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當即将那宮牌收入自己袖中,命身後的人道:“這紫禁城關系陛下和太子殿下的安危,半點馬虎不得。既是可疑人,且送去慎刑司好好查問!”

蘇秋雨一驚,送去慎刑司!

那裏是犯錯的宮人所去之地,便是沒錯,去了也要脫層皮。

自己今夜行蹤本就不可告人,若是被送到那裏去,受刑也就罷了,可難保不會被查出什麽來!

身後幾個禁軍不容她多想,當即就上來拿人。

蘇秋雨暗暗咬了牙,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語氣卻從柔弱中多了些力道:“大人饒命啊!奴婢真的是冤枉的!奴婢只是奉命行事,一切都合宮規,奴婢職份雖微,但也是紫禁城的宮人,便是有了錯處,也該浣衣坊及辛者庫總管處置,再上還有內務府,哪有一聲不吭往慎刑司送的道理?”

“您是禁軍,這般拿我,若是被李總管石總管知道了,只怕因了奴婢一個小小宮人要生嫌隙。這宮中自有宮規,還望大人能網開一面。”

辛者庫裏雖都是賤奴,但是歸內務府管轄,便是這辛者庫石總管,在這宮中也是排得上號的人物,更別說內務府總管,那可是在貴人身邊伺候的,自己今日搬出他來,只盼能讓這人忌憚三分。

哪知那首領本就受了氣,不敢吱聲,如今一個小小宮人也敢搬出這些個東西來壓他,不由更是恨得咬牙道:“連你這賤婢也敢教訓我?”

說着更是怒意勃發,哪管這些,招手就要将人送走。

此刻原該憂懼,蘇秋雨腦中卻無端冒出秀才遇到兵這幾個字來,一時反而有些想笑。

對方來人的雙手如鉗子一般緊緊箍住了她的雙臂,就欲将她往慎刑司送。

蘇秋雨看了看四周十幾個人,知道多說再無用處,便停了掙紮,任由這些人拖拽着自己。

今夜要做的事已做成,不過是要多些波折罷了。

天上無月,露出繁星點點,四野漆黑。

只有這一行人手中的燈火在夜色裏明明滅滅,與天上星辰交相輝映。

這天地之間除了風聲,靜極了。

“停手!”

突然不知從何處傳來一聲,從萬般寂靜裏傳來,既輕且淡,只是那語氣卻又高傲,叫人違抗不得。

那禁軍統領當即皺了眉呵斥道:“又是哪裏來的混賬東西!夜深亂闖,且敢管我禁軍的事!”

他話音落,卻見從拐角裏走出一個人來。

那人信步而來,身型瘦削,披着一身黑色披風,手中提着一盞蓮花樣宮燈。

蘇秋雨一眼瞧見那黑披風下,露出層層疊疊的白色袍腳,如流雲堆雪,纖毫不染。

不知這袍腳的主人,是何等樣人。

只是那人在燈火陰影裏,什麽也瞧不真切。

統領瞧見這人一身黑衣,兜頭兜臉,當即怒斥道:“什麽人,鬼鬼祟祟!還不速速報上名來?”

哪知那人提着燈,卻停了腳步。

統領心中狐疑,提着燈籠往前湊了湊,一眼瞧見黑色披風下,鑲金嵌玉的腰帶,金色團圓祥雲紋飾從黑披風中露出一點,熠熠生輝。

他心中一驚,目光微上移,面如暖玉,眉目如畫,一雙黑沉沉的眸色也正淡淡地看着自己。

轟然一聲,這統領感到頭皮發炸,渾身如過雷電所過一般,激靈靈抖了幾抖。

他再不敢多看一眼,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太。。太太子殿下!”

他不過一個小小佐領,雖在禁宮中當差,但從未拜見過太子殿下,可他也知穿着這身衣裳規制,這樣相貌的人,在這禁宮之中,再無他人。

其餘禁軍聞言具都一驚,也跟着撲通跪倒在地。

蘇秋雨原就在地上,此刻聽聞衆人的聲音,也呆在了當地。

那禁軍統領想起自己方才的話,更是驚出一身冷汗來,一時聲淚俱下,跪地咚咚磕頭道:“臣。。臣不知是太子殿下玉駕駕臨,臣死罪。”

趙玄亦提了提手中的宮燈,似乎要将光暈拿遠一些,聲音毫無情緒:“太吵了。”

那禁軍統領忙磕頭道:“是,是臣罪該萬死!”

再不敢多言。

趙玄亦也不再多言,信步越過他,瞧見地上跪着十幾個禁軍,禁軍當中跪着一個女子。

這女子穿着一身單薄的灰褐色衣衫,蜷縮在地不過小小一團。

瞧着瘦弱可憐,方才與禁軍講話的那股氣勢已蕩然無存。

他步履不停,從衆人中穿過。

聲音淡淡地飄來:“既合宮規,還鬧什麽。”

“是。”那統領忙磕頭應是。

趙玄亦往前行了幾步,又停下步子回頭道:“你既是要回浣衣坊,在前帶路。”

說着望了望地上。

哪知那女子只顧埋頭跪着,紋絲不動。

還是那禁軍統領驚得渾身發抖,急地與那女子道:“太子殿下在與你講話!t快回話!”

