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

第 32 章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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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尋說走就走, 帶着被打得掉了兩顆牙的跛子李。

魏炤原本還有些擔心,桑尋雖很有本事,可是帶着一個乞丐似的, 還想着跑的跛子李,總歸是不方便的。

不承想, 那跛子李一點兒先前的氣勢都沒有了,挨了打後,自己慢慢坐正, 有些費勁地擡手想要去擦臉上的血污。

桑尋冷眼看向坐起來的人, 沒好氣地吩咐魏炤道,“給他松了手腳吧, 他不會跑的。”

魏炤沒多說什麽,只是照着桑尋的吩咐去做。

就像桑尋說的那樣, 跛子李身上沒了束縛,他也沒有想要逃跑,只是頗有些費勁地起身站在桑尋身邊,聳着腦袋, “買票走我得回去拿身份證。”

這是要主動跟着桑尋走了。

魏炤松了一口氣, 他擡手從口袋裏翻出玉魚, “這是從他那兒搜來的, 說是姣姣的血已經進去了,桑尋, 你看是要把它也帶走嗎?”

桑尋看向魏炤, 她的視線在一瞬間變得沉默又凝重。

她許久不曾說話,久到魏炤都覺得疑惑和心慌。

就在魏炤等得心中怦怦跳, 正要開口追問的時候,卻聽到桑尋的聲音響起, “留在你這兒吧,等姣姣醒了給她,這本就是她的東西。”

魏炤應了一聲。

桑尋的視線從魏炤身上移開,而後看向岑姣。

她走到岑姣身邊,蹲了下去,撇了撇嘴,面上帶了些孩子氣的神色,看着有些委屈又有些旁的情緒。

“我先回梅山了啊,醒了告訴我一聲,等梅山的事情解決了,我們再去山頂喝酒。”

桑尋沒有再停留,她和跛子李離開了墳場。

而陷入昏睡的岑姣和瘋瘋癫癫的蔡月則是留給了魏炤。

好在還有一輛租來的車。

魏炤把岑姣打橫抱起,小心翼翼地放進了車裏,然後才看向蔡月。

現在,反倒蔡月成了個有些棘手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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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姣清醒過來的時候,四周清風陣陣,鳥鳴清脆悅耳。

是在山裏。

肖舒城的那股怨氣,裹着岑姣的三魂七魄回到了山裏。

岑姣站起身,她看過了,在視線可及的地方,并沒有肖舒城的存在。

這讓她有些疑惑,照理說,肖舒城把她帶來這兒,她醒過來後,該看見肖舒城才對,怎麽會什麽都沒有呢。

這深山裏沒路。

到人小腿的灌木上長滿了尖刺,還在岑姣現在從中感受不到半點疼痛,所以也沒想着找個什麽開路,岑姣直接淌着那些荊棘往風吹來的方向走。

岑姣是朝着自己眼前最近的一處山頂走。

只是她也知道,望山跑死馬,岑姣倒也不指望自己能夠走出這片山坳,走到視線前方的山頭上去,她只想着确定一個方向,免得在這驟然看起來四下相同的地方打轉。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現在的狀态不覺得累也不會疼。

