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回去
回去
許晨音覺得跟李新說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因為話題總在不知不覺間就偏到奇奇怪怪的方向上，有點蠢，又有點好玩。
“能出去就出去吧，兩個S級總得有一個活下來。不能兩個都死在這裏，不然真是便宜這個爛地方了。”許晨音笑着說。
“既然你這樣說，那我就好好想想吧。”李新說。
“對了，”許晨音突然想起了什麽，“那個魏惜良先前說的贊助費是什麽意思？什麽叫用一塊錢贊助你？這不是什麽好話吧？”
“當然不是好話了，”李新說，“有些來看比賽的人會覺得有些哨兵或者向導實力出衆，贏率很大。為了多贏一點，他們就會給監獄錢，來‘包’這些贏率大的人。監獄收了錢之後就會讓這些被贊助的人參加更多次比賽，贊助的人除了下注輸贏之外，還能額外從莊家手裏獲得一筆分紅。
“用一塊錢贊助我，就相當于是用一塊錢把我賣出去了。魏惜良不過是想借此再貶低我一次，順帶再讓我多逛幾次動物園罷了。”
“是這樣啊。”許晨音聽得心情沉重，“那被贊助之後，要參加多少次比賽？”
“這就不好說了，”李新道，“一個月三四次，一次兩三天，這個頻率應該還是有的。”
“那不得把人提前給耗死啊。”許晨音皺起了眉頭。
“那不正合了魏惜良的意了嗎？他更有理由這麽做了啊。”李新說。
許晨音撇了一下嘴，随後道：“那你快走吧。那個秦止戈實力強、背景硬，魏惜良肯定不敢跟他硬碰硬的。”
“你說的有道理。”李新點頭道。
“當然了。”許晨音回。
“那你呢？把我攆走了，你留在這裏打算做什麽？被魏惜良折磨？”李新問。
聽到這個問題，許晨音突然坐了起來，她想把姜若水的那枚芯片交給李新，讓李新帶出去。
可當她坐起來之後，又把話咽了回去，哨兵在前面坐着，她是可以聽到自己的對話的。那些閑話被聽了倒是問題不大，最多惹毛一下她。姜若水的事要是說出去，那可能引起其他的麻煩。
“怎麽了？”李新問。
“躺久了，坐起來活動活動。”許晨音說。
“呵，”李新瞥了她一眼，不是很信她的話，“你呢？荒島清理又是怎麽回事？我來這麽久，從來沒聽說過呢。”
“這……唉……”許晨音連連嘆氣，“差點小命玩完。”
“這麽嚴重？”李新皺了一下眉。
“嗯，”許晨音點了點頭，“荒島清理就是去清理游離的精神向導，一些哨兵向導死在這裏，他們的精神向導要過很久才會消散，消散之後也不會失去威脅。處理起來很麻煩。”
“你說的這個不是幽靈嗎？荒島清理就是驅鬼嗎？”李新問。
許晨音點了點頭，“差不多吧，還是他們能打到我，我打不到他們的那種。”
“那你怎麽跑出來的？”李新問。
“命不該絕咯。”許晨音說。
“命不該絕？多去幾次可能就絕了吧。”李新說。
許晨音知道，他這是在勸自己也走，不要繼續留在這裏。
“說不定我一直福大命大呢？”許晨音道。
“福大？”李新不屑地笑了一下，“你可真是福大。”
“……”許晨音不知該怎麽反駁，畢竟，她确實倒黴，沒什麽福氣好說。
……
車晃晃悠悠停到了向導監獄前，駐軍女首領親自把許晨音拉下了車，送到監獄門前。
“你跟車上那個男向導是什麽關系？”到了監獄門口的時候，女首領突然問許晨音。
“獄友。”許晨音說。
“以後話少一些，很吵。”女首領又說。
“我們囚犯之間的交流，會很影響你們的心情嗎？”許晨音問。
“一般不會，”女首領回，“養狗的不覺得狗吵。”
許晨音愣了一下，随後忍不住笑了一聲，“真會比喻啊。”
“你那個副手，不小心死在樹林裏了。”許晨音對她說。
女首領眼皮微微一跳，“沒事，再任命一個就行了，反正他也快不行了。”
“你看你手下的哨兵向導也會覺得他們是狗嗎？”許晨音問。
“差不多。”女首領冷冷地回。
“你這個人挺奇怪的。”許晨音說。
“哨兵向導本來就是這樣的，”女首領說，“你要認清你的身份跟位置。”
“嗯？”許晨音皺了一下眉。
“以後請你配合比賽，不要給監獄添麻煩，請多一點責任心。”女首領說 “你這次能從清理荒島的懲罰裏活下來，全靠你突然增加的比賽價值。再有下次，我可不保證你還能這麽走運，你最好小心些。”
