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章
第 69 章
好像只是閉上眼睛, 又再次睜開眼,眼前的世界就變了一副場景。
好累呀。
阮姝娅現在什麽都不想做,只想躺下來将那場沒有睡着的覺好好補上。
而直到此時她才發覺, 好像有哪裏不太對。
“你,是誰?”
仿佛從腦海深處中傳來的聲音讓阮姝娅一愣, 她後知後覺的察覺到,在離她十分近, 甚至仿佛融合在她的體內,與她緊密相擁的另一個人。
她像是被關進了一個牢籠裏, 或者像是一個被提着線的木偶人。阮姝娅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甚至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
在慌亂的查看完游戲系統的界面後,阮姝娅才終于搞清楚了自己的狀态。她被束縛進了樊鵺的身體內, 才幾歲的小孩子身體格外瘦弱,她能夠感覺到這具身軀的餓意,胃部火燒火燎的, 身體也在發着燒, 十分虛弱。
“這世界上無人不知我, 我就是你們最尊貴的女神呀。”阮姝娅心中絲毫沒有哄騙小孩子的罪惡感。實際上她現在感覺很不好,她像是一個只有理智清醒的植物人, 而與植物人不同的是,她能夠行動,卻不能夠以自己的意志行動。
“…女神?”樊鵺蜷縮在床上,現在是冬日,身下的床板冷硬, 除了餓, 他的身體還在發着抖,手腳泛着撕裂的疼意, 渾身難受的讓阮姝娅想要在床上滾一圈。
即便是沒有人愛,像是一個累贅的樊鵺也曾經聽說過女神救世的故事。偶爾他走出房門的時候,會有大孩子用小石頭打他,說像他這樣克死母親的人,連女神都不會眷顧他。
“你感覺不到自己很餓嗎,家裏沒有東西吃嗎,你快點起來去找點吃的填飽肚子。”阮姝娅覺得這一次的支線劇情實在有些過于痛苦,她尋找了半天也沒找到關掉共感的按鈕,而且不知道怎麽回事,她關閉疼痛的選項也不好用了!
身體幾乎要僵硬的樊鵺動了動手腳,他很聽話的爬下床。可這個屋子本身就十分老舊,似乎還停了電,樊鵺活動起來後,原本已經快要麻木的疼痛開始傳遞至四肢。
樊鵺原本蜷縮在床上是在等待一個人,他的父親兩日前離開了家,而直至今日,他也沒有回來。
“疼疼疼,你都不知道疼嗎,你的手和腳怎麽了,嗚嗚,你別動了。”她為什麽要受這種苦呀?從進入這個異世界後還沒有真的受什麽罪的阮姝娅忍不住感覺到委屈了。
樊鵺實在很乖,聽到腦海中的話就不再動了。沒有人教過他什麽,他像是一張白紙,男孩子擡起自己的手,雙手紅腫,上面遍布着凍瘡。
“你不是會治愈異能嗎,為什麽不給自己治治傷?哦,好像你的異能确實不能給自己使用來着,算了,伸手。”
腦海中的聲音屬于一個女子…女神,很柔軟,或許是溫柔,是樊鵺從來沒有感受到過的。他原本并不懂得什麽是孤獨,卻在此時與她如此親密相連的時刻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與幸福。
女神會拯救世人,她是在拯救他嗎?因為他沒有母親,他的父親不喜歡他?每一個像是他這樣的孩子,都會得到女神同樣的眷顧嗎?
