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春過了近半,那個妖道才現了身。

書院事多,今年又是秋闱年,一番忙碌終不能見。

“唉。”

王家閨秀瞅了來,“芷娘,你也乏了?”

遲疑着點了頭,不知道她要做什麽。

王家閨秀名為雲芙,同住西洛。

聽人講夏日時她就要去京城住了,好像是因家裏升了官吧。

她撤了吃食,喚來自己的丫環,偷偷摸摸着拿出一本薄書。

淡白梨花面上生了一雙顧盼美目,“芷娘,你瞧,《西廂記》,從我嫂嫂那拿的。”

西廂記?那不是……

“要看嗎?”

怯生生應了一聲。

家裏母親管的嚴,還沒讀過這書。

不知道那個妖道與張生有什麽差別。

發髻纏在一起,兩個人挨湊着。

不多時,紅泌霞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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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張生好孟浪輕浮。”

雲芙笑了,“你還未看到後面。鄭母只是提了要求,他還未達成便以渾家稱呼了。”

“渾家?”

想到那個妖道的“卿卿如晤”。

卿卿……

“登徒子。”

自己也不知道這話是在說妖道還是張生。

“登徒子非好色者,是有兇行。餘真好色者,而适不我值。”

雲芙猛地接了一句,又赧着說,“這是《莺莺傳》裏的。”

“餘真好色者,而适不我值。”

喃喃自語。

「……香彼淩波,鮮如李桃。顏鄭旦之丹脣,嫩太真之豐膏……額涔涔而欲汗,勝秦樓之聞韶……」

“真是好色者。”

這書看不下去了,無了興致。

難道非要美貌悅人才能得佳緣?

若他日人老珠黃時,豈不是……

“食色性也。”

雲芙倒是不在意,“我也愛看潘郎。嗯?芷娘你不喜嗎?”

“我……”

自然愛了。

當初便是因為貌才喜他的。

又湊在一起看得興致高高。

過了片刻,雲芙嫌棄太擠,去看《莺莺傳》了。

未多時,她帕子便濕了,眼角紅腫,大罵張生混蛋。

為了哄她,只得把書放到一邊,聽她陳列張生十大惡行。

聽着聽着,倒是忍俊不禁。

回家時,雲芙忍痛割愛了《莺莺傳》,《西廂記》卻是沒舍得。

又做賊般躲過母親的“盤查”,心不在焉地等到月上柳梢。

讀完此書,一夜未眠,輾轉反側。

“憐香,我想寫信。”

昨夜未睡好,今早頭沉沉的。

“啊?小姐你要回信?”

“嗯,他不給我寫,我給他寫便是了。而且,也不會太頻太多字。”

情緣這事總有要回應的。

若總是一人主動一人羞澀,再長的情也會被磨掉。

誰也不願變成莺莺,說着——還将舊時意,憐取眼前人。

“總是樂于付出而不在意回應,那是菩薩。”

不是有情人兒。

一切間隙皆出自不對等。

沒有誰應該如此必須如此。

妖道你總讓我回應是因為擔憂我會棄了你?

“不過男的也會擔憂這?”

是不是我多想了?怎麽能把一個粗糙漢同女兒家對等呢。

打了個冷顫。

真難以想象他女兒家嬌羞的模樣。

要不不回了吧,太主動也是不好。

“就寫些花花草草吧,只一句,一句就好。”

憐香在一旁眼神怪異。

被看得自己也是唾棄自己。

我大概是瘋了。

竟妄想長相厮守相約百年,竟害怕自己過于矜持讓他意冷不再。

瘋了瘋了,真是瘋了。

做不了莺莺的自薦枕席,也受不了以後的自怨自艾。

不過……

“憐香,為什麽那些佳人表達愛意都是自薦枕席,而不是其他?難道自薦枕席就是最大的愛意表現?”

“啊?小姐你在說什麽呀!羞死人了!”

“在說色與靈吧。”

合靈為愛,色為肉。

有色無靈則為欲。

靈合之深以生欲,欲合之深以存情?

想不通,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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