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拳超人
第14章 一拳超人
阿賽亞在紀喬走後沒多久就起床了。
他記着紀喬說冰箱裏有肉夾馍，洗漱完後就按了公寓的服務按鈕，請機器人來幫他加熱。
紀喬擔心他吃不飽，留下的分量很足，加熱後餅酥肉香，肉沫的汁水浸入面餅裏層，簡直好吃得不行。
但是阿賽亞坐飯桌前只嚼吧完一半，留下一半用紙袋包好，裝進他橘紅色的小背包，把麻布袋翻出來，對着機器人揮手：
“掰掰！”
機器人沒有理會他，一動不動停在原地。
阿賽亞完全不介意，驕傲地擡頭，大聲說：“我要出去賺錢啦！”
機器人識別不出新的指令，徑直打開門準備離開，阿賽亞就這麽拖着袋子，屁颠屁颠地跟在它後面走出了房間。
垃圾點去過幾次，位置早就熟記于心，阿賽亞計劃專門去找那種小零件，不占位置又價格高，要是裝滿一袋肯定能換好多白蘭幣！
“嘿嘿嘿哈哈哈……”阿賽亞忍不住發出奇怪的笑聲。
等紀喬看見他的成果，一定會把自己抱起來舉高高，誇獎阿賽亞是天底下最最能幹的虎虎！
“嚯！”
阿賽亞幹勁兒十足，興沖沖地跑到垃圾點。
可惜天不遂人願，廢舊零件和鋼材本就不多，許多拾荒者聽說後連日收尋，早就沒什麽能撿到的了。
阿賽亞大失所望，拖着尾巴靠在牆角蹲下，像朵悲傷的小蘑菇。
“真是白費力氣，什麽都沒有找個屁！”
“你可知足吧，東西就這麽點，能撿到已經不錯了。”
“走走走，去礦區那邊，累就累點吧，至少比撿破爛賺得多。”
兩個拾荒者沒好氣地抱怨，毫無察覺有個小小的身影慢吞吞地，一步一步挪到他們身後。
礦區？
賺得多？
阿賽亞的尾巴瞬間又翹起來，捏住麻布袋的一角，邁着小短腿跟在了那兩人身後。
等他走後，珀斯和雷安從街口出來，互相對視一眼，趕緊跟上。
C區多礦産，開采出的晶石能為各種智能設備提供動力能源。
琥珀城的郊外就有好幾個礦山，大塊的晶石已經開采完畢，就成了只剩下碎屑的廢礦。不過從裏面篩出的晶石碎屑也足夠讓礦主再賺上一筆，甚至有人從廢棄礦山發現埋在深處的新礦産，直接實現一夜暴富的美夢。
“喂！小孩兒！你幹什麽的！”
阿賽亞跟在兩個拾荒者屁股後頭，剛進礦山的區域就被人呵斥。
對方帶着紅色安全帽，踩着石頭走過來，想把他推開：“這不是玩家家酒的地方，上別處玩去。”
阿賽亞縮了縮腦袋躲開他的手：“我想來賺錢的，他們都說礦區可以賺錢，我就來了。”
晶石碎屑不值得礦主再出人工費，他們就讓附近的拾荒者過來找，再直接估價回收，倒賣賺差價。
紅帽子被阿賽亞一本正經的模樣逗笑，打量着他：“就你？”
“怎麽了！”阿賽亞有些生氣，“他們可以我為什麽不可以，撿石頭又不是靠個子撿！”
“那可不是一般石頭。”
紅帽子不想多費口舌，擺擺手道：“你要去就去吧，真的撿到再說。”
得到同意後，阿賽亞樂颠颠地跑去石頭山，很快就混進了人堆裏。
晶石的大小亮度與品質呈正相關，硬度又不高，別說大型的爆破作業，就連用小鋤頭都得放輕了力度挖。
滿山堆積的石頭質地粗糙，幹巴巴的沾滿泥灰，周圍都是叮叮當當的敲擊聲，阿賽亞沒有小鋤頭，只能用手慢慢刨，沒一會兒就被沙礫磨破了皮。
“嗚……”
他蹲下來，手指湊到嘴邊，鼓起腮幫子呼呼吹。
找了好半天都沒看見晶石碎屑，他一屁股坐下來生悶氣。旁邊的人可沒心情理會他，還不爽地讓他走開些，不找碎屑就別擋着占位子。
阿賽亞只能跑到礦山中間平坦區域，找了個還算幹淨的小石頭坐下，然後繼續吹火辣辣的手指。
