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進士郎的混蛋大舅哥28

進士郎的混蛋大舅哥28

雨橫風狂, 銀河倒瀉。

山林間濕滑泥濘,寸步難行,一道灰色身影踉跄行過, 忽的踩滑, 跌落山坡不省人事了。

暴雨持續兩日, 第三日放晴才有獵戶進山,見坡下一道人影,慌忙查看。

午時一刻,青磐縣衙差攜仵作而來, 白布掀開, 衙差仵作面露驚色。京畿衛頭領冷聲問:“你們認得他?”

“回大人,死者乃是縣衙裏的陳吏目。”吏目管理吏役,吏役處理一縣文書檔案。

之前衙門失火,陳吏目不知所蹤,沒想到會在這裏。

“大人您看。”仵作從屍體懷裏搜出一本花名冊, 可惜被雨水浸透,字跡暈成一團, 模糊難明。

從屬氣道, “大人, 線索就此斷了。”

青磐縣縣令唉聲嘆氣, “這這…這叫個什麽事, 本官半生清廉,差點毀在一個區區小吏手中。”

頭領不理會他, 親自蹲下查驗屍體,無明顯外傷, 初步估計死者摔落山坡,昏迷不醒致失溫而死。

“帶回衙門, 讓他家人認領。”

“是,大人。”

回到衙門,從屬憂心忡忡:“大人,我們現在當如何?”

京畿衛頭領捏着模糊的花名冊,眼中閃過冷光,“引蛇出洞。”

次日,衙門來了一名書生作扮的人,縣令遲疑,“這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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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畿衛頭領笑道:“此乃我密友,最善修補殘書古卷。”他不再多言,将書生請入府中,下午就“複原”出兩頁冊子…

入夜,有山匪潛入府中,直抵京畿衛所在,卻被埋伏的弓箭手一網打盡。京畿衛頭領抽絲剝繭,暫扣縣令縣丞。

“好!”太子擱下書信,“青磐縣的案子總算有進展了。來人,備車馬,孤要親自去一趟。”

誰也想不到太子此去不歸,青磐縣與原是七皇子的宜王勾結,巧立名目征丁,随後以各種意外削人籍,對外報亡,實則轉移壯丁添兵。

太子堪破此事,竟被宜王殺害。

“不是本王幹的。”宜王歇斯底裏怒吼,他又不是瘋了,活的太子比一具死屍有價值多了。

甚至,他都沒有想過反。他只是想讓太子饒他這次,為此獻上大半勢力,誰知太子竟然大喜而亡。

醫官與他說時,他知道一切都完了,他長一百張嘴也說不清了。

天子得知太子死訊,悲痛難當,點十萬大軍捉拿他。

他名下滿打滿算也才六萬兵馬。宜王慌亂之際,收到三皇兄瀾王書信。

‘見字如晤,展信舒顏,兄聞悲事心中大恸,怒哀交雜。然憶幼時,兄友弟恭,和睦萬般,心生疑慮。今兄知弟困境,願相助一二,還原真相,還望弟秘密前往。愚兄敬上。’

宜王猶如捧住救命稻草,帶上兩千精兵連夜趕赴南疆,卻不知他落入一張無情血網,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王爺,如何處置宜王屍首。”

火光明滅,在瀾王臉上投下一層陰翳,他手腕一甩,寒刀在空中挽了一個漂亮的刀花,殘血飛落,寒刀入鞘。

“罪人宜王欲圖南疆,本王拼死抵禦,身受重傷。”

部下一怔,随後抱拳:“是,王爺。”

瀾王部下押送太子棺椁和叛軍上京,奉上瀾王奏折,京中哀樂不斷,皇後幾乎哭斷了腸,聽聞皇後盛怒之下,手執馬鞭将宜王生母——周廢妃鞭笞而死。

除卻瀾王重傷難行,各地封王歸京奔喪。

青翎公主夫婦也去東宮吊唁,上過香後移步靈棚,盛夏裏,泛起一股寒涼,晏淮搓了搓胳膊。

青翎公主擡眸望去,靈棚內衆人神色或疲憊或麻木或驚惶。

她垂下眼,心中盤算。

皇後素來不寬宥,此次太子薨了,皇後估摸着是要遷怒,宜王伏誅,周廢妃身死,下一個恐怕就是十六弟了。

皇後的邏輯很好明了,十六皇子不為老婦人查明真相,不鬧到天子跟前,天子就不會派太子處理此事,太子不會前往青磐縣,更不會堪破宜王的陰謀,從而身亡。

盡管太子服用大量丹藥,早就是強弩之末,但天下無人敢驗屍,皇後也不會相信她心愛的兒子早就半截身子入土了。

青翎公主雙手交疊,食指輕點手背,心中有了對策。

他們夫婦離開東宮後,青翎公主命胡刻去尋一人,太子三七一過,十六皇子攜方術師進宮。

按照青翎公主事先叮囑,方術師戰戰兢兢道來,天子念叨:“煉丹…”

太子生前從未與他提起此事,每次送來的藥方也是尋常。原是背着他偷煉丹藥。

方術師:“回聖上,道家講究緣法。所謂天雨大,不潤無根之草。道法寬,不度無緣之人。”【*】

“不度無緣之人?”天子眼中閃過一抹陰狠,厲聲喝問:“朕乃天下之主,也無緣?”

