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

第 15 章

手腕被人握住。

寧映掙了掙,沒掙開。

她默了默,“陛下,您的名聲……”

“要不,為它着想一下吧……”

賀時停似是才想起來,贊同道:“也是。”

他眸子微斂,指尖緩緩松開。

微涼的手指觸離溫熱的手腕,腕處的脈搏有力地跳動,傳至指尖之處。

“坐這,”賀時挺神情淡淡,難得正經,“現在,暫時不許離開這個書房。”

“否則……”

寧映好奇:“否則什麽?”

賀時停若有所思,緩緩吐出幾個字,“抗旨不遵,誅九族。”

“……”九族啊……

好像,陛下和寧府也是至親關系哦。

寧映單純好奇,“陛下。”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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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問:“若是被誅的九族有皇族該怎麽辦?”

賀時停掀了掀眸子,“看着朕。”

“?”寧映莫名,擡頭盯着他,“然後?”

“看朕像傻子嗎?”賀時停曲起手指,敲了敲腦袋,勾起一個莫名的笑。

“……”

就是。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他還沒蠢到把自己誅死。

誅九族的話放在前面,寧映沒敢放肆,她一臉認真和真誠。

誠實地搖搖頭,“是不太像。”

“……”

短暫地沉默後。

見這位陛下的臉色漸漸不好看起來,她立刻道:“臣女明白,謝陛下解惑。”

一聲冷哼,賀時停沒理會她這句話,低眼,捏起一塊馬蹄糕。

頗有些無聊地嘗了幾口。

兩人之間,氣氛漸漸尴尬起來。

寧映不明白,這位陛下把她留在這到底想幹什麽。

她試探着,難得懂得含蓄,“陛下,可有什麽需要臣女幫忙?”

“?”

賀時停還沒來得及說什麽,五號此時異常激動,在他腦海裏活蹦亂跳,“皇天不負有心人,經過宿主您對女主的攻略,女主一定非常感動,終于主動起來!”

“主動?”賀時停散漫地笑了一聲,“你從哪看出來的?”

“莫不是,她那-15的好感度。”

“……”五號被堵得啞口無言:知道女主的好感度是負的,還不快努點力!

賀時停不再理會五號,他眉眼一擡,唇角微彎,“幫忙啊……”

“朕現下雖說是沒什麽事要做,”他偏頭,對上她的眼睛,“但既是寧姑娘的請求,朕自然是不好拒絕。”

神情,看起來格外認真。

“……”拒絕,也沒關系呢。

寧映忍了忍,衣袖遮蓋下的手緩緩握成拳。

——哦,誅九族。

她松開手,對他輕輕扯唇。

友好一笑。

賀時停像是沒看見面前人憤憤的表情,他将裝着馬蹄糕的碟子往她面前一推。

寧映不明白。

發現對方也并未多說,她思考片刻。

突然靈光一現。

是不是因為他吃不完,所以想讓她幫忙一起解決。

所以她試探着伸出手,正要碰到一個馬蹄糕的時候,突然一只手攔住她。

賀時停語調緩緩,盯着她,慢慢彎唇,“不是吃飽了?”

“不和朕搶?”

“……”

他笑起來,帶着清淺的氣息,在陽光碎金下,格外引人注目。

寧映抿着唇,等他說完。

果然,他繼續道:“待朕吃完這些,便麻煩寧姑娘将盤子端回去了。”

“……是。”

寧映忍着,好脾氣的沒說話,端盤子就端盤子吧,好歹是能放她離開了。

賀時停咬了一口馬蹄糕。

五號觀察着外界兩人的動作,心驚膽戰。

許久也沒有聽到有任何女主好感度下降的警報。

懸着的心終于放下了。

但是,它真的不能擁有随時讓宿主閉嘴的權限嗎……

賀時停沒管五號在琢磨什麽,他收斂了情緒,只專心垂眸咬着自己手裏的馬蹄糕。

書房安靜下來。

窗外的陽光落在地上,在案桌上灑落了一角。

看起來很是暖和,此時,正合适曬曬暖洋洋的太陽。

寧映盯着那一小片溫暖的光,不一會,感覺眼睛幹澀。

她閉眼緩了一會。

這麽久了,賀時停也該吃完了吧。

她回頭,看碟子。

只比方才少了兩塊。

??

她偏頭,看向賀時停。

發現,有另一塊還在他手上。

她問:“陛下,您覺得這糕點好吃嗎?”

賀時停挑眉,似乎在回想方才的味道。

剛要開口,五號一直在他腦子裏鬧騰,“這可是女主親手做的,你可不要亂說話哦!”

五號一遍一遍,不厭其煩,生怕宿主又說出什麽讓人心驚肉跳的話。

聞言,賀時停頓了下,捏了捏手上那塊白白軟軟的馬蹄糕。

他問:“她親手做的?”

