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恩佐霸淩?
第45章 恩佐霸淩?
“伯爵先生很快就到, 我們需要去門口迎接嗎?”
“不用吧……咱們好歹也是星際巡警,又不是他們家門童……”
“誰知道呢,喏,那邊受理區的少爺怎麽辦?”
德牧警官回頭朝同事示意的方向看了一眼, 無奈道, “讓他也去調解室吧, 把他和報案人分開就行。”
“好嘞。”
巡警們壓低聲音的議論一字不差地落入恩佐耳中。
他煩悶地在屋裏走了一圈,朝看守他的巡警瞪了眼,又重新坐下,渾身豎起了層無形的尖刺,散發着生人勿近的壓抑氣場。
“伯爵先生, 日安。”
門口尴尬的問好聲響起,恩佐臉上不耐煩的表情頓時一僵, 變得有些不自然, 偏頭摸了下鼻子。
梅菲爾德推門而入,朝坐在角落裏的人看去, 房間裏便響起了他嘲諷似的語調:“這裏的裝潢可真夠差勁的,從前我交的罰款難道不夠巡警處重新裝修一次嗎?”
“随你怎麽說!”恩佐站起身, 激動地朝他喊道, “這次真的不關我的事!”
他身上還穿着作戰課的訓練服,髒得像是才從混亂的戰鬥中挖出來一樣。
一如往昔少年時,經不起旁人随意幾句挑撥, 就舉起拳頭往上莽的模樣。
梅菲爾德嫌棄地蹙眉, 冷淡地瞥他一眼,惜字如金道:“閉嘴。”
恩佐呼吸一窒, 源源不斷的抱怨卡在喉嚨,在周遭莫名的壓迫感中撇着耳朵, 一臉憤憤地重新坐下。
德牧警官帶着律師敲了敲門,他顯然察覺到了空氣中凝結的氣氛,尴尬道:“伯爵先生,您的律師過來了。”
“謝謝。”
調解室的門重新關上,梅菲爾德給自己拉開椅子坐下,撐着下巴,放緩了聲音朝律師問道:“說說你了解到的,我已經不指望他嘴裏還能吐出點有價值的話。”
恩佐張了張嘴,将頭扭向一邊。
律師淡定道:“今天下午三點左右,卡加諾作戰系進行模拟戰鬥,恩佐少爺與對手李陶進行對戰,結束後……”
“等等。”
梅菲爾德在桌面輕敲的手指一頓,忽然打斷他,“誰贏了?”
恩佐立馬嚷嚷:“當然是我!”
律師幹笑道:“是的,恩佐少爺贏得很利落。”
梅菲爾德滿意嗯了聲:“很好,你繼續吧。”
“…………”
律師深吸一口氣平複心情,繼續道,“在對戰結束後,李陶同學突然情緒崩潰,脫下作戰服向在場師生展示軀體傷痕,希望恩佐少爺別再繼續對他進行霸淩……”
“我沒有!”恩佐氣得臉色漲紅,憤慨道,“是他之前背地裏诋毀紀喬,我只是警告他別亂說話!”
律師再一次被打斷,閉上嘴,扭頭看向梅菲爾德。
梅菲爾德用他那雙琥珀般的眼瞳盯了恩佐一會兒,靠着椅背,輕飄飄地發問:“警告時你動手打他了?”
“一次!”
恩佐擰眉強調,“就警告時的那天,之後我就再沒搭理過他了!我也不可能對他進行霸淩,誰知道他身上的傷怎麽來的!”
“誰能證明?”
“啥?不是我做的,這還要證明?”
梅菲爾德上下打量他片刻,對律師誠懇道:“抱歉,還是我們談吧。”
恩佐:“啊???你不再問問我嗎?”
“不了,糟心。”
梅菲爾德揉了揉眉心,問律師,“那個叫李陶的驗傷了嗎?”
“舊傷,不過對方強調還受到精神壓迫。”
“對方證人有嗎?”
“有的,已經錄完了證詞。”
“學校裏的輿論呢?”