那些拾荒者明顯經驗十足，接二連三地去找紅帽子換白蘭幣。
阿賽亞看得心裏直冒酸水泡泡，肚子還咕咕叫起來。
“我要先吃飯了，吃飽了再有力氣繼續找……”
阿賽亞念念有詞，從小背包裏掏出了剩餘的肉夾馍。
他用厚厚的保溫袋裝着，這會兒還熱騰騰地冒香氣，不少人都被這氣味勾得回頭看過來。
“什麽味道！”
“喏，那小孩在吃東西呢！”
“那是什麽，面包嗎？看着不像啊……”
“不知道，聞着怪香的。”
阿賽亞張大嘴準備開動，有人走過來問：“小孩，你這吃的還有嗎？”
“沒、沒有了。”
阿賽亞警惕地看着他，把肉夾馍放回了保溫袋緊緊捏住。
“嗐，你怕什麽，我不搶你的。”那人撓撓頭，直接說道，“咱們打個商量，你把這東西讓給我，我用晶石碎屑給你換。”
阿賽亞很心動，他一顆碎屑都沒有。
不過還是搖搖頭，認真地看了他一眼說道：“我要你的鋤頭和鏟子。”
“嚯，口氣不小，這可是我幹活的家夥。”
阿賽亞說：“那我就借用一天。”他把重音落在“借用”上，緊張兮兮地強調。
對方思索一番：“我只能借你鋤頭或者鏟子，你自己選一樣。”
阿賽亞飛快說道：“那我要鋤頭。”
“行，給你。”
接過對方的小鋤頭，阿賽亞滿意極了，掏出保溫袋留戀地吸了口香氣，把它遞過去。
“哇，這玩意兒真好吃！”
那人一拿到手，就大口大口吃起來，阿賽亞眼饞地咽咽唾沫，一步三回頭地往石頭堆那邊去。
棱角不一的石頭從堆尖骨碌碌滾動到沾滿灰土的兒童小皮靴旁邊。
阿賽亞用手指頭往胸口戳了三下：“哔哔——阿賽亞三號挖礦機器人，啓動！”
有了小鋤頭就方便多了，阿賽亞撅着屁股哼哧哼哧埋頭苦挖，揚起的塵土把臉弄得黢黑，汗珠一滾，就變成了滑稽的小花臉。
“小少爺怎麽還不走？”
“他不挖到一顆是不會走的。”
珀斯和雷安混在拾荒者當中有些焦急，明明是個嬌生慣養的孩子，怎麽突然想起來挖礦。
雷安忍不住打算起身，被珀斯一把拉回來。
“你幹嘛？挖到天黑他都找不到。”
珀斯放低聲音：“你現在過去，他指不定要鬧騰。”
雷安氣悶道：“得，那你說怎麽辦？”
珀斯想了想，帶着雷安繞去了阿賽亞的上坡。
“怎麽都沒有呢……”
旁邊的人接二連三出貨，阿賽亞歪頭在衣袖蹭蹭汗。如果別人要走了，他就得去還鋤頭，到時候還一顆碎屑都沒有可怎麽辦啊。
阿賽亞越想越難過，細嫩的手心被震得發麻，但也顧不得休息，他随便往衣服上擦了擦，然後握住鋤頭繼續挖。
“阿賽亞加油……阿賽亞最棒……”
他小聲給自己當氣氛組，卯足了勁頭把石塊堆敲得像電子鼓。
“咚咚咚……”
“叮叮叮……”
“哐當！”
一塊石頭從上坡骨碌碌滾下來，顏色要比周圍的深個幾度特別顯眼。
阿賽亞拿過來，用小鋤頭輕輕一錘，淡紫色的細碎晶體浮動着淺淺的流光。
“哇……唔。”
阿賽亞開心到一半又飛快捂住嘴，警惕地左右看看，把晶體摳下來悄咪咪地放進小背包裏面。
這塊石頭就像是好運的開端，阿賽亞時不時地就看見類型差不多的原礦。
“嗚呼！”他瞬間恢複了精神，坐在礦石堆努力地把那些亮晶晶的碎屑珍惜地摳下來存好。
一天下來，收獲不錯，阿賽亞把小鋤頭還給了那人。
對方笑着問：“小孩，你找到了嗎？”
阿賽亞揚起黑黢黢的小臉點頭：“一點點啦。”
“有一點算一點，去早那邊的紅帽子換錢吧。”
“好哦。”
阿賽亞走了兩步，回頭說了句“謝謝”，背着小包噠噠噠地朝紅帽子跑去。
他沒有急着換錢，站在一旁看着別人怎麽換的，等到人都走開了，他才走過去把包裏的晶石攏在手裏給紅帽子看。
