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凝固的微笑

凝固的微笑

趙思遠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

她醒來的時候覺得有些冷,被子被她踹到了地上,她還穿着昨天的褲子和襯衣,只是領口的扣子被她拽開了幾個。她房間裏的門被緊緊關着,客廳裏很是安靜。

趙思遠先把被子從地上抱了起來,然後整個人趴在床上,“遭了遭了,我昨天是不是發酒瘋了?”趙思遠有些懊悔,但是并不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麽。

“沒有印象就是沒有發生。”趙思遠安慰自己道。她起身從衣櫥裏拿了換洗衣物,準備去浴室洗過澡。

經過客廳的時候,她特意放輕了腳步,怕驚動了夏牧洲。沒想到夏牧洲的房門大開着,趙思遠走上去偷偷往他的房間裏瞄了一眼,夏牧洲不在!真是太好了,這就不用擔心尴尬了,趙思遠想着。

桌上放着一個保溫壺,趙思遠知道,這裏面肯定裝着夏牧洲從外面買回來的粥。打開一看,果然是粥。早上買的粥放了一個上午,喝起來正是适口的溫度。一天沒有進食的趙思遠喝完粥後,感覺自己又活了過來。

趙思遠看到餐桌牆上她挂起來的那副速寫,摘了下來,她随手撿起身後的一本書,夾在了書頁裏。

浴室裏的水溫被調成了保溫的狀态,趙思遠洗完澡,吹着頭發刷着手機,發現新聞推送的熱點是“昨日葉淮楓母親葉錦腦溢血入院搶救”。

趙思遠這才知道昨天發生了什麽,她換了衣服,打電話給葉淮楓問了醫院的地址。

電話裏葉淮楓的聲音很是疲憊,趙思遠趕到後發現,一對父女在喂葉錦吃早餐。

“去睡一會兒吧,這裏我來替一會兒。”看着坐在病房外的葉淮楓,趙思遠輕聲說道。

葉淮楓的眼睛裏充血很明顯,他握住了趙思遠的手,擡頭看着她,“你是不是要放棄我了?”

趙思遠點頭,輕輕的把手從葉淮楓手裏抽了出來,坐在葉淮楓身邊的凳子上,“對不起,我昨天不應該反應那麽大的,要不我就會提前知道阿姨的事情了。”

葉淮楓沒有說話,只是一直看着她,趙思遠繼續說道,“淮楓,我認識你快十年了,我這才意識到你最需要的是什麽。你是一個想要站在高處,讓所有人仰望你的人。”趙思遠頓了頓,“而我卻做不成那麽虔誠的信徒。”

“你要去找誰?住你家的那小子,還是十年前就放棄你的傅家三少?”

趙思遠愣住了,她扯出了一個燦爛的笑臉,“這十年來,我才是那個真正靠自己走過來的人,你竟然以為我會去找哪個男人,不是很好笑嗎?”

葉淮楓露出了驚愕的表情,即使是這種情況下,趙思遠還是控制住了自己,她沒有談論過往對自己的付出,沒有歇斯底裏的哭鬧算賬,給他們保留了彼此的體面。

葉淮楓也知道,像趙思遠這樣的人,她絕對不會找媒體去揭底自己。她是一個珍視感情的人,愛過的人即使留不在身邊,她也舍不得折損了對方。

“你先走吧。”葉淮楓說,“我想靜一靜”,說着他躺在了醫院長條椅子上。

“好好照顧自己,再見。”說完,趙思遠走了出去。

葉淮楓覺得醫院走廊上的燈很是刺眼,他用手臂遮住了眼睛,眼淚滴在了他的衣服上。

他忽然想起他以前戲裏的一句配樂,“有緣分相愛,沒名分相處,偏偏最登對”。過去很多年,他一直知曉他的心意,他在吊着趙思遠。後來的頭腦一熱的求婚,是因為他感覺到趙思遠不想再這麽耗下去了。他母親的阻止,他的不反抗,他回歸之後的暧昧……最終造成了這樣的局面。

“真是個聰明的女人。”葉淮楓喃喃自語,“好潇灑呢,但是我這裏為什麽覺得空落落的呢?”說着,他拍了拍自己心髒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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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思遠思考再三,還是把一張盛海集團的年會邀請券給了趙承澤,趙承澤很是感激,表示要承擔她的路費和置裝費用,并且他自己會給自己提前預定自己的客房。