那一雙屬于孩童的手實在有些慘不忍睹,讓阮姝娅光是看着就忍不住想要吸氣。她試探的使用了一下聖教廷的陣營技能,溫暖的力量在身體中緩緩的流淌,冷意被短暫的驅散,撕裂滲血的傷痕在樊鵺的眼中一點點愈合。
男孩的眼眸忍不住睜圓了,看着這真正的神跡。“原來你真的是女神大人啊。”
“你難道以為我是會哄騙小朋友的壞巫女嗎!”阮姝娅生氣了。
樊鵺愣住,他有些焦急,不安的說道,“對不起,我不該這麽想。”
他實在是很乖,比另外兩個男主的小時候都要乖了太多,令人不忍心對他苛責,對他生氣。
“我餓了,你傷好了就快點去找點東西吃。”女子的聲音帶着驕矜,暖流從他的身體內消失,寒冷又重新充斥回體內,可這一次,樊鵺卻覺得漫長的夜不是那樣難以忍受了。
這個家庭中年長的男人仍然沒有回來,此時樊鵺還沒有産生他不會回來了的想法,幸運的是,冰箱中還儲存着一些異獸的肉類。
在這種邊城,小國的摩擦不斷,異獸肆虐,人類與異獸之間仿若彼此的天敵,一方總會成為另一方的資源、食材。
樊鵺還不會使用廚具,應該稱作父親的男人沒有心思教他,他像是被養着的一個小狗,一只老鼠,在家長做好飯,食用完之後,撿到一些剩菜剩飯填飽肚子。
他能夠長到這麽大真的很不容易,充分顯示出了如此脆弱的人類能夠怎樣的頑強倔犟。
樊鵺拿出那塊肉,肉還沒有解凍,他站在原地,雙手抓握着,低下頭試圖用牙齒咬下一塊來。
“你在做什麽!快住嘴。”共用一具身體,阮姝娅現在和樊鵺屬于不得不共感的狀态,她可一點都不想吃生肉。
好在樊鵺的唇還沒有碰到那塊肉,阮姝娅松了一口氣,又嘆了一口氣,她可真是好可憐,養了一個男主又一個男主。
她現在有點搞清楚這些支線的目的了。顯然,若是沒有阮姝娅,憑樊鵺自己可能不知不覺就能夠把自己搞死,男主都活不大,別說和他們談戀愛了,整個游戲的劇情線都會崩塌。就算她存檔再多次,創造出再多條的時間線也沒有用。
不知為何,阮姝娅在想到這裏時腦海深處突然尖銳的疼了一下,像是有黏濕的霧纏繞在大腦之中,某些似乎要想起來的模糊記憶很快又如初融的雪一般消散了。
她不再想別的事情,在系統界面中翻了半天,終于找t到了一本菜譜——《五分鐘從入門到食神》。
長期喜歡撿垃圾的習慣在此時派上了用場,不知何人編寫的菜譜甚至非常傻瓜的寫出了要怎麽操作廚房用具。
阮姝娅一字一句的将書中的內容念給樊鵺聽,一邊理所當然的想她現在可不算是奴役小孩子,她分明是在善良的幫助樊鵺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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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三天後樊鵺才意識到,他的父親不會再回來了。男人只為他留下了一些異獸肉,一間房子,幾件不合身的舊衣服。
樊鵺也不能确認,是他的父親在外面死去了,還是對方終于忍受不住,想要遺棄他這個累贅了。他還太小,有的時候無法認清自己的處境與情感,或許他的心理狀态應該産生一個更加劇烈的波動。
可他的身旁卻出現了一個神明。
好像一直沒有得到過愛的人,突然獲得了這個世界最大的偏愛。樊鵺未來得及感知到徹底的孤獨,他突然一下子就不孤獨了。
阮姝娅很吵。
她有的時候會在系統空間找書看,但大部分時間很無聊,于是她會使喚樊鵺用這具身體做各種事情。
她感覺有點無奈,一個孩童的身體局限性實在太大了,她還會和他被迫共享各種感官,于是只能夠操心的養孩子。
但好在,事情并不是一壞到底。與另外兩個男主的支線副本不同,樊鵺的時間流速并沒有如同現實世界中一樣一分鐘一分鐘的龜速移動,而像是開了加速鍵和skip功能。
