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豪門秘辛

第33章 豪門秘辛

光屏裏的數據在62上卡頓幾秒後, 繼續往上慢慢漲動。

那鮮紅的數字一路往上,很快突破到70!

但它并沒有停下的意思,被數十道目光的注視下繼續跳動——

73……

77……

82……

馬修瞪大眼睛:“怎麽可能……”

空曠的房間裏安靜至極,連一根針落地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更不用說所有人充滿緊張的急促呼吸聲。

“滴, 檢測結束!”

冷漠的電子女聲播報完畢, 但除了梅菲爾德,所有人都已經沒了反應。

因為光屏裏顯示的數據是——

98!

“這不可能!絕不可能!一定是檢測器出問題了!”

馬修整個人都跳起來,瘋狂地抓着頭發,讓助手取出樣本再次檢測,自己則開始檢查機器是否故障。

“确實有問題。”

梅菲爾德站起身, 攤手道,“我以為能是滿值100呢。”

紀喬聞言, 默默扭頭看他。

梅菲爾德挑眉:“怎麽?”

紀喬:“你讀書時, 應該有很多人讨厭你吧?”

“誰知道呢。”

梅菲爾德哼笑道,帶着熟悉的氣息來到紀喬身邊, 拍了拍他肩膀,“走了, 剩下的事交給迪倫先生吧, 我付了錢可不想還要浪費時間和笨蛋待着一起。”

紀喬看去,迪倫父子已經雀躍地抱在一起歡呼。

他們押對了寶,這種純淨度數值聞所未聞!金葉小鎮甚至是整個格蘭頓, 或許将迎來新局面!

“等等!”

馬修重測了幾遍, 結果還是始終如一,愣愣地盯着數據, 腦袋一片空白。

餘光瞥見梅菲爾德要走,在助手的提醒下, 他渾身一顫,回過神般連忙追過來。

梅菲爾德适時停下腳步,轉身問道:“還有事?”

馬修尴尬地嗫喏着嘴唇,最後深呼吸做足了心理準備後,低頭說道:“伯爵先生,我、我很抱歉……我實在不該因為您的身份對您抱有偏見。”

“啊……原來是這種小事……”

梅菲爾德出乎意外地沒有咄咄逼人,反而溫和道,“沒關系,如果檢測局多一些你這種…嗯……正直的人,或許格蘭頓會少許多麻煩。”

多麽和善明事理的人吶!

他好特別,他好不做作,他與那些貴族好不一樣!

馬修激動得心口直顫,對面前的貴族瞬間疊滿了厚厚的濾鏡。

他抓了把頭發,羞愧難當,不好意思道:“感謝您的體諒,我會馬上出具檢測報告,結果也會上報到總局……”

“不不不……先生,請低調些。”

梅菲爾德搖頭,“等所有的新作物都成熟通過檢測再公開吧。”

馬修怔愣,完全沒想到對方會這樣說:”可是……”

“僅僅因為一批璞穗的成功,就對明琅礦的作用做出定論,這實在是太不嚴謹。”

梅菲爾德眨了眨眼,對馬修笑道,“至少現在還不是時候,我得對民衆們負責,不能讓他們空歡喜一場。”

“沒想到您如此慮周藻密……”

馬修完全被這位貴族的品格折服。

換做是其他人,得了如此振奮人心的結果,早就開始大事宣揚,甚至可能給其他生意線路貼金裝點,而對方卻如此不驕不躁!

馬修呼出口氣,覺得自己簡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當即感動地答應下來:“好、好的,我會把璞穗的數據留存檔案,請您放心吧。”

“謝謝。”

梅菲爾德優雅地點頭,将貴族風範展現得淋漓盡致。

馬修一臉激動,不斷感恩誇贊,紀喬神情複雜地看着他,心中莫名覺得他這幅的模樣很熟悉。

“走吧。”

梅菲爾德笑容漸斂,扭過紀喬的腦袋,領着他一起轉身離開農場。

農場的漆白色栅欄逐漸化為一排白線,梅菲爾德神情自若,察覺到身邊飄來的若有似無的視線,也不吭聲,耐心等了一會兒,果然在下一秒聽見青年呼喊自己名字。

梅菲爾德挑眉問道:“你又怎麽了?”

