但主要由海外巨頭「伯索」操盤。”

“沒錯,我明天給你發點項目資料,但都是內部文件,切勿外傳。”說着,老板朝院子裏打望一眼,似乎在找什麽人。

“可是摩登壹號城的案子,還卡在手裏,我擔心…”

“無妨,你周天先把方案給我,按照你上午的思路制作即可。”不等安逸說完,老板随之打消其顧慮。

于安逸而言,摩登壹號城的方案自是重中之重,但礙于老板親自指派出差任務,實在難以拒絕,更何況自己本就對禹州頗有好感,不妨趁此次機會再訪舊地。

“大老板,什麽風把你吹來了。”話音剛落,只見一粉絲頭發的女子,徑直在老板身旁坐下。

“你不是昨天的靈媒嗎?”安逸望着跟前年輕的靈媒,好奇道。

“沒錯,但我也是這間酒吧的老板娘。”靈媒招呼酒保上前,點了好幾瓶洋酒,沖着衆人繼續道,“今晚我請客,你們随意。”

“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大師就是鬼影事務所和鬼影酒吧的老板。”老板望着安逸,熱情介紹道。

“沒想到現在市場上這麽卷,靈媒館也能弄成酒吧。”安逸尴尬笑道。

“對了,我今天新買了一副塔羅牌,要不替你算算。”說罷,不等衆人回應,靈媒便起身朝室內走去。

“老板,你說這靈媒靠譜嗎?”安逸壓低聲音,朝老板詢問道。

“準,可準了,待會讓她給你算算,這趟去禹州有沒有豔遇。”老板玩笑道。

“夠了,我這是公差,您可別亂說。”安逸皺了皺眉,一本正經道。

不出三分鐘,靈媒抱着個鐵盒回到桌前,随即讓安逸從牌堆裏抽取一張,并放在身前。待由靈媒揭開牌後,只見其上印了幅老者人像。

“正位的愚者,讓我看看這張牌的含義。”靈媒竟從鐵盒裏拿出一本诠釋書,若無其事地翻閱後,繼續道,“機會就在你身邊,只要大膽做出選擇,或許會有意外收獲。”

“敢情你是今天才學會塔羅牌?”看着靈媒生疏的樣子,安逸愈發詫異。

“剛才不是給你說了嗎,今天買的牌。我平時都算其他的,塔羅牌用得很少。”靈媒一本正經地解釋道。

“噢,那還收費嗎?”安逸追問道。

“算了,今天全當進店福利。對了,這項鏈也附贈給你,聽說可以驅邪避祟。”說罷,靈媒将一條項鏈遞到安逸手中。

念着昨天交了八百的“學費”,安逸毅然收下贈品,待稍許把玩,便發現這項鏈中間挂着一個玉質動物,用料極佳,不過其相貌兇煞,呈龇牙咧嘴狀,着實瘆人。

“這玉的水頭不錯,你就這麽送我了?”安逸将項鏈展示給靈媒,直言不諱道。

“不算名貴東西,但這玩意兒認主,你最好這一個月都戴在身上,如果不習慣,擱包裏也行。”靈媒叮囑道。

“有意思,雖然旁邊的裝飾都是些次料,但中間這個動物小像,應該不便宜。”說罷,安逸将項鏈收入口袋。

“既然大師說得如此神奇,不妨你此行就戴在身上,說不定真能碰上豔遇。”老板冷不伶仃地冒出一句,頓時使安逸尴尬不已。

淩晨一點,安逸感到困意上頭,便打算先行離開。而老板見安逸去意已決,遂安排司機送其回家,怎料這家夥強言拒絕,執意要自己打車。

不知過了多久,安逸頂着睡意推開車門,怎料計程車剛開走,卻發現自己被丢在隔壁小區外,繼而罵罵咧咧地穿過綠道,朝自家方向走去。

“砰。”

只覺腦後劇痛,安逸驟然倒了下去。

“是這個犢子嗎?”

“沒錯,老大說過,讓我們把那中年男人身邊的家夥全部幹掉,剛才瞧他們一同喝酒,應該關系不錯,那就先從他開始。”

“接下來該怎麽做。”

“留個全屍就行,今晚挂在他們公司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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