趙思遠除了置裝費沒答應,其餘的都贊成了他的安排。

夏牧洲得知趙思遠要去挑選一件禮服,主動要陪她前去。趙思遠的預算是中等價位的成衣,來回試了好幾家,她在一條黑色裝飾有金色配飾的裙子,和一條墨綠色裙子中搖擺不定。

夏牧洲讓她先後換上兩條裙子,給她做着對比。黑色的露膚度很高,顯得趙思遠很幹練;綠色的那條襯的趙思遠的皮膚很好看,有種清水出芙蓉的感覺。

“成年人才不做選擇,全都都要好了。”說着,夏牧洲拿着裙子去了收銀臺,“請問收現金嗎?”在得到業務員的肯定後,夏牧洲讓人把兩條裙子都包了起來。

銷售見到有人難得付款這麽快,趁着趙思遠還在猶豫的時候,讓收銀抓緊給開了單子。等趙思遠走了過來,夏牧洲手裏已經提了兩個袋子。

“為什麽要買兩條,我只需要一條就好了。”她看了看店鋪,名字叫山禾,又看了看周圍的陳設,覺得一定價格不菲,“多少錢?我轉你吧。”說着,趙思遠去翻袋子裏的價簽,翻了半天也沒找到,原來夏牧洲付錢的時候就讓銷售幫忙剪掉了。

“就當我付你的房租好了。”說着,夏牧洲推着趙思遠離開了這家店。趙思遠出于被買單的不好意思,決定請夏牧洲吃飯。

在等餐期間,他們二人相對而坐。夏牧洲拿起點單用的鉛筆,在一張畫着餐廳logo的紙上畫着什麽,時而沉思。趙思遠湊上前來看的時候,發現夏牧洲在紙上畫了一個模特的雛形,趙思遠看着很是困惑。

趙思遠起身,坐在了夏牧洲的身旁,她的頭不知不覺間靠在了他的肩上。夏牧洲感覺到肩膀上多出來的重量,回過頭來看她,手上的筆又加快了速度。

“你在畫那件黑色的衣服?”趙思遠看着紙上的圖案,反應了過來。

“接着往下看,”夏牧洲說到,只見紙上的模特多了一件镂空的披風,上面有的精巧的刺繡。

“你是想把剛才那兩件衣服結合起來?”

“Bingo,這樣是不是很好看?輕薄精致刺繡披風,能夠看出身材的利落剪裁。既不用擔心暴露太多,也能襯的你更加的好看。”夏牧洲舉着圖畫給趙思遠看。

“你要找裁縫幫着修改嗎?”

“不用,我自己來,需要借用巷口那家服裝店裏的縫紉機。那個阿姨我認識,我幫她修過網絡。”

“你會的東西好多,服裝設計這也在你的專業範圍內嗎?”

“菜上了,小心燙。”服務員把菜端了上來,趙思遠回到了她以前的座位上,夏牧洲把餐具遞給了趙思遠。

“怎麽說呢,有點關系。我們之前出過一個游戲,叫《憤怒的新娘》,是一個推理懸疑複仇相關的游戲。”

“我寫過一個類似的劇本殺,不少人喜歡有力量的新娘這類題材。”

“的确,這個游戲後來反響是很好。當初我們制作人物的時候,我發現新娘的頭紗的動作不太真實,尤其是飄動的幅度。”

“然後呢?”

“然後我就買了一臺縫紉機,自己制作了一頂游戲裏的頭紗,然後用定位裝置模拟風的幅度和方向……後來發現我還挺有這方面天賦的。”

“好厲害,”趙思遠點頭,“吃飯吧。”夏牧洲聽到她在誇贊他,心裏很是開心,卻在努力抑制住嘴角的上揚幅度。

在服裝店,夏牧洲把那件綠色的裙子改成披風後,讓趙思遠試了試。“還需要搭配着裏面的衣服嗎?”