“他極力挑起階層對立,雖然個人風評不好,不過大多學生還是相信了李陶同學的話,學校也主動聯系了巡警處。”
“好極了,原來腦子也分毛坯和精裝。”
梅菲爾德臉色陰沉地拍了拍手,對恩佐露出個微笑,“他居然願意花這麽多心思對付你,我都有點磕你倆了。”
“不是這樣的——”
不等恩佐咬牙切齒發出怒罵,梅菲爾德頭也不回地走出了調解室的房間。
砰的一聲,把門砸得震天響。
恩佐讷讷地閉上嘴,重新坐回原位。
另一間調解室裏。
李陶披着毛毯,手裏捧着熱茶,垂着頭時不時地抽泣兩聲,再倔強地抹掉眼淚,頓時收獲周圍充滿憐憫的安慰聲。
“你別緊張,伯爵先生是明事理的人,他不會為難你。”
兩名警官寬慰了幾句,帶着他填好的資料起身離開。
李陶朝門口的方向望了一眼,按住心髒的位置,緩緩吐出口氣。
他當然知道伯爵不會為難自己了,現在普蘭金家正被他們的政敵推上風口浪尖,還有那些營養液的供貨商也樂意加把火。
對方這樣的大人物可不能再為這點小事讓風評變得更糟糕,想來也不會花太多精力在自己頭上,正好方便他拿錢了事。
“咔噠——”
李陶擡頭,臉上得意的表情滑稽地僵在臉上。
他的目光追随着那道高大挺拔的聲音,直到座椅被拉開,對方溫柔含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好,我想我應該不需要再對你進行自我介紹了吧?”
“當、當然。”
李陶還以為會是律師過來,尴尬地朝門口看了眼,低頭悻悻道,“很高興見到您,伯爵先生。”
與那些沒腦子的警官不同,對方帶着屬于上位者的壓迫和威懾力,與浮在臉上的那層笑意同樣惹人讨厭。
但李陶不得不打出十二萬分的精神去接受對方的審視。
“關于恩佐與你沖突——”
來了。
李陶挺了挺背,等着對方送上虛僞的歉意和優厚的補償條件,他可以緩了緩假裝自尊心受挫,然後再接受,這樣的話……
“請你直接向巡查部提起訴訟吧。”
“什麽?”
李陶渾身一震,不敢相信耳朵聽見了什麽,愣愣地瞪大了眼,“提起訴訟?”
“恩佐屬于貴族,你需要向受理貴族案件的巡查部提出才有效。”
梅菲爾德微微眯起眼眸,手指抓起桌上的筆,夾在雙指中悠閑轉圈,“卡加諾大學和你所住街區都有社區律師,他們應該能指導你準備好訴訟材料,三日之內巡查部會受理,然後上報到帝國法庭。”
他對已經完全傻眼的李陶貼心地補充道,“別擔心,在此期間,恩佐會被收押在這兒,哪兒也去不了。”
“不、不是……我……”
梅菲爾德的反應完全出乎李陶的預料,這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樣啊!
就算貴族之間的兄弟情淡薄,現在這種有關家族名譽的事,不是應該竭力壓下來才對嗎?
李陶遲疑片刻,問道:“如果由帝國法庭審判的話……您不介意這件事被鬧大嗎?”
“做錯了事應該接受懲罰,不是嗎?”
梅菲爾德意興闌珊地擺擺手,“我已經受夠了處理這些爛攤子,還是送去監獄一勞永逸吧。”
李陶傻眼:“啊?”
“哦,當然了。”
梅菲爾德貼心道,“作為親屬,海洛絲審判長不會出席,應該會是位平民出身的審判長負責,因為你的聯邦公民身份,蓋亞星也會派大使參與。”
這樣多大人物的場合,是李陶完全沒有想到的,後背逐漸幽幽發涼。
梅菲爾德想起什麽似的,挑起一邊眉毛,打量着面前自作聰明的學生,友善提醒道,“這樣的熱度一定會進行公開審判,恩佐萬一咬死不承認做出自殘的偏激舉動,輿論會不會就此發生偏向……”
李陶微微張嘴:“自殘?偏激舉動?”
梅菲爾德無奈道:“他不承認自己對你實施過霸淩。”
李陶變了臉色,硬撐般強調道:“可那是事實!我有證據的!”
