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番外3.1

第92章 番外3.1

睡不着,根本睡不着。

我仿佛春游的小學生,只差掰着手指數日子,神經過度亢奮。

要不是戒指藏在我拿不到的地方,它今晚能被我盤包漿。

套進我無名指略顯松泛的戒指能恰巧貼合另一人的皮膚,并非低調的款式,反而有些張揚。

亂步先生以後與委托人見面,旁人見他的第一句話是“您好,亂步先生”,緊接着問候第二句:“您結婚了?”

江戶川亂步要費一些口舌解釋,名偵探唇角上挑:“還沒有,只是被求婚了而已,反正戒指已經戴上了,不着急。”

我挑戒指的眼光沒有一點兒問題,他戴肯定好看。

“不行,還是要努力睡着。”我用意志力黏合眼皮,“執行作戰計劃的重要日子不可以被黑眼圈染上污點。”

可不能讓路人說出“看啊熊貓在求婚”的漫才發言。

我使用了技能“S屬性大爆發但是sleep”,埋頭爆睡。

沒有學會該技能的江戶川亂步小聲數羊。

今天的夜晚格外漫長。

清晨,我掀開清醒的眼眸,生物鐘告訴我現在距離我和亂步先生日常起床的時間早了整整兩個小時。

喲西,完美地打出了時間差,我要用這兩個小時好好準備……

“栗子?怎麽醒這麽早?”江戶川亂步疑惑地問。

我:這是我的臺詞。

你怎麽起這麽早啊!

平日我們不是争相比着賴床嗎?

大懶鬼偏要今天轉性是不是故意為難我?

不好,險些被看出破綻,我必須表現得和平時一樣,假裝今天是平平無奇的一天。

“突然驚醒了。”我小小打了個呵欠,往上蹭了蹭,環住亂步先生的脖頸。

“再睡會兒……zzzzz”

一個人不起床,兩個人都不能起床,我倆硬生生熬過兩個小時。

“今天天氣這麽好,等會兒出門約會好不好?”我坐在床沿邊問他。

太宰軍師有言:合适的場所是求婚驚喜的重要環節,你不能在家就把事辦了。

日後人家回憶求婚場景都是藍天白雲青草地,你是廚房水槽裏沒洗的碗、放着樟腦丸的衣櫃和亂糟糟的被窩。

正合他意,江戶川亂步點了點頭。

周末宅家的時候我們通常穿着舒适的家居服,出門約會肯定要換衣服,機智如我提前把戒指盒藏在了衣服口袋裏。

現在只要打開衣櫃,不動聲色地把衣服換上……

我伸向衣櫃門的手與江戶川亂步的手碰在一起。

我們同時閃電般縮回手。

“我先換嘛。”我說,“亂步先生可以先挑布丁的口味。”

今天的早餐甜點是草莓味和藍莓味的布丁,起碼要十局以上石頭剪刀布才能決出先手挑選權。

“兩種口味我都吃。”江戶川亂步說,“栗子可以先一樣嘗一口。”

不肯讓步,誰都不肯讓步。

我可不會冒着戒指被發現的風險先行離開。

用布丁誘惑我也不行。

最後我們一起換了衣服,我難得沒有在亂步先生扣襯衫扣子的時候動手動腳捉弄他,悄悄用手背确認戒指盒好端端躺在口袋中。

吃早飯的時候我假裝處理委托,實則與我的軍師聯系,敲在鍵盤上的手指快得冒出火花。

【太宰治:安心,一切盡在掌握中,我辦事你放心。】

餐桌對面,江戶川亂步用袖子遮住手機屏幕,聯系人名字赫然也是太宰治。

作戰計劃第一步:邀請出門約會,已完成。

作戰計劃第二步:将目标引到指定地點。

太宰治十分雞賊。

他給女孩子發的消息是:【我向亂步先生推薦了一個約會地點,他不認路,肯定會把地址告訴栗子——此處正是作戰計劃中的求婚地點。亂步先生怎麽也不會想到,栗子居然會在他自己推薦的地方求婚,反套路,反邏輯,驚喜感這不就有了?】

他給江戶川亂步發的消息是:【亂步先生,你要以不認路讓栗子帶路的方式把她引到求婚地點。她一定會以為你也是第一次來這兒,不會往求婚的方向想,保留一份驚喜感。】

收到總策劃的進言,兩位任務執行者依言行事。

“栗子,我想去這裏。”江戶川亂步指了指一行地址。

“好好,我查一下導航。”我輸入地址。

平淡流暢的日常對話中隐藏着濃濃的陰謀,兩位任務執行者不約而同在心裏感嘆:太宰/太宰先生,料事如神。

優秀的戀愛軍師使人信心大增,我和江戶川亂步手牽着手走在街上,另一只手探入口袋,不斷摩挲戒指盒。

“來了來了!”