紀喬盯着他,生怕錯過他臉上的一絲表情說,篤定道:“你表現得好反常。”

梅菲爾德語氣輕松:“有嗎?”

“正直的人……低調些……哦!還有謝謝?”

紀喬學着他剛才的語氣,把那些詭異至極的話語惟妙惟肖地全部模仿了一遍,然後忍不住揶揄,“難以置信,這些話居然是從你嘴裏說出來的!”

梅菲爾德拍手鼓掌:“好極了,你讓我發掘了你的新天賦,別買餅了先生,去蓋亞星學口技吧。”

“說j不說吧。”紀喬皺着眉飛快道,“你別岔開話題。”

梅菲爾德:“少見多怪。”

“嘁。”

兩人又走了一段,紀喬琢磨着他和馬修先才的對話,低聲問道,“明琅礦能解決淨化污染,而且種出的新作物數據這麽高,這種爆炸性的消息你為什麽不樂意公開?”

梅菲爾德半眯着眼,眺望遠方綠油油的田野:“再等一等,時機不到就不能發揮最大的價值。”

他的舉動包括突然出現的明琅礦項目,光靠普蘭金家可不敢搞這種大動作,紀喬覺得再問下去過于敏感,幹咳道:“好吧,那我換個問題。”

梅菲爾德:“請問吧,先生。”

紀喬問道,“讓馬修帶隊負責金葉小鎮的檢測,有你的手筆嗎?”

梅菲爾德語氣誇張:“你的問題很有想象力,今天可以看看小學課程了。”

紀喬:“到底是不是?”

梅菲爾德:“想知道嗎?”

紀喬:“當然,不然我問你幹嘛。”

梅菲爾德:“那我偏不告訴你。”

紀喬:“……”

媽的,幼稚!

*

他們回到小屋,發現珀斯和雷安也在,還帶來了迪倫夫人給的一大瓶酸奶。

那是赫斯坦獸奶發酵而成的,味道香醇自帶回甜,是制作甜品不錯的材料。

“想吃藍莓酸奶嗎?”

紀喬記得還有采摘回來的藍莓沒吃,邊問邊從冰箱裏把藍莓拿出來。

“要要要!”

阿賽亞立馬蹦起來。

珀斯和雷安也想,可惜見梅菲爾德往樓上走,就知道還得去彙報其他工作,只能遺憾地對紀喬笑笑,趕緊跟過去。

雷安一步三回頭,忍不住抱怨:“他為什麽這麽卷?”

珀斯沒好氣地說:“沒性生活的人都這樣。”

雷安:“……”

他們一上樓,客廳就安靜下來,紀喬聳聳肩,将藍莓放到水槽裏淘洗幹淨。

他洗了滿滿一盆,阿賽亞踩着凳子上,一邊撈着吃一邊看他把藍莓和砂糖放進小煮鍋裏面。

他張着紅紅紫紫的小嘴問道:“喬喬你不是要做藍莓酸奶嗎?”

他還以為直接放進攪拌機裏和酸奶一起打碎就行。

“不行。”

紀喬回憶起自己從前第一次制作這玩意兒的翻車慘狀,搖頭道,“那樣做出來沒幾分鐘就會凝固結塊,變成有點惡心的…額……總之你不會想吃的。”

阿賽亞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所以你要先做果醬,然後直接放進酸奶裏面對吧?”

“聰明。”

紀喬偏過頭去,阿賽亞笑嘻嘻地湊上來和他碰頭頭。

藍莓還需要搗碎,阿賽亞見沒什麽技術含量,嚷着自己要來幫忙,于是紀喬讓開位置,把勺子給他,讓他自己攪着玩。

搗碎的藍莓溢出紫紅的汁水,與砂糖融合後,随着小火不斷加熱,逐漸變得濃稠,冒起了小氣泡。

快結束時,紀喬擠了一點類似檸檬的果汁進去,剛開始還有點泛烏的果醬逐漸變得色澤鮮亮起來。

“哇!好神奇!”

阿賽亞驚喜的叫起來,扭頭問紀喬,“好了嗎?可以吃了嗎?”