“當然。”梅菲爾德微笑着安撫他,“我很相信你,好孩子。”
李陶咽了咽口水,他有點适應不了對方和善的态度。
“你也清楚,他就是那種沖動的性格,好吧,這個我們暫且不論。”
梅菲爾德笑起來,“畢竟是未知數,不是嗎。”
李陶幹笑道:“是、是的……”
梅菲爾德停下轉筆的動作,将筆丢開,任由它骨碌碌滾到李陶面前,然後緩緩停下。
“那聊點肯定會發生的吧。”
梅菲爾德懶洋洋地說道,“我不介意恩佐進監獄,但不代表我們的父親不介意。”
李陶喉嚨幹澀:“您是指……公爵?”
“他很相信恩佐,會請律師全力辯護,審判一定會僵持不下……”
梅菲爾德饒有興致地觀察着李陶逐漸蒼白的神色,慢悠悠說道,“然後再适時提出由審訊部介入,利用異能對雙方進行記憶讀取,哦,去學校重新調查取證也是必然的。”
李陶不敢相信耳朵聽見了什麽,撐着桌子站起來,冷汗順着臉頰滴落桌面,難以置信道:“記憶讀取?”
梅菲爾德抱着手臂,嗤笑道:“帝國法庭也是很忙的,各執一詞要拖延到什麽時候?有高效的解決方式為什麽不用呢?”
李陶震驚:“這太荒唐了!”
梅菲爾德輕笑出聲:“看來你對格蘭頓的律法了解得不夠多啊。”
“可是……”李陶腦子一片混亂,他喃喃道,“不需要這麽麻煩的……我只是想……”
“為自己伸張正義怎麽會是麻煩呢。”
梅菲爾德站起來,拍了拍他肩膀,重新露出他傲慢的神情,不由餘力地譏諷道——
“前提是,如果你和你的同夥們有足夠把握的話。”
李陶猛地擡頭,對上那雙含着促狹笑意的金棕色眼瞳。
他攥緊了手指,臉色蒼白,像是受到猛獸玩弄的獵物。
“在帝國法庭撒謊,與在巡警處撒謊可是兩碼事。”梅菲爾德說出了最後的好心提醒,“考慮清楚吧,蠢貨。”
“我……我……”
李陶抖動着身子張了張嘴,卻無力辯駁,茫然地看着對方果斷地走出房間,而自己沒有得到任何想要的選擇。
*
恩佐在調解室裏待了許久,煩躁得轉圈,律師突然進來,對他點頭:“恩佐少爺,出來吧?已經解決妥當了。”
“什麽?”
恩佐抓抓頭發,跟着律師走出來,發現李陶正在德牧警官面前不斷道歉。
一問才知道,他突然找到巡警們,承認自己說了假話。
“可惜這屬于污蔑,需要再待幾天,學校那邊也會派人過來處理,他得為自己的言行負責,很可能會退學,不過已經不關我們的事了。”
律師搖了搖頭,帶着恩佐就要離開巡警處。
“恩佐!”
李陶忽然出聲叫住他,眼神裏帶着憤恨與嫉妒,低聲嘲諷道,“你真是有個好身份。”
“那又怎樣?又不是我求着你污蔑我的。”恩佐煩悶道,“作繭自縛,簡直有病。”
“是我想要做這些的嗎!”
李陶怨毒地叫起來,“我就是讨厭你們貴族高高在上的語氣,讨厭你那雙像野獸一樣的眼睛,明明是個蠢貨,是上流社會的渣滓,還能和我讀一個學校,說話愛答不理,處處看不起我……”
他喋喋不休地對恩佐抱怨着不甘與受到的漠視。
恩佐愣了愣,忽然開口:“李陶。”
李陶停下話頭,警惕地看向他。
“蓋亞星的特優生,理論全A,實戰一般,導師覺得我們互補,所以安排我們在一個宿舍。”
淩亂的紅發遮掩住眉眼,恩佐摳了下被發梢弄癢的地方,慢慢說道,“我不想浪費別人時間,不過留了全息模拟器給你練習。”
李陶不敢相信:“給、給我的……”
“昂。”
恩佐點頭,“我要去集訓,托隔壁的人帶話了。”
李陶抿了抿唇,汗水順着下颌滑落,盯着地面瞳孔的微微震動。
他偷用全息模拟器時貌似被隔壁同學撞見過一次,也許對方看見他主動拿了以為他知道,就沒有再提。
“我說這些,是想告訴你……”
恩佐的耳朵動了一下,盯着李陶面無表情道,“我沒看不起你,也記得同班所有人的名字,我只是喜歡獨來獨往……”
李陶嘴唇顫動,聲音幹澀道:“恩佐,我……”
“讓你有這樣的誤解我很抱歉。”
恩佐打斷他,嘀咕道:“但我也慶幸我們沒有真的成為朋友。”
說罷,他不再聽李陶再要說什麽,轉身跟着律師垂頭喪氣地走出巡警處。
熟悉的飛行器等候已久,恩佐剛一上去,迎面就挨上一記重拳,打得他偏頭磕到艙門,又是臉疼又是頭疼,不知道該先捂哪一邊。
不過他哪邊都不敢捂,舔着破皮的嘴角低頭不吭聲。
“沒有人緣,作風嚣張,除了加深別人對貴族的刻板印象,在學校的社交方面你都做了些什麽?”