蘇秋雨從呆愣裏回過神來,這才反應過來太子殿下竟是要去浣衣坊,還要自己帶路。

她跪在地上磕了一個頭道:“太子殿下恕罪,時辰不早了,奴婢還要趕緊去司庫那裏交差複命,與您并不順路,請恕奴婢不能為您帶路了。”

聲音溫小卻字字清晰。

這一句話驚地周圍的禁軍們差點暈厥在地。

這是多大的榮耀,這宮女果然是出身低賤見不得世面,當真昏聩了!

那周圍禁軍生怕連累到自己,忙下意識往旁邊挪了挪。

只留的那女子一個人孤零零跪在正中。

趙玄亦想也未曾想到居然會有人當衆拒絕他,一時未曾反應過來。

他這才仔細去打量地上的女子。

只是這女子将額頭埋在地上,只露出小小的脊背來,什麽也瞧不見。

倒是一頭烏發如雲,随意紮着個單髻。

擱在額邊的雙手,纖細而脆弱,在燈火下瞧着格外白淨。

不知這埋在地上的面容,是個什麽模樣。

趙玄亦反應過來,方要說話,卻見一人銀甲紅纓,從黑暗裏匆忙行來。

瞧見他,忙跨步跪地行禮道:“太子殿下,臣來遲了。”

是他的貼身護衛,王忠信尋來了。

趙玄亦點了點頭,對地上的人道:“既如此,你且去吧。”

哪知蘇秋雨聞言,卻與一旁的禁軍統領道:“大人可否歸還奴婢的宮牌?”

那統領一聽,忙自袖中将那宮牌抽出來扔給了她。

蘇秋雨接了宮牌,當即又磕了一個頭,便自地上爬起來,埋着頭匆匆走了。

王忠信一驚,當即就要呵斥這不知規矩的宮人,哪知卻被太子殿下一個眼神制止了。

趙玄亦瞧她背影匆忙又倉皇,不知為何想起落荒而逃四字。

這世上許多人想要往他面前湊,還是第一次有人瞧見他,逃得如此快。

倒是個聰明人。

還未想完,餘光瞧見地上似乎有個東西?

王忠信也一眼瞧見了,當即上前,撿起地上的東西。

這來路不明的東西,他不敢往太子殿下面前敬獻,只是自己先看了一眼。

是個藕荷色的荷包,瞧着就是個女子用物,想就是那宮人方才掙紮中脫落的。

裏頭手感有些重,傳來沉悶的聲響。

他一把打開了荷包。

從中居然倒出三粒石頭。

王忠信将那石頭在手中颠來倒去,又聞又捏,實在未瞧出什麽特別來。

這瞧着就是三顆随手可撿到的最普通的石頭。

那女子好端端的,裝三顆石頭在身上做什麽?

王忠信眉心一鎖,直覺其中定然有些異常。

遂雙手呈到太子殿下面前,哪知殿下對此無甚興趣,只是道:“帶會你交給浣衣坊的人便是了,若是那宮人的,還給她就是。”

“是。”

行了多步,趙玄亦停下步。

王忠信忙低聲道:“殿下放心,臣來處置。”

說完又道,“殿下,方才那個跑走的宮女,可要臣也一并處置了?”

哪知太子殿下并未應答,只往前去了。

石守成是個跛子,宮中人早忘了他的全名,背地裏都叫他石跛子。

據說是早年在宮中伺候的時候,犯了大錯,被生生打成了個殘疾。

只是他在辛者庫沉浮經營多年,到底叫他爬上了大總管的位置。

這日夜間,石坡子正在烤紅薯,眼見要熟了正要剝了來吃,卻有人急急地來敲門。

石跛子罵罵咧咧地走去開門,卻見一向伺候自己的小太監白着臉道:“石總管,有貴人來了,指名要見你。”

石跛子一驚,忙佝偻着身子問道:“這深更半夜的,哪個貴人會到這辛者庫來?”

小太監道:“奴婢也不知,瞧着神神秘秘的。”

石跛子一怒,啪地一巴掌扇了他的腦門:“你長着這雙照子是做什麽用的!看來得挖出來當球踢!”

小太監捂着腦袋委屈地道:“那裏守衛森嚴,奴不敢靠近。聽說已經見了好幾個人了,來傳話的倒像是。。像是。。。”

“像是什麽!”

“像是龍虎衛的!”

這一驚非同小可,石跛子差點站立不住,好不容易扒住門框才沒跌坐在地上。

“你說像龍虎衛?他們已經見了好幾個人?見的都是我辛者庫的人?”

“是。”

石跛子再不敢留,連手杖也來不及拿,只是道:“将那爐火看好了,可別把我紅薯烤糊了,回來還吃呢。”

說着一瘸一拐地就慌張往小太監所指的地方去。

這龍虎衛乃是陛下及太子殿下的親衛,二十四衛之首,獨立于三司六衙,不光掌着主上的安全宿衛,更是直受命于主上,行一切事。

今日半夜三更來辛者庫,不知是龍虎衛中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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