“差不多了,先等我裝罐子裏,這東西不立馬吃完得冷藏保存才行。”紀喬取出洗幹淨的玻璃罐,慢慢把果醬倒進去。

阿賽亞砸砸嘴:“我覺得我能吃完耶……”

紀喬皺眉:“不可以,甜食吃太多,你會真的變成煤氣罐罐。”

阿賽亞噘嘴:“哼!”

等到果醬冷卻,紀喬往阿賽亞的小水壺裏倒了杯酸奶,然後挖了兩勺藍莓醬放進去攪拌,逐漸變成有些夢幻的淡紫色。

阿賽亞迫不及待地咬住吸管啜了一口,酸奶的醇厚與藍莓醬充滿果香的清甜融合,他一下子就愛上了,圍着紀喬一邊轉圈一邊歡呼,“哇!好好喝!好好喝!”

“是嗎?”

紀喬想着味道不錯,于是打算拿一罐果醬送給迪倫夫人嘗嘗,囑咐阿賽亞別亂跑後,便開門出去。

“我乖乖等你回來,放心叭!”

阿賽亞抱着水壺躺進柔軟的沙發裏,幾只聞着味的塔尼獸慢悠悠地湊到他身邊,很快趴到他身上叽叽咕咕的叫喚,賴着不起來。

梅菲爾德同兩個下屬從樓梯走下來,就見阿賽亞惬意地一手撸獸,一手抱住水壺啜個不停,他半眯着眼睛,連耳朵都随着啜酸奶的動作微微抖動。

珀斯喃喃道:“虎生,易如反掌……”

“你的喬喬呢?”

梅菲爾德彈了下他的耳朵問道。

“去迪倫夫人家送果醬啦!”

阿賽亞的尾巴從屁股底下鑽出來,朝廚房的方向點了下,“他給你們留了藍莓酸奶在冰箱哦。”

“哈哈!真的耶!”

雷安一聽,直接打開冰箱,拿了酸奶就和珀斯一起去屋外庭院吱溜吱溜享用起來。

動作快得讓梅菲爾德輕啧了聲,端起自己的那份抿了一口,随手拉上了窗簾,隔絕雷安他們傻笑的模樣。

*

紀喬将一罐果醬送過去,被迪倫夫人驚喜地誇個不停,拉着她和自己的牌友太太們炫耀了好一陣。

等他回來時,和庭院裏的珀斯和雷安打了個招呼,進門去找阿賽亞。

誰知那孩子吃飽喝足了,在沙發裏窩成一小團,閉着眼呼呼大睡。周圍還擠滿了面團似的塔尼獸,一邊吸着虎崽身上殘餘的果香味,一邊叽叽咕咕地撒嬌。

“哎呀,睡着了……”

紀喬放輕了腳步聲,蹲在沙發邊戳了下小孩睡得紅撲撲的臉蛋。

“嗚……”

阿賽亞皺了皺鼻子,随機抱住一只懵圈的塔尼獸,埋在人家毛毛裏蹭蹭,然後翻過身繼續睡。

紀喬不弄他了,一些細微的動靜從房間另一邊的格子窗傳來,他伸長脖子看去,是梅菲爾德站在窗口,通訊光屏一明一暗,應該是和人在通話。

“他也來了金葉小鎮……昨天去的……”

“能吃能喝能玩……最近很省心……”

梅菲爾德姿态閑散地靠着窗欄,垂眼低聲絮絮。

紀喬一愣,還以為他是在談公事,聽這幅語氣,應該是在和對方說阿賽亞的近況。

唔……

他的語氣比平常要溫和耐心許多,紀喬不禁有點好奇對方的身份,他好像從來沒有聽他們提起過阿賽亞的父母,摸着下巴逐漸陷入沉思。

遠處淡雲濃蔭緩緩流動,梅菲爾德用餘光瞥向屋內,掃過青年臉上的神情,喉嚨裏溢出極輕的哼笑。

“我親愛的梅菲爾德,你在笑什麽?”通訊裏傳來略帶疑惑的女聲。

“沒什麽,晚點再聊。”

梅菲爾德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挂斷了通訊向着沙發前的青年走去。

“你看起來很想知道,我在和誰通話。”

梅菲爾德盯着他淡聲說道。

紀喬摸摸臉:“有這麽明顯?”

