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撿到寶了

第22章 撿到寶了

前兩日的安寧或許是暴風雨前的假象,幾個高大的獸人堵住前後巷口,紀喬才反應過來這是被蹲點了。

為首的人推開引路的少年們,從中間慢悠悠走出。

紀喬看向來人,對方看着二十來歲,襯衫被扯開了幾顆扣子,露出的鎖骨處微微反光,待人走進,才看出是幾團不規則的鱗片。

他漸漸蹙眉,想起黃毛的話,心中隐約猜測到來人的身份。

幽幽的綠眼中灰暗的光線下詭谲不定,似乎對青年渾身繃緊的警惕模樣感到滿意,停在他幾步外的,繞有興味道:“今天見到你,突然覺得那些流言編得還挺像樣。”

紀喬垂眼,指腹輕輕在擀面杖表面摩挲,嘴上客氣問道:“怎麽說?”

“如果我是貴族,也會對你起興趣。”

比利笑着拍手,目光停在他的脖子上,“因為你看起來,真的很适合帶上項圈鎖鏈這樣的小玩意。”

巷子裏驟然爆發出一場哄笑,紀喬面色如常,意識到這次可能沒那麽好打發了。

濕冷的風從地磚竄過,他環視着周圍的一圈人,從車座下來。

“如果是為着保護費的事,沒必要特地來一趟。”

他說得從容自然,“我已經打算換位置,明天起就不來海月路了。”

“瞧你這話說的。”

比利忽然很想笑,寬大的手掌壓在他肩頭,“海月路什麽時候你說了算?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那些哄傻子的謊話說久了,是不是把自己都洗腦了?”

隔着薄薄的衣物,對方手心冰冷的鱗片随着力道下壓,冰得肌肉一顫,就像滑膩膩的長蛇在身上蠕蠕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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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是想刻意找茬,怎麽放低姿态都沒用,紀喬幹脆問道:“你想怎麽樣?”

比利大笑道:“我能找你要什麽?當然是要錢啊!”

“該補的保護費得補吧,還有咱們兄弟一趟趟跑來,怎麽說也該有點表示不是?”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紀喬,仿佛是看向養肥已經的綿羊,迫不及待地拿去屠刀分割血肉。

“行。”

紀喬出乎意料的爽快答應。

比利挑眉,略感驚訝,随即松開手笑起來:“還挺識相。”

他身後的小弟連忙吹捧:“老大出馬,誰敢不聽啊!”

“還以為多硬的骨頭,結果,就這哈哈哈”

“把他榨幹淨咯,媽的,要是給少了就把那小虎崽子弄去……”

聽着一句句嚣張肆意不堪入耳的話,紀喬冷不丁擡頭,把那幾人吓了一跳。

他後背貼着車廂,目光掃向四周,對比利說:“我沒現金,轉給你吧。”

比利挑眉,嘴上說了聲好朝他湊近,忽然間對方手一揚,暗紅色的粉末猝不及防噴灑進眼睛,刺激的劇痛讓他捂着眼大吼——

“抓住他!”

其餘人被吼得渾身一震,随即反應過來朝紀喬撲去。

紀喬丢開辣椒瓶,對準迎面而來的獸人直直揮拳,猛力的沖擊将人掀翻在地。

旁邊的人倒是沒想到他力氣挺大,愣了一下,從後面沖過去環住他脖子。

紀喬輪動手臂沖着那人腹部狠狠肘擊,趁亂拎起自己的擀面杖反手砸去,掄起又砸下,速度快得讓人心驚。

對方被打翻在地,哀嚎吼道:“把他給我弄開啊!”

“他媽的,比聞一還能打!”

原以為弱不禁風的青年動起手來拳拳到肉,狠毒無比,就算只有一人也沒關系,誰來打誰,只瞄準一人狠砸。

衆人被眼裏的狠勁吓得一慫,又反應過來自己人多勢衆,當即一窩蜂地撲過去,費勁力氣才把他合力摁到在地。

“想死嗎!給我多砸兩拳,媽的,疼死我了……”

“我讓你打!該死的!”