或許是因為那一夜阮姝娅使用聖教廷的賜福術幫助樊鵺治療了身體的原因,也或許是樊鵺本身便擁有着這樣的才能,只是命運軌跡的必然性。
樊鵺的治愈系異能覺醒了,于是阮姝娅終于不用再擔心他們會餓肚子,也不用擔心樊鵺會小小年紀被餓死導致她的任務失敗。
治愈系的異能太過珍貴,左鄰右舍并不吝啬用一些普通的飯食來換取被治療外傷的機會。
樊鵺是一個無人教導過的小孩子,但他的背後畢竟有阮姝娅這樣的大人,因此獨自生活的男孩子身上便有了一種奇異的冷靜和穩重感。這種特質令他看起來如此的特別,比起孩童倒更像是他人口中生而知之,悲天憫人的聖子。
時間如流水,阮姝娅偶爾覺得自己仿佛是陪伴着樊鵺的AI或者系統,指導着他做出人生中的每一個選擇。他信賴她,無條件的順從她,時刻與她相伴。
對于阮姝娅而言,當樊鵺的生活一成不變,沒有重大劇情點時,時間線過的很快,可能一分鐘的時間就跳過了幾個月。
青澀的孩童漸漸長大,身材抽條,他開始長高了,或許是被附近城鎮中的平民視為聖子捧到高臺後攝入了足夠的營養,他長得很好。
某一天,樊鵺見到了聖教廷的前任聖女。
樊鵺的名氣不算大,也不算小,恰好能夠令途徑這裏的前任聖女見到他。聖女第一眼以為這個孩子是被戰争中愚昧惶恐的人當做救命稻草,被迫架起來被無休止索取,沒有思想的一具珍貴的傀儡。
她對他伸出了手,詢問他要不要跟她離開。
樊鵺一直都是聽阮姝娅的,在每一個階段。幫助第一個平民時、進入育兒院時、将治療傷患當做每日工作時…… 他不需要自己做選擇,他的神會為他引領出前路。
而這一次,阮姝娅會讓他答應聖女。
樊鵺對這裏的一切沒有任何不舍,不論是育兒院中的老師和院長,身旁同齡的孩童,還是那些已經熟悉了的左鄰右舍。樊鵺并不是一個真正情感淡漠的人,但不清楚是因為自小失去親人的原因,還是因為身旁人對他的情感本就不純粹……或是他所有的感情都放在了寄居在他體內的神祇身上,他對于離開故土十分平淡,并不為未知的前方感覺到恐懼或是不安。
——也許是因為他很清楚,他身旁最重要之人一直都同他在一起,從未分離。有眷顧着他的神明存在,樊鵺不需要害怕擔憂任何事情。
聖教廷為城鎮派遣了新的神父,重新建造起了破舊的分教廷。樊鵺跟随在前任聖女的身後,走過了大半個帝國,終于來到了霁都。
霁都與涒灘截然不同,一路走來,即便樊鵺已經得知,這個世界并非時刻都陷入戰火與危險之中,可怖的異獸也不會在某個深夜便從窗戶闖進房間之中将人吞入腹中,人也并不會經常受傷不治身亡。
在遙遠的帝國腹心,權貴歌舞升平,年輕的少爺小姐們最大的煩惱是風花雪月,即便是平民也不需要過分擔心溫飽,懼怕下一天就會被餓死。
樊鵺有一些迷茫。
在聖教廷的殿前,他第一次見到了巨大的女神像。在那一刻,與他共存的,在他腦海之中的形象有了一個載體。
原來那便是女神。
那就是她。
樊鵺在聖教廷中學習到了女神救世的歷史,少年天真的問阮姝娅,這些是不是她的歷史。
阮姝娅差一點就忘了自己曾經哄騙他,她就是女神的事情。可她一點都不願意幫聖教廷做實那些“神話”,衆所周知,但凡是宗教,全都是謊言。
腦海中傳來女子的笑聲,她的性格與傳說中的女神截然不同。或者說,書本之中的女神只是一個面譜化的人物,她沒有任何私情,也沒有什麽性格,她只有大義,像是公正與救贖的化身。
比起一個具體的形象,更像是無數人仰慕的完美幻影。
“怎麽可能呢,那些都是假的,是人類為了規訓人類,操縱人類的謊言。”阮姝娅毫不留情的說道,樊鵺已經長大,随着少年的個子越來越高,阮姝娅已經不會再照顧他弱小的心靈了。
