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第 22 章
等再擡頭的時候,沈夢居然已經走了。
凝霜也起身道:“你們兩個好生坐着,我方便一下,去去就來。”
海棠忙道:“奴婢去服侍姑姑。”
凝霜并不看她,只是擺手道:“不必了。”說着自顧起身去了。
不知是否故意,幾個小太監輪番來勸酒,蘇秋雨無法,也多喝了幾杯,白雪一般的雙頰透出粉紅,如雪地桃花,更添嬌色。
不一會便感到頭目有些眩暈,許是一夜未睡,實在有些疲累。
而沈夢和凝霜卻都未回來。
海棠忍不住輕笑道:“某些人熬了一夜看來是白熬了,唉,白白浪費了一夜的苦心啊。”
蘇秋雨落了酒盞,也不看她,漫不經心地道:“熬夜這事,我最擅長了,尤其在夜裏拿個繡花針繡繡東西。。就是不知道準頭如何。”
海棠聽聞面色一白,再不說話。
蘇秋雨卻拉了她的衣衫笑道:“我們同在宮裏做事,本就無冤無仇的,為的不過是出人頭地,只要你不擋了我的路,我們何必弄成這幅模樣?”
海棠戒備地道:“你想說什麽?”
“沈夢的為人,你比我還清楚,你難道甘願一直呆在這裏?”
蘇秋雨湊近了她的耳朵,外人瞧着便要以為她們是最好的閨蜜。
連說出來的話也是如此:“你若是願意幫我,今夜我萬一得了寵,瞧我們住一起的分上,我便是帶上你一起又有何難?去文元殿甚至體元殿裏做個得臉的宮女,不比在這裏強?”
海棠像看瘋子一般地看着她道:“你在胡說什麽?”
蘇秋雨繼續道:“你可知道我前些日子進了趟文元殿?”說着她愈發壓低聲音,“便是那次我得知了一個秘密。”
海棠明知這人不安好心,還是忍不住問道:“什。。什麽秘密?”
“你也知道,太子殿下素來愛騎馬,尤其是每月逢三的夜裏,必會去南院子的跑馬場裏跑馬,聽聞是風雨無阻。”
海棠心中一動,她也早就聽聞太子殿下愛馬,今日正是初三!南院子跑馬場離此不過一牆之隔。
她來此院時,便隔空聽到過對面傳來的蕭蕭馬聲。
只是,“這樣的事你為何要告訴我?”
蘇秋雨看了看場中的衆人道:“憑我一個人,這深更半夜是去不了南院子的,自然還需你幫我。”
“我也不過是個沒臉的宮女,如何能去!況且那裏必然是守衛森嚴。”
蘇秋雨點了點她的額頭,舉止親昵:“海棠姐姐太自謙了,我素來知道,不光在廣儲司,便是在內務府,你也是頗有些人脈的。況且我們不必闖到那去,只需等着殿下的銮駕就是了。”
“等着殿下的銮駕?”
蘇秋雨道:“這冬天黑燈瞎火的,本就是宵禁,若是貿然出去亂跑,說不得被當個刺客給抓了。待會你且在北牆那裏幫我放幾盞祈福的宮燈,那裏地勢高,飛得也高。放完你便趕緊回來,若是姑姑問起我,你便說我肚子不舒服,方便去了。”
“而殿下看到了宮燈說不得被吸引過來。我便在南門那處的臘梅花底下翩翩起舞,到時白雪紅梅,再加你的宮燈點映,殿下豈能不被我吸引了去。”
海棠豔麗的臉上一片通紅,雙目中卻透出鄙視來。
果真是辛者庫出來的狐媚子。
蘇秋雨只做未見,有些着急地道:“眼看時辰不早,誰知殿下是不是要走了,你且應不應?”
海棠端起酒盞來喝了一口,哼道:“我可不去!”
蘇秋雨急道:“你不幫我,我自己也可以!不過放完燈我自己再跑過去就是了!只是這裏你若是不替我遮掩過去,當心!”
說着做出要紮針的手勢來。
海棠忙側身,下意識捂住肩膀道:“別,待會姑姑問起,我替你遮掩一番也就是了。”
蘇秋雨道:“你記得就好,否則,我的針可不長眼。”
此時一個小太監又跑上前來殷勤的倒酒。
“哎呀,”一不小心,蘇秋雨手腕一顫,酒水灑了出來,弄髒了衣裳。
“這可怎麽辦?”