只是饒是如此,岑姣走了大半日,那點耐心仍舊是耗盡了,她爬上了一棵高樹,坐在了樹幹上,冷着眼看向四周。

和剛剛沒什麽變化。

好像岑姣這大半日走了也是白走一樣。

心口堵着一口氣,岑姣板着臉靠在樹幹上,有些許煩躁。

那個厲鬼無論是不是肖舒城都好,想方設法地将自己帶過來了,卻又不出現算是個什麽事兒呢。

然而屋漏偏逢連夜雨,岑姣頭頂傳來隆隆雷聲。

剛剛還晴朗明亮的天空在一瞬間暗了下來,要下雨了,看這t動靜,還是場雷暴大雨。

岑姣只得從樹上爬下來,這種時候,得快些離開樹多的地方,找個山洞避一避。

畢竟岑姣也不清楚,自個兒現在的狀态要是遭雷劈了,是不是直接物理意義上的被超度了,安全起見,還是避一避得好。

岑姣的動作快了不少,好在于山中尋路對于她來說不是什麽困難的事兒。

順着樹冠的繁茂,岑姣很快就找到了水源。

這水是從上游落下來的,落水處溪流湍急寬闊,平地的河道裏,則顯得水流慢了,也細了不少。

這是山裏的瀑布。

一截一截,上游有,下游也有。

岑姣順着溪流往上走,總算在第一聲驚雷炸在森林中時,到了一處算平坦開闊的地方。

她腳下是一片石灘,面前則是幾十米高的斷壁。

溪流從斷壁處傾瀉而下形成了一處瀑布,和雨水一起,在凸起的石壁上砸出成片的白沫。

岑姣躲進了瀑布背後。

山壁經過多年的雨水侵蝕拍打,早就出現了各種各樣的孔洞。

從幾乎無處下腳的崖壁攀過,岑姣一個翻身,将自己甩進了濕漉漉的石壁山洞中。

她身上被瀑布處飛濺起的水花打了個半濕,衣服現在濕漉漉地粘在身上,就算岑姣知道,那濕漉漉只是自己的感覺,她仍舊不大舒服。

只是蝸居在這山洞裏,總好過在外頭挨雨淋,擔心雷劈。

岑姣調整了情緒,她靠在山壁上,靜靜地看着大雨連成線,又在半空彙集成面,最終成片成片地砸向地面,山林。

這樣的情景,她好像見到過。

只是視角……似乎不大一樣。

岑姣的視線緩緩往上,應該是在更高的地方看着的,看着雨珠凝結而後傾注而下。

而她就在雨水上方。

岑姣的面上有些疑惑,是從前在梅山的時候,被師父領着在山頂尖尖的高石上見過這樣的場景嗎?為什麽會這樣熟悉呢。

只是直到雨停,岑姣也沒搞清楚,自己究竟是不是在梅山時,有過同樣的經歷。

外面的雷聲消散後,岑姣從瀑布背後的山洞翻了出來。

雨後的陽光格外大,幾乎刺破了濃厚的雲層,傾灑在岑姣的身上,不消一會兒,就把岑姣身上曬了個半幹。

岑姣被太陽曬得有些發懵,坐在瀑布邊緩神。

垂着頭的時候,餘光正瞥見一道彩虹,那是陽光穿過睡眠後形成的。

岑姣擡眼去看在水面上映出來的,在她頭頂懸挂着的彩虹。

只是比起彩虹,岑姣的注意力被彩虹上方的雲層吸引了。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雲,一層一層,排列得當,像是一道階梯。

從山頭,往山上。

岑姣看得愣神。

她身後,山風湧動,幾乎就是在她眨眼的時候,吹散了那片雲,叫人半點看不出,就在不久前,山尖尖上方,有一座雲梯,通往無邊無際的天空。

這風吹得岑姣打了個哆嗦。

“姣姣。”岑姣聽到混在風聲中的,肖舒城的聲音。

肖舒城一直在喊她,一聲接着一聲,從一開始還有間隔,到後來幾乎是字趕着字。

“姣姣,姣姣,姣姣,姣姣……”

那聲音吵得岑姣的腦袋幾乎要炸開。

岑姣将剛剛的事情抛諸腦後,她凝了凝神,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了過去。

那屬于肖舒城的,催命一般的聲音是從上游傳下來的。

岑姣攀上了山壁,原先已經被曬得半幹的衣服有一次被水打濕,那黏膩的感覺,像是有一雙泡在水裏許久,已經生了水膜的手撫上了岑姣的身體。

這樣的感覺,讓岑姣背上生出一層小疙瘩來,她咬緊了牙,強迫自己忽視這個念頭。

也不知爬了多久,岑姣手臂一松,終于爬了上去。

她大口喘着氣,看向前方。

倘若不往身後看,岑姣半點不會覺得自己是在什麽山壁旁。

在她眼前,植被茂密,生長旺盛,郁郁蔥蔥的樹冠像是海浪一樣撲面而來,只是這海浪是深綠色的,甚至隐隐有些發黑。

肖舒城的聲音仍舊在耳邊回蕩。

岑姣罵了一句,也不再停留,而是沿着溪流往前走。

越往前,那聲音就越炒,到最後,那聲音像是從岑姣腦子裏傳來的。

好吵!好吵!好吵!

