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

第 27 章

姜蘅的目光與李卿言對峙着,疾風穿耳過,她松了一口氣。

“二小姐這麽急着過門?”他将弓箭背過身,好整以暇地等待姜蘅辯解。

姜蘅站在原地,淺淺笑道:“不比王爺興致,夜半打獵。”

“楚宅圍牆這麽高,二小姐難道覺得自己能爬上去嗎?”

她不動聲色地撇了撇嘴唇,嘴硬道:“誰說我要爬上去了?”

李卿言笑得無可奈何,冰冷的面孔稍稍融化了一些,向前走了一步:“早知道我該将王府的牆修得高一些,這樣你就逃不掉了。”

姜蘅冷哼,退了一步,別過頭去:“那還真是可惜。”

那天她上一秒還在得意能夠把北辰王府那麽多守衛給迷暈,下一秒就窘迫地從後牆爬出去掉進河裏,還被李卿言和楚煉同時看到,她自己都恨不得趕緊忘了,李卿言偏要再來提醒她一番。

“走吧,我帶你走正門。”

姜蘅站在原地:“你憑什麽?”

他指了指背後的弓箭:“憑這個。”

現下的環境不利于她,姜蘅擔心此處還會有人埋伏,只能将信将疑地跟在李卿言身後,和他保持着三步距離,如果有什麽危險,她還能第一時間拉他墊背。

只不過姜蘅有些奇怪李卿言今晚一反常态的态度,分明一個時辰以前他還在太極殿內和楚煉劍拔弩張,張口閉口便是要娶她,還格外浪蕩輕佻,再早一些,他甚至瘋魔地把她囚禁起來,日日到她面前找罵。

李卿言身上好像有那個身份卡,閑着沒事抽一張玩角色扮演,他現在的形象是護花使者。

他們二人一直相安無事地走到楚宅門前,空氣中那股刺鼻的血腥味已經消散,但是姜蘅依舊眼尖地發現了門楣上的些許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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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跡已經幹涸,打鬥停止有一會兒了。

姜蘅站在門前,沒有叩響門扉,轉過身有些好笑地質問李卿言:“王爺還不走,是要進楚宅喝杯茶嗎?”

李卿言搖頭:“等你過門,有的是機會。”

他稍作停頓,突然湊近她的耳畔,吹氣勝蘭:“不過你們這婚,未必能結成。二小姐,把本王的人迷暈這筆賬,還有待償還。”

姜蘅渾身抖了抖,控制住自己不扇一個耳光到李卿言的臉上。

她敲門,宅門被人打開,李卿言剛好消失。

開門的是楚宅一位小厮,曾見過姜蘅一面,因此未曾生疑。

姜蘅随他進去,穿過熟悉的連廊庭院,才意識到今日處處反常,照理來說,無論楚宅還是吳王府,晚間門前都該有守衛看守,尤其是楚煉這麽謹慎的人。

她越走越生疑,問道那小厮:“今天出什麽事了嗎?”

“姑娘見到朔風大人便知道了。”

整個楚宅除了朔風的屋子,其餘地方一片漆黑,姜蘅朝着那片幽黃光亮處走去,腳才剛剛踩上臺階,便聽見裏面傳來簡若的呵斥聲:“什麽人!”

她吓了一跳,扶了一把門前的柱子,應聲說:“阿若姑娘,是我,姜蘅。”

開門的人是朔風,他的身影高大,幾乎要把所有的光線都遮擋住,姜蘅站在他的影子裏,聞到一股來自裏屋的藥味。

朔風是楚煉最信得過的人,往常楚煉無論去哪,朔風一定在明處或暗處,今天楚煉來接她進宮都沒有朔風在側,偏偏就是這一天楚煉出事。

姜蘅被朔風放進屋中,她便看到了坐躺在榻上的簡若,她穿着裏衣,香肩半露,上面有一道明顯的血痕,像是被暗箭割傷,與楚煉的傷口相似,所幸傷口不沒有那麽深

小桌上擺着些瓶瓶罐罐的藥劑和包紮用的布,看樣子朔風正在給簡若上藥。

姜蘅覺得自己有點冒犯了,她怎麽沒看出來他們倆這麽暧昧啊!

“今晚楚大人在豐樂街章氏賭場門前遇襲受傷,我猜測是吳王的人,但不知緣由,特此前來提醒你們多小心。”姜蘅看着簡若的傷口,有些擔憂,“阿若姑娘為何受傷?”

簡若不答她這個問題,反問道:“楚大人還好嗎?”

“楚大人并無大礙。”

簡若和朔風這才作安心狀,簡若将自己的肩頭用衣服蓋住,聲音有些凜然:“今日楚宅外有刺客埋伏,我是意外受傷,姜姑娘不必挂心。”

“刺客?”姜蘅皺眉,“大約何時?”

朔風回憶道:“約莫一個時辰之前,刺客突然來犯,吳王府亦受其擾。”

一個時辰之前,姜蘅應當還在給沈懿荷踐行的宴席上,她原本懷疑此事與吳王有關,初步猜測是因為皇帝宰相二女兒和楚煉賜婚的消息傳到了吳王耳中,吳王擔心姜恪竹和楚煉聯手,特地出手警告威懾。

可是這樣一來,作案手法對上了,作案動機卻要推翻重來。

她想起剛才遇到的李卿言,李卿言的出現實在古怪,難道是早有預謀,想借此嫁禍給吳王?可他此時出現,不是正好落人把柄......