吉祥笑着走上前道:“姑娘莫慌,這裏倒是備有姑娘的衣裙,你且随我來。”
蘇秋雨忙起身行禮道:“怎麽敢勞煩吉祥公公,奴婢自去就是了。”
吉祥點了點頭。
蘇秋雨提着裙擺去了隔間,酒席上狼藉一片,她用力拍了拍暈沉沉的腦袋,悄悄從一旁走了出去,也未有人發覺。
寒夜靜悄悄的,她的軟底鞋走起來也是半點聲息也無。
在嗚咽的風聲裏,另一個微弱的呼吸聲倒是顯得明顯起來。
身後有人跟着。
蘇秋雨并不回頭,繞着廊柱疾走,途徑一個拐角處時,悄悄取了手邊的石頭往不遠處的草叢扔去。
而後屏氣躲在了一片陰影之下。
身後的人果然貓着身子,循着那聲音而去。
果然是海棠。
等海棠繞了一道門消失在門後,她從陰影裏回頭,沿着連廊往回走。
借着那日的記憶,穿過院子,去沈夢的卧房。
門口一個看守的人也沒有,裏頭似乎靜悄悄的,一點人聲也沒有。
蘇秋雨左右略看了看,周圍的人都去了暖閣喝酒,燈火不明,她微閃身,極輕地打開了門便走了進去,立刻便将門關上了。
屋內已經燃了極重的碳,暖風撲面。
南邊桌案上一爐香爐寥寥青煙,搖搖曳曳,正在窗邊燒着。
這屋子裏陰冷的黴味,混着檀香,混雜成一股令人作嘔之氣。
沒有人。
她并不左右亂看,蹑手蹑腳,借着昏暗的燭光一徑尋到了床榻邊上。
微微掀開枕頭,下面居然空空如也!
玉佩呢!
心頭一驚,耳中卻傳來極輕微的當當聲音。
蘇秋雨一擡頭,瞧見那一枚暖玉正挂在床幔上,微微地擺動。
正是方玉。
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壓制着顫抖的手拿起了玉佩。
在這寒夜,這玉卻觸手溫潤,透着光,如有潺潺流水在其中流淌。
上回不過草草一瞥不敢百分肯定,此刻這玉在手,細細端詳之下。
當真是九師兄的玉。
她沒有認錯!
蘇秋雨感動血氣自腳底上湧,沖上天靈,蒸騰出滿面的紅。原本就頭昏腦脹,此刻更是目色有些迷離,看不清楚。
她一把将玉扯了下來,卻自懷裏掏出一枚極其相似的玉來。
她自酒樓離開去尋沈夢之時,便讓掌櫃的幫忙去尋這樣的玉佩。
那掌櫃的果然厲害,不過去了趟酒樓的功夫,他便尋了個類似的回來。
九師兄的玉,怎能落入這樣的人手中!
只是這掌櫃的尋回來的假玉到底不比真玉,乍看很像,只是一旦拿在手裏,便能瞧出區別來。
她将手中的假玉重又挂好,正準備出去,卻突然聽到似乎哪裏有聲音傳出來。
在這寂靜裏格外清晰。
蘇秋雨靜悄悄地從門口轉出來,乍然從暖和的殿內到外頭,凍得渾身激靈靈抖了好幾抖。
天寒地凍裏,她貓着身子,沿着屋角根一路往前,到了一個窗下。
因是冬日,那窗關的嚴實,透過窗紙隐約瞧見裏頭透出昏黃的燈火。
她尋了一個不起眼t的角落,戳開了窗戶紙往裏瞧去。
屋內光線有些暗。
只是裏頭擺了好些個炭盆,熱氣自孔洞裏往外噴來。
朦朦胧胧的,似乎有輕微的人聲傳來。
蘇秋雨微一搜尋,便僵立在當場。
這屋內的靠南邊放着一褐色桃木長案。
那長案之上,此刻正坐着一個女子,那女子背對着她,瞧不見面容。
偏偏那衣裳全都脫了幹淨,渾身上下不着寸縷,從蘇秋雨的角度,瞧見她背脊微微顫抖,整個人壓在桌案之上,像大塊被壓扁的面團。
而她對面,站着一人,正是沈夢!
此刻他雖衣衫未盡,卻也穿得極少,肥碩的臉通紅一片,喘着粗氣。
不一時,沈夢面色漸漸紫脹,因為無處發洩,額頭青筋暴起,一口湊上前去,用力地啃咬她的臉頰和肩頭。
他是斷了根的人,此刻只能通過口舌發洩自己的欲望。
蘇秋雨長這麽大,第一次親眼目睹這樣的活春.宮,還是一個宮女和太監,當即驚得面色通紅,渾身發抖。
她到底看不下去,轉身欲走。
哪知屋內的沈夢卻開了口,口氣中滿是陰狠:“怎麽樣?你難道還不肯理我?”
那女子喘着氣,斷斷續續地道:“除。。除了我送你的,你這些年。。自己找了多少女子。。你以為我不知?”
