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山月小築
山月小築
鄭縣尉起身後點點t頭:“二郎君果真料事如神,這都讓您知道了。”
裴莳琅聳聳肩:“果真是草包,區區一個鬼刃都抓不到。皇舅舅給你們俸祿,不如打水漂去。”
鄭縣尉若非心智夠穩定,真想脫下鞋拍在這個纨绔臉上。你那麽本事,你咋不抓個試試。
“二郎君教訓的是,下官愧對陛下恩德。”再如何生氣,也不能得罪這個大佛,鄭縣尉還想保住自己頭上這頂烏紗帽。
“慢着。”
裴莳琅與鄭縣尉皆被這個聲音吸引,只見莫長史帶着他不争氣的兒子出現在此。
裴莳琅雙手環胸,狡黠一笑:“怎麽,莫兄來裴府還要帶着阿父撐腰?”
莫淮霁面上青紅:“今日我們來此,可有要事。”
“哦?那莫長史來裴府,又是向我阿兄告狀的不成,可惜了,我家阿兄不在,莫大人來的可不是時候。”
莫長史人到中年,身量也不高,不過他往那一站倒是很有氣勢:“裴二郎君,你昨日與死者有過沖突,而那人昨夜就死了。不論如何,你都是有重大嫌疑之人。不能因為你兄長是節度使便徇私,今日裴二郎君就先不要出門了,待衙門的人搜查完裴府,自會還您一個公道。”
裴莳琅輕蔑一笑,想讓他禁足。好啊,倒是要看看他莫家能翻出什麽花兒來。
“行,我兄長不在,莫長史的話自然就是最大的。我聽您的便是,最好将整個裴府都封鎖起來,萬一讓鬼刃跑了,你莫家可難辭其咎咯!”他背着手,腳步輕快的回了府。
莫長史給鄭縣尉使了個眼色,鄭縣尉得了命令,立刻安排人手将裴府團團包圍了起來。
裴莳琅回到屋中,那些官兵便進來搜查,裏裏外外一點都不放過。
醉山端上了一盞茶,借着靠近的空隙道:“溯回的衣服都已經燒了,外頭的血跡也提前清理過了,郎君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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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莳琅點點頭,卻仍然有些不解。為什麽莫長史會忽然将自己困在府中,明明知道就這點證據根本奈何不了自己。
他輕抿一口茶湯,在想究竟有什麽東西是他錯漏了的。
溯回在這時趕了回來,腳步有些快:“主子,肅親王離府了。”
“阿舅?去哪了?”裴莳琅忽的放下茶杯,好像事情的突破口,就在眼前了。
“聽聞孫刺史在城郊山月小築,重新宴請王爺,以賠那日在河上之過。”
醉山道:“山月小築?那可是個雅致之地啊,孫刺史可真會找地方。”
裴莳琅的眉頭皺得更深了,想到鬼刃一直在他身邊徘徊,昨夜已經死了第七個人了,那最後一個……
溫翎,崔渺渺是一次,在船上是第二次,昨夜是第三次。
這些人或多或少都與他有關系,而且……
“阿舅離府的消息,你是從何得知的?”裴莳琅突然揚聲道。
溯回眉心一皺:“屬下正要出府,卻被人攔下。後來……是溫翎告知的。”
裴莳琅咬牙:“溫翎……”
醉山聽得驚心動魄,好端端一個丫頭,怎麽會牽扯上這種事情。
“備馬,帶上所有府兵,随我前往山月小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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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月小築依山傍水,環境空谷清幽。因小築坐落在一處峽谷內,夜晚明月高懸,與山水相伴,以此得名。
一進入山月谷,撲面而來的清幽,讓所有人都為之放松。難怪稱此處是西河最好的美景之地。只不過多年前這裏已經被一個神秘商戶買下。
那人從未露面,這裏也被常年封鎖,裏頭只偶有灑掃之人進入罷了。
有些迷了路想進來讨杯水喝的人,都會被無情驅趕。山月小築的神秘,也讓人為之向往。
孫刺史也是花了不少關系,才能在此處安排宴席。孫刺史原本以為無望,沒想到那主人居然同意了。
什麽神秘莊主,還不是一介庶民,聽到官府的名號,還不是乖乖順從。
“王爺請。”
肅親王深吸一口清甜的空氣,山谷裏的味道比浮華塵世,好了不知多少倍:“西河果然是人傑地靈,居然有如此雅靜清幽的地方。本王若是日後退隐了,定然也要尋一個這樣的住處,了此殘生。”
“王爺說的這是什麽話,您是陛下身邊的重臣,南淵不能沒有王爺的輔佐。”
肅親王沒接他這大不敬的話,打着哈哈走進屋中。
門外的兩輛馬車也随之而來,季家兩兄弟也是客,自然不會落下他們。
季遙穿的厚實,頭上的笠帽依舊未曾脫下。