五號肯定,斬釘截鐵,“那當然!”

“我們女主為了做這鍋糕點,可是在廚房裏呆了許久,甚至女主的眼睛都被廚房的炊煙給熏着了。”

五號心疼,想起原本的劇情,一字一句地将細節說出來。

賀時停随着它的話,看向寧映。

女孩的眼睛好像是有些不舒服,一直用力的眨着眼睛,甚至紅了起來,有濕潤的跡象。

賀時停看了她許久,有些不确定。

他輕抿起唇,看起來有些嚴肅。

這是......哭了?

女孩垂着眼眸,看起來也精神格外不振。

他認真思考片刻,默默從懷裏拿出一個幹淨的帕子。

方才看了太久的陽光,寧映眼睛幹澀地不行,只好擡手悄悄掩面打了個哈欠,眼淚不由自主地将眼眶打濕,她眨着眼睛讓眼睛濕潤起來。

寧映一擡眼,就看見一個帕子遞到眼前。

她遲疑。

賀時停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會,“你眼睛裏……好像有東西。”

寧映:“?”

見她不動,賀時停沒了耐心,把帕子塞到她手裏。

“禦前失儀,誅九族。”

寧映:“.......”

真是難得,整個宣京的九族沒他誅光。

賀時停看她略有些狼狽的樣子,緩緩直起身子,随口一說,“若非是為了自己,無論是誰也不值得你去做這些事。”

寧映不明所以,還是接過帕子,胡亂擦了擦。

但是,也沒發現有什麽東西。

因為方才只是打了一個哈欠,眼淚早就幹了。

只是,她疑惑地看向面前的男人。

想起方才她問他的話,賀時停見她眼眶的紅漸漸消下來,到嘴邊嘲諷的話咽了下去。

方才吃了兩塊糕點,已經有些膩了。

見此,他有拿起一塊馬蹄糕,随口咬了一下,很沒有誠意道:“也就不錯吧。”

寧映微微睜大眼睛,表情驚訝,難得從他嘴裏聽見一句正常的話。

她微微彎起唇角地點了點頭。

趕緊催促道:“那陛下多吃點。”

吃完讓她端盤子離開。

見她高興的模樣,賀時停不經意間問:“這是你親手做的?”

寧映動作一僵,突然想起t原劇情。

她本以為這不是什麽重要劇情點,所以她不會受劇情的限制。

可沒想到,她還是陰差陽錯來給他送了糕點。

她頓了許久,想開口說實話時又想起什麽,垂眸半遮着眼睛,最終還是決定按着劇情來。

擡頭剛好對上賀時停的目光,突然心慌亂了一瞬。

他的目光像是能看到她的心底,她連忙挪開視線,轉而看向別處,目光不定。

她硬着頭皮:“是,”

賀時停在宮中這麽多年。

見識過的人不說多,但也算不上少。

什麽人說得什麽話,他一眼便能輕易辨別出來。

在他面前說謊的人,還這麽明顯的人,着實少之又少。

他撚起手上的那塊馬蹄糕,垂着眼簾,忽地擡頭看向她,似笑非笑,“是麽?”

沒等寧映回答,他又将那塊馬蹄糕丢回盤子裏,話毫不留情,還拖着長音,“難怪,這麽難吃。”

“......”宮裏的禦廚活得應該不容易吧。

寧映沒接話。

賀時停忽地沒了興致,“朕不吃了。”

寧映擡頭,沒想到還可以收獲意外的驚喜,她聞言當即起身,她正要端着盤子轉身逃離此處,身後魔鬼般的聲音再次出現,“慢着。”

寧映只恨自己長了耳朵,此時只想當沒聽見。

她是這麽想的,也大着膽子這麽做了。

她冷靜地挪着步子到了門前。

賀時停目光跟着她的步子,停在門前,他啓唇,第一次喚了她的名字。

“寧映。”

“......”

寧映腳步頓住。

賀時停笑,“朕讓你走了?”

寧映轉頭,帶着一臉天真和茫然。

“陛下您叫我?”

她一臉無辜,倒顯得他不講道理,他毫不客氣,“年紀輕輕,耳朵就不好使了。”

“要不朕派個太醫來給你瞧瞧?”

“......多謝陛下體恤,”寧映乖巧地應下,反正裝都裝了,她就順其自然,“如果不麻煩的話。”

“……”

賀時停被她氣笑。

偏偏對方态度恭敬,一副誓死演到低的樣子,挑不出錯來。

“若是能給寧姑娘耳朵治好,麻煩些又有何妨。”

“……”再說下去不知道自己還能扯出什麽鬼話來,寧映努力把話題往回扯,“陛下,您還有什麽事?”

