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布偶

第5章 布偶

日落西山,風吹雲湧,許安被一陣涼風激的打了個抖,身旁的婢女連忙把他抱進房中,關緊門窗後,又摸了摸他藏在袖子中的小手小腳,确定是暖乎乎的,才放下心來。

許安被婢女摸了一遍,心中毫無波瀾,想當初他第一次被這麽摸時,還頗不習慣,于是一個勁的把手腳縮起來,還左搖右晃的躲來躲去,吓得屋中的婢女還以為是自己病了,連去回了他娘,又去請了大夫,可是折騰了一番。最後發現自己啥事兒沒有,他娘懸着的心放下來之後,還揍了自己的小屁股出出氣。從那次之後,許安就随這些婢女想怎麽摸就怎麽摸了。

許安今天一天都在外頭的小床上躺着,他感覺自己的骨頭都要被曬酥了,渾身松快的很,小腳開心的一翹一翹的。

“咚,咚咚,咚咚。”

門口處突然傳來鼓聲,打斷了許安的神游,他側頭往聲源看去,卻被緊閉的房門遮住了視線,就在他想出聲引起婢女的注意時,房門被人推了開來。

來人一襲竹青色長袍,衣襟袖口處用銀線鑲繡着流雲紋的滾邊,腰間只墜着一枚羊脂玉的佩環,烏發僅用一根銀帶高高束起,走動間,身後的長發與銀絲帶緊密交纏。

許安看着來人,還沒發出聲響,屋內的婢女就已經被他支出去了。

許安呆呆的看着許大哥,還有些沒回過神來,他本以為早上那句話只是大哥順嘴一說,自己也沒放在心上,畢竟這幾天家裏人也都挺累的,自是早些歇息的好,沒想到大哥還真來看他了。

許大哥見小弟躺在榻上,一臉的呆愣相,直直盯着自己也不出聲,壞心眼的走近了些,輕輕的捏住他鼻尖。

“唔,唔啊,啊。”許安被捏回了神,搖搖頭晃開大哥的手,又沖着他皺了皺鼻子,啊啊嗚嗚的對着他喊了起來。

見小弟鬧騰了起來,許大哥連把藏在身後的小東西遞到他面前,哄道:“看大哥給你帶的小玩意,喜不喜歡,大哥可是在攤位前挑了許久,站的腿都麻了。”

許安睜着眼睛瞅了一會兒,覺得大哥在說瞎話,就這麽一個小撥浪鼓,還需要挑,這不是拿了就走?

但是沖着大哥出門辦事兒,還記挂家中不會言語,尚在喝奶的小弟。這份深情厚誼,許安還是給足了大哥面子,咿咿呀呀的揮舞胖胖的小手,想要接過他手中的小鼓。

“哥哥玩給你看看,就像這樣。”許大哥見小弟的手揮的這麽有勁,也很是激動,當即就在小弟面前轉起了潑浪鼓。

看着小弟的手跟着自己揮來揮去,許大哥也很是自得,畢竟二弟小時候對他愛搭不理的,不管他說什麽,都只會躺在榻上啃自己的手指頭,一點面子都不給,沒有半點小弟的乖巧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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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嗚,嗚啊。”許安抓握着自己的小手,希望大哥能明白自己的意思,把波浪鼓放到自己手上。許安很好奇,想看看這古代的潑浪鼓和現代的有沒有什麽不同。

也可能是兄弟連心,許大哥還真看懂了許安的意思,但是他沒順着小弟的意,而是拿着撥浪鼓在他手邊比劃了幾下,然後伸出根手指把他的小肉臉戳出一個小窩,笑着說道:“潑浪鼓比你的小拳頭還大上一圈,還是哥哥幫你拿着好了。”

許安聽了這話,下意識看了眼自己饅頭一樣的肉手,發現确實如大哥說的這般後,嗚咽一聲收回了手,只用一雙水潤潤的眼睛盯着鼓面看。

見小弟這幅可憐兮兮的模樣,許大哥也有些不忍,但他也知道小弟才出生不到一個月,手上定是抓不住東西,真随了他的意,反倒是對他無益。但小弟這直勾勾的眼神也着實是讓他有些招架不住,就當他想着怎麽哄哄小弟時,房門“吱”的一響,有人進來了。

裏屋內的兩兄弟幾乎是同時扭頭看去,只見許二右手拿着個小木盒走了進來。他看見自家大哥在小弟房中也不奇怪,喊了聲“大哥”,便朝兩人走了過來。

許大哥挑挑眉,一幅意料之中的樣子,他就知道他這個弟弟嘴硬心軟,今早弄哭了人,晚上定是會尋些東西來賠禮道歉。他随手将自己帶的撥浪鼓放在一旁的圓桌上,又湊上前去想看看木盒裏裝的什麽。

許二毫不客氣的一把推開許大哥湊上來的腦袋,然後在他剛端在小榻邊的凳子坐下,撇了一眼放在一旁的撥浪鼓後,出聲道:“大哥這鼓,我看着怎麽和咱們家門口左轉不遠處王大爺家的一個模樣。”

許安看着二哥坐下,正想着今兒晚上他這怎麽這麽熱鬧,人是一個接一個來,別待會爹娘也一起過來了時,猛的聽到這話,忍不住用譴責的目光看向大哥,就知道剛才他是在胡說!

