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槐花(2)

第15章 槐花(2)

酉時,許侍郎踩着斜陽回府,一進主院,就看見老大老二一人抱着一個孩子在抛着玩,一見他進來,便把兩個孩子放在地上,朝他行禮問安。

許侍郎笑着點點頭,走近兩步揉了揉兩個小孩兒的腦袋,剛想問問他們今日在家做了什麽,便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淡淡的清香。

“哪來的香氣?”許侍郎順着味道尋了尋,最終将目光落到堪堪到他膝蓋的兩個孩子身上,他一手抱起一個。

兩個孩子不算重,許侍郎平日裏也會注意強健體魄,射箭騎馬也不在話下,如今抱起兩個孩子也是輕而易舉。剛一入懷,許侍郎便覺得剛才聞見的氣味更濃重了些,只是他一時實在有些想不起來是什麽的香氣,他看看懷中的兩個孩子,颠颠手臂,唬的兩個孩子連忙抱住他的脖頸。

“爹,”許安珩抓着許侍郎的衣領,“放我們下來。”

許侍郎充耳不聞,徑直抱着他們往自己走去,嘴上還說道:“剛剛和你兩個哥哥不是玩的開心,怎麽到爹這抱也抱不得了?”

許明川跟在身後,笑道:“爹,那你可是誤會了,我和二弟是在‘逼問’他們兩個今日又做了什麽新鮮吃食。”

“哦?”許侍郎饒有興趣的問道:“可問出來了?”

許辰文跟在大哥身邊,聞言撇撇嘴:“還沒呢,嘴可嚴實了,一開始被抛的嗷嗷叫都不肯說,後來還玩上頭了,央着我和大哥再抛高些。”

許侍郎聞言,看向懷裏的兩個小孩兒,許安珩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他,最後一腦袋紮進他脖頸邊,把臉遮了個嚴嚴實實,另一邊的鄭清衍見了,也有樣學樣,把臉埋進許侍郎頸邊。

“夫人。許侍郎走進屋內,許夫人正坐在桌邊收拾着桌面上的賬冊,看見他這麽抱着兩個孩子進來,一時也是有些被逗笑了。

“這是怎麽了?”許夫人摟着兩個一下地就朝自己身邊跑的小團子,捏捏他們倆的臉,笑着問道。

兩個糯米團子看看在桌邊坐下的三人,踮起腳湊在許夫人耳邊嘀嘀咕咕起來。

“原是這樣,”許夫人點點頭,笑着順了順兩人有些淩亂的頭發,擡頭對上父子三人的目光,道:“行了,也別逗他們倆玩了,馬上要用膳了,待會就知道了。”

夫人發話,許侍郎自是點頭應下,許大許二也不在多話,各自回屋裏整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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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回走了,屋裏剩下許夫人和兩個小的,她捏捏兩人的鼻尖,笑道:“你們倆啊。”

待到用膳時,天邊只剩下幾縷殘陽。

“原來是槐花,總說這香氣熟悉的很,可就是怎麽也想不起來。”許侍郎恍然大悟。

“若不是今日安珩和清衍,我也都忘了現在是吃槐花的季節。”許夫人也有些感慨,“想當年,還是老爺你告訴我槐花也能入食,這一晃都這麽多年了。”

“是啊。”許侍郎也感慨萬分,這槐花那些富貴人家自是看不上的,可對于他們這些農人來說,這槐花既能充饑,也能甜嘴,算的上是頂好的東西了。

相比爹娘的懷念感慨,許大許二則是滿心好奇,畢竟在許大哥出生時,許父已經考中了舉人,加之有岳家的幫扶,根本不必再為吃食上的東西費心思,也因而他們倆是沒有吃過槐花這等東西的,如今聞着這淡淡的香氣,和兩個小孩兒身上的如出一轍,這槐花又叫爹娘一臉懷念,一時也是勾起了肚裏的饞蟲。

“真是好味道,”見爹娘動了筷,許明川也嘗了口碗中的槐花飯,“軟糯香甜,唇齒留鮮,花香混合着飯香,味道很是獨特。”

許安珩吃的臉頰鼓鼓,聽此不由擡起頭來看了大哥一眼,心中暗暗腹诽,不愧是探花,不過一碗槐花飯,還挺能誇。

坐在他身邊的鄭清衍倒是開心,他咽下口中的飯食,笑出兩個酒窩,往許安珩身邊湊了湊,小聲說道:“哥哥好厲害。”

許安珩眨眨眼,戳了戳小哥兒湊過來的臉蛋,也低下聲來,笑道:“好好吃飯。”

兩個孩子說小話,自是逃不過其他人的眼睛,許二哥似笑非笑的看了他們倆一眼,也不打算說什麽,夾了筷槐花炒蛋吃了。

“怎麽樣?”許大哥好奇道,雖說槐花飯滋味不錯,但他着實有些想不出來這槐花炒蛋的味道,遲疑間,看見二弟夾了一筷,忙湊過來問了一句。

“自己不能吃,非得我來試試味道?”許二哥撇了他一眼,“味道不錯,入口清香鮮嫩,吃到最後還有些回甘。”

