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演戲
演戲
“肅親王如今住在侯府, 你該多去走動走動。”裴洛寧一邊進屋一邊囑咐。
裴莳琅:“阿舅不是那般小心眼的人,師傅與他向來不對付,我一去只怕他二人又會拿我作文章。”
裴洛寧順手翻了翻他剛剛看的雜記:“是啊武安侯居然會同意肅親王入府, 可真是一件稀奇事兒。”
“師傅一直怨怼t阿舅當年偏幫姨母, 不放我跟着阿父, 說到底他是覺得舅舅與姨母将我養廢了。”
“肅親王回京,你也會跟着一起回去。到時候我也跟着你,回京看看阿娘。”
裴莳琅眼神微頓:“姨娘照顧臨京裴府盡職盡責,該回去看看她。若是可以,将她接到西河也無妨, 總歸那個裴府,不是家。”
裴洛寧聽聞,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阿狼總歸還是把他們當做家人看待。
“好,阿娘聽到你這話,定然高興。”
裴洛寧起身就要走, 溫翎連忙跟上,他的腳步卻在此停下:“我身邊的翹兒用慣了,阿翎還是繼續留在滿一院吧。”
溫翎一驚, 語氣楚楚可憐:“大郎君, 是奴婢什麽地方做得不夠好麽?”
裴莳琅的目光也流轉到他身上,裴洛寧只是一笑:“阿翎做得很好,所以我才要将你放在我最不放心的弟弟身邊。”
溫翎低着頭, 有些局促不安。
裴洛寧擡步就走:“阿翎, 你就替我好好管教我這個弟弟吧。”
裴莳琅見她站在門口, 進退兩難,心中無名升起一股怒意:“機會都給你了, 還是抓不住,真是沒用。”
他的語氣不善,溫翎咬唇心中琢磨着,偏偏是這個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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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
溫翎福身告退,不敢去惹怒他。
溫翎回到滿一院的事很快傳遍整個裴府,衆人都在猜測是溫翎犯了什麽大錯。又因為她父親的緣故不能撕破臉面,兩位主子互相推脫。
可溫翎在滿一院依舊過的風生水起,有晚棠和醉山二人給她撐腰,一些小丫頭還會去巴結她。
不過只有溫翎知道,裴莳琅已經不讓她貼身伺候了,主屋她也根本沒有機會踏入。
其實這樣反倒合了她的心意。
溫翎望着水井發呆,晨薇在此時靠近:“都走了還要腆着臉回來,溫姐姐可真會惹主子不快。”
不知群姑姑給了晨薇什麽允諾,現如今晨薇在她面前竟裝也不裝。趾高氣昂,頤指氣使,就連在晚棠面前也不例外。
溫翎揚着下巴,語氣桀骜:“是主子讓我回來的,這不是正巧說明主子離不開我麽?”
晨薇臉色微怒,群姑姑說讓她伺候裴莳琅,可溫翎走了幾日晚棠便在門前守了幾日,她根本近不了裴莳琅的身。如今溫翎回來,她就更沒有機會了。
“我都走了幾日,你還沒機會靠近二郎君,我看晨薇娘子也不怎麽讨主子喜歡呢。”
“你!”
晨薇擡手就要推搡她,恍惚間似乎瞧見溫翎唇角挂着的笑,忽覺不對,可手中的力已經無法收回。
溫翎正愁沒有機會拌住裴莳琅,晨薇就給了她這個機會。
溫翎順着她手的力,一個後仰,只聽到一聲尖叫伴随着落水的聲音,溫翎翻身掉入了水井。
“啊!”來水井附近打水的侍女們見到這一幕,吓得手中的水盆都摔落在地。
“阿翎!”槐糖與溫翎一塊來打水,見她遲遲沒有回來,便過來瞧瞧,沒想到她會被推到井裏。
晨薇吓愣在原地,驚慌失措地捂着嘴:“我,不是我,是她自己跳進去的。”
“救……救我。”水井不算大,溫翎攀在井壁,掙紮中水一下一下沒過她的腦袋。
槐糖來不及細想,将一旁的水桶丢了進去:“快來人,将溫翎拉上來。”
侍女們才反應過來,連忙過來搭把手。
溫翎被人從井裏撈出時,已經嗆了水暈了過去,寒冬臘月之中她的身子冷得可怕。
“阿翎!快叫大夫來,阿翎。”槐糖努力呼喊她的名字,可溫翎就是緊閉雙眼,毫無動靜。
溫翎被一群人扶回屋子,晚棠見狀大驚失色,連忙吩咐人将屋內的碳火燒得更旺一些,又派人去尋找醉山。
裴莳琅很快得到了消息趕過來,屋內烏泱泱站着一堆人,屋內碳火燒得正旺,熏得人頭疼。
“都出去。”裴莳琅冷聲開口,見到二郎君屈尊來到侍女屋,衆人臉上閃過不可思議,可也來不及細想,紛紛退出了屋子。
醉山帶着大夫匆匆趕來,見二郎君的臉色陰沉的可怕,根本不敢多言。
溫翎其實早就醒了,可井水過于冰冷,她如今只感覺全身暈乎乎,連擡起胳膊的力氣都沒有。
大夫把過脈之後便匆匆下去開藥了,不大的屋中只剩二人輕輕淺淺的呼吸聲。
溫翎眯開一條縫,怯懦喚着:“二郎君……”
裴莳琅聞言朝她走近了幾步:“真是沒用,在你的地盤也能讓人算計落水,平日裏狐假虎威的本事都去哪了?”