岑姣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她終于忍受不住,擡手按在了耳朵上,“肖舒城,我勸了你的!”

不知為何,在岑姣放聲高喊的時候,耳朵裏的嘈雜聲竟是停了一瞬。

岑姣擡起頭,惡狠狠地,她咬着牙,“我勸了你的,別去別去,你着了魔一樣要進峽谷,如今死了,卻來怪我,這是什麽道理?!”

“難不成,我沒有陪你一起進峽谷,沒有和你一起死在這深山裏,就都成我的錯了?!”岑姣喘着粗氣,她往前走,眸光灼灼看向前方,又像看向什麽別的一樣,“還是你死之後,我該尋死覓活,非要殉情才沒有罪?!”

“沒這個道理!”岑姣聲音又高了些,像是宣洩一樣,“說什麽我克你,是我把你捆着丢進峽谷的嗎?還是我拿槍比着你的太陽穴,和你說你如果不進山,我就立刻槍//斃你?!”

“如果都沒有,那你憑什麽把自己死了的事情怪到我頭上來?!”岑姣哼哧哼哧喘氣,随着她的宣洩,肖舒城那鬼魅一樣的聲音總算小了些,只是還如同蚊讷,吵得人不勝其煩。

岑姣擡腳,将面前擋路的小石子踢飛。

她眼眶通紅,可卻沒有淚落下來,“讓你進山的人不是我,害死你的人也不是我,我分明什麽都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卻要怪到我的頭上來!”

岑姣的步子放緩,她的聲音在空曠的山林間回蕩。

“肖舒城,你憑什麽怪到我頭上來——”

岑姣的聲音戛然而止,腦子裏的絮語聲也是。

她擡眼看向前方,又是一道山壁,跟方才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這次的山壁上方沒有水流傾瀉而下形成瀑布,只有一個挂着的東西。

挂着的東西晃動着,好像很輕,風輕輕吹過,就能惹得那東西左右擺動。

擺動的次數多了,挂着那東西的繩子似是開始打轉,在繩子的作用下,那東西輕輕撞上了山壁,發出篤篤,篤篤的聲音。

岑姣眼窩呈淺紅色,她死死盯着山壁上的東西。

篤篤,篤篤,篤篤。

那聲音,似是在回答岑姣剛剛的問題。

憑什麽怪到她的頭上呢?

憑他死得慘烈,死後仍舊不得安息。

憑他被吊在這裏,只餘半截身子,日複一日地撞擊着山壁,除了山中鳥獸,他的嗚鳴聲再無旁人知曉。

終于有眼淚奪眶而出。

岑姣蹲下身去,號啕大哭起來。

她對肖舒城沒有感情嗎?就算像桑尋說的那樣,岑姣沒有什麽人氣兒,所有的情緒都是因為當時發生過的事情。

可是,岑姣與肖舒城,難道當真沒有一點點開心的事情嗎?

不是的,當然不是這樣的。

從前相處時,一起孵化出蝴蝶,一起做标本,做這些事情時産生的開心從不是假的。

就算現在,岑姣回憶起那些事情,體會不到當時的情緒了,可她記得那時的情緒。

後來,她對肖舒城近乎決裂的态度,是因為岑姣發現肖舒城是帶着秘密接近自己的,那秘密與自己有關。

岑姣對那秘密感到厭煩,對腳下的深山峽谷感到抗拒,是以對執拗着非要進山的肖舒城也産生了恨意。

那恨意并不濃烈,卻讓岑姣不為肖舒城的死去感到傷心,讓岑姣不想去探究肖舒城為什麽死去。

活該不是嗎?岑姣那時候這樣想。

她那樣言辭懇切地勸過,可肖舒城仍舊要去送死,她又能怎麽辦呢?

