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對峙
對峙
“藍采?”溫翎看着面前的人, 猶豫不決。
這人與她同一撥入府,二人在芳草閣還有些交情,可并不深。若是藍采是因為她落水之事來探望的, 溫翎如今可沒有功夫應付。
藍采見溫翎穿戴整齊便知曉, 她的病沒有外頭傳的那麽嚴重。
“溫……翎。”藍采拉長了語調。
只一瞬溫翎便猜到她的身份, 原本在之前相處時,她就覺察藍采不對勁,可并不敢蓋棺定論,如今倒是可以确定,藍采也是魌閣的人。
“你現在出去, 也不知道公子在何處設伏。”
溫翎迅速将藍采拉到屋中:“告訴我,你知道什麽?”
藍采甩開她的手:“方家郎君來過,來尋二郎君。可二郎君為了一個侍女, 尋不到人影,節度使裴大人親自接待的他。”
原來方浔之來府中找裴莳琅,而他那會正陪在溫翎身邊, 傳信的人知道二郎君神出鬼沒也不會想到他在侍女房裏。
找不到人,方浔之格外焦急,這個動靜打擾到在府中的裴洛寧。不知二人說了些什麽, 裴洛寧獨自出府了。
“他們想做什麽?關确呢?”溫翎如今雖然是閣中關鍵人物, 可她消息閉塞,許多事公子都是瞞着她的,關确也是。
“掌管南淵消息渠道來源的老妪死了, 你知道是誰接管了嗎?”
溫翎沉默, 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張清麗的臉:“寒蟬?”
“沒錯, 可寒蟬姑娘卻拒絕了與魌閣合作,你猜她憑什麽敢?”藍采道, “因為她找到了更大的靠山,撫危樓。”
溫翎聽到此話,就要出門,卻被藍采攔下:“寒蟬被抓,定然會找撫危樓求救,你說……誰會是真正的撫危樓掌權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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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翎甩開她的手:“他們在哪?”
溫翎走後,藍采眼底空洞絕望,換上她的衣服,坐在她的床榻上。
“溫翎啊溫翎,你可真讓人羨慕。”她只是說了這一句話,便吹滅了燭火,扮作溫翎的模樣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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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籠罩,彎月如鈎,低垂的濃雲掩蓋了新月的光芒,山間萬籁俱寂。
一人腳步聲回蕩在夜空之中,一步一步沉穩堅定:“我已經來了,人可以放了。”
霎時間靜谧的山林見出現無數腳步聲,兵器碰撞聲,雜亂紛擾,卻無一例外的将矛頭指向不遠處身着玄金鬥篷之人。
“撫危樓少主既然出面了,為何藏頭露尾,毫無氣概?”銀制面具的男子手持火把緩緩靠近,語氣不善。
裴洛寧藏在鬥篷下的唇微微一勾:“閣下此言差矣,若說起藏頭露尾,誰能比得上你們魌閣,人人以面具自危呢。”
魈高聲笑着,額前兩縷黑白交雜的須發随風飄揚:“既然如此,在下便開誠布公。我們閣主想與樓主做個交易,江湖兩大門派就此互幫互助,豈不能成就另一番神話。”
裴洛寧冷笑一聲:“合作?我們撫危樓向來光明磊落,與爾等爛在陰溝裏見不得人的臭蟲,從來不會有交集。此事不必上告樓主,我一人便可回絕你……不可能。”
魈也不惱,撫危樓少主會拒絕他們本就是意料之中:“我們魌閣身處黑暗,也從不向往光明。不過也知道何為排除異己,你與寒蟬姑娘都不願合作,那在下也容不得二位了。”
只見他陰森的面具發出一道寒冷的光,四周隐匿着的殺手一擁而上。他們似乎不怕疼也不怕死,裴洛寧盡管武功再高也抵不過這麽多人不要命的打法。
不過,裴洛寧也不會孤身前來,他放出信號,黛翡二衛傾巢而出,翡衛發出暗器毒粉,黛衛多為女子,身形比對方輕快矯捷。
兩兩為組,只要纏住敵人,非死不離。
魌閣很快落入下風,魈露出的眼睛散發出幽暗的光:“關确,将人拿下。”
“是。”關确得到命令一個躍身加入戰局,與裴洛寧纏鬥一處。
“魉,聽聞你新研究出了暗器,要不要用撫危樓少主成為你第一個試驗品?”魈的聲音陰恻恻。
從暗處走出一個不足三尺的人影,看身量像是個幼童,可發出的聲音卻異常的沙啞滄桑:“好啊,讓這小兒試試,九曲蓮針的厲害。”
說着,他将一座蓮花形狀的暗器投擲了出去。蓮花落地炸開的一瞬間,細細密密發射出毒針,讓人防不勝防。
接連的慘叫響起,被毒針接觸到的位置很快泛紅潰爛,不過短短三個呼吸間,中針者口吐鮮血毒發身亡。
幾個黛衛見狀,不戀戰紛紛擋在裴洛寧面前,為他撐起一道人牆。
“讓開……”裴洛寧大聲嘶吼。
黛衛們口中湧出了鮮血,表情痛苦:“誓死護送主子離開。”
局面反轉,魈的臉上露出不屑的笑。
忽的,一支長劍劃破黑夜,不知從何而來,只見倏地落地,直直刺入地上那旋轉發射毒針的金蓮。
箭頭卡在蓮瓣之間,只聽見咯吱咯吱的響聲之後,那朵金蓮失了顏色,停了下來。
“我的九曲蓮針!”魉見狀發出慘叫,想要撲過去拯救自己的暗器,卻被魈拉了回去。
“別胡鬧。”
魉滿眼悲怆,這可是他做了許久的暗器,上頭淬的蜂毒還是魅在世時從她那得來的。魅死了,這九曲蓮針可就是世間獨一無二的暗器了。
魈望着黑黢黢的天道:“閣下何方神聖,是敵是友何不出來一見?”
