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喵喵

“你要是不喜歡, 我下次不會再開那種玩笑。”林純熙擡頭時,男人眸中的占有欲一下收了個幹淨,歉意十足, 擡手将為她倒了花茶,将杯子放在她面前。

體貼至極。

林純熙捧起喝了一口, 滿口玫瑰的馥郁清香,水溫剛剛合适, 再看到宋知亦眸中的歉意, 不似裝的,她不由得為自己剛才的猜疑心生懊惱,連忙搖頭否認:“不是的, 沒有不喜歡。”

他輕哂,狡猾十足:“那就是喜歡?”

她喝水的動作猛地一頓, 呆愣愣的擡頭看他,烏黑的眸子茫然地望着他, 像是叢林中正在飲水的小鹿, 被打斷得措手不及。

不知道這雙眸子哭出來時是不是也是那麽水靈靈的,他忽然惡劣地想。

服務員輕敲房門端來了晚餐。

宋知亦淨手後擦幹, 拿過旁邊的剝蟹工具, 從善如流的剝開蟹殼,狀似無意道:“下周秋大設計系有場比賽。”

對面努力剝蟹的人聞言,突然支棱起腦袋來, 目光有些緊張。

她下意識地不想讓他聽到學校那種風言風語。

“您怎麽知道的?”她聲線都繃直了。

“之前在國外讀書的時候選修過服裝設計,對這方面還挺感興趣的。”他指骨彎曲, 用小鏟子将蟹肉取出, “這次的比賽, 我也在受邀評審嘉賓之列。”

她“啊”了一聲, 想起自己之前在他面前賣弄那些所謂的蘇繡點評,還專程寫在紙上,不禁一陣羞赧。

他忽然輕笑出聲,壓低了聲線:“而且——”

她連忙支棱起耳朵。

“昨晚你醉酒時,報名表落在車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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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純熙:!!!

相比于她笨手笨腳半天還沒拆掉一只螃蟹,被螃蟹腿上的刺紮了好幾下手指,汁水弄得到處都是,他動作娴熟優雅地将剝好的蟹肉放在旁邊的瓷碗裏,只有指尖沾上了汁水,将小碗放在她面前。

“所以你是要報名這次的比賽嗎?”他拿了濕巾擦手,冷白的指骨在燈光下像是精美的玉石。

偏巧是這樣一雙養尊處優的手,降尊纡貴地為她剝螃蟹。

她心中像是平靜的湖面落了顆石子,顫顫巍巍泛起漣漪,一圈接一圈,越暈越大。

“我......”她有些糾結,其實就論一個致力于蘇繡的非遺傳承人來說,她是極度渴望能有這樣與優秀的同齡人切磋碰撞的機會,但是,她垂下眼,手指來回扣着筷子尾端的鎏金雕刻。

她不敢.......

韬光養晦藏匿鋒芒久了,她不敢這麽莽撞冒失地沖出去,害怕外界刺眼的陽光,也害怕這暫時的保護罩護不住她。

宋先生肯提供這栖身之所她已經感恩至極,怎麽能再給他徒增麻煩。

她細白的貝齒咬了咬下唇,“我不想.......”後半句還沒說出來被他拿出來的東西倏然打斷。

他骨子裏透着大家族的良好,向來不輕易打斷旁人,但這次,是個例外。

輕飄飄的一張紙放在她面前。

是夏星給的那張報名表。

關鍵信息已經被人填好,男人字體一如他的為人,筆鋒淩厲,大氣渾然天成,卻在最後的收筆鋒芒盡收,是謙和的态度。

“既然喜歡,為什麽不試試看呢?”

她一愣。

“愛人先愛己,七分愛己,三分愛人。同理,敬人一分,三分敬己。”他垂眸,長指一探,倒了杯花茶,“人生在世,本就是游戲人間,畏首畏尾可怎麽取悅自己。”

“林純熙,放手去做你認為正确的事情。”

燈光描摹着男人高挺的鼻梁,冷峻的下颌線,他忽地笑了,黑眸眯起來,僞裝的紳士與溫柔的外表被掀開,像是慵懶沉睡的王者,指尖搖晃着玻璃杯,聲線輕飄飄的,卻低醇壓人。

“不要害怕,無論你做什麽,先生都護得住你。”

這次秋大舉辦的服裝設計大賽不禁邀請了外籍學生,還聯合的秋城有服裝設計專業的本科生研究生加入,受邀的評委中不但有設計專業德高望重的教授們,還有服裝行業的商業翹楚和投資人,比賽的前三名極有可能得到青睐被聘任進公司。

随意搬出來一個都是在設計界有名響當當的品牌。

這消息如同水下油鍋,在秋大設計系炸了般以光速傳播,甚至許多外出實習的學生都返校報名。

學生會在設計系的教學樓下支起了簡易棚子來審核收取報名表。

臨近中午,前來報名的人還絡繹不絕。

整理資料的男生将一張張報名表疊好,摞在一起伸了個懶腰,問旁邊的同伴:“都中午了,收工吃飯去不?”

