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喵喵
落日熔金, 傍晚秋城下了場小雪,細細密密的雪粒子落在傘面上,茫茫無聲。
男人進了大門, 高助理才将傘收起來。
溫暖的空氣一下子湧動上來。
餐廳的水晶吊燈開着,隐約傳來女孩的笑聲。
餐廳裏, 林純熙正在往盛蘑菇湯,她穿着純白色的家居服, 雲朵一樣柔軟的材質。寬大的袖子挽到手肘處, 露出纖細白嫩的胳膊,長發綁了個低馬尾,蓬松的碎發垂落在兩側, 聽到腳步聲,驚喜地擡頭望過來, 彎唇一笑:“宋先生,您回來啦。”
自從面紗摘下後, 林純熙用餐的地點都挪到了餐廳, 與宋知亦一同。
男人深邃深沉的黑眸望着她水潤的杏眸,彎了下唇角算是回應。
張叔與傭人們将晚餐一一端上桌。
宋知亦切了一小塊牛排, 他吃飯的樣子也禁欲斯文, 襯衫筆挺,摘了袖扣,袖子折了幾折挽起, 下颌有規律的一下一下咀嚼着,喉結滾動, 将食物咽下。
壁爐的爐火燃燒着, 時不時發出輕微的“噼啪”聲, 宋知亦喜歡這種古老精美的東西, 所以餐廳的壁爐在冬季絕不是個擺設。
刀叉輕微的碰撞聲時不時響起,宋知亦偶爾問兩句林純熙學業上的事情,連交談也是輕聲細語。
一頓晚餐用畢,傭人上來撤掉餐盤殘羹,換上水果甜點。
林純熙有些心不在焉,指尖頻頻勾起刮弄耳垂,不知是不是前兩天新買的耳釘沒消毒,戴了半天右耳的耳垂就又疼又癢。
“怎麽了?”他将她的心不在焉看在眼裏。
“沒什麽,耳垂有些不舒服,可能發炎了。”她放下手裏的筷子,“張叔,有消炎藥膏嗎?”
宅子裏的醫藥箱各種藥品齊全,張叔剛要說“有”,接觸到宋知亦的眼神,生生将那個飄到嗓子眼的字咽了下去,換了個說辭:“我去找找,您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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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叔一走,安靜的餐廳就剩下對坐的兩人,林純熙有些坐立不安,手指無意識地去撓一撓耳垂,本來雪色的耳垂被她弄得泛着嫩粉的薄紅。
再次伸手去抓時,手腕被人一把攥住,宋知亦的嗓音在頭頂響起:“別弄了,手髒,容易感染。”
“可是很癢。”她咬了下唇角,有些懊惱,早知道就不帶那對耳釘了。
“我看看。”宋知亦勾了她旁邊的椅子坐下,沉沉的雪松氣息籠罩在她身側。
小姑娘很乖地側着身子,将右側耳朵露出來,對着他這邊。
男人的手指尖微涼,觸上耳垂時面前的人顫抖了一下,想躲,被他好整以暇地單手撐在她面前的桌面上,攔住。
他低笑一聲,小貓一樣敏感。
嗓音卻還是紳士斯文:“确實是發炎了,用冰敷一下再上藥。”
離得太近了,這感覺太怪異了,林純熙吸了吸俏鼻,不着痕跡地将手放在他撐在身前的手臂上,推了推:“我去拿點冰塊。”
沒推動。
她一愣,接着用力去推——
耳邊響起一聲低笑,攔在她面前的手臂一動,她還沒看清怎麽回事,腰間被男人的大手一勾,跌落進男人蓄謀已久的懷裏。
後背隔着一層薄薄的睡衣,與他的襯衫緊密相貼。
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吸時胸膛的起伏。
“宋先生?”她嬌軀一僵,掙紮着想要從他懷中退出卻被他的一只手掌扣在腰上,制住了她的掙紮。
“冰塊這裏就有,別亂動。”他聲線低沉溫柔,取了餐桌上酒杯裏的冰塊。
冰涼涼的觸覺貼在耳垂上,果然舒服了一些。
她心中的不安和異常漸漸褪去,背對着他,安安靜靜的坐着,乖得不行。
此刻,于壁爐相對的落地窗外,夜色潮水般滿湧,漆黑浩蕩,卻清晰地投射出兩人的身影。
高大英俊的男人轉動着手中的酒杯,薄唇一張,将杯裏用來兌紅酒的冰塊含到了口中,俯身,一低頭,吻上了懷中女孩的耳垂。
香,太香了。
像是棉花糖。
黑眸忽地暗沉深邃,像是飲血的惡魔,晦暗地眸光一點點掀開紳士的皮囊,張開漆黑尖銳的翅膀,将懷裏毫不設防的女孩狠狠地碾碎。
壁爐裏火光溫暖,宋知亦眼睫垂落,黑羽似睫毛品嘗美食般陶醉地顫抖着。
偏偏他懷裏的人還一無所知。
冰塊一點點融化,林純熙似乎感受到了一絲異樣,先生的手指為什麽這麽.......柔軟?