這話讓許晨音大受震驚，眼前這個女首領仿佛真的是不同于人類的另外一種物種。說這種話時，她那平靜的語氣讓人覺得她扭曲。
“回去吧，好好休整一下，你的下一次比賽可能很快就來了。這次的觀衆裏有不少問你情況的，說不定會有人想要贊助你。”女首領面無表情地說着話，話裏不帶什麽感情，像個機器人一樣。
許晨音盯着她看了一會兒，然後扭頭就離開了。
回到監獄，許晨音破例獲得了在固定時間之外洗澡的權利。空蕩蕩的浴室只有她一個人，沒什麽熱氣，有點冷。
許晨音把身上的泥斑污漬全都洗掉，然後又坐在淋浴頭下沖了很久熱水，直到被熱水沖得眼前發黑，她才站起來搖搖晃晃地往外走。
回到自己的監牢，許晨音藏好了那枚芯片。然後體力不支，倒在了睡眠艙裏。
這一暈讓許晨音睡了很久，等她再清醒過來的時候，監獄裏吵吵嚷嚷的。白天出去勞動的人已經回來了，他們都吃完了晚飯，等着熄燈睡覺了。
許晨音沒什麽力氣，翻了個身，又合上了眼睛。但翻身之後，一股溫熱的氣息突然噴在了她的臉上，許晨音瞬間驚醒。
看清躺在自己旁邊的人之後，許晨音忍不住嘆了口氣，“你來幹什麽？”
躺在她旁邊的是劉月。一周不見，劉月臉上又添了新傷，上嘴唇破了一道口子，整片嘴唇腫得外翻，看着有些滑稽。
“你回來了？”劉月問她。
“嗯。”許晨音沒好氣地應了她一聲。
“你沒受傷嗎？”劉月語氣驚訝。
“嗯。”許晨音又應了一聲。
“那你真的很厲害，”劉月稱贊了一句，“不過，在這裏表現得很厲害不是一件好事。”
許晨音愣怔了一下，随後又皺起眉頭，不耐煩地催劉月快走，“你快點回去睡覺，別來煩我。有什麽話明天再說。”
劉月聽罷趴到了許晨音耳邊，“明天你要小心一點尹袁，她在找機會報複你呢。”
“我知道。”許晨音閉着眼睛回。
“你想不想知道，為什麽尹袁會當上這裏的牢頭？”劉月問。
許晨音睜了一下眼，“我真沒什麽好東西可以給你。”
“這次我可以主動告訴你，免費的。”劉月說。
“那你說。”許晨音從睡眠艙裏坐了起來。
“在你來這裏之前，尹袁是我們向導中最強的一個。她在逛動物園的時候就最厲害的，很多人看好她，連我們這個監獄的大少爺都喜歡她，給她送各種監獄違禁品。尹袁覺得那個大少爺真的會跟她有什麽結果，所以一直很嚣張。其他人怕惹上麻煩，所以也慣着她。”劉月說。
“嗯？那個姓魏的？”許晨音愣了一下。
“對，就姓魏。”劉月說。
“那個人會對尹袁好？”許晨音不太相信劉月的這個說法，依李新所說，這個魏惜良應該會嫉妒、怨恨尹袁這個A級女向導才對。
“我怎麽知道他對她好不好，”劉月說，“不過那個人會給尹袁送東西是真的。尹袁應該已經跟他那個了。”
說着，劉月沖許晨音使了個意味深長的眼色。
“那個人好像還挺猛的，以前每次尹袁去見他，回來都會一身傷。”劉月說。
許晨音無聲地嘆了口氣，一身傷的來歷可能并不旖旎、溫存。
“但是那個魏大少爺不是有未婚妻了嗎？”許晨音說。
“怎麽？你這次也看到那個未婚妻了嗎？”劉月有些意外。
“沒見到，不過聽說了。”許晨音回。
“對，是有了新歡了，”劉月說，“所以最近尹袁才跟個炮仗一樣。随時随地發火。她怕自己靠山沒有了，将來會被人報複吧。”
許晨音心道，這可不一定，可能這個尹袁真的是傻，信了大少爺是救她脫離苦海真命天子，這會兒正崩潰失控呢。
“好了，你說完了，回去睡覺吧。”許晨音說，“我要累死了。”
劉月神秘兮兮地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蘋果，塞到了許晨音枕頭下面。
“這個是送給你的，之後連本帶利還給我。”劉月說。
突然之間，許晨音還真的餓了。她心頭發酸，對劉月說了聲謝謝。
“唉～如果我閨女還在的話，她說不定跟你差不多大。”劉月突然說，“可惜啊，被我男人打死了。”
“嗯？”許晨音愣住了，“你閨女？”
“嗯。”劉月驕傲地點了點頭，“我十幾歲就生了我閨女了，可惜當時年紀太小被壞男人騙了。如果我閨女能活到現在，她大概二十五六吧。比你小不了多少。”
“節哀。”許晨音說。
劉月哼了一聲，從許晨音睡眠艙裏爬了起來，一邊往門外走，一邊說：“我可不難過，我已經替她報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