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
“老姜,醫學院發生了件事,我心裏沒譜,想着和你說一下。”蘇漫雪微微皺眉,挪着腿坐到一旁的沙發上。
姜子平是她發小,也是霁封市公安局的隊長,原本他不應該這麽快升上隊長。
但四年前他師傅江競钊出車禍意外去世,所裏的老警察都紛紛退休,江競钊最得意的大弟子也就成了臨時的隊長,一幹就是四年。
随着蘇漫雪把來龍去脈講了一遍,原本半夢半醒的姜子平也睡不着了,他起床開始穿衣服,當然也沒忘了确認蘇漫雪的安全。
得知蘇漫雪被一個男孩救了回來,還帶到了學校的外賓別墅,姜子平頓了頓,還是沒有多說別的。
以姜子平現在的身份,也沒資格對蘇漫雪的交友指手畫腳,更何況現在她已經确認了自己毫無危險。
聽她的語氣,對方不過就是個小屁孩,姜子平根本不放在眼裏。
姜子平告訴蘇漫雪自己會采取行動,讓她早點洗漱休息,蘇漫雪随即挂了電話。
找到二樓一間帶鑰匙的房間,把鑰匙拔下來将門反鎖上,檢查了一下傷口,傷口不深,只是剛才的環境和棍子上的污漬有些感染,不過已經消了毒。
男孩站在三樓的樓梯上看着蘇漫雪關上房門,他轉身上樓,在盡頭的洗手間不斷用肥皂清洗自己的雙手。
今天他打了那人一拳,對方身上不知何時的傷口流出鮮血沾到他手上,粘稠的讓人感到惡心。
男孩将手洗幹淨,到樓下的開放式廚房燒了壺熱水,從頂端櫃子裏拿了一桶西紅柿打鹵面,端着泡好的泡面走上樓。
三樓盡頭的房間昏暗,只有一盞幽暗淡黃色的臺燈亮着。
男孩将桶面放在桌子上,打開吃了一口,聚精會神地看着面前的電腦,電腦裏正放着碎屍案的紀錄片。
電腦上的畫面恐怖露骨,如果不是專業的內部紀錄片可能都會打上馬賽克。他卻像看普通電視劇一樣,就着視頻将面吃的一幹二淨。
随後,他将垃圾仔仔細細地封好口,拉開陽臺門扔到通風處。
蘇漫雪醒來的時候已經臨近中午,收拾洗漱好,本想着下樓會看見男孩同他道謝,順便問出他叫什麽名字。
他是昨天事件的目擊者,如果他看清了另外一個人的長相,很可能使這件事有突破性的進展。
她找遍了樓t下都沒看見男孩的身影,随後下意識看向三樓的方向。
不知是不是格局建造的問題,三樓的光線似乎要比樓下兩層暗一些,透露着一種閑人免進的窒息感。
蘇漫雪下意識上樓,順着三樓的房間一個一個看過去,所有房間全都房門緊閉,走廊盡頭的那間似乎發出了細微的聲響。
她蹑手蹑腳地走過去,将耳朵貼在門上聽,裏面不知是什麽東西發出撞擊聲,似乎想要沖破牢籠逃出來。
蘇漫雪的心裏發出陣陣不安,她下意識将手放在門把手上輕輕轉動。
或許她不應該振輕易的相信一個陌生人。
刺耳的電話鈴在這一刻猛然響起,被迫讓蘇漫雪暴露在安靜的空氣中,慌張的氛圍讓此刻的鈴聲顯得越來越刺耳。
她的身體僵了一下,迅速将手機靜音,轉身離開。
在沒搞清楚男孩真正的身份前,她不能再把自己置身于危險之中。
男孩打開門,神色淡淡地看着蘇漫雪離開的方向。
他的手上戴着一次性手套,左手拿着一支注射器,注射器裏是滿滿的鮮紅的血液,一滴滴随着針尖滴落在地上。
蘇漫雪沿着大路朝外走,昨天晚上上了藥,腿已經沒那麽痛,只是需要慢慢挪動。
如果她不是這個學校畢業生,恐怕現在已經迷失了方向,學校的指示牌雜亂無章,任何一個外地人第一次來這裏都會迷路。
烈日當空,地上的雪卻沒有半點融化的意思,蘇漫雪沿着記憶裏下山的方向走着。
地上沒有向下的腳印,昨晚到現在沒人下過山。
