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

第 20 章

駮車漸漸停在街道旁, 千寒雁率先跳下車,她是三皇子黨羽之中的一員,巳軍的少校, 與皇子的日常相處之中,眼色與情商自然而然便會被鍛煉出來。女子回過身, 想起那位嬌小姐不染陽春水、沒有一點繭子的雙手和看不出半分肌肉的柔弱身體,便對着車上的人伸出了手, “姝娅妹妹,扶着我, 我接着你。”

阮姝娅似乎從來沒有學過什麽叫客氣,人家只是讓她扶着,她卻直接展開手臂, 從車沿上跳了下去,直直墜入了女子的懷中,“嗚呼。”

千寒雁平日裏經受過軍營嚴苛的訓練, 此時站得筆直, 穩穩的将人擁在了懷中, 甚至都沒有後退一步。她微微挑眉,有些驚異, 卻并未不悅,霁都的貴族小姐大多端着儀态,心思彎彎繞繞比誰都深,縱然表面或許有活潑可愛的,也大多是故意裝出的表象。

她第一次見到這般随心所欲, 不掩飾內心想法的人, 說不上讨厭。女孩子的身軀比男子柔軟許多,千寒雁平時擁抱過許多男子, 也撫摸探索過他們身體的奧妙,卻是第一次與同齡的女子這般親近。

她倒是有個妹妹,也有些同期,但妹妹是要與她争繼承權的,同期是要和她競争撕咬的。

未等千寒雁思考太多,女子已經抽身離去,活蹦亂跳,像是沒見過世面的小孩子一般走進了青玉樓。

“這裏就是‘好地方’啊,好大啊。”阮姝娅發出了鄉下人的驚嘆。游戲裏怎麽能夠給她藏着這種地圖呢,如果霁都本來就沒有也就算了,這不是明明就有這個建模嗎,到底是有什麽東西必須要瞞着玩家呢,18+的成人款游戲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不能給她看嗎?

啊,等等,剛剛接觸這款游戲的時候,她好像…

阮姝娅停頓在原地沉吟,莫非還真是游戲的人性化屏蔽功能?

可惡,她都錯過了什麽!

“這位妹妹好眼生,是第一次來到青玉樓嗎,要不要哥哥給你介紹一下。”青玉樓的經理,或者在古時期,也可以稱之為“老鸨”的男子走上前,謙謙君子,溫潤如玉,态度恰到好處的溫和,狐貍一般的眼形卻帶着幾分媚意。

千寒雁走到阮姝娅身前,将女子圈在了自己的身旁,冷淡的看了男人一眼,“我們預約了人,離她遠點。”雖說将阮姝娅帶到這裏也只是遵循三皇子的命令,可她到底也是教廷的聖女,還很單純,不幹不淨的男人還不配碰她。

男子身形微頓,那張雅淡的面容上流露出了兩分似真似假的落寞,知曉了這位面生的小姐是千寒雁邀請的客人,識趣的站在原地,“千少校,雅間已經為您收拾好了,若有事随時喚我。”

“預約?”阮姝娅的眼眸微微亮了起來,信賴的看向千寒雁,“我們預約了誰?什麽風格的,都會些什麽才藝,要給我們表演什麽?”

沒嘗過葷腥的小女孩好奇的像是要去觀看一場文藝彙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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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寒雁敷衍的揉了揉女子柔順的烏發,“會令你滿意的。”

于是阮姝娅便溫順的跟在千寒雁屁股後面,随她進入了一個密閉性很好的雅間。

房間的布置十分文雅,還帶着一些古風的氛圍,牆壁上挂着寫滿詩詞歌賦的畫卷,在桌椅的前方是一整面朦胧的輕紗,遮掩了幕後的情景,只能隐隐約約看到模糊的人影。

雅間中已經坐了三、四個人,皆是男子,大抵是千寒雁的朋友,見到進入門內的阮姝娅時紛紛起身,神情恭敬的向她問好,“聖女殿下,日安。”

掩藏在其中的曲司溟眉眼低垂,收斂了自身的存在感,沉默寡言。

“欸——”阮姝娅停頓了腳步,看着那幾人的眼中卻帶着幾分明晃晃的失望,“好東西是指他們嗎?”

