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陳卷兒眺望遠方, 大致辨認出那是兩只白色的靈獸,腦海閃過許多猜測——鴨子?天鵝?白鶴?

白芒芒見她眼都不眨,順着她的方向看了過去, 訝異道:“咦, 有東西游過來了,我們要不要躲一下。”

陳卷兒走近觀望:“好像不是攻擊性的靈獸,我仔細看看,它們是兩只……”她頓了一下,分辨清楚後說道:“鵝。”

此時,兩只雪白的“鵝”以一種倒栽蔥的姿勢游了下來——腦袋埋入水中,屁股翹起來,兩只紅色的腳蹼擱水裏蹦跶。

白芒芒:“呃……”

她有些無措:“它們是溺水了嗎?我要不要幫一下它們。”

雖然白芒芒并沒有聽過鵝會溺水而亡,但是這個姿勢讓她覺得不對勁,除了這個原因她想不到其他理由。

陳卷兒一口應下:“好嘞。”

她挽了挽袖子和褲腳,準備赤腳下去把它們掰正回來。

正在這時, 随着“噗”地一聲,一只鵝擡起了腦袋,恢複了正常的游泳姿态, 柔軟的羽毛天生自帶防水功能, 将水滴抖落下去。

白芒芒:?

“沒溺水啊。”

白芒芒說話間, 臉上帶點遺憾的表情,本想記錄一下野生動物營救日記,看來沒指望了。

既然不是溺水, 那它們是在幹什麽?

——躲避天敵?掩耳盜鈴之舉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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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捉食物?眼鏡看得清楚嗎?

——洗去污穢?方式是否超前了些。

白芒芒支着下巴, 靜靜觀看它們的舉動。

只見擡起腦袋的鵝第一時間去看同伴的情況, 卻發現對方依舊埋在水裏,似乎好勝心上來了, “撲通”一聲把腦袋也埋了進去,短尾在屁股上九十度翹起,顯出幾分可愛之色,然後兩只腳蹼劃動水流,推動自己游動。

!!!

種種想法如泡沫般破碎,最終彙聚成了——

“它們這是在玩?”

白芒芒猛然反應過來,震驚住了,原來駱賓王當初看到的就是這幅場景——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

陳卷兒看得津津有味:“看樣子是了,想不到這兩只鵝這麽會玩,平時應該沒少打鬧。”

白芒芒饒有興致地看着白胖胖的鵝游到自己前面,逗弄道:“鵝鵝鵝,曲項向天歌。”

兩只鵝:“……”聽不懂。

陳卷兒好奇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這是一位詩人的作品。”白芒芒給她念了完整版,說道,“詠鵝是兒童詩歌,讀來生動簡單,便于小孩子理解。”

陳卷兒聽懵了,撓了撓頭:“這樣麽,好像有點意思,不過我之前都沒有聽過詩歌這種東西,它是某個地方的傳承嗎?”

白芒芒見她茫然的表情不似作假,一下子明白過來,靈師常年和修煉打交道,與詩歌沒有交集。

只是……不知道它是不存在這個世界,還是存在卻不為大家所認知。

白芒芒含糊道:“是的吧,我也記不清了,只知道那個地方對詩歌情有獨鐘,曾經發展到了巅峰狀态。”

陳卷兒似懂非懂:“噢。”

白芒芒不打算就詩歌這個話題糾結下去,說道:“我們還是看那兩只鵝吧,它們上岸了哎。”

只見兩只鵝游到了離她們大概十幾米遠的水面,擡起腦袋甩了甩,邁着輕松的步伐跨上岸,屁股一翹一翹的,顯出幾絲性感之色。

白芒芒都想上手摸一下了,可惜錯失良機,只得望洋興嘆,自己在腦海中模拟那種軟軟的手感過把瘾。

河水走勢從山谷出來之後,便圍繞着林子外圍延伸到不知名的地方,兩只鵝明顯從上游來的,現在想回去上游。

雖說水流緩慢,但終歸是由上自下流,若是它們在這裏游回去,必須克服水流帶來的阻力,所以它們選擇了走路。

白芒芒托腮看着它們颠巴颠巴地搖着屁股,心情變得美麗了些許,人對可愛的事物總是無法抵擋。

忽然,白芒芒看見河流對岸晃過一個黑影,再次看去的時候,卻發現沒有絲毫的異動。

白芒芒疑惑道:“卷兒,是不是有東西動了?”

