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

第 23 章

蘇秋雨蹲在窗外,已感覺不到嚴寒,渾身從頭到腳涼了徹底。

她還在家時,便常慫恿師兄們一起偷爹爹的酒喝,酒量自小練出來了,不可謂不好。

哪知今夜幾杯酒下肚,便頭暈腦脹,昏昏沉沉的。

原以為是一夜未眠困頓了,哪知他竟在其中下了藥!

她方才一時緊張,倒未覺出來異常,此刻才發現眼睛模糊,思緒一團漿糊一般。

眼瞧着凝霜準備出門去尋她。

蘇秋雨忙自窗下離開,誰知情急之下踩了枯枝,卡擦一聲。

屋內兩人一驚,沈夢喝道:“什麽人!”

蘇秋雨死死地躲在窗底下一動不動。

沈夢一步跑到窗邊,打開窗戶,院子裏黑漆漆的一覽無餘,被燈籠照着,雪地上白花花的,一個人影也沒有。

回應他的只有屋外嗚嗚風聲。

凝霜跟在身後嗤笑道:“你倒是一驚一乍的,不過是風聲罷了,這是你的地盤,還怕有人偷聽了不成?”

沈夢啪地關了窗戶道:“你說的有理,快去吧。”

寒風呼呼,蘇秋雨蹲在窗戶底下感到雙腿麻木,渾身冰冷。

果然好一會屋內又傳到沈夢的聲音道:“沒人,看來确實是我多心了,你快去吧。”

凝霜這才從屋內出來,提了燈籠往客廳去了。

蘇秋雨挪了挪已經凍麻的腳,昏沉的腦袋在寒風裏吹着倒是清醒了些。

她一直記得,來的時候,那片假山便在左手不遠處。

她咬了咬唇,循着夜色,不一會便摸到了假山處。

天寒地凍裏,假山的石頭疙瘩冷得也如鐵一般。

她尋那最邊角最潮濕的地方,一個個扳開石塊。

只有遠處檐下挂着燈籠,在寒風裏飄搖來去。

昏暗的光透到這裏來,讓她原本就有些模糊的視線愈發難受。

凝霜已經去尋她了,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在扳開第八塊石頭的時候,終于瞧見一窩拇指粗細,金黑相間的蛇團在一起。

正是寒冬臘月,這群蛇有粗有細,擠挨在一處,還在冬眠。

只是藥效似乎發作了,蘇秋雨感到有些頭暈目眩,她咬了咬舌尖,口中溢出一片腥甜來,這才尋回些神智。

再不耽擱,從袖子掏出一只火折子來,輕輕一吹,那火折子搖搖擺擺地燃燒起來。

好在此假山背陰處,小小的火苗并無人發現。

只是那群正在冬眠的蛇卻受了影響,漸漸扭動起來。

許是天性裏對火的恐懼,讓沉眠的蛇們從夢中驚醒。

蘇秋雨淺淡的目色一凝,就着火光将手伸向一只蛇口。

那蛇正自受驚,瞧見送上來的一只手,毫不猶豫立時張開紅信便咬了一口。

一股尖銳的刺痛自手背傳來,蘇秋雨冷着眉眼一聲不吭,收回了手,便往回跑。

雪夜裏無人,一口氣跑到廊下,跺了跺一腳的雪,便叫道:“不好了!”

她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色裏極是顯耳。

驚得屋內的沈夢并幾個小太監都跑了出來。

蘇秋雨跌跌撞撞跑上前去,臉色灰白,有氣無力地道:“沈總管,不好了!”

沈夢瞧見她迷蒙的模樣,以為是酒中t的藥起了作用,遂笑道:“什麽大不了的事,這樣驚慌。”

蘇秋雨一把将手遞上前去,衆人這才瞧見,她的手背上一圈紫黑,正中一個小血點正往外冒着血。

這是被什麽東西咬了!

蘇秋雨哭道:“有蛇!有蛇!奴婢方才在外頭方便,哪知被蛇咬了!”說着就勢要倒。

“大冬天的,哪裏來的蛇。”

沈夢話還未說完,哪知身後的小太監們也驚叫起來:“蛇,真的是蛇!”

一群金黑相間的蛇,游移着身體,拼命地往屋子裏爬去,哪裏暖和就往哪裏鑽。

“快!它們跑進沈總管的卧室去了!”

沈夢面色一白,吓得聲音都有些發抖,翹着蘭花指就罵道:“快!一幫小兔崽子傻愣着做什麽!快去抓蛇啊!咱家最怕這些個滑溜溜的東西了。”

屋內的衆人也被驚動,衆人拿棍的拿棍,拿酒的拿酒。

一時屋子裏雞飛狗跳,沸反盈天。

蘇秋雨兩項毒素發作,愈發頭暈腦脹,雙目模糊,只朦胧地瞧見光暈裏,一團團模糊的人影來來去去。

衆人忙着抓蛇也顧不得她,她忍着眩暈扒住門框,卻還是從一片迷蒙中瞧見了床帳邊上挂着的那塊方玉。

她指着那處對衆人大叫道:“快,蛇在床簾子上!”

一旁的小太監也不管有沒有,聞聲就是一棍子砸了下去。

嘩啦。

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

那只方玉,被砸得落了地,碎地四分五裂。

這聲脆響驚醒了在門外跺腳的沈夢,他黑紅着臉,哎呦跑上前去,抓住地上的碎片就心疼不已。

這方玉價值不菲,那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如今碎成這樣,就是一堆廢物了!