他為什麽會住在那兒,他又到底是誰。
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聲音厚重,速度越來越快,蘇漫雪皺了皺眉沒有回頭,腳下的動作也加快了幾分,伴随着腿的疼痛有些一瘸一拐。
直到陽光照射着高大的影子透射到她身前。
“漫雪!”男人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蘇漫雪的腳步頓住,轉頭看向身後的方向,姜子平穿着警服站在不遠處。
蘇漫雪緊繃的神經松懈下來,醫用箱已經順手提在了姜子平手上。
蘇漫雪拍了一下他的胳膊,深吸一口氣,“你怎麽不早喊我,吓得我以為是誰追上來了。”
“下次你再晚上出診,就給我打個電話,我包接包送。”姜子平皮膚有些黑,說話的時候牙齒潔白明晃晃的,看起來憨厚中帶着些搞笑,讓人想到某個牙膏品牌。
蘇漫雪朝着姜子平笑了一下,“得了吧,你整天都忙成什麽樣了。好不容易晚上有機會睡個好覺,我還能把你拽起來不成?”
女人的語氣輕快,原本緊張的心情在看見姜子平的那刻一掃而空。
姜子平卻因為她的反應有幾分不高興,“我接送你是應該的,蘇漫雪,不管什麽時候,你在我這永遠都是第一位。”
氣氛在一瞬間變得暧昧無比,但也立刻被蘇漫雪一句話打破,“姜子平,你也老大不小了,姜叔之前給你介紹的那些相親對象你真應該見見。”
蘇漫雪轉過頭,眼裏都是滿滿的笑意,“什麽時候你這個鋼鐵直男結了婚。我心裏這塊石頭也算是放下了。”
言外之意是,他們倆沒戲。
其實蘇漫雪就早就發現姜子平這兩年對她的感情有些不對勁。
但兩個人實在是太熟了,他曾經談過多少女朋友她都一清二楚,她那段還沒開始就夭折的戀愛他也跟着一起罵過。
她對他的感情就像是十幾年密封保存還巴氏殺菌了的天然純淨水,清澈無比。
不管是三十歲、四十歲,就算真到了八十歲兩人都還單身,他倆也不可能真過到一塊去。
都說男女之間沒有純友誼,但蘇漫雪很珍惜他們這段感情。
但如果有一天姜子平真談了女朋友,只要那女的一句話,她可以随時退出姜子平的生活。
畢竟未來和他一日三餐的人是他的伴侶,朋友只需要在有幫助的時候伸出援手就夠了。
姜子平也是個聰明人,點了一次沒得到回應也沒必要蹬鼻子上臉,還能順着話借坡下驢調侃幾句。
“老姜介紹那幾個小姑娘都是正經過日子的,誰願意跟着我這種高危職業,大不了就像你一樣做個不婚主義,以後我天天去你們家蹭飯吧。”
蘇漫雪笑了一下,“我可不是不婚主義,我就是沒遇見合适的,不一定哪天我就結婚了。”
姜子平笑了笑準備将蘇漫雪的醫藥箱放到後備箱,被蘇漫雪攔下了。
“等會兒,有個東西得給你。”蘇漫雪打開醫藥箱,将放在最下面那把保存好的水果刀拿出來。
這東西昨天差點要了她的命。
“昨天那女孩宿舍搜到的,可能對你有用。”
姜子平接過水果刀,一邊唠叨着蘇漫雪下次不要做這麽危險的事,一邊誇她有幾分偵探的架勢。
偵探她确實當過,不過是在劇本殺游戲裏。
平時算是個劇本殺愛好者。
姜子平為她打開副駕駛的門,二人開車向着山下走,大雪天山路滑,主路的雪已經被清雪車清理幹淨。姜子平開得很慢。
“有件事蘇叔可能還沒告訴你,最近霁封市不太安寧,上面把消息壓下來就是為了不引起民衆恐慌。”
姜子平的表情變得有些嚴肅,“我後面會去醫院通知,以後值夜班這種事最好交給男同志。”
蘇漫雪愣了一下,轉頭看向姜子平,“之前那個梅花,又出來殺人了?”
