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喵喵
宋知亦輕笑了聲, 收了力道。
他低垂着頭,頭頂上一束暖光落下來,籠着他刀斧神功般雕琢而成的輪廓。
林純熙眼眸暗淡了下去, 暗暗懊惱自己今天真是愚蠢至極,怎麽能撒謊破壞先生的姻緣。
殊不知, 她這番神游皺眉的神情全落在宋知亦的眼裏。
不急,他的小姑娘太單純, 還不懂男女情愛, 也不懂今日失控般的占有欲。
興許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今天忽然跑出店鋪去。
他的小愛人,正在渾不自知的為他悸動着。
她青澀,不成熟, 單純懵懂,沒關系, 他穩重成熟,足以引領着她, 往前走。
宋知亦唇角掀了下, 來日方長,他不介意慢慢調、教。
眼看到了十月底, 天氣轉涼。
這周四上午的《清代蘇繡藝術》課依舊是鄭清來代課, 林純熙到的早,和蘇小小在秋大食堂吃過早飯來教室占位置。
教室裏零零散散有早到的學生,助教到的更早正在講臺前調試多媒體, 将鄭清教授本節課要用的ppt拷貝到桌面上順便運行了一遍查看是否有遺漏。
“哎,林純熙, 你看今天的助教那身材好火辣, 會不會是鄭教授的女朋友啊?咱們設計系的助教沒見過這位小姐姐啊?”蘇小小伸手捅了捅在旁邊預習的林純熙。
林純熙順着她的目光擡頭, 看待穿着助教正低着頭, 長發散落下來,米色短款毛衣,腰線收進去,下身是黑色包裹長褲,白色長靴。
越看越熟悉,她正托着腮尋思這個助教是不是之前在哪裏見過,就見助教整理好了ppt擡起頭來,目光毫無征兆地和林純熙對上。
是楚今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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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純熙瞪圓了杏眸,唇瓣微張着,顯然在納悶英語系的楚今安怎麽跑來設計系當助教,還是給鄭清。
正狐疑着,鄭清進來教室。
米黃色襯衫,黑色西裝長褲,芝蘭玉樹般清潤的男人。
這麽乍一看,和楚今安還有些像情侶裝。
教室裏的交頭接耳的議論聲逐漸多了起來,八卦的,看熱鬧的,磕cp的,興奮的叽叽喳喳聲不絕于耳。
鄭清依舊是好脾氣的溫和笑着同第一排于他打招呼的同學道“早”,微笑着放着手裏的黑色皮面文件夾,然後笑問道:“楚老師,上課用的ppt準備好了嗎?”
楚今安手指在掌心掐了一下,努力遏止住自己像把這個人模狗樣的男人拖出去揍一頓的想法,面上維持着微笑:“都調試好了,鄭教授。”
“好的,辛苦了。”
“不客氣。”
......
直到下課,鄭清習慣性地在講臺前停留一會兒,解答完了有些同學的疑問才拿着包出去。
楚今安磨磨蹭蹭地将多媒體關了,才小旋風一樣沖下講臺撲到林純熙身邊恨恨地咬着牙:“鄭清就是個披着羊皮的狼,純熙寶貝你都不知道這個老男人有多狡猾。”
兩人找了處校園裏的咖啡館,林純熙從楚今安絮絮叨叨的抱怨中捋清了昨晚發生的事情。
楚今安家裏催婚天天介紹相親對象,她昨天逃了相親一個人去了酒吧,借酒消愁,正撞上聚餐的鄭清。
老男人即便去酒吧也穿的一絲不茍,襯衫扣子扣到最頂端。
不知道為什麽,再看到鄭清,楚今安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也有些犯怵,慢慢彎下腰,想趁着他沒注意到自己這邊開溜,換家酒吧。
真是看到這個男人就晦氣。
結果在正門口與出來透口氣吸煙的鄭清撞了個正着。
男人眼神玩味,卻也沒拆穿她。
次日,楚今安回辦公室的時候,老教授問她昨天相親怎麽樣,鄭清就在旁邊辦公位上與人打電話,聞言,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
相親都相到酒吧去了。
他還不怕死的對帶楚今安的老教授借人,設計系最近在籌備比賽,助教确實缺人手,好巧不巧,借的這個人就是楚今安。
真特麽的是赤果果的威脅!
