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個毛茸茸

2個毛茸茸

“怎麽回事!”李翰手裏的羅盤突然抽風一樣開始狂轉。

不等他有所反應,整個人直接被抽飛出去!

“小心四周——”錢萬銀喊出這句話的時候已經晚了。

李翰就像是一個破布袋,飛出老遠後重重砸在一輛汽車車頂上。煙霧因重擊呈圓弧形散開,露出癟下去的銀色車頂和口吐鮮血的人。

陳知柯當即渾身汗毛倒豎,明明熱得要死,這一刻卻後背發寒。他用力握緊手中的麻醉槍,警惕地望向四周。

短短幾秒,四周除了黑色濃煙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東西。

只留他孤零零一人。

“草!”陳知柯低罵了一聲,往後退了兩步伸手撈了撈,什麽都沒摸到。

錢萬銀的聲音模模糊糊傳來,可陳知柯已經無暇去分辨,因為他感受到了巨大的壓迫感。

沒有任何遲疑,他拿出脖子上挂着的一枚碎片吊墜,直接劃破掌心,在鮮血侵染碎片的同時,一只猙獰獸爪從他頭頂兜頭抓下!

陳知柯本能雙手護頭。

他頭上以靈力彙聚而成的盾牌擋住了鋒利獸爪,然而僅堪堪維持了一秒。

那是陳家祖傳的刑天盾牌碎片。陳家人以前一直覺得這“老古董”不值錢,沒成想靈氣複蘇後成了頂頂珍貴的寶貝。

以陳家血脈鮮血為引,碎片可形成無堅不摧的盾牌,抵擋任何攻擊。

然而陳知柯的靈力只能維持一瞬。

下一秒,獸爪撕碎盾牌,陰影碾壓而下!

陳知柯被直接按在水泥地上,衣衫被碎石劃破,渾身鮮血淋漓,骨頭更是斷了好幾處。

他無力地仰躺着,黑煙上空,一雙猩紅獸眸一閃而過。

幾步之外的錢萬銀也受到了波及,他一個飛撲逃離的獸爪的碾壓,就地翻滾了兩圈後以這個年紀沒有的靈活快速起身,摘下拇指上的木扳指就朝着妖怪抛去,同時口中飛速吐出咒語。

金光一閃而過,猛地收縮,維持在一個三米乘三米的大小。

困妖陣以扳指為媒介,在抛出瞬間彈射出來,像是一個收縮的移動獸籠,主打一個出其不意。

見困妖陣成功抓住妖怪,錢萬銀偷偷松了口氣。

木扳指是他的寶貝靈器,執行丁級任務至今就沒有失手的時候,這也是他做小組長的依仗。

這回的妖怪等級顯然評估錯誤,結束後他一定要找驅厄司的人說道說道,這情報有誤可是要死人的!到時候必須多要點補償。

錢萬銀心思百轉千回,手上動作卻絲毫不怠慢,他端着麻醉槍就給了妖怪三槍。

停下後想想還是不太放心,又把剩下的麻醉彈都給補上了。

“這回應該萬無一失了。”錢萬銀慢慢走近困妖陣。

然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黑煙掩蓋之下困妖陣已經被燒去了大半。

“咔嚓……”

伴随着一道輕微的碎裂聲,熊熊烈火沖天而起!

這一刻,無論是錯愕的錢萬銀,躺在地上的陳知柯,還是不斷吐血的李翰都看清了妖怪的真面目。

那是一頭黑色巨犬,渾身上下燃燒着無法熄滅的紅色火焰,它的身後有一條分叉的尾巴,因為幾次三番被攻擊正狂躁地拍打着地面,濺起陣陣塵土與火團。

熾灼的高溫扭曲空氣,讓它看上去更加猙獰可怖。

“禍……禍鬥……”錢萬銀不可置信地喊出妖怪的名字。

一陣窒息的絕望襲上心頭……

甲級妖怪,就算是把他們整個小組都投喂了,也不可能成功收容。

錢萬銀仰着頭,艱難地吞咽了一口口水,炙熱高溫讓他口幹舌燥,單是一個吞咽的動作就喉嚨生疼。

跑!

只要跑出結界,就還有生還的可能。結界可以阻擋甲級妖怪至少三分鐘!

可他的身體因為太過恐懼無法動彈。

唯一能能動的只有兩根不斷顫抖的手指。

錢萬銀盡可能調動靈力防禦周身,同時摸向聯絡器呼叫增員。

就算要死也死的慢點,萬一增員趕上了呢?

然而禍鬥并不給他做夢的機會。

岩漿般滾燙的口水燒穿了他周身的靈力防禦,無情滴落在他的肩頭,濺起硫酸腐蝕血肉的灼燒之疼。

他半個身體被禍鬥含進了嘴裏。

只要它想,鋒利的犬齒就能輕松将他攔腰咬斷。

錢萬銀絕望地閉上眼。

天殺的驅厄司!

他做鬼都不會放過他們的!

