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冬日總是無聊。

扯不完的家長裏短,見不完的親戚友人。

原還想着今年冬日定與以往不同,或與某人燈火闌珊處相遇,或與某人東風夜下放花。

一切倒成了空。

忘了某人要回家,等開春時才會再來西洛學習。

這又是個把月不能見了。

惆悵啊。

要是他有來信也好,可等到年過完,他仍一封信也不送來。

給他找個天冷路滑的理由,也蒙不過偶爾放晴的天公。

檐下賞梅,也沒了心情,幽幽嘆口氣。

顧不上身邊閨秀友人的奇怪了。

這個冬日真是無聊,倦倦得只想睡過去。

希望一覺醒來春日就到了吧。

盼着盼着,忽冰消雪融,東風解凍。

喜極而笑,又招來友人奇怪神色。

“雪融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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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閨秀也發現了。

“是啊,春天來了。”

難掩粉面春|色。

光陰荏苒,進了春。

去寺廟拜了神回來,開始期待着書院開學。

等了一個冬天,這次總該有信了吧?

“小姐,這天還沒暖呢。”

憐香打着哈欠,苦惱地拿着春裝。

“冬去春來,不早了。”

對着銅鏡比着衣服,也苦惱了,“這顏色是不是素了?”

舊衣大多數是淡色,最豔的也不過是粉。

少有微黃而帶紅的常衣。

“憐香,你說要不要制個海棠紅,或者水藍,再添個葵綠如何?”

越說越多,也不知道那個飯袋喜歡哪個色。

将衣服放在椅上,怄氣地坐在床榻,“應從冬日就備新衣的。”

母親還問過她要不要添新衣呢,怎麽當初那般心不在焉呢?

“小姐,夫人尋你。”

母親的大丫鬟司琴突然來了。

“母親尋我?”

很是詫異,從入冬至此母親就一直忙碌,鮮少有閑。

手撫上青發,想讓憐香幫自己整整儀容,卻對上了她的擠眉弄眼,才發覺屋裏亂成一團,衣物亂堆。

槽糕,司琴定是看到了。

慌亂地想扔進櫃子裏,又強行鎮了神,“憐香把這收拾好,我看天放晴了,你拿去晾晾。”

“哎。”

憐香應了聲,“可小姐,這屋外寒氣還未消呢。”

你這個丫頭怎麽此時不機靈了?

“屋裏陰陰也行的。”

司琴解了圍,走過來,替兩手無空閑的憐香梳妝。

司琴手很柔,比憐香那個丫頭要好很多。

照了菱花鏡,竟比以前美上許多。

“小姐要帶哪個首飾?”

司琴取下白簪,想換個首飾。

“這個就好了。”

忙拉住她的手,信還在梳妝盒裏放着呢。

“這樣就好了,母親還等着呢。”

拉着她的手遠離那個不能見人的妝匣。

司琴怔了後,領着去了母親那。

松了口氣,她應該沒注意到吧?

偷偷打量了司琴,什麽也沒看出來。

母親的丫環都比自己沉穩,唉。

母親那規矩多,進了院子便拘着自己。

司琴掀了簾,屋內的暖氣撲了出來。

謹慎着整理了裝扮,屏息進去。

母親氣色依舊好。

問了安坐在一旁沒多久。

司琴随着其他人一起下去了。

屋裏倆人時,母親笑着問:“這個冬天你都恹恹的,今兒總算精神了。”

“許是天暖的緣故吧,讓母親擔憂了。”

“憂心兒女是正理。過來,母親好久沒同你說些親話了。”

起身去了母親那,挨着她坐。

母親拉着細細看了一遍,越看越滿意。

被她的目光羞得不敢直視。

低着頭,聽到母親的笑,更低了。

“入冬時,還念着要教你管家,哪知道事那麽多,誤了整個冬天。”

母親語氣一轉,“還好這個春天學也不晚。一年之計在于春。”

學管家?

眼角一顫。

是她的婚事有了着落,還是正在相看?

冬日見了那多麽人,果然不是閑事。

真是頭一次厭煩冬天。

“別怕,母親一定被幫你相個如意郎君。”

母親安慰着,卻不知道自己女兒真正憂心的是什麽。

抿着唇,猶豫要不要同母親說那個飯袋子。

思及他整個冬日也沒來信,也不安他是不是忘了西洛的故人。

再者姻緣這事怎麽能女兒家來提?

若他提了,母親應會諾了……吧?

他品性不錯,又生得俊……

“臉怎麽紅了?太熱了麽?”

哎呀,這臉紅的毛病什麽時候能消了。

捂着臉,不敢看母親。

從母親那回來,每幾日書院也開了學。

忐忑了一天,終于來了封信。

看後,又氣極又羞惱。

這信上只有簡單幾字,一說他家中有事,不能如期至;二說安好勿念;三說……

三說,卿卿如晤。

誰是你家卿卿?

指尖摸着開頭四字——卿卿如晤,又顫着移開。

炙熱升入心房,徹底難消。

真是怪了,那個飯袋該不會有什麽妖術吧?

打看那封信起,嘴角就沒平過。

有些發酸,也忍不住。

“妖道。”

說要降妖除魔,自己卻成了個妖道。

道長生得俊俏,濟衆生,不如獨……獨濟我。

臉埋在錦衣裏,熱騰騰的。

怎能這樣想?羞死人了。

“快醒醒了。”

羞躁着側着頭,渌老潋滟。

人常說紅顏禍水,自己這份殊色應該能擔上紅顏二字吧?

即是禍水,那也算妖魔吧?

降妖除魔的道士……

不行了,不能再這樣了。

矜持,應矜持。

“憐香,打盆涼水來,越涼越好。”

真是羞煞了。

妖道……

眉梢帶春意,椅窗盼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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