許明川早就習慣了自家二弟的刀子嘴,倒也也不惱,知道槐花炒雞蛋味道不錯後,便樂呵的吃了起來。

晚膳過後,天色漸暗,許夫人照舊牽着兩個孩子回房。今兒晚上鄭清衍倒是沒哭,只是還是有些低落,許夫人把他哄睡後,又把睡着的小兒子安置回屋,這才安心的回了院子。

“都睡下了?”許侍郎拿着本游記在手中翻着,聽見門口響動,擡眼一看,許夫人擡步走了進來,他倒了杯茶,遞到許夫人面前。

許夫人在椅子上坐定,接過茶盞抿了一口,道:“都睡下了,只是清衍還是有些不踏實。”

許侍郎皺了皺眉,嘆氣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他還這麽小,驟然離開生身父母,定是會有些不安,只白日裏倒是不顯。”

“白日裏怎的不顯,安兒說,有幾次清衍不知怎的眼圈突然就紅了,安兒可是哄了好一會。”許夫人放下手中的茶盞,“為了這,安兒才成天的帶着清衍沒個消停,說是有新奇的東西勾着他,便也沒空去想別的事兒了。”

許侍郎聽到這,眉頭倒是舒展了些,他笑道:“這話說的不錯,清衍年紀還小,心思容易分散,帶他玩着新奇的東西,确實能分散他的注意,只是,安兒怎麽就愛帶着人往廚房裏頭去?”

許夫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她想了想,有些猶疑的說道:“我記得是清衍來時,說了嘴山楂樹,我便讓安兒帶清衍去吃些點心,只是山楂不是這個時節的東西,安兒便做了形似山楂球的紅糖糯米丸子給他吃,今兒也是說想用槐花做餅來吃,便又帶着清衍往廚房去了。”

“安兒還小,也并未開蒙,他是怎麽會做這些吃食的?”許侍郎也是疑惑至極。

夫妻倆面面相觑,半晌還是許夫人開了口:“罷了,不管安兒是從何學會這些吃食的做法,既然他喜歡,也就随他去了,左右不是什麽作奸犯科的事兒,且看以後吧。”

許侍郎也點點頭,一手攬過許夫人,手臂環過她的肩膀,輕輕拍了拍,安撫道:“我看安兒是喜歡這一道的,如此也好,平日裏也沒見他對什麽有偏好,如今他愛帶着清衍往廚房去,也不能說是件壞事,左不過以後就紮進竈房中,他上頭還有兩個兄長,也不求他來撐起家中門楣。”

許侍郎說完,又拿過放在桌上的香囊,笑道:“這兩個小家夥還有些巧思,知道把地上撿的品相略次些的槐花制成香囊,如此看來,倒是更有些經商的天賦,爹知道了,定然歡喜。”

許夫人聞言,也笑了起來,眉眼間的愁緒也消散大半:“他們倆是知道物盡其用,說來倒也是,安兒确實是更像我一些,說不準,家中的這些鋪子,以後都得交給安兒來經營。”

許侍郎見夫人展露笑顏,心下也歡喜,他把玩着手中靛青色的香囊,又看看夫人腰間挂着的丁香色的香囊,笑道:“他們這是家裏人都給做了一個,還水還端的挺平的。”

“這可是他們做了一下午才做出來的,”許夫人也愛惜的摸摸腰間的香囊,“聽夏荷說,這些顏色都是他們自己挑好的,然後又找了院中會針線的丫鬟繡了着簡單的花樣,又自己一個個的把花給裝進去,可是花了一番心思,只可惜這花還未幹透,過不了幾日,這裏頭的香料便用不了了。”

許侍郎拉着夫人的手,起身去洗漱,邊走邊說道:“這又何妨,我看他們倆點子可多着呢,過幾日說不定又做些什麽出來,夫人只需擔心腰間挂不下這麽多東西。”

這麽說着,許侍郎話頭一轉:“明日上衙,我可得把兒子的心意挂在身上,讓他們好生羨慕一番。”

許夫人失笑,卻也未出聲勸阻,看老爺這樣子,就是要在交好的同僚面前炫耀炫耀,這倒也無傷大雅,随他去便是。

洗漱過後,夜已深,明月當空,繁星點點,夜風拂過,激起一片涼意。許侍郎摟過自家夫人,安穩的睡了過去。

次日,天還未大亮,許侍郎便已起身,按下想跟着他一道起身的許夫人,讓她再多躺會後,許侍郎起身下榻,收拾一番後,在膳堂兩個兒子一起用過早膳便一道出門了。

在馬車裏又眯了會覺,等到了宮門口,天色已大亮,從馬車上下來,步行到衙門口,正要進去時,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往後一看,張侍郎正從身後走近。

“張大人,早啊。”許侍郎停住腳步,站在原地等了一會。

“早,早啊,許大人。”張侍郎剛才走的有些快,一停下來,不免有些氣喘。

時辰還早,有些同僚還未到,屋裏的官員也不急着這會功夫就開始辦公,三三兩兩坐在一起說些閑話,見許侍郎和張侍郎一同進來,衆人紛紛起身見禮。

許侍郎和張侍郎還禮後,其餘官員便預備着回工位,上峰來了,總不好繼續聊閑,只是還未來得及邁開步子,便聽見許侍郎說道:“張大人,你瞧瞧,今日我是不是格外氣宇軒昂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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