梅菲爾德:“當然。”

“好吧。”紀喬幹脆放棄僞裝,幹咳一聲,好奇詢問道,“你在和誰說話?我聽見了阿賽亞的名字……”

梅菲爾德打開胡木櫃子,從裏面取出個精致的小盒子,漫不經心道:“當然是和我的情人,啊,也就是阿賽亞的母親說話。”

“啥?!”

“阿賽亞是我混亂的私生活裏搞出來的孩子,為了普蘭金的名聲記挂在我已婚的長姐名下,偶爾我會和對方聊聊他的近況,盡到為人父的職責……”

“卧——”

紀喬的腦中出現了一瞬間的空白迷茫,趕緊捂住了嘴,警惕地看看周圍,壓低聲音問,“真噠?”

梅菲爾德愉悅道:“假的,傻瓜。”

啊?

什麽意思?

紀喬被他搞得大喘氣,茫然道:“你騙我?”

梅菲爾德看着眼前的青年逐漸石化,忍不住勾起唇角:“先生,別那麽吃驚,我只是把你腦子裏的想法說出來而已。”

“我也沒有這麽想……”

見對方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紀喬幹巴巴地否認。

“有一點你猜得很對,她确實是阿賽亞的母親,我的長姐海洛絲。她是帝國議會的審判長,最近空閑下來找我打聽她兒子的近況而已。”

梅菲爾德懶洋洋地拖長了調子,手指在精致的盒面輕輕扣響。

紀喬摸了下鼻子,偏過頭小聲道:“你居然會解釋,好難得。”

“因為我害怕你的腦子裏出現更奇怪的想法。”

梅菲爾德意有所指般冷笑道,“我身上背的污名已經夠多了。”

紀喬裝沒聽見他話語裏的嘲諷,轉了話題說道:“我沒聽阿賽亞提過他的父母,好吧,對不起,是我誤會了。”

梅菲爾德淡淡道:“一年見不上幾次面,有什麽好提的。”

紀喬被勾起好奇心:“為啥?”

“政治需要,家族聯姻,沒感情的結合而已,生下阿賽亞後就一拍兩散了……至于他們對阿賽亞,說不上不關心,只是……”

梅菲爾德難得耐心地說起讓人頭疼的往事,瞥眼看過來,卻發現找自己八卦的青年死死地捂住了耳朵。

“你這是做什麽?”

梅菲爾德壓低眉頭,不悅地盯着青年冷聲質問。

“是這樣的……”

紀喬微微把手松開,小心翼翼道,“我突然覺得吧,作為外人,這種豪門秘辛知道得越少越好……”

“不是你先問我的?”

梅菲爾德沒好氣地惱道,擡手把他捂耳朵的手拍開。

紀喬尴尬地笑着打哈哈,一陣靜默後,忽聽梅菲爾德淡聲說道:“阿賽亞和他父母都不親近,總的來說,在琥珀城遇見你算是他走運。”

“啊……”紀喬反應過來,“你是在向我道謝嗎?”

梅菲爾德擡眼,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

“還挺隐晦……”

紀喬小聲吐槽。

“嘲諷你的話聽不出,這個時候倒是挺敏銳。”

梅菲爾德斜他一眼,打開手上的小盒子,從裏面取出一管針劑,擰掉保險卡扣後直接紮進手臂。

透明的藥液逐漸被推入青筋鼓起的手臂,紀喬被他的舉動吓了一跳,問道:“這是啥?”

咋聊着聊着就給自己來上一針呢!

“幫我維持你們人類特征的藥劑,每兩天補充一次。”

梅菲爾德給他一個大驚小怪的眼神,敷衍道,“把嘴閉一閉,我看見你的蛀牙了。”

紀喬立馬閉嘴,随即反應過來,反駁道:“我沒有蛀牙。”

梅菲爾德抽出針管丢開:“哦,看錯了。”

“你為什麽不像其他獸人一樣露出獸人特征?”