“我不怕你們!”岑姣突然擡頭,她眼睫上還挂着淚珠,看着可憐極了,可面上卻沒有半點害怕的神色。

只見岑姣站起身,她看向前方,對着不知是什麽人,厲聲且堅定地重複道,“我不怕你們!”

“姣姣。”有人喊她。

是肖舒城的聲音,只是比起剛剛的,沒那麽吵鬧,反倒和從前一樣,溫和平淡。

岑姣回頭,她看見了肖舒城。

和不遠處,那個被吊起來的肖舒城不一樣,面前肖舒城的鬼魂,并不屬于惡鬼的範疇。

他和從前沒什麽分別,平易近人,一雙眼睛看向岑姣時,包含着缱绻濃厚的愛意。

岑姣抿了抿唇,她盯着面前的肖舒城,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張帆是誰?”

站在岑姣面前的肖舒城聽到這個的問題,面上閃過一絲無奈,他擡眼看着岑姣,那雙好看t溫柔的眼睛裏,竟是寫滿了遺憾和惆悵,“這麽久沒見,怎麽開口就是問別的人。”

岑姣沒應聲,她微微瞪圓了眼睛,直勾勾地将肖舒城盯着。

肖舒城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他微微側過身,“過去些說吧,對着那個……”

肖舒城的視線上移,岑姣跟着看過去。

山壁上挂着的,屬于肖舒城的半截身子還在撞着山壁。

“我有些提不起勁兒,腿軟,說不出話來。”肖舒城笑道,他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死亡,甚至還能說上一個算不上笑話的笑話。

岑姣眉心皺成了川字。

這和她原先和桑尋預想的并不一樣。

在她們的預想裏,岑姣遇見的,該是肖舒城一口怨氣形成的惡鬼,怎麽着也有一場惡戰。

岑姣還讓桑尋放心,就算是肖舒城怨氣所化的惡鬼,她也不會有半分手軟。

可是現在,鬼的确是有一個,可怎麽也算不上惡鬼。

肖舒城走向了樹蔭。

岑姣看着他的背影,好一會兒才擡腳跟了上去。

前方的肖舒城,輪廓已經有些模糊了,如果不細看,幾乎分不出他本身和周圍光暈的分界。

岑姣知道,那是消散的征兆。

肖舒城靠着一棵樹坐了下來,見岑姣還站着,他拍了拍自己身側,“坐下說。”

岑姣深吸一口氣,走到了他的身邊,坐了下來。

“我不記得了。”肖舒城悠悠嘆了一口氣。

“什麽?”

“我說張帆,我不記得了。”肖舒城苦笑着搖了搖頭,“聽你提起他,我覺得熟悉,心裏有個聲音告訴我,這個張帆應該是我的朋友。”

“可他是什麽人,長什麽樣子,為什麽會成為我的朋友……”肖舒城頓了頓,他偏頭看向岑姣,輕輕搖了搖頭,“我都不記得了。”

“姣姣,我給你寄過一張明信片……”

岑姣吸了吸鼻子,“上面讓我來救你,我記得。”

肖舒城看着岑姣的側臉愣了愣,“我不想寫的,可他們逼我……”

聽到肖舒城的話,岑姣幅度極大地轉頭看向了肖舒城,她有些訝然,一時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而肖舒城并沒有注意到岑姣略顯得有些僵硬的視線,他低聲道,“他們逼着我,寫了求救的明信片寄給你。”

“他們……是什麽人?”岑姣覺得自己的舌根被凍住了,許久才低聲問道。

肖舒城的目光有些放空,似是在思考岑姣的問題。

過了許久,他才苦笑一聲道,“姣姣,我不知道,他們把我綁走,關了很久很久。”

“那些人穿着黑色的鬥篷,每次有人來找我的時候,都将臉遮得嚴嚴實實,他們很少和我交談,我與他們的接觸,幾乎只有每天來給我送飯的時候。”肖舒城頓了頓,“只是,我觀察下來,他們像是與社會脫節的山民。關押我的那個房間裏,貼着上個世紀的海報,我也有看到收音機,是特別老舊的款式……”

