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
第 40 章
夢裏的少女一身紅色嫁衣, 格外刺眼。
和她一張一合迷惑人心的……
賀時停回神。
擡起手背,遮住眼睛。
耳尖閃過一絲可疑的紅。
他揉了揉太陽穴,可能是昨夜喝了酒, 現在頭陣陣發疼。
他背靠龍椅,微微仰着頭。
思緒不知不覺又飄到夢裏, 最後驚醒定格的畫面。
實在過于荒謬。
......
今日是太後的壽辰。
京城各個世家大族, 皇親國戚皆攜禮進宮。
寧夫人也因此為寧映和寧璃裁了新衣, 準備了一套新頭面。
寧映身着一身淡青色的羅裙, 上繡散花祥雲, 三千青絲绾起一個随雲髻,其間插着一只祥雲樣式的翠綠玉簪, 綽約的身姿娉婷。
不惹人注意, 卻又不讓人覺得失了心意。
Advertisement
宴會設在禦花園的前殿。
今日,陽光正好,從禦花園的花壇裏探出無數的花苞,朝着太陽盛開。
寧映擡手好奇地戳了戳幾朵花。
無意間碰到一株草,它霎時間縮了起來。
......好像碰到含羞草。
寧映無聊, 在方才這個地方扒拉了幾下,發現不止有這一株含羞草,于是壞心思地都給它們碰了個遍。
壞心思地撥弄着它們的葉子。
看它們合起葉子,像是找到了什麽樂趣。
寧璃在一旁看到,調笑道:“二姐莫不不是像楊貴妃那般, 花兒見了也也害羞。”
寧璃的聲音不算小,恰好周圍也都是些貴女的玩鬧之處,聽見聲音也看過來。
不少人的視線都在寧映的臉上停了片刻。
寧映:“......”
她面無表情, 把寧璃扯出來,“她瞎說的。”
寧璃被迫點頭, “是,我瞎說的,我方才真的沒看見二姐碰到那株草後,它羞澀地合上了葉子。”
寧映:“......”
衆人雖然點頭,但是每一個人相信。
寧映解釋,“只是因為有一種草,無論是誰碰到它都會合上葉子。”
解釋完後,那群姑娘恍然,若無其事地移開目光。
但也不乏有人和同伴咬着耳朵,“雖然,但是那個姐姐果真好漂亮。”
也有人好奇,上前,圍着花壇,挑挑選選,将花草碰了個遍。
但是都沒見有什麽花草合上葉子。
寧映心虛地退了兩步,給她們讓位置。
方才她太無聊,幾乎把發現了的含羞草都碰了個遍。
有些姑娘找了許久,也沒有找到,于是拉着小姐妹找到寧映面前,好奇問道:“敢問這位姐姐,碰得哪株花——”
後面的話有些不好意思,随後把在自己身旁的小姐妹扯出來,頂着對方不可置信地目光,她認真道:“她說,她也想試試。”
被扯出來的姑娘,瞪大了眼睛,若不是周圍衆多人在場,她恨不得開口罵她幾句。
但是有人之時,還是維持的淑女的風度,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是這樣的。”
寧映撓了撓臉。
對着兩位姑娘簡單形容了一下。
那姑娘央求,“姐姐能不能也幫我們找一株,”随後她坦蕩又十分仗義地指着身後被強硬拉出來的小姐妹,“因為她真的很想t試試。”
小姐妹扯了扯唇,不願再說話。
寧映重新回到花壇前,在方才找到含羞草的周圍又發現了一株。
那姑娘驚喜,朝寧映道了謝,好奇地想伸手碰一碰。
結果下一刻,有一只手要比她更快,碰上。
下一瞬,含羞草合上葉子。
那姑娘不可置信,回頭,發現小姐妹一臉無辜,“畢竟我真的真的很想試試。”
那姑娘:......
那位姑娘開始不願,兩個人鬧起來。
“徐圓,你還我的羞花夢!”
“我今天要是碰不到它,我這輩子都會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寝食難安、輾轉反側、惶惶不可終日、不得安寧的。”
寧映:“......”
不知道地還以為她犯了什麽事。
她選擇遠離戰區,一轉頭。
發現寧璃也加入羞花夢的隊伍當中去了。
于是她一人獨享了園中的亭子。
......
公子和姑娘家的活動區域分開。
但相隔也并不遠。
中間相隔一個池塘,賀時停坐在池塘另一邊的亭子裏。
側目,就能看見對面的姑娘。
她垂眸慵懶地趴在亭子裏靠椅處,看着池塘裏嬉鬧的魚。
看樣子還想伸手摸摸那些養在池塘裏的胖魚。
今日她身着的十分素雅,和夢中完全不一樣。
沒有那股冷意。
但今日她特意施了粉黛,看起來更是靈動,就連唇色似乎比往日更紅潤了。
“陛下在看什麽呢?”
賀時遙好奇,想也湊過去瞧瞧。
賀時停收回目光,換了姿勢,剛好能遮住賀時遙的好奇的視線,他啓唇吐出一個字,沒什麽好語氣,“滾。”
真是應了那句話,一眼都不想看到他。
賀時遙像是感覺不出來他不高興,“陛下你,哪有對兄長這般的?”