許大哥一聽這話,就知道他剛才在外頭聽見自己說的話了,他這個弟弟生來耳朵就比尋常人靈些。就像剛才自己屋內說話,門外站着的侍女必然是什麽都聽不見的,許二卻是能聽個清楚明白。被弟弟掀了底,許大也不生氣,仍是笑眯眯的看着他手中的小木盒。

許安也很是好奇,他躺在床榻上,只能看見木盒的底部,從外面看倒是沒什麽稀奇的,除了木料不錯之外,和他常見的木盒無甚分別。

許二見兩人都盯着他,仔細來說,是盯着他手裏的東西,也不再吊人胃口,打開木盒後,從中取出來了一只巴掌大的布偶。

“怎麽了,這不是很好看,我覺得給小弟玩正正好,怎麽都不說話?”拿出布偶後,屋中瞬間陷入了一片寂靜,許二哥拿這個布偶來本就有些羞赧,這會兒更是惱羞成怒。

許大哥抖了抖身子,想笑又不敢笑,憋的臉都紅了,語氣中是藏都藏不住的笑意:“這小豬布偶太适合給小弟了,小弟屬豬,和他屬相相合,大小也正好,放在榻上陪着小弟,想必他晚上也能睡的更好。”

許大哥說的其實是實話,可是他這語氣聽起來怎麽都像是在嘲笑許二的布偶幼稚,氣的許二臉都紅了,當即就想和許大哥争論。

兩個哥哥在說些什麽,躺在榻上許安已經沒仔細聽了,他直勾勾看着二哥手中的小豬,伸直了小胖手想要去夠,發現離的太遠後,便急的“嗚嗚啊啊”的叫了起來。

“這是怎麽了,小弟是不是躺累了,那大哥抱你出去走走。”許大哥正被許二逼問他覺得小豬布偶可笑的原因,看許二的樣子,要是他有一點說的不占理,一頂不友愛幼弟的帽子就得被蓋在他頭上。故此,此時聽見小弟的聲音對許大哥來說宛如天籁之音,他連忙趴到許安床邊,殷切的關懷了一番,又把小弟抱了起來,企圖趁機溜走。

“哇嗚,啊,啊。”許安掙紮起來,他一點都不想出去,他想要小豬布偶。

見小弟一個勁的往自己這邊靠,眼神一直黏在布偶上,許二眉眼都舒展了,把小弟從大哥懷中拔出來放回榻上,又把布偶塞進小弟懷中。

見小弟一躺下便一個勁的抱着布偶蹭來蹭去,許二更是得意,他紅着耳根對着被窩裏的小團子道:“這布偶的布料,可是我親自去布莊挑的,綿軟細膩,剛出生的嬰兒都用得,裏頭的棉花也是用的最好的,我還花了大價錢讓繡房最好的繡娘今日之內把它趕出來,怎麽樣,是不是很喜歡二哥送的小玩意!”

許安一心在剛到手的布偶上,半點沒聽二哥說了什麽。他挨着布偶蹭了又蹭,臉都要埋進去了,許二在旁邊看見,連忙把他翻過來,怕他被憋着喘不過氣來。

許大哥看着,心裏有些酸溜溜的,雖說自己的撥浪鼓是不及二弟的布偶用心,但自己深思熟慮後才把它買下來的。就是因着三弟年齡尚小,市集上大部分玩意兒都不是他現在能玩的,但撥浪鼓搖動時發出的聲音能吸引小嬰兒的注意,就像是和他們玩樂一般,二弟當年就玩的很是開心,怎麽到小弟這,他反倒更喜歡不會出聲的豬布偶,難道是因為這布偶是粉色的?

許大哥越想越有些不服氣,他走上前捏了把許安的臉,又順勢想把布偶拿出來,看看是不是有什麽神通。

“啊呀,呀。”

“這麽小氣,大哥看看都不行。”許大哥一幅可憐兮兮的模樣。

許安看着大哥坐在床頭嘆氣的模樣,不禁有些內疚,可是這個布偶真的對他很重要。

這個布偶和奶奶小時候親手給縫的那個真的很像,要不是它看着很新,他真的會以為他的小豬布偶和他一起穿越過來了。

但是,雖然不是原來的那個陪伴了他近乎一輩子的布偶,這個小豬布偶的出現也給了他很大的安全感,讓他漂浮的心終于能穩穩的落下。

按照原來的年紀,他也不過才成年不久,便接連經歷了車禍、穿越這些普通人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碰上的大事。

而今一朝穿越,自己孤身一人獨自生活在一個陌生的朝代,周圍也都是些陌生的人,雖然這裏的父親母親和兩個兄長都對他很好,可他心裏卻依舊像繃着一根弦,還有一種偷竊了別人的人生的罪惡感。如今這只小豬布偶的到來,在許安看來,就像是這場穿越是奶奶送給自己的一份祝福,讓自己能在異世得到原來求不可得的美滿家庭,他也不會再作繭自縛,自認這是一個偷來的人生,惶惶不可終日。

從今往後,他便是戶部侍郎許時和徐氏女的三子,是許明川、許辰文的三弟,是這許府的三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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