陳卷兒喉嚨可疑地吞咽了一下,艱難地從鵝身上移開視線,凝神往河對岸看去,林子一片靜谧,葉子随風輕輕擺動,樹下半人高的花朵微微綻放。

“沒有什麽動靜,你是不是看錯了?”陳卷兒轉頭看她。

卻見白芒芒一臉驚恐:“花,花……”

陳卷兒不明所以地轉過頭:“花怎麽了,我剛看過了,只是比尋常花大……大了點。”

目光觸及對岸那朵完全綻放的紅色花朵,陳卷兒瞬間降低了音量,間或還有些結巴。

卧槽!

陳卷兒瞳孔微震,這花什麽鬼情況,花瓣中央居然不是花蕊,而是一圈圈細密的白色牙齒!

現場從動物世界秒變恐怖片。

白芒芒湊近陳卷兒,低聲道:“它會不會是靈獸僞裝成的生物,正常花不可能是那樣子的。”

說着說着,白芒芒就消音了。

她看見那株可怕的紅色大花拔地而起,無數粗壯的根莖趴在地上,根莖緩緩擡起來,就像動物的腳一樣,然後往前移動了一步。

白芒芒:!!!

它動了,它動了!

此刻,感嘆號也不足以表達她內心受到的沖擊。

陳卷兒也遭受了史無前例的震撼,喃喃道:“難道真的像你所說的那樣,它是某種靈獸僞裝而成的,不然植物怎麽可能抽出自己的根莖,還走路了。”

衆所周知,植物被連根拔起,那就是死翹翹了,而這詭異的大花還生龍活虎的。

白芒芒欲哭無淚道:“那這花裝得太徹底了,完全看不出任何破綻,而且你有沒有發現,它分明沒有眼睛,但是我感覺它在看着我們。”

“……”陳卷兒脊背一涼,而後揚聲道,“不要自亂陣腳,區區花朵,我陳卷兒手到擒來。”

白芒芒揪住她的衣袖,問道:“卷兒,你不怕嗎?”

陳卷兒被她這麽一依賴,負面情緒一掃而空,心中升起萬丈豪情:“我見識過很多奇奇怪怪的生物,這個不算什麽。”

白芒芒眼中冒着星星。

陳卷兒相當受用美人崇拜的眼神,繼續說道:“別慌,有我在,就算它想對我們做什麽,我也不會讓它得逞的。”

白芒芒連連點頭:“嗯嗯,它過來了,該你上場表演了。”

陳卷兒:哈?

她看向對岸,發現那朵紅色大花離開了原先的地方,它看了看兩只鵝,又看了看她們,似乎在二者之間搖擺了一下,最後可能覺得她們靈力比較充沛,便邁着根莖朝她們過來了。

這一幕屬實驚悚。

陳卷兒:“……”我勒個去。

這植物這麽兇殘,不吃素反吃肉,話說鵝肉多肥美,那兩只鵝胖乎乎的,一看就肉多,她剛才嘴饞得差點流了口水。

結果它偏偏選中了她們,感情人也在它的食譜上。

陳卷兒一看它那牙齒,就感覺拳頭隐隐作痛,被這玩意咬上一口,她的手就別想要了。

白芒芒十分信任她,握拳鼓勵道:“卷兒加油,你是最棒的!區區野花罷了,怎麽可能是你的對手!”

陳卷兒:“……”笑不出來。

“其實我覺得我們得優先考慮保持精力,聲明一下,我不是怕,只是擔心萬一打贏了那朵花,結果靈力耗盡,被其他人撿了漏,那就得不償失了。”陳卷兒急中生智道。

白芒芒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陳卷兒再接再厲道:“還有就是,這花可能沒有半點價值,哪怕我們戰勝了它也得不到任何利潤,我們和它打純粹是浪費時間,浪費體力。”

“你說的對,我們不能做虧本的買賣。”白芒芒看向那株慢悠悠晃過來的滿口白牙的大花,趕緊挪開視線,真的是多看一眼就要做噩夢的程度。

陳卷兒暗中松了口氣:“那我們走吧,直接進山谷,t這花的速度這麽慢,走到猴年馬月都追不上我們。”

白芒芒同樣是這麽想的,幸好它走不快,如果它跑起來的話,那畫面真的比十級恐怖片還要令人膽寒。

白芒芒身子顫抖了一下,不敢再想下去,催促道:“走走走。”

陳卷兒餘光瞄着剛踏入水中的大花,頭皮一陣發麻,這玩意不怕水,她默默加快了步伐:“我數倒計時,數完就跑。”

“嗯。”白芒芒應道,和這紅色大花共處一個畫面實在忐忑不安,還是趕緊溜了好。

“三……”

“二……”

“一……”

“跑!”