蘇秋雨剛準備轉過的身體立刻僵在原地。
腦海中驚雷滾滾。
她聽出了那女子的聲音。
再往屋內瞧,兩人已經自桌案上下來了,那女子正在慢慢穿着衣裳,不是凝霜是誰?
蘇秋雨一時感到五雷轟頂。
平日裏一直冷着臉的孤高凝霜,此刻雙頰緋紅,眉目含春,哪有平日裏不茍言笑的模樣?
她萬萬沒想到,這兩人會搞在一處。
一時竟站住了。
此刻沈夢紫脹的面色漸漸緩和下來,擦拭着額頭的汗道:“我對你的心,這麽多年從未變過,只是你知道,這些年多少人視我們做眼中釘,肉中刺,若是被人發現我們的關系,我們都得死。”
凝霜卻失了方才的含春模樣,冷了臉道:“不必說這些了。我今日已将人帶來,你只管得意去吧。”
沈夢一雙手在她身上摸了摸道:“怎麽叫我得意?你可知我今日可要冒多大的風險?”
“風險?”凝霜冷笑一聲,“這麽多年了,你還知道風險?”
沈夢道:“并非如此,前幾日那蘇秋雨被帶去了文元殿,在那呆了好半天方回來,萬一她真叫太子殿下瞧上了,我們今夜還這般對她,到時候都得完。”
陡然聽到自己的名字,蘇秋雨心中一驚,下意識矮了矮身子。
這兩日好端端的為何要說起自己?
卻聽屋內凝霜嗤笑道:“若果真如此,你以為我不忌憚?不過我早已确認,太子殿下并不愛女色。”
“什麽!”
不光是沈夢一驚,連窗外偷聽的蘇秋雨都為之一震。
凝霜道:“此事甚為隐秘。你知道也就罷了,必須爛在肚子裏!”
沈夢忙噓了一聲,四處查看了一番,發現周邊并沒有人,這才壓低了聲音道:“此言可當真?你是如何得知的?”
凝霜聲音也極低,蘇秋雨拼命湊了耳朵,才略微聽到一些皮毛。
拼拼湊湊聽來,大概是說太子殿下早已成年,卻一直不近女色。
不近女色也就罷了,卻對相貌俊秀的男子格外注意。
聽聞他尤其對喜穿白衣,長相清秀的男子更是格外留意。
蘇秋雨知道,此傳言并非空穴來風。
聽聞當今太子年滿十六歲時,先帝便為他特意舉辦過春日宴。
朝中勳貴家年紀合适的女兒全都在邀請之列。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陛下是要為太子選妃了。
可哪知那春日宴,太子并未出席,不光未曾出席,更是一個人騎馬宮外,跑了個無影無蹤,先帝為此大發雷霆。
哪知再後來多次宮宴,還是是如此。
便是陛下以權相逼,他也冷着臉拒人于千裏之外,哪個貴女還敢靠近?
聽聞為此父子兩人鬧了多回。
後來先帝估計也拿他無法,也便放棄,由着他了。
按着年齡,過了新年太子便滿二十,至今身邊卻一個女人都沒有!
這還不古怪?
果然凝霜也道:“此事也是極偶然之下得知的,因此我從未指望過蘇秋雨那妮子能進文元殿,能入殿下的眼。”
蘇秋雨心頭一驚,她故意放出幾次與太子殿下相遇,甚至進了文元殿的消息,凝霜這些日子顯然也對自己格外青眼。
可她居然并未做這樣的打算!
那她想要幹什麽!
沈夢細眯着眼睛笑道:“原來你早就打算好了。”
凝霜嘆氣道:“你以為我願意?我當年分明是無心之中拿了那帕子,那宋公公非要算在我的頭上!這些年若不是得你從中斡旋,我只怕要被他生吞了。”
沈夢道:“他可是被打的丢了半條命,至今在太子殿下跟前都不得臉,自然要恨你。”
說着他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又道:“既沒有太子殿下的那層顧慮,那倒無妨了。蘇秋雨長得确實有些韻味,宋公公或許能瞧上。他在文元殿伺候,雖然人前風光,比我們強了百倍,可這男女之事上,卻不能随意。我到時也不拘其他的,只說是送他身邊伺候的也就是了。”
“得了,”凝霜穿好了衣裳道,“你以為所有人都如你一般急色。”
沈夢嬉笑道:“那怎麽會?只是我不懂,你既想将她獻給宋公公,送進文元殿裏去,為何還要我。。”
凝霜哼道:“難保她日後不白眼狼,總要抓些把柄在手中。”
“待會我将她叫來此處,你動靜小點,莫要叫人聽見了。”
“你且放心吧,方才我已命那些小崽子們多多給她灌酒,那酒裏,可是下了東西的。”
凝霜冷着臉道:“你倒是手段下作。我去喚她過來,你事成之後,直接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