“嚯，你小子運氣不錯啊！”紅帽子意外極了，稱重後抽了30%的碎屑拿走。
這是給礦區的抽成，之後的碎屑才會正兒八經給人算錢。
阿賽亞簡直心都在滴血，可憐巴巴地抿着嘴，特別認真地盯着紅帽子，生怕他多拿丁點。
“好了，我給你算剩下的價格。”紅帽子用儀器掃了兩下，對他說，“總共560，把光腦拿出來我轉給你，沒光腦就現金。”
“不對呀！”
阿賽亞搖搖頭，“你是不是給我算少了。”
紅帽子一聽，立馬擡高聲音：“什麽少了，你不懂就別亂說！”
阿賽亞被他吼得一縮，又鼓起勇氣說：“可是…可是剛剛那個人比我的碎屑還少，都換了六百多！”
他指着不遠處才換完錢的人，一個勁兒地要紅帽子看。
紅帽子嗤笑：“他的碎屑成色比你好。”
“怎麽可能！我的比他亮多了！”阿賽亞大喊大叫起來，“這不公平！你就是給我少算錢！”
小孩的聲音又高又細，阿賽亞的大嗓門很快就吸引了許多人的目光。
紅帽子惱羞成怒把晶石碎屑朝他臉上丢去：“給你多少就是多少，不樂意換就滾一邊去！”
“你、你居然敢……”
細密的晶石碎屑砸得臉頰生疼，阿賽亞瞪圓了眼睛，不敢相信居然有人這樣對待自己。
“看什麽看！”
紅帽子沒好氣地吼了一聲，罵罵咧咧地走開。
“嘿！我日他個龜孫！”珀斯看不下去，挽起袖子就要沖出去，然而下一秒，卻怔愣在原地。
養尊處優的小少爺氣得眼眶通紅，淚水順着臉蛋滑落，懸挂在下巴搖搖欲墜，阿賽亞用力繃住，仰頭吸了吸鼻子，使勁用手背在眼睛擦擦。
他很快調整好情緒蹲下，小心地将亮晶晶的碎屑從沙礫中一顆一顆撿起來。
碎屑本來就小，還和沙石混在一起，阿賽亞害怕別人撿走，忙亂得不行。
忽然，一只手伸過來，先一步撿起淡紫色的碎屑，阿賽亞一愣，當即朝那只手狠狠拍了一下，兇巴巴地大吼：“這是我的！我的！”
“我知道。”
熟悉的聲音含着一絲無奈，阿賽亞擡頭，看見了面露微笑的紀喬。
紀喬在垃圾點沒找到人，多虧了監控和路人，一路找到了這裏。
滿山都是泥灰覆蓋的破石堆，放眼看去灰撲撲的一片，他跑了好幾個廢礦區，總算看見了到處移動的橘紅色小背包。
“喬喬……”
阿賽亞昨天才洗得香噴噴，現在卻狼狽得像個可憐兮兮的小叫花子。
亂糟糟的頭發又是土又是碎石子，臉蛋更是黑得要命，像在煤炭堆裏滾過一樣。
朝他一笑，兩顆小尖牙倒是白亮得打眼。
紀喬幫他撿完了碎屑，全部裝進了阿賽亞的小背包，才開口道：“走吧，我帶你回家。”
阿賽亞耷拉着耳朵說：“哦……”
紀喬抱起他往坡下走，路過紅帽子身邊時，阿賽亞像是有了底氣般，眼睛鼓得老大，很兇神惡煞地瞪回去。
紅帽子被他的小黑臉盯得發毛，不客氣地罵道：“撿破爛的瞪什麽瞪！快些滾，窮酸氣別熏着人！”
紀喬倏地停住腳步，扭過頭去。
紅帽子問：“做、做什麽？”
紀喬放下阿賽亞，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時，突然沖上前，揚起拳頭朝紅帽子臉上砸——
“砰！”
他看着身板瘦削，力氣卻屬實不小，一錠子砸得人頭暈眼花朝後踉跄兩下。
不等紅帽子回過神，紀喬又輪動手臂，眼疾手快地砰砰補了兩拳，然後抱起小煤炭似的阿賽亞撒腿就跑。
突如其來的一幕，讓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珀斯懵懵地和雷安互看一眼，在阿賽亞咯咯咯的魔性笑聲中感嘆——
猛啊，兄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