“是假的呀。”樊鵺的聲音之中含着些失落,又很快被自己掩飾下去。他本以為,他能夠更加了解她,他來到了象征着她的地方,可這裏的歷史卻是虛假的。
阮姝娅并不常對他講她的事情,樊鵺已經習慣了阮姝娅單方面支配他的交流方式,他不會主動去詢問阮姝娅關于她的故事。
但他想要接近她,這種感情随着與“她”的距離越來越近時,便變得越來越強烈。
樊鵺留在聖教廷之中,接受着前任聖女的教導。那是一位年長而溫柔的女性,是一個從任何方面看來都無愧于聖女這個詞的人。
樊鵺在教廷安頓下來後,時間流速又變得慢了起來,于是日複一日的課程,規律到幾乎沒有任何改變的宗.教生活很快便令阮姝娅感覺到無趣和煩躁。
“好無聊啊,樊鵺,你沒事跑這裏對着個神像禱告有意義嗎。”阮姝娅黏糊糊的在腦海中抱怨,整個人都懶洋洋的。
獨自跪坐在神像之前的樊鵺睜開了眼眸,此時的他已經有了許多年後那副死板滅絕人欲的模樣,臉上也沒有了可愛的嬰兒肥。
“聖女說,我應該忠于女神,向女神傳達我的信仰,唯有如此,我才能夠得到女神更多的垂眸。”樊鵺聲音平靜的對她說道。
“你信她還是信我,我看你的次數還不夠多嗎?你天天和一個石像死物待在一起都是無用功。”這人前兩天還傻愣愣的站着在這待半天,阮姝娅累的不行才讓他找了個軟墊跪坐在神像前。
樊鵺這兩天溫習功課總喜歡在這個神殿中對着神像默念,好好的孩子剛進入聖教廷幾天就變得有點神神叨叨的。
樊鵺在心中想的東西并不會都被阮姝娅得知,人腦海內的聲音總是雜亂的,只有非常明确的信念能夠被阮姝娅捕捉。而一些并不格外清晰的思想就像是耳旁微弱的耳鳴一樣,會被人自動的忽視。
樊鵺其實是個很聽話的人,從前他聽阮姝娅的話,現在他也聽聖女的話。他還沒有到聽到某個人說話時,便下意識懷疑對方所說之言是否為謊言的時期,這些年,樊鵺真正用心與之交流的只有阮姝娅,他t其實沒有學會怎樣分辨他人的善惡。
聖教廷內的人對女神都有一種異乎常人的仰慕。這也十分正常,其中聖女的表現最為明顯,她對他說,唯有日日對着神像祈禱,才能有機會得到神祇的一瞥。
那時候樊鵺意識到,年少時的想法再一次被推翻了。他曾以為,也許每個人都會聽到女神的聲音,與神相伴,後來他以為,只有少數的人會得到神的青睐,或許只有那些聖教廷的神父與聖女才能夠像是他一樣。
可直到那時,他才意識到,原來他是特殊的,只有他是特殊的。
聖女越是對他說女神的身份有多尊貴,得到神祇注視的條件有多苛刻,他越是會感覺到……虧欠。
樊鵺會覺得,似乎一直以來,他對于自己擁有的東西太過理所當然了,因為神一直都陪在他的身旁,因此他一直都沒能夠生出太多的感恩之心與愧疚感。
而現在,他只是想要補足那些他曾經虧欠了的東西,按照聖女的說法,他必須還要付出許多許多的虔誠,才配得上神對他的愛護。
在樊鵺自己都無法清晰描述的內心深處,他其實還在害怕。
他怕從前他做的不夠好,信念不夠深,他怕有一天,他能夠得到的眷顧總數到了滿值,而那天,神會突然離開他。
抛棄他。
……………………
某天樊鵺還是在阮姝娅的撺掇下溜出了聖教廷。
霁都好玩的地方阮姝娅也去的差不多了,她帶着樊鵺來到了火鍋店。人類就是這樣,高雅的東西看了太久,心裏最喜歡的可能還是一些俗物。
而且她在樊鵺的體內待了這麽多年,哪怕實際的時間加起來可能還沒到一個月,她仍然覺得自己受了太多苦,嘴巴裏淡的都快要嘗不出味道了。
樊鵺沒有太多自己的常服,天天都穿着教廷中的一身白,俏麗确實是俏麗,出來玩卻不是很适合。
好不容易尋到了一身灰撲撲的普通衣服,阮姝娅便帶着孩子叛逆的出來玩到了晚上。
她的表現無疑比起聖教廷神話中高尚的神祇,更像是帶壞小孩的魔女。但樊鵺自小與她相處到大,完全不會懷疑阮姝娅的身份,聽話的直到星子漫天才翻牆回到了聖教廷。