“去,累死老子了,我感覺在學生會真的比保險推銷還難。”旁人嚷嚷着就要起身。

“你好,請問現在還可以交報名表嗎?”一道輕柔的嗓音飄落。

男生詫異地擡頭,來人站在陽光裏,海藻蓬松的長發散落肩頭,烏黑水潤的杏眸,白色口罩遮住小巧的半張臉頰,格子貝雷帽,小香風長寬格子風衣,白色長筒襪勾勒着纖細筆直的長腿,乖得不行,下面是綁帶馬丁靴。

“可.......可以。”男生被她的晃了一下神,明明到休息時間了卻因為女生又乖又軟的眼神,打算給她加個塞,順便将人微信要到手。

“好的,那麻煩了。”女生将一張表明表遞過來。

男生接過,有些驚訝于上面的字體之淩厲,目光落在女生的報名姓名上,黑色鋼筆字端端正正地寫着——林純熙。

男生一驚,對于這幾天學校論壇上的事情他自然是知曉的,尤其是裏面那個設計系的學生林純熙,據說資質平平甚至因為毀容在學校上課都一直帶着口罩,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他一直以為林純熙真的就是個帶着口罩身材臃腫的女生,甚至鼻梁上還會架副老氣橫秋黑框眼鏡的那種,萬年不變的羽絨服牛仔褲。

沒想到,今天見到了本尊,竟然出落得這般驚豔,即便帶着口罩也難掩其氣質。

想到口罩下那張臉蛋在大火中毀容,男生不免遺憾地搖搖頭。

他麻利地在電腦上輸入了林純熙的姓名專業身份證號。

“同學,已經為你提交報名申請。”

“好的,謝謝你。”林純熙禮貌道謝。

男生還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女生漸漸消失在轉角處的背影,嘆了口氣:“唉,好好人,說毀容就毀容了。”

“哎,你到底來不來吃飯,不來我們就先走了啊。”

“來了來了。”男生不再去想,跟着同伴走了。

教師公寓。

門鈴被人按響,楚今安穿着睡衣來開門,看到門口的小姑娘,啧了聲,調侃道:“一臉喜氣洋洋的樣子,剛領了結婚證的人就是不一樣。”

和宋知亦聯姻的事情,林純熙早就在電話裏和楚今安說過。

今天周五,上午宋知亦請了半天假和她去民政局領了結婚證,她想着趕在設計比賽報名截止期限之前把名報上,于是領完證讓宋知亦将她送回學校來,将将趕上了。

“其實,說實話,我現在還感覺很不真實。”林純熙在沙發上坐了,自顧自的倒了杯橙汁。

楚今安正在擦頭發,聞言,停下來,狐貍眼笑得眼尾彎起一個小弧度:“你覺得你的那位宋先生怎麽樣?”

“很好很好很好,很紳士,他教會我好多爺爺都不曾教過的道理,像是兄長也像是長輩。”她真誠道。

“噗。”楚今安被她認真地模樣逗笑了,“那你覺得他為什麽對你這麽好?”

“因為宋爺爺和我爺爺是世交,而且宋先生人品很好的,先生是這個世界上最溫柔最紳士的人。”末了,某人還自信地加了一句:“我相信他。”

楚今安面無表情地聽完,轉身就要回卧室。

“你去幹嘛?”

“本來想試試看能不能挽救一下,後來發現有些人病入膏肓,無藥可救。”楚今安翻了個白眼。

這妮子口口聲聲一口一個“宋先生”,以林純熙涉世未深的純良的性子,只記得旁人的好,壓根就不會想想一個如此優秀的男人,能走到今天這步必定是野心謀略都足夠過人的強者,而這樣強者從來沒有樂善好施的多餘憐憫和同情,又怎麽會對一個沒有任何關系的小姑娘甘願如此付出。

他必定是見不得人的目的。

一位優秀的獵人,在狩獵成功之前是不會風吹草動驚動獵物的。

楚今安嘆了口氣,走進卧室裏坐在梳妝臺前開始拍水乳。

她和林純熙從小長大,自然是太過于了解自己的這位閨蜜,善良單純,有着這世間最幹淨的性子以及絕美的容顏。

任何一個男人,見過她的真面目之後都不可能放過,更遑論與宋知亦朝夕相對。

以林純熙這性子,怕是被騙到吃幹抹淨了還要替人家數錢,看小妮子那一臉崇拜恭敬樣兒,楚今安徹底放棄。

估計她說兩句宋知亦的壞話這妮子還得胳膊肘往外拐,替她家先生鳴不平。

“誰無藥可救了。”偏偏被騙進狼窩的人還不自知,巴巴地跑過來卧室問她。

楚今安沒好氣地一翻白眼:“我,是我無藥可救,是我病入膏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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