十年前,霁封出現了第一起殺人案。
被害者心髒明顯貫穿傷,從身體特征可以判斷出死者死後被侵犯,衣服被撕爛抛屍河中,手背處被燙印梅花。
由于當時屍體發現的時間剛好趕上重要集會,目擊者很多,社會影響很惡劣。
一時間引起了民衆的廣泛關注,公安局幾天幾夜沒睡,對罪犯的特征和線索還是毫無頭緒。
對方太過聰明,甚至堪稱完美犯罪。
第一位死者叫劉單濘,未婚,在市裏算是個高知分子。
她和男朋友相戀好幾年,是高中同學。
本來約好了畢業一起在霁封安家,但研究生導師給她介紹了一份一線城市研究院的工作,發展前景和收入都很可觀。
他男朋友是大專畢業生,一直在霁封當公務員。
劉單濘家庭條件不好,父母不給錢,他們認為女孩不需要讀那麽多書,早點結婚生孩子就夠了。
根據鄰裏鄉親的傳言,兩個人的生活費都是男朋友一點一點供出來的。
如今到了二選一的時候,劉單濘想要去大城市打拼。
但男朋友這幾年剛剛站穩腳跟,以他的工作性質根本不是想辭就能辭掉的,異地戀的結果必然是分手。
兩人那段時間經常因為這件事吵架,街裏街坊全都知曉。
原本鄉親們就愛管閑事,劉單濘的男朋友也一直對她極好,每天給她買菜做飯,戀愛期間沒讓她花過一分錢,大家就站在男朋友這邊指責劉單濘狼心狗肺。
衆人一添油加醋,兩人的關系更惡劣了,死亡當天二人發生過劇烈争吵,劉單濘摔門而出,再次見面時,男人只看見了女朋友的屍體。
當時警方把兩人的社會關系盤了一遍又一遍,案件都沒有實質性的突破。
最後她男朋友實在受不了,越想越覺得自己不應該和女朋友吵架,如果當初他沒有執意留她在身邊,她也不會發生這種事。
于是男人跳樓了。
這一跳,沒有找到殺人兇手,卻點醒了上頭,市裏的領導下達了命令。
兩天之內結案,沒找到兇手就安一個兇手,目的是為了穩定民心,不讓群衆長久的處在恐慌之中。
于是市裏的新聞便日日夜夜頂着荒誕的标題傳遍了大街小巷,《懸案告破,殺人兇手跳樓自殺》。
這件事在衆人眼裏算是畫上一個句號,但蘇漫雪怎麽也算是個內部人員家屬,她知道梅花還在霁封。
梅花每三年殺一個人,在她右手上落下梅花烙印,目标都是女性,殺人原因不明。
但這種有儀式感的方式,一定有一個篩選的原則。
但四年前,他失手了。
據說遇害現場被人目擊,兇手沒來得及殺人,但那個女孩的精神受到極大創傷,已經在精神病院的病房裏住了四年。
從那以後,梅花就像消失了一樣,在所有部門提心吊膽過了去年一年後,在以為所有事都已經不會再發生時。
“對,又有新的屍體出現了。”姜子平将車停在蘇漫雪家門口,皺緊眉頭轉頭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