但疼痛沒有降臨。

錢萬銀非但沒死,還感覺到周圍溫度降下去了一些。

他哆哆嗦嗦地睜開眼。

禍鬥巨大的黑色腦袋就在他一米開外。

錢萬銀吓得又閉上了眼。

等了兩秒,再次睜眼。

禍鬥還在原地,嘴裏更是叼着一截細白的小手臂!

新來的小姑娘不會為了救他被吃了吧?

錢萬銀着急忙慌地就要去撈人,移動間才看清原來不是禍鬥把人吃了,而是桐鳶在給它撓下巴。

那就好……

好個屁啊!

錢萬銀瞪大眼睛,張開嘴好半晌愣是沒吐出一個字。

剛剛他差點死在禍鬥嘴裏,扭頭禍鬥就乖得跟家犬似的?

這場面有點超出他的認知了!

李翰也愕然地看着這邊。

他又驚又怕,怎麽都沒想到桐鳶還有這麽一手,再想到剛剛自己第一個被甩飛出去毫無招架之力的樣子,他就無比尴尬。

各種情緒混雜在一起,李翰沒崩住,又吐出兩口血。

桐鳶沒注意他們的心情變化,正專心rua狗。

好幸福!

穿過來一周,可算是撸到毛茸茸了!

此時禍鬥沒了之前狂暴的模樣,就這麽站在原地,低下碩大的腦袋讓她撓自己的下巴,身後分叉的尾巴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掃着,連身上燃燒的火焰都乖巧下來。

“還是只幼崽呢。”桐鳶整個人埋進禍鬥頸下黑色厚實的毛毛裏,深吸一口氣。

“它?幼崽???”錢萬銀驚呼出聲,頓時引來了禍鬥兇狠的眼神。

他吓得一個機靈,立馬閉上自己的嘴,害怕地後退了幾步。

禍鬥沖着他又噴出一口炎炎熱氣,這才慢條斯理地扭回腦袋。

聊到自己熟悉的領域,桐鳶難得主動開口:“禍鬥在幼崽時期很難控制自己的靈力,有的時候放火會導致烈焰暴走,并且燒傷自己。”

她有些心疼地看着禍鬥身上猙獰的傷口。

黑色的皮毛這裏被燒禿了一塊,那裏被燒焦了一塊,底下是血肉模糊的傷口,有反複愈合又再次被灼燒的痕跡。

身随心動,桐鳶的靈力像是柔軟的風先是親昵地貼貼禍鬥,随後沒入它的身體裏。

溫和的白色靈力分散開,每個小光團開始哼哧哼哧地修複烈火造成的燙傷,勤勞又充滿幹勁。要不了多久,這些傷口就會恢複如初。

可惜這神奇的一幕沒人能看到。

禍鬥正舒服地眯起眼睛,身上的烈火基本已經熄滅,原本警惕豎起的狗耳朵微微向後轉動,時不時抖動一下。

傷口的疼痛被消除了。

或者準确來說,是被吸收了。

桐鳶手上帶着的羊脂白玉镯中存放了很多不同治愈能力的光環,其中一個光環出現了變化,原本暗淡的色澤如今亮了一截,等禍鬥身上所以的疼痛都被吸收後,“經驗條”也就不再增加了。

桐鳶這才停下釋放靈力。

禍鬥歪頭蹭蹭她的臉頰。

剛剛有多兇,現在就有多乖。

錢萬銀看着它如此乖巧的模樣,仍舊不敢亂動。靈氣複蘇後妖怪帶給人類的未知與恐懼已經深深刻在靈力者的骨子裏了。

他只能僵着身體,防備又震撼地看着。

要知道浮生建立至今,從沒有人能做到她這樣!

陳知柯不知道什麽時候爬了起來,他右手臂因為骨折無力垂在身側,左手拿着靈力抑制環,正一下下戳着錢萬銀的後背。

錢萬銀是個怕死的,可不想在禍鬥還不夠穩定的時候去收容。

于是兩人一個戳,一個躲,忙的不亦樂乎。

桐鳶繼續剛剛沒說完的話:“如果身邊沒有成年禍鬥的陪伴和教導,幼年禍鬥很容易引起火災,并在暴走中将自己燒死。”

她說話的時候沒敢看錢萬銀的眼睛,自然也沒注意到兩人的小動作,只蒙頭扒拉禍鬥的毛,給它胸口編了個麻花辮。

錢萬銀努力調整了一下聲音,好讓自己不要太失态:“原來如此,我記得我看過古籍,怪不得古人會将它看作火災之兆和極端不祥的象征。”

陳知柯戳的更用力了。

“沒錯。”桐鳶點點頭,“另外成年禍鬥的皮毛會泛有特殊的光澤,它還沒有。”

錢萬銀恍然:“懂了,五彩斑斓的黑。”

談話間,禍鬥已經趴在桐鳶的腳邊,下巴擱在前爪上,一雙猩紅獸眸惬意半眯着,雙耳微微向後壓。火災随着它的平靜下來已經熄滅,四周溫度恢複正常,偶有微風刮過,天空中不知何時飄下黑色灰燼,如大雪般紛紛揚揚。

三人擡頭。

桐鳶伸手接住了一片,輕輕一蹭,雪白的掌心便留下一道醒目的黑。

“也不知道禍鬥怎麽會出現在居民樓裏……”錢萬銀小聲嘟囔了一句,“不過和咱們沒關系,那都歸後勤管,讓他們煩心去吧!”