姜蘅腦袋裏面亂成一團,想條分縷析地把線索整理清楚,卻始終焦躁,靜不下來,只能作罷。

她看向簡若:“這幾日風頭正盛,我讓楚大人在我的宅院內休整養傷,特來為他取些傷藥和衣物。”

簡若有點蒼白的臉上擠出揶揄的笑意:“姜姑娘就是要嫁入楚府的人了。”

這消息傳得可真快,滿京城都要知道了。

姜蘅一直覺得簡若跟阿婵是差不多的人,都是孤傲又幹練,簡若稍多了一丁點的溫柔,竟沒見過簡若這麽頑皮的模樣。

朔風把她的傷口處理好,似乎預料到她會起身,提前把她按住,語氣裏說不出的溫柔:“你好好養傷,我來便好。”

姜蘅咬着唇偷笑,生怕被這對璧人發現。

好好磕有沒有人管啊。

朔風平時看起來像個不解風情、不近人情的木頭,原來只是沒到他發揮的時候。

姜蘅跟着朔風離開屋子,她還沒有好好摸過楚宅的格局,在夜色裏被熟門熟路的朔風帶進一個偏閣中,朔風點燃燭火,一整面牆的藥櫃映入姜蘅眼簾。

梨木的排櫃做工典雅素淨,并無多餘花紋點綴,每一小格上貼着手寫的字條,把藥劑的名稱、用量一一标明,都是楚煉親筆。

姜蘅一時驚愕,問道:“這是楚煉的興趣愛好嗎?”

朔風不解:“姑娘說什麽?”

她改口:“你們大人平日裏沒事就收集各種藥劑嗎?”

“姑娘要多了解了解我們大人了。”朔風低笑,眉宇中有些驕傲,“這些都是我們大人親手制成。”

姜蘅對這個答案有一些心理準備,但是被證實猜想之後,還是忍不住慨嘆:“他跟誰學的啊?”

“姑娘難道不知天生奇才的說法嗎?我們大人十四歲成為大周朝最年輕的登科狀元,這件事情發生在他身上一點都不驚奇。”

【真】

真的也沒有用,只能證明朔風心裏确實是這麽想的。

姜蘅覺得朔風有點像楚煉的大粉頭子,拼命向她安利楚煉的優點。

可是術業有專攻,他在科舉上一舉成名、一戰成神,不代表他在化學上還有頗多造詣啊,要不是自己用過楚煉的藥,都要懷疑這些東西的安全性了。

朔風去替她取楚煉的衣物,姜蘅在這裏一個櫃子一個櫃子地查看,按照楚煉的傷情抓藥。

這屋裏的氣味很好聞,除了藥物,還有一股淡淡的梨香,是她總在楚煉身上聞到的味道。

她把藥拿齊了以後,站在屋子的中央,腦袋中回放起剛才朔風說的要她多了解了解楚煉這句話。

她确實不了解楚煉,對于這個莫名其妙就跟她扯上婚約的人,姜蘅認為自己對楚煉的開發度不足百分之十,她所看到的楚煉都是表面的,二人從不曾剖開真心互相有過深入交流,也不知道彼此面具之下究竟是什麽樣的人。

同樣,她知道楚煉也不了解她,只是看重她能測謊的本事,娶她甚至是不想讓她嫁給李卿言這樣功利的下下策。

人人道是皇恩浩蕩,她要高攀飛升。

天家随口一言,他們二人就這麽綁在一起。

換做是現代的姜蘅,絕對不可能接受這種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之所以逃離開家庭,就是因為父母在知道無法操縱她的事業之後打起了給她相親,介紹婚配的主意,而現如今她有不可避免地再次落入同一個陷阱裏。

仿佛是逃不掉的輪回,是一張躲不開的網。

她就要這樣跟一個不熟的人結婚了,而周圍的人都在恭喜她,這是一件多可怕的事情,哪怕她承認,在許多危難時刻,她有過心動。

一直到回到京郊宅院,這個問題還萦繞在她腦海中,那股一沖而過喜悅煙消雲散之後,她甚至有點不知道怎麽面對楚煉。

姜蘅深吸了一口氣,敲門。

給她開門的人就是楚煉,他恰好背着夜色,身上穿着白色裏衣,月光将他的身形勾勒成話本中的神仙模樣,肩膀上那暈染開的血跡,都只能成為他的點綴。

姜蘅愣神,一瞬屏息。

他身上那股幽然的梨香依舊令人安神,只不過眼眶泛紅,眼神有些不清明。

姜蘅有種下一秒他會倒進自己懷裏的預感。

楚煉抓着門框的手一緊,姜蘅的預感失效。

她顧不得自己的面紅耳赤與羞澀,把人往裏面一推,關上院門前還不忘探出腦袋四處看一看。

楚煉懶懶地盯着她,笑意溢出眼角:“你在防什麽?”

姜蘅沒好氣地白他一眼:“防你,我現在特別擔心自己遭人追殺。”

楚煉很快收起笑容,從她手上接過裝着東西的包袱,問道:“你有沒有受傷?”

姜蘅看他精神狀态不太好,不欲同他多言楚宅之事,打算讓他好好休息,把身子養好了再想這些煩心的事,于是只說自己沒受傷,其餘的一概不提。

二人一同進了屋,姜蘅一拍腦門:“我今晚睡哪?”

她爬到床榻上,抱起一床棉被,楚煉伸手攔她:“你要幹嘛?”

“我多好心啊,給你鋪地上,你總不能讓我睡地上吧?”

他笑了笑,有意逗她:“姜姑娘,我是病人。”

姜蘅才不慣着他的矯情:“我還是聖人呢,聖人是不能睡地上的。”

她麻利地把棉被鋪好,看着楚煉的面色狀态有些差,看着他白色裏衣透出來若隐若現的胸肌,咽了一口口水,踮起腳尖,手背貼上了楚煉的額頭。

他沒有防備,身子不由得向後一傾,姜蘅一個重心不穩,二人一起跌落到床上。

她真切地感受到了他的肌膚。

好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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