“不用了,天冷,這裏不适合換衣服。”

趙思遠看着夏牧洲,低下頭小聲地說,“對不起,我把另一張年會入場券給了趙承澤,他眼下比較需要這個,就沒法帶你去了……”

“沒事,我理解。”夏牧洲說着,手裏擺弄着衣服的袋子,他很想看她穿這套衣服的樣子。

回家後,夏牧洲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門,打開電腦發了一封郵件。

盛海集團這次的年會慶祝活動搞得陣仗很大,旗下還邀請明星、慈善屆人士舉辦了盛大的慶祝活動,簡直是把一個集團的年會,搞成社會各界的總動員。

夏牧洲是作為盛海集團的合作商先到的,他沒有告訴趙思遠他要來的消息。他穿着一身正裝走進了會場,跟熟識的人在應酬。

“牧洲,你的未婚妻也來了,在那邊。”夏牧洲一個校友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到他戴的電子表,“改品味了?”然後指了指後面。

夏牧洲轉過身去,只見人頭攢動,很多人在陸續進場,踩着地板上的紅毯。他搜索了好一會兒,才發現朋友說的是鄭燕欣。

“她不是……”夏牧洲剛想辯駁,就被幾個相熟的人惡作劇一般的推了出去。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夏牧洲感覺自己碰到了身邊的人,連連道歉。見那個人沒有回答,他擡起頭來,發現是鄭燕欣,她穿着一身紫色的緊身晚裝,眼尖的可能可能會發現,她穿的是VW的定制款,配了同色系的手包。鄭燕欣旁邊站着一個盡力隐藏着地中海發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牧洲,這是王禹飛、王總,浩星集團投資部的部長。”說着,鄭燕欣走上前去挽上了夏牧洲的胳膊。鄭燕欣見夏牧洲想掙脫開來,便緊緊的抱住了他的胳膊。

夏牧洲看了看對面這個大腹便便的男人,看出他的眼裏透露出不懷好意的打量。“王總你好,我是夏牧洲,想必您早有所耳聞,我現在是待業人士。”

王總笑了,“夫妻哪有隔夜仇,更何況你們這種共同創業的情侶呢。”說着,他給鄭燕欣擺了擺手,湊在她的耳邊說,“一會見兒。”

然後這個王姓的男人後腿了一步,“那就不打擾你們敘舊了。”說着往廳裏走去,找了個位子坐了下來,打量着身邊經過的年輕女子。

夏牧洲見他走開了,甩開了鄭燕欣的手,往後退了一步,打量了一會兒鄭妍,然後在嘴裏輕輕吐出了一句話。“鄭小姐,我們之間早就結束了,不是嗎?”

鄭燕欣看着夏牧洲,表情裏滿是不可置信,他是一個那麽溫柔的人,怎麽可能主動拒絕她?

“燕欣,收手吧,不要試圖跟一個不愛你的人去證明什麽,人家不會放在心上,你又何苦讓自己陷入這種境地呢?”夏牧洲看着鄭燕欣,眼睛裏閃過一絲心疼,既心疼以前愛過她的自己,又心疼愛而不得的鄭燕欣。

鄭燕欣握起了拳頭,夏牧洲這才發現她的右手食指上帶着他當初送給她的鑽戒。夏牧洲把她的右手放在自己的手掌上,鄭燕欣頓時又有了期待。

“你看,多美的黃鑽,純潔善良高貴,戴在你的手上,都是諷刺。既然給你了就是你的,在外面可千萬別說是我送的,我可擔不起您未婚夫的高貴身份。”

“牧洲,你回來吧,我錯了。”鄭燕欣的眼裏有淚光,她的情緒開始變得激動起來。

“你錯了,就要把我趕盡殺絕嗎?”夏牧洲對她嗤之以鼻。

“牧洲,別這樣,Forest也是你的心血。”

“要我回去,除非你主動自首,職務侵占,非法挪用公款,財務造假。”

“你真的要做的那麽絕嗎?”

“我怎麽向那麽客戶和員工交代?”夏牧洲苦笑,“難道跟他們說,我的前女友愛上了她之前的資助人,奈何人家從沒有正眼看過她,她想表現一下自己的能力,就拿Forest獻祭了?不過她目光短淺,賣出不成,只能讓我回來接盤,是嗎?”

“你!”鄭燕欣揚起手,準備要打夏牧洲。夏牧洲看到門口進來的那個人,裏面穿着黑色的裙裝,外面披着一件綠色飄逸的鬥篷,把頭發盤了起來,像是落入凡間的精靈。

正因為夏牧洲看得出神,被鄭燕欣的那一巴掌打了上來後,他的笑容還在嘴角高高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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