地磚濕冷的泥水沾滿脖頸,紀喬額頭腹部都挨了兩拳,肌肉的悶痛傳遍全身,直直地往腦門上竄,嘴角破了皮,鐵鏽味漫進嘴裏。

他不服地掙動兩下,立馬被死死摁住,臉頰擦在粗粝的磚石,磨得他火辣辣的疼。

然而即使是這樣,他也沒有半句求饒,大口大口喘息着,好似遺憾沒能打得過瘾,按住他的獸人看得牙癢癢,嘴裏不幹不淨的罵個不停。

“紀喬……你膽子不小啊……”

紀喬被人揪住頭發擡起頭,入目就是比利紅腫的雙眼,那眼神跟淬了毒似的,恨不得當場撕碎了他。

“還行吧。”

紀喬不甘示弱回敬,“反正交了錢你也不打算放過我,破罐破摔而已。”

“哈。”

比利發出一聲短促的笑,含了根香煙,從亂糟糟的衣兜裏翻出打火機,攏起掌心點燃。

苦澀嗆人的煙草味竄起,比利手指夾着煙,對紀喬偏頭吐出一口白氣,就着他臉上的傷口,猛得甩上一耳光。

一串血水從臉頰劃拉出來,響亮的巴掌聲震得耳鳴,紀喬被打得偏過頭去。

舊時的記憶像幻燈片般在腦中回放,再熟悉不過的痛感一拳一拳落到身上,很快就會變成青青紫紫的瘢痕。

“你說得沒錯啊。”比利吸了口煙,嘲笑道,“流亡的藍水星人,你不知道你們種族在其他星系有多吃香。”

紀喬急促地喘息着,帶血的唾沫如紅絲般從嘴角垂落。

比利滿意地打量他狼狽的模樣,将猩紅的煙頭摁在他肩頭,邊擰邊湊近道:“把你和那只小崽子一起賣走,怎麽樣?”

皮肉灼熱的痛感迫使紀喬擡頭,死死地盯着比利,忽然扯起嘴角一笑。

比利正想問他笑什麽,誰料紀喬突然暴走,微微後仰然後朝他腦門死命一撞,當的一聲震得比利眼前發黑。

“你他媽的——”

怒罵聲中,紀喬掙脫挾持,搶過混混們的鐵棒和他們擰打在一塊。

他一腳踹開撲來的獸人,瘋魔般騎到比利身上,摳着他的鱗片用力拉扯,一手學着他剛才的模樣拽住他頭發死死地往地磚上砸。

“把他拉開!”

“快快快,這人跟只瘋狗一樣!”

“等等,好像有巡警來了!”

“大哥,咱們先走吧?”

到底是與獸人的體力懸殊,紀喬剛一洩力就被比利掀翻在地。

比利還沒砸上幾拳,聞言偏頭吐出口血水,虬勁有力的手掌就捏緊了他喉嚨,陰測測地笑道:"紀喬,你等着。”

一群人洩憤似的砸爛了三輪車,在巡警趕到之前快速消失在狹窄的巷子裏。

“那群家夥,跑得還挺快。”

匆匆趕到的巡警看了一圈,對周圍的狼藉景象已經見怪不怪了,他把紀喬扶起來,問道,“先生,要送你去醫院看看嗎?”

“不用。”

紀喬撐着牆咳嗽,配合巡警走完調查流程,便急着要離開。

耽誤了這麽久,他害怕阿賽亞一着急又亂跑出來。

天色越來越暗,一陣狂風之後,豆大的雨點逐漸暈濕地面。紀喬嘗試着發動三輪車,試了幾次都宣告失敗,仔細查看後,才發現托比他們幫自己安置的動力晶石裝置已經爛得不成樣子。

“壞了啊……”