千寒雁走到她的身後,按住她的肩,将纖細瘦弱,猶如一只小貓兒般的女子推入了房間,關上了房門,“他們是我的朋友,今日的小寵就是他們精心調.教好獻給你的。當然…殿下想要他們伺候你也是可以的。”

她就像是一塊香軟的小蛋糕一般,被拖曳入了氣血軒昂的男子堆裏,被按在座椅上,接受着幾人端茶遞水的服侍。

“殿下,這青玉樓的鴛鴦酒最是香醇,您嘗一嘗。”

“姝娅小姐可吃過晚飯了,有什麽偏愛的口味嗎,我讓他們上一些這裏的特色菜?”

這場景像是爵府中的畫面重現一般。

還是千寒雁攜着一身冷氣坐到她身旁,令這些看似谄媚的男子見好就收,終于揭露了今日真正的正頭戲。

來見好東西,自然是要燭火搖曳,視野朦胧之跡。窗外的天色攏着一層黯淡的深紫,室內的光也暗了下來,唯獨輕紗之後的身影變得愈發曼妙清晰。

室內安靜了下來,淺淡的茶香氣息在空氣中彌漫,在紗簾之後,傳出了一聲古琴的弦音。

像是于寂靜的夜裏幽幽開出的一株靜雅的昙花,琴弦被指尖撥動,委婉而柔美,像是等待疲憊的旅人歸途的溫柔鄉。

阮姝娅顯然并不是什麽很能夠品鑒音樂的人,她沒出息的被勾得想要直接孟浪的掀開那透明的薄紗,想要看看猶如被霧籠罩住的人到底是個什麽模樣。

這對于她這種剛剛畢業,工作單位都還沒去的單純大學生實在是太有吸引力了些。

如果是在游戲裏,這段過場動畫應該已經被她敲爛了skip鍵,屁股也像是長了釘子一般坐不住的扭來扭去了。但現實中,為了維持自己聖女的尊嚴,阮姝娅并沒有表現得這樣急色。

一曲結束之後,似乎知道怎樣拿捏看客心理一般,在靜了十幾秒鐘後,餘音也逐漸消弭,那薄薄的紗漸漸像是流水一般緩緩落下——揭露出了幕後之人的身影。

男子穿着一身白色的長衫,将他的氣質襯托得猶如飄渺的仙人。陶瓷質感的面具覆蓋在他的半邊面容之上,露出的一截下颌線條流暢,唇色胭紅,唇形顯得有些涼薄,似翹非翹,無端的引誘着人去嘗試着吻一吻,看看那朱唇嘗起來是不是也似無欲的谪仙。

只是出現在這種地方的人,顯然不會是什麽端坐在雲山霧海之上的仙子。

阮姝娅的屁股此時真真正正釘在了椅子上,那點迫不及待的興致像是夏日驟然灑落下的雨水一般涼了下去。

而此時其他人卻像是變成了樓下的“老鸨”,一個人拉着她的手臂,一個人搭着她的肩,便将阮姝娅從椅子上拉了起來,推到了臺上彈琴的男子面前。

離得近了些,于是更方便阮姝娅看清男子的容顏。她自認沒有什麽過目不忘的本事,但男主們的建模都格外俊美逼人,十分有記憶點,于她而言也格外熟悉,于是僅僅通過那一段白皙的下颌線,和那說不清是冷清還是勾人的唇,便令阮姝娅認出了他的身份。

這不是皇太子殿下嗎,怎麽刷新到這種地方了呀。

玩得這麽花嗎,她之前玩游戲的時候還真的沒有見識過這種情節。是DLC?還是世界變為三次元之後更新的新劇情,等等…該不會其實她之前玩的都是閹割版的游戲吧?其實策劃還藏着些新花樣沒有令她看到?

離得近了,男子微微擡起眸,那雙銀色的雙眸便愈發顯得熟悉,像是一面透徹幹淨的鏡子,清淩淩的倒映出她的身影,卻反射不出任何情緒。

阮姝娅垂眸看向他,唇角的弧度淺淡,漫不經心的上揚着,她微微啓唇,“你看起來有些眼熟,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你。”

她眼睜睜看着那片銀色的鏡面蕩起了漣漪,靜默的湖底攪動起晦暗的漩渦。

屋子中接待阮姝娅的某一位不熟悉的男子走到了她的身旁,神情中隐隐透露出微妙的諷刺與興奮,“普通的東西怎麽敢拿上來髒了聖女殿下的眼呢,殿下的禮物,不如親手來揭開t。”