那天樊鵺幸運的沒有被任何人發現。
男子的身高一日又一日的增長,在聖教廷待的時間久了,樊鵺臉上的神情也逐漸染上了幾分悲天憫人之感,舉手投足越來越穩重。
在某一天,樊鵺聽到聖女的教導,信仰着女神的人,都是獨屬于神祇的所有物,包括容顏、身體以及心靈。
從那一日後,樊鵺在每日的禱告後多了一件事情——雕刻面具。
阮姝娅這個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什麽,一直以來,樊鵺居然都沒有戴他那個仿佛和他釘在了一起的面具。
哇哦,屬實是見證歷史了。
樊鵺的心聲大多數時間都很淺,阮姝娅沒那麽無聊非要無時無刻探究他在想什麽,于是還真的有些搞不清他為什麽非要戴上面具。
可能這就是乙游男主的神秘b格感?
阮姝娅一會兒指使着樊鵺叉一塊菠蘿吃,一邊問道,“你怎麽把面具弄成這樣啊,這不是把整張臉都遮住了嗎,好醜啊。”
樊鵺手中的動作微頓,他拿起了面具,遮擋在自己臉上,看向圓形的鏡面,“你不喜歡嗎?”
“當然不喜歡,你的面具不應該是那種半面形,恰好很有神秘感又不會徹底遮掩住俊逸臉龐的那種嗎?”阮姝娅跟随着樊鵺的視覺,看到了鏡中之人。
面具向旁邊微微偏了一個角度,露出了半邊容顏,他的唇角淺淺揚起,很少流露出表情的臉,稍微顯出情緒時便有種觸目驚心的艶麗,“你覺得,我的長相很好看嗎。”
他原本對這一點是毫無自知的,他人将他看作聖子或是救贖,容顏的影響力被壓到了最低,沒有人令他意識到這一點。
乙游男主自然是天花板的好看。
阮姝娅實話實說。
樊鵺唇角的弧度更深了些,那份開心的情緒愈發明顯,“是因為我長相好,你才會選中我,常伴在我身旁嗎。”
若是如此,他只會開心,并愈發珍稀的保護這幅容顏。聖女說的對,他的一切都是屬于神的,包括這張臉,只有神祇才能夠看到,也只有她才有資格觸碰。
“或許只因為你是你呢,因為是你,我才會在。”阮姝娅不太想要誇贊樊鵺,讓這個人自信的翹起尾巴。
可她的話敲擊在樊鵺的心髒上,卻像是有一股溫柔的暖流在體內流淌。因為他是他,所以才能夠得到這般的特殊對待。
這句話,比任何回答都要顯得溫柔。
在阮姝娅的注視之下,樊鵺自己親手雕刻出了那一面與他常伴的面具。只是與後來不同,他只有出門見人時才會戴上面具,而當樊鵺獨處時,卻還是會摘下面具的。不像是後來,變态的連睡覺都不肯将其摘下。
一開始阮姝娅還覺得臉上奇奇怪怪的不舒服,但畢竟這是樊鵺這個男主的設定,阮姝娅就沒有說什麽,後來也漸漸習慣了。
無趣的日子又按了skip鍵。
當時間流速再次慢下來時,是在卧室之中,樊鵺的桌案前放置着一紙圖紋,與一套細細的長針。
“你要做什麽?”阮姝娅略帶驚恐的說道。
傳言上古曾流傳下神文,是神祇的語言,而如今凡人早已無法窺探到神祇的文字。聖教廷歷經數年,終于創造出一種類似的神紋,能夠與神祇溝通,與神心靈相通。
“都是謊言,什麽神紋,我根本不認識。”阮姝娅說完,心中又有點心虛,沒準這異世界真的有女神呢?可她都已經冒充女神胡言亂語了這麽久,也沒見到真的有神告她詐騙,想來應該是沒什麽事情的。
“…我意欲在身上紋下此圖騰。”将最能與神親近的神紋刻在自己的身軀上,他便也能夠更加與神親近了吧,神……也不會再離開他了吧。樊鵺在心中默默想着,抿唇,修長的指尖黏起了一支長針。
“等,等等…我是會疼的,我不許你弄這些奇怪的事!”阮姝娅忍不住驚叫,她信不過樊鵺的紋身技術!這麽說着的同時,她又忍不住默默的想…原來,那些在男子胸腹前蔓延的神紋,是他自己紋的呀,好……
“放心,這些針浸泡了特殊的藥水,不會疼的。”樊鵺輕輕說道,微微抿唇,又問道,“你不喜歡我做這種事?”