他越想越氣,舉手就給那小太監一個耳光道:“瞎了眼的混賬東西!這玉比你的狗命還要值錢!你就給敲碎了!”

那小太監哭喪着臉,諾諾地不說話。

蘇秋雨卻扯出一絲笑來,感受着袖子裏溫潤的玉質緊緊貼着皮膚,心頭大松,順着門框滑倒在地。

那玉在這裏多一刻,便要多受一刻的玷污。

而且自己此刻中了蛇毒,他們今夜對自己的盤算也便全都落空了吧。

一群人手忙腳亂,終于将逃進屋的蛇們攆走的攆走,打死的打死。

沈夢不放心,又命人在他屋子周邊撒了許多的雄黃粉。

鬧了好一會才安靜下來。

這才抽空發現蘇秋雨臉色黑沉沉地,倒在了門框邊上。

她中了蛇毒,若是不救,這命在不在都難說。

當真是晦氣!

沈夢與凝霜互視一眼,知道今夜再難成事,只是這蘇秋雨總不能死在這裏。

他當即命司藥庫的管事道:“速速去你那處尋些清熱解毒的藥來。”

這宮裏人多,防着蛇蟲鼠蟻,倒也常年備着這解毒之藥。

至于能不能救回命來,能救回來多少,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那司庫得命,便飛快地遣人去了。

凝霜指揮幾個宮人将蘇秋雨帶回屋內去救治,轉頭叫海棠,卻不見海棠的蹤影。

這才想起,從方才到如今,都未見到她。

鬧了這麽大的動靜,這小妮子都未出現,這是跑哪裏去了!

她心頭隐隐升出不好的預感,只是卻不便說出。

沈夢卻已從驚慌裏回過神來,這才奇道:“這寒冬臘月的,怎麽會有這許多蛇!”

他在宮中浸營多年,不過瞬間就明白過來,一定是有人搗的鬼!

這蘇秋雨是第一個發現蛇的人,可她昏迷着,也不好盤問。況且她自己被蛇咬了,倒洗清了一些嫌疑,畢竟被這金腹蛇咬,稍有不慎便要丢了性命,沒有誰敢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還有什麽可疑的人?

不過約略一掃,他突然道:“凝霜,咱家記得你今日還帶了一個宮人來?”

凝霜一驚,卻道:“許是方才被蛇吓到躲起來了。”

“此刻人呢?”

一旁吉祥公公躬身上前低聲回禀道:“奴婢瞧着她一個人出去了。奴婢上前問,她只說是尋個地方方便一二就來。不過這許久了,還未見人。”

“去找!”

“是。”

哪知衆人還未散去尋人,卻聽遠處院們處傳來“啪啪啪”的拍門聲。

守在院門口的小太監急吼吼地跑回來,大冬天的臉色通紅:“沈總管,不好了!禁軍來了!”

他話音過,已見一群禁軍黑沉沉的直往此處來。

沈夢心中大驚,今夜怎得驚動了禁軍!

他忙上前去,這才瞧見禁軍中押着一個女子,哭得面上脂粉都花了一團,衣衫散亂,仔細一瞧,不正是凝霜帶來的海棠?

還未細打量,當前的統領如炬的目光四下一掃,沉聲道:“沈總管。”

沈夢識得他,拱手作禮道:“趙将軍。”

趙将軍收回目光道:“這麽晚了,宮中早已宵禁,沈總管這裏何以還如此熱鬧?”

沈夢慌忙道:“實在是方才不知從哪裏跑出一堆蛇來,咱家怕得很,這才喊各位前來幫忙。擾了各位巡夜的大人,實在是望海涵。”

說着親自上前,自袖中掏出一個金閃閃的東西,就往趙将軍袖中塞:“将軍巡夜辛苦。”

趙将軍早瞧見地上亂七八糟的蛇屍,還有遠處屋內影影綽綽的人影皺了皺眉頭,命人将海棠押解上前,扔破布一般地扔在地上。

海棠倒在地上,臉色一片慘白,早吓得說不出話來。

“此女子膽大包天,大半夜竟在宮巷裏亂闖,還欲縱火!幸得王統領路過,發覺了異常。王統領原直接要送去慎刑司,但想到是你們的人,便着我送來了交于你發落。”

沈夢聽聞王統領的名字,臉色白了幾分。

這宮裏人稱王統領的,只有那位太子殿下身邊貼身侍衛,龍虎衛統領王忠信!

他宮中的人撞在了王統領的手裏!

當即點頭哈腰道:“勞煩了王統領,實在是奴婢的罪!這個賤婢大膽包天,王統領既要送慎刑司,奴婢又怎能留她?”

“來人!立刻将她押去慎刑司問罪!”

海棠從驚慌中回過神來,當即大叫道:“不不不!沈總管饒命!”

叫完瞧見凝霜立在一側不遠處,又撲爬着抱住她的腿道:“凝霜姑姑救我!姑姑救我啊!”

凝霜的臉早已比這天色好不了多少,海棠竟然悄悄遣出了宮門,當真是膽大包天!

此番只怕要連累自己,忙用力将腳上的海棠踢開道:“你既犯下如此大錯,我怎能寬宥你!”

海棠哭得臉上鼻涕眼淚一大把,幾個太監上前用力來抓她,她驚恐尖叫着,這才想起今晚害她如此的人,不由大叫道:“是蘇秋雨!是蘇秋雨那個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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