禮物。

阮姝娅的視線落在男子的面具上,在這一刻它像是變成了裝着蛋糕的盒子,或是捆綁在禮品外部的綢帶。只要由她親手揭開,便可以目睹到那份等待的美景。

跪坐在長琴後的男子沒有動,繁複的會阻礙行動的長袍拖曳在地板上,刺繡的青竹寫意的伸展在衣擺之上。他的眼睫微垂,似乎平靜而馴服,唯有不自然滑動的喉結與手背愈發明顯的青色血管能夠顯露出一絲緊張。

男子仍舊沒有說話,像是一株清俊而無言的景觀樹。

阮姝娅探出手,女子的手指修長,冰冷的指尖在即将要落在他的面具之上時突然頓住,然後是帶着些天然的殘忍聲音,“不是說已經調.教好了嗎,你怎麽不說話。”

男子的身體緊繃着,眸中的鏡面像是從某一處碎裂開了一個口子。他張了張口,似乎想要說什麽,可在他還沒能夠組織出适合的語言時,女子便已經動作輕捷的将他臉上的面具揭了下來。

那自然是一張在阮姝娅的預料之中,不會出錯的容顏——姬伽塵。

她甚至連驚訝的神情都沒有特意表現,阮姝娅的視線從姬伽塵的眉眼游曳到唇角,像是在審視着一件物品,卻比刻意的嘲諷或輕慢都更能夠令人覺得難堪。

帝國的皇太子自然不會出現在這裏,能夠出現在這種地方彈琴取悅人的只能是卑劣的贗品。

阮姝娅沒有說話,她的神情冷淡下來,眼眸從姬伽塵的身上移開,看向自己身旁的男子。在她的注視下,原本臉上還帶着笑意的男人不禁身子漸漸僵直,“聖女殿下,您對他還滿意嗎…”

白色的面具被阮姝娅随意的扔到了古琴之上,發出了一聲有些刺耳的悶響。琴音震蕩在室內,撞到牆壁上之後又返回來,延長了半分鐘的回音。

其他人一時沒有說話,千寒雁看向了阮姝娅的方向,曲司溟不知為何身體抖了抖,條件反射一般的下意識反應令他的臉忍不住一陣紅一陣白,胸腔內泛起了恥辱的羞窘感。

在這樣的寂靜之中,阮姝娅緩緩蹙眉,容顏上似有不悅,“皇太子清冷無塵,低劣的髒東西怎麽配作他的替代品。”

女子冷淡而嫌惡的視線猶如尖銳的刀刃,要将姬伽塵的臉頰一寸寸刮爛。她像是在看着什麽肮髒的臭蟲一般注視着他,順帶連房間中原本的這些男子也捎帶着看不順眼了起來。

站在阮姝娅旁邊的貴族男子是伯爵的次子陳冕,新上任的聖女沒有根基,他原本并不需要太過畏懼她。但前提是不曾發生過教堂中的那一幕,聖女很好的将曲司溟當做了她的立威手段,而偏偏貴族階層還要誇贊她一聲仁慈。她寬容的輕輕放過了曲司溟,全了涒灘将軍與三皇子的臉面,未曾與他們樹敵,還反過來令對方搭上了人情。

陳冕認識曲司溟許久,很清楚曲司溟骨子裏傲慢陰險的性格,從小也沒少在他的手上吃虧。能夠看到曲司溟對阮姝娅卑微到那種地步,令他忍不住心有餘悸。

此情此景,陳冕瞬間慫了,他陪着笑臉,大腦極速思考着要怎樣安撫好這位聖女,“殿下,他渾身上下都是幹淨的,我們怎麽可能将随便什麽髒東西送給您,我發誓,沒有人碰過他一根手指頭。”說着說着,他也尴尬了起來,他雖遵循着三皇子的命令磋磨過姬伽塵,但像是這種拉皮條的事他也是第一次幹。陳冕的指尖微動,異能力引起的電流在空氣中發出低啞的嗡鳴,姬伽塵的脊背便突然彎折了起來,肌膚不自然的戰栗,虛弱的趴伏在了琴面上。

還是千寒雁先開了口,她拽住了曲司溟的手臂,帶着他向外面走出去,“姝娅妹妹,這間雅間訂到了明日中午,請放心,這裏不會有其他人來打擾。”

陳冕帶着些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令人猜不透情緒的阮姝娅,見她沒有一定要将姬伽塵扔出去,心領神會的與千寒雁一起離開了房間。

水一般的輕紗再次緩緩墜下,随着風微微拂動,姬伽塵輕輕喘了口氣,錯亂的琴音随着他的動作在房間內回響,他看向阮姝娅,終于說出了第一句話,“我會…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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