梅菲爾德強忍着再給他來上一拳的沖動,深呼吸平息着自己的心情,用手帕擦拭關節沾染的血跡。
恩佐悶聲悶氣道:“那你還信我?”
梅菲爾德沒好氣道:“我又不傻。”
他扔了罐藥劑噴霧過去,稍稍放緩了聲音,“你很尊重紀喬,所以幹不出這種事。”
恩佐怔神,撿起藥劑放嘴邊噴了一下,冰冷的藥液觸及傷口,他嘶了一聲,露出痛苦面具。
梅菲爾德丢開手帕,靠在柔軟舒适的椅背閉目養神,淡聲提醒:“這是我最後一次幫你處理這種事,希望你趕緊明白過來,腦子不長在拳頭上面。”
他的聲音不大,沒有任何情緒起伏,但恩佐知道他還在生氣,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偏頭看向窗外,耳朵都快垂進頭發裏面,半晌才低低地嗯了一聲。
“再過不久,卡加諾每年的全息模拟賽就要開始,去把獎杯帶回來,這件事我們可以就此翻篇。”
卡加諾全息模拟賽含金量很高,因為是五人團隊作戰,對內定位很多,主攻副攻防禦後勤醫療,作戰策略在貴族的隊伍裏自然是經典的四保一。
梅菲爾德想了想,意有所指地補充道,“比賽允許你選自己喜歡的定位。”
“我自己喜歡的……”
恩佐呆滞,猛得扭頭看向梅菲爾德,“你說真的?”
梅菲爾德懶洋洋道:“嗯。”
恩佐心動不已,又猶豫道:“爸爸那邊……”
“夠了,你是爸寶男嗎?”
梅菲爾德睜眼,耐心已經耗費殆盡,無語至極地打量他片刻,嘲諷道,“怎麽說怎麽做需要我一字一句教你嗎?恩佐寶寶。”
“不,不了。”
恩佐立馬拒絕,重新扭頭看向窗外,唇角卻勾起來,止不住地瘋狂上揚。
嘿嘿。
飛行器緩緩降落在莊園,陰沉的天空與一場久違的瓢潑大雨在他們鑽出飛行器的下一秒掐點迎接。
梅菲爾德被淋個正着,而他的仆人們撐着傘慌張趕來。
“走開,煩。”
冰冷的雨水貼着他的金發滴落,梅菲爾德有些疲憊地進門,擡眼看見紀喬朝他興沖沖跑來。
他停下腳步,有那麽一瞬間,不得不承認糟糕的心情有那麽丁點好轉。
就算對方等會兒開口告訴自己,阿賽亞去書房搗亂或者是聞一澆死了他的蘭花,看在這份來之不易的好心情的份兒上,也可以慈悲地放他們一馬。
“梅菲爾德,好消息!”
紀喬沖到他面前,眼睛閃閃發亮,顯然是激動壞了。
一根冰冷的手指抵着他的胸口,輕輕地把人往後推。
紀喬正才注意到梅菲爾德的落湯雞造型,此時渾身都散發着潮濕的水汽。
他幸災樂禍道:“哈哈!你掉噴泉裏了嗎?”
“沒能如你所願可真是抱歉。”
梅菲爾德脫下外套,挂在手肘,朝他擡了擡下巴,“說吧,什麽消息值得你龇牙傻樂。”
“哦對!”
紀喬調出自己的光屏給他看,高興道,“格蘭頓檢測總局将和蓋亞星檢測局對餅店的材料重新檢測,全程直播!就在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