一和跑兩個字幾乎是連着說出來,白芒芒注意力一直在數字上,立刻反應過來,撒丫子就跑了。

陳卷兒跑得比她還快,回頭見她落了一截,拽住了她的手臂。

白芒芒頓時領會到了什麽叫做旋風般的速度,卷兒平常訓練時都收着力氣,結果真跑起來,跟貼了神行符的效果差不多。

白芒芒第一次體驗到這種極致的奔跑,細說起來和用神行符不同,讓人更有置身其中的感覺。

“噠噠噠。”

白芒芒聽到身後傳來異響,心裏産生不祥的預感,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

不看不要緊,一看魂差點吓沒了!

“卷兒,它追上來了。”白芒芒滿臉寫着驚懼之色。

“什麽?”陳卷兒還沒反應過來,等她看到身後的場景時,整個人一僵,差點因為沖勢的慣性,摔倒在地上。

泛着妖異紅色的大花,搖晃着它那碩大的花瓣窮追不舍,無數根莖宛若無數只足,死死跟在二人身後,場面一度讓人心驚不已。

“神行符!”

陳卷兒啪嗒給白芒芒用了一張,又給自己用了一張,最初她沒料到它跑這麽快,所以沒用上符紙,現在這情況不用不行了。

二人的速度猛地提高了一個臺階,直線往前沖去,也來不及繞過什麽障礙,幾乎跑成了殘影。

這一切都是生存的本能!

與此同時,身後的地面傳來顫動,別看紅色大花只有半人高,它的分量比白芒芒和陳卷兒兩個人加起來都要足。

白芒芒感受着腳下的晃動,心下一陣焦急,這該死的大花盯上她們不放了,她看它也不缺食物,幹嘛非要追着她們跑。

八百年沒吃過靈師是吧。

白芒芒惡狠狠的念頭一閃而過,随即一愣,細細想來,可能,好像,或許是這個原因,畢竟秘境第一次開放,想來它頭一次找到這麽“好吃的食物”。

食物本人·白芒芒惡寒了一下,甩開沒有依據的想法,跟着感覺,跟着卷兒,跟着山谷沖啊!

“只要我們多跑一段時間,這大花絕對體力不支,跟不上我們,然後它就會放棄了。”陳卷兒抽空對白芒芒說出了自己的分析。

白芒芒微不可見地點了下頭,她的力氣全都用在跑步上了,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動作,她也做不出來。

還好前陣子接受了卷兒給她量身打造的訓練套餐,否則她真的有可能因為承受不住而吐出來。

堅持就是勝利!

白芒芒暗自為自己打了雞血,感覺自由就在前方,唾手可得,瞬間跑得更來勁了。

一盞茶後,耳邊是“噠噠噠”。

兩盞茶後,依舊有“噠噠噠”。

……

一炷香後,“噠噠噠”聲還在。

白芒芒跑得雙目無神:“……”這花是個變異種嗎,跑這麽久它就不想停下來休息嗎。

期間,上一張神行符效果消失,卷兒再次用了兩張神行符,有符紙的加持,她才能撐這麽久。

換做平時,她早躺平了。

但是這個時候,躺平的後果就是被吃掉,打死她都不能停下。

“噠噠噠!”

白芒芒聽着熟悉的聲音逼近,心情十分不爽,再追就把你根莖全砍了,看你拿什麽追!

火氣一上來,白芒芒就天不怕地不怕了,她拉住陳卷兒,喘着氣道:“我們不跑了,想辦法把它做了。”

白芒芒釋放出防禦罩,将二人圈在安全範圍。

一屁股坐在地上,陳卷兒邊恢複體力邊說道:“沒錯,給它點顏色瞧瞧,讓它追着我們不放,真是沒眼色。”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紅色大花見她們不動了,速度剎那間變成原先的龜速,根莖一點一點移過去。

“搞什麽,我們跑它也跑,我們不跑它就慢走,這花是不是有毛病。”白芒芒吐槽道。

陳卷兒手擱在膝蓋上,鄙視道:“它就是欠揍,等我體力恢複了,給它暴揍一頓,它就老實了。”

“威武。”

白芒芒贊了一聲,擡頭打量了下四周,她們只顧着埋頭跑,都不知道跑到了山谷的何處,目前看來,暫時沒有危險。

“你說它是植物還是靈獸?”白芒芒心念一轉,說道,“不管是哪種,它應該都怕火,卷兒,我們用火攻。”