岑姣覺得肖舒城的話像是一根又一根的毛線。

現在,那些毛線團在一起,打成了死結後又團成了團,怎麽都理不清楚。

肖舒城仍舊在說着自己這段時間的遭遇。

“姣姣,我好像忘記了很多事。”肖舒城的聲音壓低,他悠悠嘆了一口氣,“那些人給我送來的食物裏,多數時候加了藥,我吃過之後,便會昏睡過去。”

“所以,我在山裏失蹤,是多久前的事兒了?”

“兩年……”岑姣頓了頓,她動了動僵硬的舌根,“兩年多了。”

肖舒城面上有些悵然,“竟然這麽久了。看來我被綁的這段時間,很多時候,都是一昏就過了三五天。”

他沒有繼續感嘆下去,而是繼續告訴岑姣這段時間的事情。

“那些人和我有過交談,多數是問我外面的一切。”肖舒城皺了皺眉,他又推翻了自己的判斷,“可是他們有上個世紀的東西,照理來說,如果想,他們不該是那樣的,只能解釋成他們自己避免與社會接觸……”

“可是他們避免與社會接觸,在和我的交談中,卻又表現了莫大的興趣。”肖舒城搖了搖頭,“我一直沒想明白,他們究竟想要做什麽。”

“我一直不知道,為什麽我會被抓走,直到不久前……”肖舒城深吸了一口氣,“關着我的地方,好像出了事兒,我聽到了騷動和響聲……”

岑姣看着肖舒城的眼睛,從那雙總是溫情的眼睛裏,岑姣看出了恐懼。

“那場騷亂持續了好幾天。”肖舒城道,“我被造成騷亂的人趁亂帶走了。”

“那群人同樣穿黑色鬥篷,只是他們的鬥篷上繡有白線。”肖舒城微微皺眉,似是在回憶,“他們逼我給你寫下求救信。”

“姣姣,我聽你說起過,你在小時候是進過這片大山的。”肖舒城看向身側的人,他語氣中多了些疑惑,“你在山裏,遇到過什麽人嗎?像我剛剛提起的,那麽奇怪的人。”

岑姣想說話,可喉嚨卻像被什麽堵住了一樣,她說不出話來,只能定定地看着肖舒城。

而肖舒城似乎也沒有想要從岑姣這兒聽到什麽,他回過頭,繼續說了下去。

“他們帶走我之後,我被看管得更嚴了,不再有人和我交流,就連每天的食物,都是從窗戶丢進來,直到……”

“直到不久前。”肖舒城對于時間的把控似是不大準确了,他對于時間的描述只剩不久,之前,這種有些含糊的描述。“他們将我帶出了屋子,我……”

“我……”肖舒城的身影更模糊了,岑姣下意識想要伸手去撈住他,可是卻忘了,現在的他們,都只是一抹虛影,又怎麽能觸碰到彼此呢。

“姣姣……”肖舒城的面容開始扭曲,他的皮膚像是化作了水一般,緩緩淌了下來,露出了空蕩蕩的眼眶,頭骨。

肖舒城在岑姣面前成了一具駭人的鬼影。

岑姣握緊了手中的簪子,那是她一開始打算用來送肖舒城最後一程的東西,可是現在,她握緊了簪子,卻久久沒有動作。

她看見面前的鬼影口腔中的骨骼重重撞在一起。

“姣姣,你為什麽不來救我呢?”肖舒城的聲音裏混雜有咔咔聲,空蕩蕩的眼眶似有血淚落了下來,“你為什麽沒來救我,任由我被他們砍作兩截呢?”

“因為……”岑姣眼前一片朦胧,她咬着牙,聲音從唇邊溢出,帶有些許不解,“因為你在兩年前就死了啊。”

“我……我替你點的長明燈,兩年前就滅了。”

“你又怎麽會活到前段時間給我寄明信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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