紀喬打量着他的模樣,有些奇怪地問道。

他記得按照獸人星系的風俗,所有獸人都對自己的獸型引以為豪,總是會保留耳朵尾巴鱗片之類的特征,就連阿賽亞也喜歡炫耀自己的尾巴,天天都要在鏡子面前轉圈圈欣賞許久。

難道是因為……

梅菲爾德半天沒聽見紀喬說話,扭頭就見青年眼睫半遮着平日裏透亮的瞳孔,再次露出沉思的表情。

微不可聞的哼笑從喉嚨溢出,他率先慢悠悠地開口道:“因為其他星系對我們獸人很感興趣,你也知道人口販賣的星盜有多猖狂,小時候我就被多次綁架,在星盜手上鬥智鬥勇死裏逃生,給幼小的心靈留下不可磨滅的陰影,所以極度厭惡自己的那些獸人特征……”

腦中的想法再次被說出,紀喬驚詫極了,沒想到他自揭傷疤,小心翼翼道:“真的嗎?對不起,我不知道……”

梅菲爾德神情松快道:“假的,笨蛋。”

“…………”

紀喬的心再次跌落谷底,目光幽幽道,“騙我很好玩?”

“好玩。”梅菲爾德笑得很開心,“畢竟沒想到你這麽好騙。”

紀喬扯扯嘴角,白他一眼就要轉身走開。

“好吧,我說實話。”

梅菲爾德收斂了調笑的表情,跟在他身後慢悠悠地說道,“我的獸型很漂亮,我也很喜歡,只是為了一些便利,不得不讓它們暫時消失。”

紀喬再次被勾起好奇心,在格子窗邊停下來,疑惑地眨眼:“一些便利?”

“嗯。”

梅菲爾德坦言,“過多的身體語言很容易成為旁人衡量情緒的風向标,在很多場合都是累贅麻煩。”

紀喬:“啊?”

見青年還是一臉茫然,梅菲爾德撩開窗簾,對着窗外打了個響指:“雷安。”

“先生叫我?”

雷安用餐布胡亂擦擦吃花了的嘴,興沖沖地朝格子窗口跑來,帶有斑點的尾巴微微勾出一個漂亮的弧度,開口試探道,“有什麽事嗎?”

“沒什麽。”

梅菲爾德抱着手臂,露出溫和的微笑,“最近你幸苦了,打算下個月給你一周帶薪假,從我的私人星球裏挑一個去放松吧。”

“不用了吧,您最近很忙,我怎麽能去休假呢!”

随着對方勞模又狗腿的話語響起,紀喬看見雷安的尾巴呼啦啦翹起來,尖端部分輕快地抖個不停。

梅菲爾德又說:“可是我發現你偷喝飲料時,弄髒了我的飛行器座椅。”

“我、我沒有!絕對不是我!”

雷安張口否認,眼神堅定得像是要入黨,只是身後的尾巴已經炸成了雞毛撣子。

“沒關系——”

梅菲爾德拖長了調子,從旁邊的點心架拿了個甜甜圈給他,“你如果今天之內幫我把這個套在珀斯的羊角上,我就原諒你。”

紀喬:“……”

“啊……這樣不太好吧……”雷安表現得極度不情願,尾巴卻重新向上彎曲。

梅菲爾德愉悅道:“我吩咐的,去吧。”

“唉,真是沒辦法……”

雷安一臉心不甘情不願地接過甜甜圈,頭頂的耳朵卻興奮挺立,尾巴傾斜向下,默不作聲地拿着甜甜圈朝珀斯走去,

珀斯警惕:“伯爵找你幹嘛?”

雷安:“沒、沒什麽……”

紀喬站在窗口默數幾秒,很快就聽見了珀斯憤怒至極的罵人聲。

他沉默幾秒,再次把窗戶關上,順手拉上了窗簾。

梅菲爾德攤手:“看吧,很容易猜到他在想些什麽。”

紀喬總結:“所以你是不想在談生意時被人看出來真實情緒?”

梅菲爾德:“是啊。”

耳邊咆哮聲還在繼續,紀喬幹巴巴道:“你可以直接說大白話,我聽得懂。”

“對笨孩子來說,生動的解說更能加強印象。”

梅菲爾德用手帕擦幹淨指腹的糖霜,挑眉道,“不客氣,這是酸奶的回禮。”

紀喬:“…………”

*

璞穗通過檢測後,農場馬不停蹄地開工,所有金燦燦的穗粒在碾磨篩查和清粉這幾道工序中多次循環,最後還要再進入檢測儀器篩檢從能開始灌裝。

“下一批種子過兩天就會播種,璞穗生長速度很快,保證能在你用完這批面粉之前補充庫存。”

迪倫先生陪紀喬在農場裏逛了一圈,笑呵呵地說起他之後的計劃,語氣比之前輕快多了。

紀喬問:“還在生長的新作物怎麽辦?梅菲爾德有說過往哪兒出售嗎?”