“給老娘等着!我就不信邪了,熙熙寶貝我跟你講,只要是個男人就有把柄,我遲早把這個老男人的把柄找出來,我就不信他信佛吃齋!”楚今安滿心怨氣的使勁兒吸着吸管。
也是因為鄭清臨時借人,楚今安拿着一份薪水要打兩份工,設計系和英語系來回跑,一個在東邊一個在西邊。
自然是一肚子氣。
林純熙下午去了一趟西大街蘇繡坊,買家親自來提貨。
她到的時候陳曦已經将客人請進了二樓包廂裏,古風古色的小間被改造成了茶室,袅袅茶香。
林純熙去取了折扇親自拿過去。
買家是個中年男人,留着點絡腮胡子,戴着副圓框眼鏡,瘦骨嶙峋的。
“孟先生您好,我是蘇繡坊的店長,這是您在本店定制的折扇,請您過目。如果覺得沒問題了,在單子上簽字提貨付尾款就行。”林純熙雙手捧着禮盒恭敬地放在桌案上。
孟達接過,打開盒子。
在燈下,扇面上清晰可見微微的流光,針線密密匝匝地,走勢密集絕不猶豫。
事物比林純熙在手機發給他的圖片還要漂亮。
他眼中不禁流露出幾分驚詫來,擡頭看眼前的姑娘。
看着這麽文文弱弱的一個姑娘,沒想到在蘇繡上造詣極高。
他的公司為這個項目精選了國內有名的蘇繡大師以及蘇繡博主,約稿無數篩選下來,卻沒眼前這個姑娘帶給他的驚豔。
“感謝您,我非常滿意。”孟達露出笑容,拿了筆毫不猶豫在訂單上簽了字,當場付了尾款。
“林姑娘,不知您有沒有意向與我們公司合作。”孟達将自己的名牌遞了過去,“我們公司旗下的手工刺繡品牌海悅致力于打造傳統刺繡,也有多方渠道的合作商,如果林姑娘與我們合作能拿到更多的機遇,希望您能夠考慮一下。”
“好的。”處于禮貌,林純熙接了名片。
白底黑字,極盡簡約。
處理完了手頭的事情,回到宋宅時,張叔正在張羅着給小七做貓糧,葡萄幹、生蛋白、牛奶、魚幹擺了滿廚房。
小七乖巧地蹲在廚房門口等着,見到林純熙回來,“喵喵”叫了兩聲,小碎步跑過來用大尾巴讨好地蹭她的褲腿。
她蹲下身将小七抱起來,小七藍寶石一樣的眼睛眯起來很是受用被她抱着。
今天連軸轉了一整天,疲憊還沒消,林純熙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将小七放下來,摸了摸它柔軟的毛:“今天先不陪你玩了。”
她太困了,急需上樓去補個覺。
睡到半夢半醒間窗外下了雨,淅淅瀝瀝的,不停歇般。
房間裏關了燈,黑夜來的如此突然。
林純熙迷迷糊糊睜開眼,一抹亮藍色的光芒映入眼簾,她幾乎都以為是夢醒時的錯覺。
那光芒卻愈發柔和,仿佛在提醒她這一切都是真的。
她一個激靈坐起身來,右手食指上那枚瑩藍色的戒指果然在發光。
裹挾着雨絲的風吹進來,她露在被子外的手臂肌膚不由自主起了一小層細密的雞皮疙瘩,好像那個男人噙着笑就站在黑暗處注視着她。
那個瘋子!
林純熙慌了神,皮了件衣服就從被窩裏跑出來去敲隔壁的房門。
像只被吓到六神無主的小動物,憑借着本能去找自己最信得過的人。
“林小姐?”張叔路過,看着臉色蒼白不停拍打着宋知亦卧室房門的林純熙,擔心道:“你臉色不太好?生病了嗎?”
她張了張口,聲線抖得厲害,顯然是懼怕到了極點,竟然說不出話來了,只能用手比劃着要去找宋知亦。
“先生在三樓的健身房,是密碼門,密碼是四位數xxxx。”張叔道。
來不及道謝,她一路小跑着上了三樓,跌跌撞撞的,曜岩灰色的密碼門,厚重堅實,阻隔住了裏面的聲音,她顫抖着手将密碼輸入,“滴——”地一聲,門鎖自動彈開,林純熙眼前一暗。
确實是一暗,健身房是深黑色調無主燈的設計,只有沿着深黑天花板一小溜兒射燈落下暖黃的光,落在他身上,男人露着上半身,精鍵的肌肉在燈光下像是古羅馬雕像般惹人心魄。
他肩膀很闊,寬肩窄腰。
三角肌連着悍利贲張的胸肌下來,人魚線腹肌清晰可見,随着他的發力收緊緩緩收緊,他的手臂也沒閑着,青筋暴漲,帶着五指防摩擦手套舉着啞鈴,卻不見費勁兒,輕巧地跟着音樂的節奏上下練習着。
宋知亦雙腳架在器材上,近乎倒立的角度。
他穿了條淺灰色運動褲,抽繩沒系,隐約可見松緊褲腰邊緣露出印着字母的一圈黑邊。
太欲了,偏偏他黑眸清冷,汗水混着下颌線滑落,滾落到地板上,消失不見。
林純熙“騰”地一下子從脖子紅到耳根子,好像她也變成那滴汗水蒸發了。
恰巧宋知亦不經意一瞥,黑漆漆的眼眸看了過來。
她頓時猶如驚弓之鳥,轉身就要往門外撲,卻不巧,門已經自動關和了一半,被她這大動作撲得“滴”一聲,門在眼前關上。
林純熙手哆嗦着去找密碼鍵盤,健身室開着恒溫空調,但是她卻熱得快要融化了,大腦也一片茫然,手指不聽使喚一樣在鍵盤上亂摁了好幾遍,她絕望地發現自己忘記了密碼。
不敢朝宋知亦求助,她渾身都不自在拼命地想要逃離這個地方。
最後一遍,密碼門“滴滴滴滴”了四聲,機械的女聲提示道:“由于您的錯誤次數太多,請在三十分鐘後重試。”
林純熙:“.......”
身後傳來腳步聲,她慌亂地回頭,頭頂響起笑聲,不知是不是因為運動過的原因,帶了幾分氣音:“這下可是結結實實把我困裏面了,故意的?”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