此時,賀時停還有其他的事情,沒空在意這些。

他目光重新落在書房牆上挂的一副字上,若有所思地盯了許久。

久到寧映差點以為這人故意耍着她玩。

“這幅字,你可認得?”

寧映随着他的視線看過去。

幾行草書行雲流水,縱任奔逸,赴速急就。

最後的落款和印章。

紅色印泥印出這副字的作者,是前朝的一個名家。

她搖了搖頭。

賀時停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你們府上的字畫,你不認得?”

她再次搖了搖頭。

賀時停冷聲,“寧映。”

“啊?”寧映轉頭看他。

“寧姑娘耳朵不好使便罷了,連話也不會說了?”

“......”寧映正要搖頭——

賀時停警告:“不許搖頭,給朕好好說話。”

“……是,臣女遵旨。”寧映看向那副字,她解釋,“這是父親的書房,臣女很少來,自然便不了解。”

賀時停看了她幾眼,确定她所言是否真假,這才慢慢道:“這副字,朕若是沒記錯的話,是前朝的名家所作,但改朝換代之時,流落至北疆......倒是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它。”

寧映點頭——又及時停住,認真地附和他,“是呢,臣女也沒想到呢。”

賀時停一噎,“......”

寧映看了一眼那副字。

但是,她總感覺哪個地方好像不太對。

可是,一時又沒想起來。

就在她想說些什麽的時候,這時書房的門自外而內打開。

寧映看過去,父親跟在祖父身後,推門進來。

她索性不再多想,此事交給祖父和父親他們來應付賀時停吧。

她連忙逃到寧太傅身邊,“祖父,陛下等您許久了。”

“你們閑聊,我就不在這打擾你們了。”

“臣女告退,孫女、女兒告退。”

她快速說完,然後溜之大吉。

“诶?”寧太傅還沒反應過來,寧映已經跑遠了,他拱手道:“孫女頑劣,老臣代她向陛下賠罪。”

賀時停上前兩步,将寧太傅扶起來,“無礙,不過是小事罷了,太傅不必在意。”

兩人在書房又聊了許久。

最後,賀時停在離開書房之時,多看了幾眼挂的明顯的那副字。

一片牆上,裝飾不多。

甚至整個房間都十分簡潔,而這副畫,挂在此處。

既突兀又顯眼。

賀時停微微勾了勾唇。

寧尚書見此,他恭敬道:“陛下若是喜歡,臣贈予陛下。”

“既如此,朕便多謝舅父了。”

......

晚上,夜色漸深。

寧映躺在床上,漸漸地快要睡着的時候。

她突然驚醒。

書房的那副字,是前朝名家的字畫!

流落至北疆的字畫——寧府哪來的?

她想了衆多原因,首先從根本上排除了從旁人手上買來。

也不是因為別的,主要就是寧府清貧,名家遺作,以寧家這些年積蓄,買是買不起的。

莫不是……暗中貪墨?

受賄?

.......

她若是沒記錯的話,原書中,皇帝此時正是缺錢的時候,正不遺餘力地計劃抄貪官充庫。

可是,她不記得原文中,有寧府受賄貪墨被抄的情節。

一切不好的原因都被寧映想了個遍,眼見夜越來越深,她也沒什麽思緒。

索性也不再多想,明天直接去問問寧尚書就好。

她閉上眼睛打算睡覺。

許久——眼睛再次睜開,盯着屋頂。

方才思緒太活躍,現下睡不着。

盯着屋頂,她不知不覺間,腦子已經想了些其他的事情。

去歲已過,寧璃過段時間便及笄了。

她自小就有婚約在身,及笄後自然是要和對方成親的。

可依照規矩,長幼有序。

寧璃若是成親,那麽她必須先成親。

當初,自她及笄後,寧夫人也為她擇了不少男子。

因為她被原書的劇情控制,是絕對不能成親的,那些男子都被她以各種理由推了回去。

但是若是今年寧夫人再為她擇夫家,她若是再推脫,便是耽擱了寧璃的婚事。

想到這,寧映心裏一些雜亂思緒忍不住都紛紛湧了上來。

一年內,劇情結束不了。

她若是再繼續在寧府帶下去,必定會耽擱寧璃。

父親母親收養了她這麽多年,她不說報恩,也是萬萬不可給他們添麻煩的。

日後,她若是離開寧府,這麽些年的養育之恩,她得報答。

可是,以後要該如何和父親母親開口,離開這件事情,該怎麽讓他們同意。

心裏閃過許多借口,都被她一一否決。

紛雜的思緒想細線纏繞,理不開,她歇了心思,這些暫且可以日後再說。

但目前,她要是離開寧家,獨立生活,或是報答養育之恩,唯一不能缺的便是錢。

她得掙錢。

......