迪倫先生打消他心底的顧慮:“這你不必擔心,按照簽訂的合約,未來三年的新作物都屬于伯爵,他自然有他的法子賣出去,我們沒什麽風險的……哦對了!”

他像是想起什麽,拉着紀喬去了農場外新蓋好的屋舍。

紀喬好奇走進去,發現裏面是飼養白松鳥的鳥舍,還散發着淡淡清香的璞穗杆墊得很厚實,一看就很敦實的白色鳥雀蹲在劃分成小隔間的窩裏不動如山,閉目養神。

“這是……什麽時候布置的?”紀喬懵了,他記得小鎮沒有飼養白松鳥的習慣。

“半個月前吧。”迪倫先生回憶道,“伯爵先生說在與你合作,我想着以後需要大量的鳥蛋,挨家挨戶的收不方便,幹脆就弄了間鳥舍,反正它們不挑食,費不了什麽功夫。”

紀喬怔愣,半個月差不多就是答應他來A區的時候吧?

這效率真是可怕。

迪倫先生見他不吭聲,寬慰道:“鳥蛋的費用不必擔心,都算在農場合約裏的,我們按時給你運送過來就行。”

紀喬嘀咕:“他還挺舍得花錢。”

“普蘭金家不會虧本,現在除開和他簽約的三家農場,小鎮別的農場主再想要明琅礦,就得找他購買,誰讓他是唯一的貨源供應商呢。”

迪倫先生笑起來,他想起那些畏手畏腳說風涼話的富戶就覺得解氣。

紀喬問:“他賣多少?”

迪倫先生眨眨眼,無辜地比劃了個數。

淦!夠他再裝修二十來間店鋪!

紀喬啧啧搖頭:“難怪他能賺錢吶……”

迪倫先生痛快地哼哼着:“就這點兒,上千畝地的污染一勞永逸,對農場主來說算不得什麽,你等着看吧,很快整個小鎮都會被他盤活的。”

紀喬對迪倫先生的話深信不疑,因為不管怎麽看,梅菲爾德都不是會讓自己吃虧的家夥。

他松了口氣,打算回小屋帶阿賽亞去草坡玩。

結果走到半路,就碰上阿賽亞和珀斯雷安一行人,就連梅菲爾德也懶洋洋地跟在他們身後。

“喬喬!”

阿賽亞手裏拿着把小鋤頭,隔老遠就揮舞着雙手,邊跳邊叫他,生怕紀喬看不見自己。

“怎麽還帶上鋤頭了?要去哪兒玩?”紀喬摸着他腦袋問道。

阿賽亞把小手伸過去讓紀喬牽住,仰頭和他說道:“托比說那邊的草坡後面有紅薯,可以挖來烤着吃!”

“喲,這麽快就玩熟啦?”

紀喬故意揶揄他,加入了挖紅薯的隊伍。

托比說的位置其實也接近森林,就在林外一片平坦的區域,挨着巨型南瓜栽種了不少紅薯苗,現在倒是可以挖出來看看成果。

“估計是托比無聊種着玩的。”

紀喬随手摸了摸突然,發現有些幹,思量道,“土壤濕潤度不高,他們種得會深一些,恐怕用小鋤頭有點費勁。”

“沒關系!”

阿賽亞叉腰,“舅舅力氣大!”

梅菲爾德站在泥地外圍的碎石路,手插兜裏,聞言冷淡道:“別做夢了,我才不來。”

“哼!”

阿賽亞跺跺腳,也沒再向珀斯和雷安求助,自己握緊小鋤頭哼哧哼哧地就開工。

“沒關系,我也來挖,到時候咱們烤着吃。”

紀喬跑去找附近的鎮民借了幾把鏟子,分給珀斯他們,氣勢足得像是要大幹一場。

“嚯,還挺多的。”

雷安踩着鏟子踹了兩下,猛得使勁,泥土頓時迸裂,露出一根粗壯的紅薯藤。

他加了把勁兒繼續鏟,飛揚的泥土直接撲啦啦地落到珀斯身上。

珀斯氣得一腳踢他屁股上:“看着點方向行不行!”