兩人同歲,就連生辰也沒差幾天,但是他就是比賀時停提前出生幾天,占了個兄長的名頭。
昨日回來的時候,他還能一口一句皇兄地叫着,今日甚至出口便是一個“滾”字。
賀時停沒給他一個眼神。
賀時遙也不覺得有什麽,看到他眼底略有些疲憊,他問:“陛下昨夜沒睡好?”
賀時停擡眸看了他一眼,“你這次回京,是專程給朕送這遺诏的?”
“當然不是,”賀時遙否認,“母後的生辰,身為兒臣自然是要回來瞧瞧的。”
池塘波光粼粼,魚兒嬉鬧,蕩起一圈圈的漣漪。
在陽光下,閃着金光。
賀時停問:“父皇駕崩前除了這一封遺诏,沒有再說什麽了?”
賀時遙表情頓了一下,随即很快恢複正常。
“沒有。”
“那他給你說了些什麽麽?”
“也未留下什麽只言片語。”
說完,他看見賀時停盯着他,嗤笑了一聲,明顯不信。
賀時遙:“......”
賀時停感嘆,“父皇能留着一口氣護着梅家,居然沒能給你留一句話。”
“朕記得,我那時離京時,父皇的身子還很健朗,短短一個月,怎麽會突然駕崩?”
賀時遙茫然,搖了搖頭。
“我也不知道,”賀時遙深吸一口氣,不再一副不正經的模樣,“父皇的病很突然,病來如山倒,一切不過是短短幾天。”
“你登基前也應該過問了父皇的禦醫,世事無常,沒有什麽不可能的。”
想到什麽,賀時遙笑道:“阿停在懷疑那道遺诏的真實性?”
賀時停沒說話,賀時遙繼續,“真必然是真的。”
“阿停你也不必懷疑這遺诏是我僞造的,梅尚書是我的舅父的不假,在你回京之前,雖說玉玺、繼位诏書都在我手裏,但是我們自小一起在宮中長大,不難發現,我性子是很薄涼的。”
“我對于感情一事向來很淡漠,昨日回來也不過是應下了父皇,在必要之時,拿出遺诏護梅府周全。”
“我阻止陛下,也不過是應下了父皇所作的承諾。”
賀時停笑,“你怎麽知道,朕最近打算對梅府動手?”
賀時遙有些口渴,抿了一口茶,“可能是......臣與陛下兄弟之間心有靈犀?”
聽他随口胡來,賀時停冷笑一聲,“那你能感覺到朕現在想殺你的心嗎?”
賀時遙一笑,“......”
他想了想認真道:“感覺到了,陛下想把臣扔進北鎮撫司,然後讓錦衣衛用盡手段,對臣嚴刑拷打,從臣嘴裏逼問出來什麽。”
“不過阿停可能會失望,我對梅府的事情知道的不比你多。”
說完,他看向別處,恰好看到一個身影,在太陽低下昏昏欲睡。
腦袋趴在欄杆上,感覺下一刻就要不小心摔下去。
賀時遙起身。
賀時停:“你去哪?”
賀時遙搖着扇子,吊兒郎當道:“寧妹妹要摔進水裏,臣去英雄救美啊。”
“.....”賀時停起身,按住他,“你站住,我去。”
賀時遙重新坐下,看着前面少年帝王步子略有些慌,他故作深沉地搖了搖頭,“啧啧啧,還不承認呢......”
他故意提了些聲音,去英雄就美的公子明顯步子停頓了一下。
還是跨着步子去了,似乎步子比之前邁得更大了些。
......
這邊賀時停剛進了姑娘家活動的地方,一人看見,全部人都看見了。
連忙下跪行禮。
怕他們把寧映吵醒,他随意地揮了揮手,把他們打發走。
然後獨自一人上了亭子。
他在臺階上定了許久。
陽光下的少女,眼睫處落滿了碎金。
胳膊墊在欄杆上方,被壓在臉頰下方,看起來十分不穩。
他站在亭子外的最後一個臺階之處。
修長如玉的手指握了握,又松開......
他挪了步子,漫不經心地靠在亭子的一根柱子旁,就這樣看着她。
寧映總覺得睡得不舒服。
她挪了挪發疼的右胳膊,打算替換成左胳膊。
她迷迷糊糊換着動作,左手摸摸索索搭上闌幹,感覺放置地差不多,歪着頭就要倒下去。
賀時停深吸了一口氣。
在睡夢中迷迷糊糊換姿勢的少女,左手是摸上了闌幹上了,但是搭在欄板處,她這腦袋歪下去,必然得鼓起包。
他低眼,上前幾步。
伸出手,墊在她腦袋歪下的地方。
賀時停身姿颀長,得彎下腰,才能碰到闌幹。
他暗嘆了一口氣。
這個姿勢保持久了,也不舒服。
看到她身旁的木椅,他嘗試着慢慢挪動身子。
剛坐下,一擡眼,對上一個還未清醒的眸子。
應該是方才,不小心給她弄醒了。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