花叢裏六個鬼鬼祟祟的人頭舉着樹枝埋伏在隐蔽處。

太宰治挑選的求婚地點是一座不為人知的小教堂。

潔白的建築物留下歲月流逝的痕跡,攀爬在牆壁上的爬山虎綠茵綿綿,通往教堂的石子路頗顯野趣。

更妙的是,石子路兩側栽種着半人高的花叢。

太宰治先領着佐倉千代、樋口一葉、桃井五月躲進右邊的花叢後面,叮囑她們躲好不要擡頭。

再如法炮制,把國木田獨步、谷崎潤一郎、中島敦帶到左邊的花叢躲藏。

“藏好了,等他們拿出戒指的瞬間才能跳出來撒花,聽明白的點頭。”太宰治站在石子路中央說。

右邊三個女生點頭,左邊三個男生點頭,誰也沒有發現自己對面藏着另外一群人。

導演太宰治滿意颔首。

“好漂亮的花叢。”我輕快地說,“居然還有一座小教堂。”

我:太宰先生,我們的意圖會不會太明顯了?但是由亂步先生主動提出的地點,應該不會暴露吧?

江戶川亂步同樣看見了教堂。

他:太宰,教堂也太明顯了,不過栗子應該誤以為我也是第一次來這兒。

我目标明确地往教堂走,暗自祈禱和亂步先生十指交握的手心沒有出汗。

推理之神保佑我今天一切順利。

聖潔的教堂雕塑斑灼,雖然看上去荒廢了許久卻顯得很幹淨,仿佛有人定期打掃。

負責這塊的清潔人員:誰說不是呢?昨天上午來了一幫人做清潔,下午又來了一幫人,地磚幹淨到像照鏡子。

幽幽的花香順着微風萦繞在教堂中,一時間沒有人說話。

人難免在重要的時刻陷入回憶,我不能免俗。

來到橫濱的種種記憶如一幅幅絢爛的畫卷在腦海中攤開翻閱,新的城市,新的朋友,新的邂逅……新的戀情。

我從來沒有想過,會和另一個人建立如此之深的關系。

一直都是一個人生活,長期獨居的時光……從什麽時候開始,獨居的記憶漸漸被我淡忘,養成新的習慣。

睡覺的時候不再滿床滾來滾去,很好抱的大抱枕足夠我把自己整個挂上去,溫熱的,舒适的,偶爾刺刺的碎發掃在我頸窩,笑鬧着躲開。

一起嘗試新的零食,試圖把奇怪的口味塞給對方,為布丁的口味劃拳幾十次,一方指責不許用超推理作弊,一方回擊你先停止預測未來。

早八人與早起打工人絕配,雙雙在鬧鐘聲裏打着哈欠并肩刷牙,像兩只互相支撐搖搖擺擺的企鵝慢吞吞出門,一個去偵探社,一個去學校,下午先放學/下班的人來接對方。

睜開眼的時候最先看見你。

閉上眼的時候最後看見你。

棉被隆起的小小天地,是溫暖安逸的家。

【與我成為家人吧。】

我松開江戶川亂步的手,和他面對面站着,緩慢地深呼吸一次。

嗚嗚,還是好緊張,萬一拿戒指盒動作太快,手卡在口袋裏抽不出來怎麽辦?

萬一開盒子的時候手抖,戒指不小心掉在地上彈射滾遠找不回來怎麽辦?

萬一我結巴、忘詞、打噴嚏、大腦短路……怎麽辦?

不确定的因素怎麽那麽多啊啊啊!

我又做了一次深呼吸。

事已至此,沒有後退的餘地了,今天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

“亂步先生。”

“栗子。”

我和江戶川亂步同時開口,又同時閉嘴。

我:“你先說?”

他:“你先說?”

我:“好吧我先說。”

他:“好吧我先說。”

救命,我們是兩臺複讀機嗎?

兩個毫無默契又太有默契的人對視一眼,同時開口:“我們一起說?”

我已經藏不住了,再不說我要因過度緊張咬破舌頭了。

一不做二不休,上!

我反手掏出戒指盒,打開盒子露出裏面的求婚戒指,大聲說:“亂步先生,請你嫁——”

‘給我’兩字我沒能說出口,因為我此刻的表情恍如撞鬼。

亮晶晶的、與我無名指圈圍無比貼合的鑽戒躺在黑絲絨中,在我眼皮底下。

江戶川亂步比我還慘,他只說到‘請你’兩個字便戛然而止。

我看着他和他手裏的戒指。

他看着我和我手裏的戒指。

我們面面相觑,仿佛時間永遠地定格在這一刻。

“surprise!”

左邊的花叢和右邊花叢分別同時跳出三個人,三男三女手持花籃,奮力向我們撒了一大把玫瑰花瓣。

花瓣洋洋灑灑落下,佐倉千代、樋口一葉、桃井五月震驚地看向同樣震驚的國木田獨步、谷崎潤一郎、中島敦。

“你們什麽時候來的?!”×2

“我們一開始就在!”×2浪漫的求婚現場瞬間變成撲朔迷離的推理片場。

好在,這裏有兩個偵探。

我和江戶川亂步一字一頓、咬牙切齒地叫出求婚大作戰總策劃的名字:

“太、宰、治!”

“阿嚏!”

早早逃離現場的太宰治摸摸鼻子,步伐靈活地走向鶴見川。

“哎呀。”他高高興興地說,“今天又是做好事必留名的一天。”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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