“你行你來呗!”

雷安氣悶地揉揉屁股,委屈吧啦地低罵,“羊蹄子踹人還挺疼……”

兩人的吵鬧聲又起,紀喬拎着鏟子遠離一線戰地,小跑到另外的偏僻處鏟土。

“應該有的啊,怎麽埋那麽深……”

紀喬瞄準了一個位置,刨了好幾層土,忽然眼睛一亮,看見了隐隐泛紅的藤蔓。

比雷安挖到的還要粗!

他生怕鋤破皮,一邊竊喜一邊蹲下身,小心用手扒拉開土屑,攥緊了根部的藤蔓開始往外拔。

“靠!好難拔!”

拔了半天才發現,這根藤就結了個獨苗苗,都露出半個身子了,但是因為個頭太大,下半部分死活弄不出。

紀喬憋着勁,手臂青筋凸起,随着全身用力,手裏驟然一松,整個人失重般往後跌去。

“诶——卧槽!”

他并沒有如意料中那樣摔個屁股蹲,直接在衆人的驚呼聲中一頭栽進了身後的土坑。

“喬喬!”

紀喬撐着泥地,扒拉着頭頂的土渣,對從坑邊冒出的小卷毛腦袋說:“咳咳……我沒事……”

“真是的,怎麽會有個土坑啊!”

這個坑快沒過頭頂,還好土地濕軟沒有把他摔疼,紀喬站起來拍拍衣服,蹬着坑壁想往上爬。

當他手臂剛扒拉住地面的紅薯藤,正準備使勁一撐,眼前忽然多了雙長腿。

“?”

紀喬擡眼看去,梅菲爾德渾身纖塵不染,蹲下來沖他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紀喬快被他那張俊臉眩暈,納悶道:“你不是不來嗎?”

梅菲爾德略微驚訝地挑眉:“怎麽會,一聽你聲音我就過來了。”

“啊?”

紀喬怔神片刻,心裏隐隐有些感動。

然而下一秒,那人用手撐着下巴,悠閑地低笑道:“這樣才趕得上見證你犯蠢的模樣啊。”

“…………”

我就知道!

紀喬一秒恢複理智,氣得沖他大喊:“笑個屁!趕緊拉我上來!”

“急什麽,手給我。”

梅菲爾德屈尊降貴地搭了把手,正準備把紀喬從坑裏提溜出來,卻對上紀喬滿臉狡猾的神情。

再想收手已經來不及了,他被紀喬扣住手腕用力一扯,直接失去平衡被帶進土坑,就地滾了個圈。

“哈哈——诶?!”

紀喬還沒來得及偷笑,誰料得意過頭腳下一滑,不僅沒能成功借力蹬上去,還倒黴地再次回落,咚的一聲跌進硬邦邦的胸膛——

“唔!”

兩人同時悶哼。

紀喬揉着後腦勺龇牙咧嘴地回頭,正好對上梅菲爾德通紅的下颌。

“……”

“O__O”

“說真的。”

梅菲爾德晃了下金發裏的土屑,盯着紀喬難以置信道,“這麽損人不利己的報複方式,我還是頭一次見。”

“下次注意。”

紀喬已讀亂回,尴尬地從他懷裏挪開。

“沒有下次了,牢記教訓是本能。”梅菲爾德撐着土壁站起身,垂眼拍落肩膀灰塵,小聲嘀咕,“我才不會再向你伸出手……”

紀喬還在揉腦袋:“你說啥?”

“沒什麽。”

梅菲爾德斜了他一眼,把卡在泥土裏的藤蔓抽出來丢了條給紀喬,兩人就這麽借力重新離開了這個糟糕透頂的土坑。

紀喬含糊不清地說了聲“謝謝”,帶着大紅薯準備去做個火竈,将這個罪魁禍首就地消滅。

附近枯枝落葉很多,他搬了幾塊石頭做了個簡易火竈,用易燃物堆起來埋好。

阿賽亞崇拜道:“喬喬你好厲害呀!”