方術師駭的心神俱裂,勉強響起貴人叮囑:愈懦弱,愈無生機。豁強勢,反有一線希望。

方術師咬牙:“是。”

天子大怒:“放肆!來人将他拖出去砍了。”

方術師聲音冷靜,“今日之劫,有死而已,請即赴刑。”他阖上眼,不再多言,任由兵衛架他離去,當頭上鍘刀即将落下時,天使傳旨:“刀下留人——”

一滴汗珠自方術師鼻間滑落,賭贏了。

他被重新帶回內殿,左右呈上繡墩,方術師落座。天子玩味道:“你既說與朕無緣,為何又随小十六進宮。”

方術師:“貧道本已離京……”

天子掀起眼皮。

方術師嘆道:“東南西北四個皇城門,貧道偏走了南門,經藥師廟被十六皇子遇個正着,一子動,緣法瞬變。”

天子若有所思,這倒是符合道家的變化萬千。

“依你所言,十六就是那個變數。”

方術師掐指推演:“目前來看,是。”

天子:“目前?”

方術師颔首:“聖上,人的緣法運道并非一成不變。有命數極好之人,偏行禍事,最後凄慘收場。也有命數極壞者,默默行善,得了善終。不到最後一刻,便是大羅金仙也料不準。”

天子拂過龍案上的玉麒麟擺件,良久道,“既然運數變了,你便暫留宮中。”

三日後,十六皇子奉旨離京,為天子尋址建觀,沒個三年五載回不來。

消息傳至中宮,碎了一地茶盞,皇後赤眼癫狂:“青翎那個賤人呢?”

嬷嬷猶豫道:“聖上命青翎公主入藥師廟苦修,若無聖旨,不得離廟。”

皇後:“混賬!混賬!!”

皇後暴躁如雷,“他分明是在包庇那對姐弟!”

她将殿內僅剩的擺件砸了幹淨,一地狼藉。

皇後看着眼前一切,倏地淚水滾落,跪伏在地,“天耶!你瞧一瞧,世道不公,我兒冤死啊——”

為了一個賤婦,害的她兒身死,何其不公!

嬷嬷心疼的扶住她,寬慰道:“娘娘不急,老奴聽聞青翎公主無所出,視寧家四個孩子如己出。”

皇後神色一頓,嬷嬷垂了眸,輕聲道:“您是國母,天下女子都得對您納首叩拜,您想作什麽,甚至不必您親自動手。”

殿內寂靜,皇後仿佛聽見她枯死的心間重燃了一把火。神情一瞬間扭曲:“借旁人之手,難解本宮心頭之恨。”

嬷嬷緩慢而有力的扶起她,“官娘子入宮,是死是活只是您一句話的事。眼下太子殿下喪期未過,您還是莫要冷待了他的亡魂,将來生悔。”

然太子喪期一過,寧榮收到調令,外放為官。

劉氏和大房原是不随行的,寧春落婚事在即,若是離京,這門婚事就懸了。

誰知晏淮來信,語氣強硬,令他們悉數随行,連晏父和晏老娘都跟着寧榮赴任。

晏小妹思索再三,對大房和婆母道:“太子喪期剛過,雖與春落的成婚日子間隔五月,可細想還是太近了,易落人口實。”

“再者,相公前途似錦,若春落的未婚夫等不得,索性退了婚事,将來給春落另尋個好的。女兒家什麽都急得,唯獨婚事急不得。”

元氏與婆母面面相觑。

晏老娘吐出嘴裏的瓜子皮,沒好氣道:“前有十六皇子離京,現有臭小子縮在廟裏不出,明眼人一看要壞事,你們不趕緊跑,等着被人剮下一層皮啊。”

晏老娘和晏父不懂朝政,但他們懂晏淮啊。

臭小子什麽都吃,就是不吃虧。當然臭小子栽在女兒和女婿四個孩子身上的不算。

晏老娘話糙理不糙,衆人不再遲疑,與京中交好遞了書信,便匆匆離京了。

皇宮女官前往寧府傳口谕,寧府早t已人去樓空。

女官環望向長街,遍體生寒,仿佛已經預料到皇後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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