陳卷兒身在防禦罩中,挑釁地盯了紅色大花一眼:“好主意,看我把它烤成渣渣。”

紅色大花身子一僵,突然感覺到了一股惡意,它遲疑了一下,根莖還是往前挪動,耗時片刻來到她們面前。

距離近了,白芒芒更加清晰地看見它的花中細節,花瓣上布滿了倒刺,細密的牙齒間挂着絲絲縷縷黏稠的口涎。

“……”惡心,它該不會有口臭吧。

白芒芒下意識退後了幾步,和紅色大花拉開距離,明知傳不進防禦罩,但是一旦腦補出來味道,她就受不了了。

紅色大花維持“敵退我進”的戰術,見白芒芒往後退,它就往前走,然後“铛”地一聲撞在防禦罩上。

紅色大花:?

它似乎撞懵逼了,看着眼前散發着金黃色罩子的東西,半天沒有回神。

陳卷兒取出朱筆,定了定神,在符紙上描繪符號,畫符對精神的集中有着高要求,盡管她努力忽視紅色大花的本體,但是它投射過來的影子無時無刻不在彰顯着它的存在。

于是,符紙如她意料之中廢了。

陳卷兒搖了搖頭,想要把雜念驅逐出去,但是效果甚微,她閉上眼,開始盤腿打坐。

白芒芒不知道卷兒是在幹嘛,識趣地沒去打擾她,白芒芒站着俯視紅色大花,做了個拳腳打踢的姿勢,威脅道:“你不滾,等着被我們兩個制裁吧,識相的就快點滾蛋,否則讓你灰飛煙滅。”

紅色大花搖着可怕的花瓣腦袋,身體有規律地擺動着,好似植物大戰僵屍裏面的向日葵一般。

白芒芒停止和它無意義的交流,這玩意根本聽不懂她的意思,說了也白說,倒是它搖來搖去的想要做什麽,生産陽光嗎。

白芒芒兀自想了個冷笑話,然後撇撇嘴,摒棄無厘頭的念頭。

陳卷兒通過打坐寧神靜氣,少頃睜開了眼睛,專心致志地着手畫火符,一念通達,符成便水到渠成。

“好了。”

陳卷兒舉手揮了揮手中的符紙。

白芒芒虛心求教:“畫符有什麽門道嗎?你這次用的時間比上次要長,莫非和符紙本身的品階有關?”

陳卷兒粲然一笑:“沒錯,這是我為它專門準備的一份厚禮,五級符紙,我花費了三分之一靈力繪制而成,不燒它個一幹二淨,算我輸。”

白芒芒豎起大拇指。

她悄悄打開了防禦罩,紅色大花的感官十分敏銳,剎那間就看了過來,身體停止了擺動。

白芒芒感覺就是被它盯上了,一股惡意朝她席卷而來,頭皮瞬間炸了一下,全身起了雞皮疙瘩。

紅色大花慢悠悠地仰了下花瓣,別看它動作不快,其實都是迷惑獵物而已,下一秒,花瓣中央彈出了一條粉色的長舌。

白芒芒:!

它居然還有這招,當真陰險。

白芒芒用最快的反應往後躲避,不料遲了一步,紅色大花的舌頭趁機鑽入了防禦罩的漏洞之中。

正在此時,陳卷兒手疾眼快地推開白芒芒,眸光閃過狠厲之色,抓住了紅色大花的舌頭,濕滑黏膩,令人感覺不适。

陳卷兒卻沒有放開,反而收得更緊,兩百多斤的力量作用在一條平時只是用作捕食的柔軟舌頭上,效果立竿見影。

紅色大花的花瓣微微收攏,似乎因為痛苦而蜷縮起來。

“小樣,見識一下五級火符的威力吧!”陳卷兒将符紙貼在舌頭上,發出邪惡的獰笑聲。

紅色大花為數不多的靈智告訴它,這很危險,它奮力掙紮起來,妄圖把舌頭抽回來。

它錯了,它不應該用舌頭攻擊的,明明它的牙齒更加鋒利,是它急功近利了。

可惜這個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吃。

紅色大花頓時感覺舌頭被一股極高的溫度所包裹,火焰沒有就此罷休,趁勝追擊,一t下子燃遍了全身。

水!它要水!它要被融化了!

紅色大花操縱着根莖慌亂地跳入了溪水裏。

聞人彧往山谷裏走去,就看到水裏有一朵花在撲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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