“還行吧,我去找人借火。”

紀喬看他們都是不抽煙的,正準備起身,卻被阿賽亞拉住:“不用啦。”

他扭頭對梅菲爾德招招手:“舅舅你來!啪啪兩下!”

“敢情我的異能就是用來給你烤紅薯的?”

梅菲爾德眉頭微蹙,在阿賽亞膩死人的撒嬌聲中将手伸進落葉裏,輕描淡寫地打了個響指。

“哧——”

殷紅的火苗瞬間蹿起,随着微風逐漸包裹住所有枯枝,發出噼裏啪啦地聲響。

“嗚呼!”

阿賽亞心滿意足地和雷安蹲在一起,拿起小木棍好奇地東戳西戳。

溫暖的火光映照在衆人臉上,紀喬眼角餘光忍不住瞟向梅菲爾德。

因為幫忙拉他的緣故,他挽起了袖子,那只寬大的手掌沒有任何裝飾品的遮掩,連指甲都修剪得平緩整齊,蜿蜒的青筋在冷白的皮膚更加顯眼。

紀喬垂眼,慢慢攤開手,細小泛白的瘢痕布滿上掌心指腹,還有難看的薄繭。

他慢吞吞地把手收回兜裏。

“你剛才在看什麽?”

梅菲爾德對視線向來敏銳,朝紀喬的方向瞥了一眼。

紀喬說:“哦,看我的手……”

梅菲爾德打斷他:“我說的是剛才。”

“額……”

紀喬被抓包,遲疑片刻食指拇指交疊,搓了搓,“好奇你那個火苗。”

“異能而已,精神力達到一定強度後都會覺醒……”梅菲爾德輕描淡寫地解釋到一半,忽然頓住,帶着奇怪的目光問道,“聯邦人類同樣如此,你為什麽看起來對這東西很陌生?”

紀喬喉頭一哽,避開他的視線打着哈哈說道:“我沒見過嘛,藍水星能有你這種強度的又不多。”

“當然,在格蘭頓只有巴漢德家的黑狼有資格與我匹敵。”

梅菲爾德金棕色的雙眸微微眯着,看起來心情不錯,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

紀喬松了口氣,不再和他繼續閑聊,加入了戳紅薯的隊伍。

過了大半個小時,火堆漸漸熄滅,紀喬在衆人灼灼的目光中,用木棍撬開搭建的木架,接觸到空氣的火星又開始閃爍。

“可以了可以了……”

幾人等候已久,都快聞見了那股淡淡的香甜氣息,情不自禁地舔舔嘴。

珀斯用棍子把幾個紅薯扒拉出來,小心地吹開覆在皮面上的土灰,肩膀一動直接撞開湊上來的雷安,面露微笑地對紀喬說:“紀先生,請用。”

紀喬眨眨眼,心說不愧是拿年薪的牛馬。

“謝謝啊,你們也吃。”

紀喬客氣地接過,本想分一半給阿賽亞,誰料聽見耳邊傳來吧唧吧唧的聲音。

扭頭一瞧,小孩早就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個紅薯,扭着尾巴吃得起勁,時不時地朝空氣呼呼吹氣。

紀喬看得舌頭疼:“燙就吐出來。”

阿賽亞眼淚汪汪,繼續仰頭哈氣:“我、我舍不得……”

紀喬無言以對,心說你小子這時候還挺節約糧食的。

他們都知道梅菲爾德肯定不吃,問了也是自讨沒趣。

梅菲爾德用土将火竈殘餘的火星蓋滅,回過頭時,紀喬已經坐在碎石路邊,慢條斯理地剝開手中那顆長條狀的紅薯。

大約是想着從中間吃太燙,青年握着紅薯,鼓着腮幫子吹了兩下,側過臉從尖端慢慢吃。

抿一口,舔兩下。

梅菲爾德蹙眉:“先生,你就不能好好吃?”

“啥?又咋了嘛!”

紀喬無語至極,将吹涼的紅薯狠狠一口咬進嘴裏,邊嚼邊嘀咕,“又不是什麽宴會,難道還要用刀叉分成小塊嗎?”

梅菲爾德沉默一陣,偏過頭敷衍道:“當我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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