入座後,肅親王先率先痛飲三杯,酒意上了臉便調侃道:“話說與季三賢侄同行幾月,還未見過你的真實容貌,這就讓本王有些好奇了。”
季遙遠遠一拜:“王爺寬恕則個,小生蒲柳之姿怕是會污了王爺的眼,還是不見為好。”
“人生父母養,自己的容貌自是無法選擇,賢侄也莫要太過看重才對。”
季序冷冷一笑:“男生女相,不看也罷。”
光喝酒自然是沒什麽意思的,孫刺史也安排了歌舞助興。不過這一次,他做足了準備。
琴聲響起,身段窈窕的美人們魚貫而入,随着樂聲點地起舞。幾人手持花扇,迷夢朦胧舞動之間,扇子聚齊,仿若一朵盛大的牡丹。随着輕輕抖動,花蕊之間隐約出現一個高挑的身影。
此人半蒙着臉,一雙鳳眼勾人攝魄,看着上首之人微微調笑。一笑之間百花随之凋零,舞女四散而開。不知是這樂聲過于纏·綿,還是這跳舞之人太過妩媚,每個人都似乎沉迷其中無法自拔。
恍惚間,只見伶人輕輕勾開了自己的腰帶,身上衣衫緩緩褪落,露出骨相香肩。随着身姿扭轉,無人能從此人的誘·惑中抽離。
随着他的舞動,衣衫根本挂不住,一點一點掉落。在場之人目光流連在他身上,只盼能窺得半點春色。
可随着衣領大開,一馬平川。此人,如此魅惑勾人,居然是個男人……
方才還在嘲諷季遙男生女相的季序,在看清那位男子的身份後,吓得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睛下意識的看向肅親王,天啊,他在肅親王面前都說了些什麽!
季遙帶着笠帽看不清神色,可其他在場之人紛紛漲紅了臉。這孫刺史,怎麽會安排如此不入流的人來獻舞。
腌臜,實在令人發指!
可今晚在場之人,都是孫刺史的親信,誰敢在他面前提出反對。
孫刺史反而沾沾自喜,覺得他這一手安排簡直絕妙!
那日在畫舫上,肅親王對那寒蟬的舞蹈視若無睹,可見那些傳言不假。
孫刺史也派人調查過這位王爺的底細,肅親王外表風光霁月,與前王妃鹣鲽情深,可是為何在王妃死了這麽多年後仍然沒有續弦呢?
原因只有一個,肅親王好男風。有人曾在秦樓楚館裏見過這肅親王,當時他正抱着一位小倌。
之後這個傳言便傳開了,有人說是真的,有人則不相信。若可不是,為何遲遲沒有續弦,此等舉動,難免就讓人多了幾分遐想。
孫刺史也是在賭,在場都是自己人,自然不會傳出去。可若真的讓他瞎貓碰上死耗子,讨得這位爺的歡心,何樂而不為呢。
季遙面紗下的唇微微勾起,緩緩端起酒杯,手上卻隐隐凸顯出幾根青筋,被他借着鬥笠很好地隐藏住了。
肅親王眼睛落在跳舞之人身上,眼底似有烈火燃燒,可多年來混跡官場,早就練就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
樂聲停,那伶人也上身也露了大半,随即面帶羞赧,動作卻依然蠱惑地拾起地上零落的衣物,一件一件緩慢地套上。
長發只有一根蒼雪色發帶固定,他将發帶扯下,一頭青絲披散而下。他膚白如雪,眼尾帶着絕妙的紅,三種顏色交織成為最豔麗的美人圖。
“一曲舞,獻貴客,小生癡,願得貴人垂憐。”他的聲音陰柔,帶着女子的輕,又夾雜着男子的厚,入耳卻相得益彰,不叫人難受。
“好啊好,如此妙人,真是讓孫刺史費心了。”
肅親王此話一出,在場之人更是拿捏不住他的喜好了。他究竟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有同樣困惑的還有孫刺史,因此聽到這句贊賞,他并不敢坦然接受。
他們所在之地,四面并無遮擋物,原本就是主人家在此喝酒賞景色的地方,如今冷風一吹,讓人不免覺得有些陰森。
“王爺過譽了,下官承蒙王爺照顧,有新鮮玩意兒,自然第一時間送給王爺品鑒。”
四楚站在季遙身後,見他略有些顫抖的身子不免有些緊張:“公子可是覺得冷了?”
季遙輕咳一聲,随後喉中一熱,卻使勁咽下:“身冷麽?我并不覺得,只覺得心冷的可怕。”
四楚心疼地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公子,結束了。”
季遙沒做回答,事情還遠沒有結束。
“小生不才,有件寶物要獻給孫刺史瞧瞧。”
孫刺史訝異:“我?”明明吩咐過,今日什麽事情都要t以王爺為尊,怎麽好端端的又牽扯到自己身上了。
肅親王聞言道:“既然如此,便來獻寶吧,本王也想看看是什麽寶貝。”
孫刺史沒有別的選擇,輕輕揮手:“那你就呈上來吧。”
伶人步伐穩重,他拾起地上的金簪,将一頭長發重新绾了回去,淺笑晏晏。衆人的目光皆在他身上,直到一抹寒光從他腰間一晃而過。
孫刺史揉了揉眼,眼前還是那個妖媚的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