裴莳琅躲在暗處,方才他射出一箭擊潰了金蓮,只不過他如今還不能露面,否則阿兄為他做出的犧牲可就白費了。
“主子,赤衛已經埋伏完畢。”赤缇道。
“去救阿兄。”裴莳琅沉聲吩咐。
魈見對方遲遲沒有出面,但如今裴洛寧帶來的人已經傷亡慘重,他必須在此刻乘勝追擊:“來人,将他拿下!”
比他的話更快的,是一群身着暗紅色錦衣的護衛,他們劍式淩厲招招致命。薄如蟬翼的劍鋒只需稍稍劃過人的喉嚨,那人必死無疑。
“是赤衛,撫危樓的赤衛!”
裴洛寧于屍體後站起來,眼神淬毒,“将他們全部拿下,逆我者,格殺勿論。”
赤衛們勢不可擋,魈一下慌了神,連忙打開一旁不起眼的箱子,将裏頭的人拽了出來:“住手!寒蟬在我手中,都給我停手!”
裴洛寧揚了揚手,赤衛們接到指令停下動作。
寒蟬面色冷靜,即使脖頸處抵着一把尖刀也絲毫不畏懼:“少主不必管我,他們不敢拿我怎麽樣。”
魈的刀更近了幾分:“閉嘴,你真當以為我不敢殺你嗎?”
寒蟬譏諷一笑:“那你動手啊。”
魈的眼裏閃過一絲殺意,不過腦海中想起上頭的警告,終究是不敢動手。
在他晃神之際,寒蟬猛地松開早就被她解開的繩子,狠狠推開身邊的人,奮力躍出箱子。
離得最近的赤衛見狀,将一柄長劍投出,刺入她身後殺手的胸口之中。争取到一點點她逃跑的時間。
魈欲舉刀與他們生死一搏,可身後傳來如瑛不屑一顧的調侃聲:“廢物,這點小事都辦不好,回去自個領罰吧。”
魈見到如瑛如屑二人出現,心中思緒萬千,躬身站在一旁。
如屑拔出利刃加入戰鬥,他武功非凡,等閑赤衛還不是他的對手。赤缇将寒蟬帶到安全地帶,躍身與如屑纏鬥一處。
二人皆為兩大門派最為精銳的高手,一時間勝負難分。
寒蟬躲在粗壯的樹幹後,觀察着此刻戰況,一只手從後方出現,捂住了她的嘴。
“唔……”
“噓!”裴莳琅在她耳後輕噓了一t聲,“是我。”
裴莳琅的臉在黑夜中依然熠熠生輝,寒蟬莫名的放下心來。
“被抓到魌閣,可有什麽收獲?”
寒蟬白了一眼:“沒想到身邊最信任的人出賣我,被關在一間屋子裏,什麽都沒看到,只有呼嘯的寒風。”
裴莳琅早就猜到會是這樣:“魌閣抓你不過是想确認,撫危樓少主的真實身份,如今我阿兄替我出面,他們應該不會懷疑。”
“可若節度使參與江湖争鬥,結黨營私,傳回臨京,整個裴府包括裴将軍都會陷入意圖謀反的困境。”
“在沒有拿到他們想要的東西之前,他們不會讓阿兄出事的。”
寒蟬心中一動:“那是什麽?”
裴莳琅睨了一眼:“多嘴。”
二人借着夜色逃離,更深露重寒蟬卻不敢掉以輕心。
誰料,一人站在道路盡頭,臉上銀制面具散發着寒冷的光芒。
“她是……”寒蟬停下腳步,腦海中确實沒有搜尋到關于這人的信息。
裴莳琅拔出劍迎面而前,那人站着不動,二人緩緩靠近。
“前方何人?為何要擋道?”
溫翎神色淡淡,呼吸有些沉重,誰知道她武功全失,能趕到已經很不容易了。
“留下寒蟬,我不殺你。”
裴莳琅發出一聲輕笑:“你?孤軍作戰,覺得能贏得過我麽?”
溫翎知道自己絕對不是裴莳琅的對手,依然拔出劍,劍鋒指向裴莳琅。
裴莳琅緩步靠近,自方才他就發現,面對那人呼吸不穩,不像是武功高強的模樣。
他在試探,試探對方的底線在何處,二人走得越近,裴莳琅鼻尖傳來一股異香,随即愣在原處。
冷劍倒映着天上的彎月,一道銀光一閃而過,晃過她面上的銀制面具,彰顯着她銀影的地位。
只一瞬,好像是虛無缥缈的一瞬。
溫翎見他一動不動,可她手中的劍無法靠近他分毫,她下不去手。
二人面對面僵持着,裴莳琅眼底微紅,緩緩擡起手中的劍。
“主子!”銅影不知從何處出現,砰的一下打落裴莳琅手中的劍,抱着溫翎退到三步之外。
虎口被震得微疼,裴莳琅握劍的手漸漸收攏,再次指向對方:“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