他腦子嗡嗡作響,一片空白地盯着看了許久,站起身獨自扶着牆慢慢往前走。

喉頭的鐵鏽味還沒散去,每一口呼吸肺裏都抽抽地疼。紀喬忽然停下腳步,覺得這幅模樣回去肯定要吓着阿賽亞。

那小子看起來拽得要命,實際上膽子小又嬌氣,怕打雷怕黑怕髒,看見他的鬼樣子說不定會吓得哇哇大哭。

紀喬現在就想哭,他的運勢好像是從出生起就決定好了一樣,稍稍有點起色,倒黴的事就找上門,居然連穿越都改不了。

怎麽就這樣呢……

他想不通,佝偻着身子大口呼吸,冰冷的雨水刮在臉上,順着臉頰的濕潤再一起滴下,一起融進渾濁的泥水。

水窪中的倒影與他默默對視,紀喬看見了臉上,額頭上血呼啦差的傷痕。

他想起從前被堵在臭氣沖天的垃圾堆,被人踩着拳打腳踢,打到爬不起來只能像只狗一樣喘息,等別人取笑夠了,再拖着他的一堆塑料瓶慢慢吞吞回家,然後第二天帶着一身傷照舊上學。

這些傷痕不會帶來同情,它們只會是霸淩者炫耀的勳章。

紀喬痛恨那些人,痛恨黃毛,痛恨比利,更怨怼自己的壞運氣會連累身邊的人。

他突然覺得很累,雨水都快砸得他站不住了,混沌的腦子裏,休息一下的苗頭剛一冒出,身子就自覺地靠着牆往下墜。

休息一下,

就一下,

數到一百我就起來。

空曠冷清的雨幕之中,搖晃不穩的地磚再一次被踏響,吱哇吐出一股黑水。

來人看着腳下,煩悶地啧了一聲。

紀喬想睜開眼,卻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迷朦之中任由來人把他扛了起來……

*

阿賽亞一覺起來已經是大中午了,吃完了香香脆脆的豬排飯就開始無所事事。

他輕車熟路地找到紀喬留給他的面團,把凳子推到靠走廊的窗口,坐在窗前嘿咻嘿咻地揉捏。

走廊稍有動靜響起,他就馬上推開窗探頭去看,可惜每次都不是紀喬。

阿賽亞盯着時鐘,篤定地自言自語:“紀喬生意那麽好,肯定要多忙一會兒……”

忽然,走廊又有動靜,阿賽亞耳朵一動,立馬探頭望去:“喬——”

“小少爺……”

雷安抱着些零食,尴尬道,“吃點嗎?”

“你怎麽就知道吃!”

阿賽亞沖他哼聲,跳下凳子來到客廳,無聊地在地毯上四仰八叉地癱了一會兒。

突然他又坐起來,往胸口戳了兩下:“哔哔——阿賽亞二號按摩機器人啓動!”

他把兔子玩偶往床上一放,捏住人家毛絨絨的肚子揉來揉去,美名其曰這是在練習阿賽亞技師特有的按摩技巧。

一聲悶雷打斷了他的自娛自樂,阿賽亞趕緊把燈打開,抱住兔子玩偶湊到窗戶邊。

哎呀,要下雨啦!喬喬肯定要開始回來啦!

阿賽亞守在窗前四處張望,街道從下班擁堵的高峰期再到零星幾個人影,外面重新歸于安靜,只有大雨落下的嘩嘩聲。

兩只耳朵失落地耷拉下來,阿賽亞想了想,用手捂住眼,心裏想着我數到一百,紀喬一定會出現。

他拖着調子數:“1…2…”

“47……”

“71…………”

眼看着馬上就要數到一百,阿賽亞不高興地撅起嘴,聲音越來越低,就在他糾結要不要重新數時,房門被驟然敲響。

“喬喬!喬喬!”

阿賽亞眼睛一亮,瞬間就跟充滿電般興奮起來,蹦蹦跳跳去開門。

“喬喬,你怎麽才回——”

未說完的話卡在喉嚨,阿賽亞瞳孔一縮,直愣愣地僵在原地。

站在門口的人全身濕透,臉上挂着熟悉的傲慢神情,而自己念叨已久的喬喬,正被他像米袋一樣扛在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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