“倒也不是…”阮姝娅聲音吶吶,若是不疼的話,她倒也不是不喜歡的,畢竟,咳,那種紋身,還是挺好看的。
歪打誤撞的,雖然神紋可能和與神祇溝通、得到神祇的親近毫無關系,卻的确得到了阮姝娅的青睐。
樊鵺與她相處了如此久的時間,已經能夠感知出她隐藏的情緒。鏡中,樊鵺低眸,唇角輕揚,他緩慢的用手指解開了身前的衣領,原本裹的嚴嚴實實、刻板禁欲的長衫被他自己一點點褪下。
在阮姝娅沒注意的時候,昔日的男孩不知何時已經長大了,肩膀寬闊了些,胸膛鼓起來,腹部也有了肌肉的輪廓。
樊鵺已經成年了,成人禮那天時間沒有快進,她陪了他一整天,還帶着他偷摸離開聖教廷喝了一晚的酒。
男子握着針,溫潤如玉的眸子注視着鏡中的自己,一點點将金色的顏料刻入自己的身體之內。沿着胸膛,一直沒入隐秘的小腹……男子姿态優雅,像是以自己的身體為布,繡着一件珍貴的繡品,神态中盡是虔誠。
他自以為所做的事情是對神祇的效忠,卻不知以阮姝娅的角度看來,鏡子中男子的行為……簡直是,過分的澀氣了。
之前阮姝娅就覺得了,那些聖潔的神紋,以另一個角度看上去,分明就像是被打下了占有權的yin紋一般。外表看上去不可侵犯,實際剝開衣服就會露出最下.流的身.體。
乙女游戲的策劃是真的很懂。
将高高在上t的教皇拉下來堕入yin靡的深淵什麽的,簡直就是戳中了人類最惡劣的欲念。
“是的,這是我的目的。”
“什麽?”阮姝娅微愣,她沒有察覺自己的想法“聲音”有些大,于是某些字眼被樊鵺捕捉到了。
“我在身下刻下神紋,是為了顯示出自己是屬于神,被神掌控之人。我是被你占有的人。”樊鵺用平靜的聲音,訴說出了近乎于調情的話語。
心跳仿佛停了一拍,最先湧入阮姝娅心頭的卻是淺淡的心虛負罪感。怎麽總覺得,好像真的是她一步步教壞了孩子。
那副神紋最後分毫不差的完成了,到了後來,阮姝娅甚至忍不住有些臉紅。她再一次确定到,樊鵺的确是成年了,身體的每一部分都發育的很好,即便阮姝娅總是帶他去吃一些垃圾食品,他的身材也并沒有走形,每一塊肌肉都長得恰到好處,仿佛嚴格根據黃金比例來生長的。
在樊鵺成年不久之後,涒灘的局勢愈發緊張,不再僅是小國之間為了争取資源戰亂頻發,異獸的異常動亂将郾國也卷入了其中。
聖女重新返回了涒灘,某一日過後,聖女的死訊傳到了霁都。而此時,聖女任職還不滿三十年,未到選拔下一任聖女的三十年之期。
聖教廷得到了聖女的遺言,令樊鵺任職教皇,直至下任聖女繼位。
這一次,仍然只有阮姝娅一直陪伴在他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