溫翎眼眶微紅,眼神暗淡:“可人家畢竟是群姑姑的侄女,奴婢只是擔心,給二郎君惹麻煩。”
“你給我惹得麻煩也不少了,不差這麽一件。”
溫翎閉上眼,滿臉羞愧。
朦胧間,感覺一只溫暖的手攏住她冰涼的手,放入被子裏。
溫翎睜開眼,裴莳琅正俯下身,二人對視之中明顯感受到對方眼底的慌亂。
裴莳琅掩飾一般站直了身子,輕咳一聲:“你好好養病,你若還想去滿江院,本郎君再與阿兄提一提。”
溫翎鼻子泛酸:“不了,奴婢願意留在滿一院,伺候二郎君。”
裴莳琅眨了眨眼:“那好,本郎君勉強收下你這個麻煩精罷。”
屋內溫度緩緩上升,溫翎的臉色泛着不自然的紅。
裴莳琅将掌心附在她的額頭上:“大夫說了,受涼也許會發熱,你且安心休息。”
溫翎點點頭,聲音帶着濃濃的委屈:“以往我若是病了,阿父都會陪在我身邊,二郎君……能不能不走。”她帶着讨好試探的語氣,讓人無法拒絕。
裴莳琅微微一笑:“睡吧,我不走。”
溫翎合上眼,聽着他淺淺的呼吸聲入眠。
醉山與晚棠在屋外看見這一幕,心有靈犀的沒有多言,将手裏的藥碗拿到竈上溫着。
晚棠:“鬧別扭的二人,如今也算重歸于好了?”
醉山嘆口氣:“唉,這些日子二郎君陰晴不定,總算是雨過天晴咯。”
晚棠欣慰二人關系緩和之外,又多了幾分擔憂之色:“二郎君莫不是屬意阿翎?”
醉山撇撇嘴:“那又如何,被二郎君瞧上,是她的福分。我們二郎君天神兒一般的人物,樣貌品行家世哪一點不是數一數二的好。”
“我到不是在意這個,只是郡主那邊……”
夫君身邊有幾個妾室無傷大雅,只不過主母還未入門就……總歸是落了郡主的面子,別說郡主會不會不依,就是侯爺那也無法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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狹小昏暗的街道,一個清瘦身影飛奔着,他喘着粗氣,身後仿佛有惡鬼追逐。
前方的一點光明,讓他奮不顧身向前跑,女郎被拐走的畫面歷歷在目,她最後的囑托更是讓他不敢松懈。
眼前赫然光明,身後的暗影似乎不再追逐,他奮力往那朱門府邸奔去,拼命敲響那道門。
“誰啊!”門房聽到急促的敲門聲,有些不耐煩起來。
方浔之喘着粗氣,早春的時節氣候還很冷,可汗水還是從他臉上落下:“裴,裴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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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莳琅坐在簡陋的侍女房中,動作輕柔地點燃一支線香,金蓮香爐中袅袅香氣升起,靜谧安神。
醉山拿着藥碗入了門,看着榻上的溫翎安靜睡着,壓低聲音道:“溫翎沒什麽大事,就是寒氣入體,好生修養便是。”
醉山将藥碗輕放,似乎也嗅到屋內不尋常的香:“這蘇麟草珍貴,以它制成的香更是價值千金。長公主給二郎君是為了二郎君保重身子的,怎能随随便便給一個侍女用了呢。”
“我的身子與溫翎的身子又有什麽區別,左右不過一支香,能助人早日康複便是它最大的價值。”
醉山見狀也随他去了:“二郎君,您這樣的主子千年難遇,只盼溫翎這丫頭醒來,別再整日想着往外跑就是了。”
裴莳琅看向床榻,溫翎閉着眼,眉心微蹙似乎有些不适。
“去把藥給溫翎喝了。”裴莳琅吩咐道。
醉山畢竟和溫翎男女有別,于是叫了晚棠進來服侍。
“身子骨也太弱了些,怎麽就病成這樣了。”見晚棠連藥都喂不進,裴莳琅才發覺溫翎燒得厲害。
晚棠撫着她的額頭,燙的吓人:“二郎君,看來阿翎一時半會好不了,您先回去吧,由奴婢來照顧她就行了。”
裴莳琅心中雖然擔憂,但也确實知道他若是繼續留在這,恐招惹非議。
于是吩咐二人好生照顧溫翎,就在他起身打算走的時候,昏迷着的溫翎忽然睜開眼,細弱蚊蠅呼t喊道:“二郎君……”
聽到她的聲音,裴莳琅忍不住轉身:“我在。”
溫翎看着他想要走近,卻強行停下腳步的模樣。被子下的手緊緊握成拳。
見溫翎的眼眶又紅了起來,裴莳琅擺了擺手:“你睡吧,我不走。”
溫翎的臉色好看了些,晚棠将剩餘的藥喂完,讓溫翎繼續躺着休息。
香爐裏的香燃了大半,溫翎已然沒有分毫睡意,她望着高高的房頂。心算着,公子那應該已經得手了,裴莳琅如今還沒現身,他的計劃失敗了。
溫翎正想着,外頭溯洄一身黑衣出現,壓着聲音道:“主子,出事了。”
溫翎立刻閉上眼假寐,裴莳琅看着她熟睡,面容嚴峻的出了門,許久都未曾回來。
還是失敗了,溫翎咬着嘴唇,忽的睜開眼。
不行,她要出去。
這個想法産生之後,她迅速穿好衣服,打開門時卻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