她記得他的手指指腹是有薄繭的。
她的手不安分地抓了抓,小聲道:“先生,好了嗎?”
身後的人沒有回答她。
林純熙心中的不安愈發明顯,腰肢不安分的扭動兩下,卻被他箍得更緊,不讓她下去。
慌亂中,她鼓起勇氣般地猛回頭,對上宋知亦平靜的黑眸,他手指間還捏着塊半融化的冰塊,被她的動作一打斷,冰塊順着滾落下來,在他的白襯衫上落下一串水漬。
是她的錯覺?
“抱歉抱歉。”林純熙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抽了紙巾要給他擦。
宋知亦看在眼裏,還真是一點都不對他設防。
低低嘆息一聲,他一把握住她的手。
林純熙一愣,以眼神詢問他。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啊?”
宋知亦長指一探,取了另一杯酒,醇厚的紅酒在高腳杯中搖曳,他将杯子交到她手中,收回扶在她腰側的手臂,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單手松了松領帶,彎唇:“自己倒。”
她“騰”地一下從他懷裏站起來,不可置信地看看他,又看看自己手裏的酒杯。
要不是高腳杯的觸感,林純熙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他看着她眼睛瞪大,受了驚的小貓崽兒似得,好玩極了。
在宋知亦的目光下,她将信将疑地将酒杯舉高一點,正對着自己睡衣的位置,緩緩地就要往下傾倒——
一只手扶住了杯子,從她掌心裏抽了出來,放在桌上。
林純熙:“?”
她還真當真了,實誠得可以。
他被她這茫然的小眼神兒看得愉悅,忍不出輕笑出聲。
在林純熙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眼神中笑完,他才懶散地将手指伸開,俯身湊近幾分:“小家夥,适當拒絕男人無理的請求,不失為一種自保的方式。”
“可是——”她欲言又止,“可是是您讓我去做的,我不想拒絕。”
“就算是我也不可以。”
“為什麽?”
他黑眸深邃,薄唇帶着高深莫測的笑,放低了聲線:“因為男人骨子裏都有劣根性。”
低沉磁性的嗓音就落在耳邊,羽毛一樣。
她似乎真的聽進去了,在認真思考。
“那麽現在,再試一次。”他擡手取過杯子,交握到她手中,挑了挑眉,深邃的眸子裏竟然露出男人在風月場上的風情邪肆,聲音極輕,帶着誘哄之意:“倒,我看着你。”
他英俊的面容近在咫尺,手掌控着她的手,握住酒杯,緩緩傾倒——
“嘩啦——”酒杯被她猛地用力往另一側傾斜,紅酒全部潑在了他的襯衫上,潑了個幹淨。
襯衫布料被紅酒染濕,緊緊貼在肌膚上,呼之欲出的胸肌與腰腹間的人魚線條流暢清晰可見。
太欲了,他垂下的手腕處,紅酒順着指尖一滴一滴地流下來。
饒是宋知亦也愣了一秒。
随即笑出聲來。
小貓崽兒爪子還挺鋒利的。
恰好張叔拿了紅黴素軟膏下來,恰好看到宋知亦被潑了滿身的紅酒,連忙招呼人拿了毯子過來。
林純熙幡然醒悟般後退兩步,騰出位置來。
她剛剛一定是色令智昏,被他蠱惑着失了心神。
滿腦子都是他規整的白襯衫,一絲不茍系到領口泛着光澤的貝母扣,莫名地想着把這個男人的鎮定淡然全部打破。
想看他狼狽失控的樣子。
卻沒想到,他當真是無論何時都如此淡然有風度。
宋知亦沒接,搖搖頭,黑眸饒有興趣地看着林純熙,好像她心裏想什麽,他都一清二楚。
她往後又縮了縮,企圖躲避開他探尋的目光。
好像她在他面前永遠是個長不大的孩子,想什麽都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正神游着,宋知亦已經換下被紅酒弄濕的襯衫,接過傭人遞來的睡袍換上,走過來,手指彎曲彈了一下她的腦門:“想什麽呢這麽出神。”
他語氣溫和,沒絲毫責怪的意思。
仿佛是縱容孩子闖禍的家長,顯然沒計較剛才她潑他紅酒的事情。
林純熙受驚般擡頭看他。
宋知亦卻将手裏的藥膏放在她掌心裏:“睡覺前抹上,你的耳垂發炎可能是因為耳釘材質不太适合,我那裏有之前在慈善晚宴拍賣會上拍下的耳釘,放我那裏也是閑置着,回頭我讓張叔給你送過去。”
林純熙想到之前的那對紅寶石耳釘,她将耳釘禮服一并還給張叔被拒了,還擱在她那裏,但是價格太貴,她不敢戴,思及此,她慌忙搖頭:“不用的,我回頭去買幾對純銀的。”
他無奈的輕嘆一聲:“林純熙,你我現在是夫妻關系,是這世間僅次于血緣的親密羁絆,所以,不要抗拒收我的東西。”
他手指将她耳邊的碎發挽到耳後,俯下身來,氣息低低沉沉的包裹住她:“你要慢慢适應啊,适應與我親近,我們來日方長,宋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