皇宮。

文钰将這些天查出梅家所有的家産和宅子都上報了陛下。

紙上這幾處莊子和鋪子,看起來在正常不過了,一切都中規中矩,沒有任何問題。

賀時停盯着這張紙上的鋪子,可總覺得哪些不對勁,可又看不出來其他。

他不信,梅家這些年在戶部這麽老實,戶部的賬本他也看過,一切進賬和出賬都有跡可循,但事實上戶部的銀子這明顯不正常。

文钰看皇帝緊縮的眉頭,“陛下發現了什麽?”

賀時停将這張紙扔在桌上,眉目冷冷,“沒有,什麽都看不出來。”

文钰道:“莫非是我們懷疑錯了?”

賀時停垂着眸,總感覺何處不對,他喚了一聲,“五號,出來。”

五號及時出現,“五號為您服務,宿主請吩咐。”

“這是你們做的手腳?”

五號感知道他的行動,頓了頓,心虛道:“是的。”

賀時停:“為什麽?”

五號連忙解釋,“關于宿主您的這部分行動不應該這麽快,按照原來的軌跡,應該是女主對您的好感度為正數的時候,這部分劇情才可以開啓。”

“若是宿主您提前找到些什麽線索,我們會實施一些必要的措施,阻擋宿主您的行動。”

聞言,賀時停聲音淡漠,“你們真是,喪心病狂。”

五號小聲,“我也只是一個執行者,不關我的事。”

回應它的是一聲冷哼。

五號無話可說,“所以,宿主去攻略女主。”

它想了想,給出一個建議,“宿主,您是替身,身上原本就有女主心上人的影子,再刻意學習,女主一定會愛上你的……”

還沒說完,就聽見宿主的不屑嗤笑。

“……”

賀時停倒是氣笑了,“不告訴朕她喜歡的人是誰,又讓朕去學他。”

“朕向誰學?”

五號慢吞吞,“這個有規定,是不能說的,得宿主你慢慢琢磨,總有一天宿主你會知道的。”

賀時停冷哼一聲:“朕沒興趣。”

“陛下?”文钰見他許久不說話,開口問道,“陛下還有什麽吩t咐?”

賀時停回神,他道:“繼續盯着。”

文钰:“是。”

事情安排完了,皇上還沒讓他走。

賀時停遞給他一副字。

文钰将這幅字鋪開——是前朝名帖,懷篤的《致己帖》。

他疑惑,“這字不是流落北疆了,陛下從何處而來?”

“寧府。”賀時停道:“舅父主動贈予朕。”

文钰驚訝。

這《致己帖》可是傳世之作,天價可都買不來,可寧尚書向來兩袖清風。

“這……”

“朕記得,梅老将軍十年前一直鎮守北疆。”

“陛下您的意思是,梅家和寧家暗中有勾結?”

賀時停暗自已經有了思量,并未繼續這個話題,他問道:“朕讓你查寧、梅兩家十年前的淵源,可有結果了?”

文钰搖頭,“還未。”

“年代久遠,還需要些時間。”

“嗯,”賀時停提醒他道:“可以從梅老将軍入手。”

“是。”

文钰領命正要轉身離開,又被皇帝叫住。

疑惑:“陛下,您還有什麽事要臣去做?”

“你去查查,寧家二姑娘寧映,有什麽喜好。”

文钰:“?”

對面一副“求知若渴”的神情,賀時停忽略,當沒看見,“去查,其他的別多事。”

他叮囑:“記住,查清楚明白。”

文钰只好歇了心思,抱拳道:“是,陛下。”

其他人退下,成仁過來,看了一眼天色,“陛下,現在可要歇息。”

賀時停有些疲憊,“嗯”了一聲。

在起身離開之時,突然想起來什麽。

腳步頓住,看向成仁。

“明日。”賀時停慢條斯理,“派個太醫去寧府給寧二姑娘看看耳朵。”

成仁:?

他試探地問道:“是二姑娘給的耳朵不舒服嗎?”

上次見那位寧姑娘,還好好的。

“唔,或許吧,”他一副漫不經心,懶散道,“派人,務必要把她治好。”

雖說是務必,但又瞧着陛下一副随意的樣子。

也不知陛下到底是什麽意思。

成仁只好按着陛下的表面意思安排。

......

第二日。

昨晚胡思亂想,許久沒睡着。

終于在淩晨睡着,本來想着今日無事,倒是可以賴會床。

可是——

“姑娘!”

錦書趴在寧映床邊,一副慌忙的樣子,“宮裏來人了!”

寧映從夢中驚醒。

半晌,才分清現實和夢境,她慢吞吞,“那誰他......不會又來了吧?”

“哪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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