他又搓了搓手,朝着桐鳶笑得越發和藹可親:“小鳶啊,你看這收容……”

陳知柯聽到這話對着他的後腦勺翻了個大白眼,拿着靈力抑制環一瘸一拐地走往前走。

還沒靠近,禍鬥就警惕龇牙。

沒有妖怪喜歡被當做家畜對待,套上項圈和鎖鏈。

桐鳶溫柔地摸摸狗頭,安撫它:“我知道你不喜歡這個,但是帶上它其他人就不會再攻擊你,外面普通人看到你後也不會害怕你。”

她知道妖怪們的本性,但無論哪個時代都有自己的規矩。

穿越前她就在宗門後山飼養靈獸。

靈獸強大危險,每每出現都會造成恐慌和死亡,後來一旦發現靈獸,人類就會去擊殺圍捕,最終雙方死傷慘重。于是各大宗門便與靈獸簽訂契約,受到宗門管制約束和照顧的靈獸可以在外自由行動,也不會再被捕殺。

陳知柯撇嘴:“和它說那麽多幹什麽?”

那蠢狗能聽懂?

桐鳶低頭沒吭聲。

沒人的時候,她可以對着小動物叭叭上一天。

錢萬銀站在旁邊緊張的不行,生怕陳知柯把禍鬥給惹毛了。

好在禍鬥只是睨了陳知柯一眼,跟着用頭頂蹭蹭桐鳶的掌心。

下一秒白光閃過——

出現了個十來歲的小男孩。

男孩黑發黑衣紅眸,頭上立一對三角狗狗耳,耳朵外側是純黑色的短毛,內側覆蓋着軟乎乎的紅色絨毛,靠近耳根的地方是微微有些炸開,如同一團灼灼燃燒的小火苗。

唇紅齒白,冰雪可愛。

和本體完全是兩個極端。

他試探地伸出自己的小手,小心地碰了一下桐鳶的指尖,見她沒有厭惡或是害怕的情緒,這才慢慢攥緊她的三根手指,然後仰起小腦袋看她。

要多乖有多乖。

特別是那雙又大又圓的紅眼睛,幹淨又清澈,仿佛用熟透了的漿果熬出來的玻璃糖。

可愛死了!!!

心髒要化掉了嗚嗚嗚!

她的決定果然沒有錯,進入浮生公司果然可以rua到各種毛茸茸,她一定會努力在這裏待下去的!

桐鳶用力抿了一下唇,努力克制起飛的嘴角,反握住男孩的小手,跟着用差不多布靈布靈的眼神看向錢萬銀。

錢萬銀:“……”

他還能說什麽?

“成吧,但我醜話說在前頭,要是禍鬥小兄弟突破收容,你要負全責。”

桐鳶用力點頭。

要是小狗敢跑,就把他抓回來親禿嚕毛,讓他見識一下人間險惡!

陳知柯不服氣:“憑什麽?它是妖怪,妖怪就要戴抑制環!”

小禍鬥縮縮脖子,兩只小手抱住桐鳶的手臂,和她貼的緊緊的:“怕。”

桐鳶扭頭偷偷瞪了陳知柯一眼。

陳知柯:“?”

心機狗!

小禍鬥第一次被維護很開心,身後毛茸茸的尾巴一下子就翹了起來,歡快地搖成了螺旋槳。

等增員小組趕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歲月靜好的畫面。

想象中的收容失敗,滿地殘肢斷臂……都沒有。

仿佛他們接到的不是同一個任務。

增員小組因為太過驚訝,所以并沒太過注意四周,就在他們不遠處,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斜靠在一輛黑車車門上,也在關注着這邊。

男人矯健的身軀緊緊包裹在西裝內,肌肉勒緊黑色襯衫,荷爾蒙肆意噴張。

“收容完成。”他幹脆利落地挂斷電話,上車離開。

托增員小組的福,桐鳶還沒回公司,關于她的傳言就又多了一倍。

連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研究員都在談論她。

“聽說咱們公司來了個新人?”

“你不知道?她現在可出名了!前幾天幫忙抓了只丙級妖怪,直接被破格錄取,今天更是抓了只甲級的。”

“牛逼啊,這回有好戲看了,伏噩司競争是一年比一年激烈。”

兩名研究員跟在一名收容員身後走進鎮妖司。

走過兩個陣法,又穿過三道刻着符文的大門後,兩人終于來到了門牌為“丙-肆伍壹”收容室前。

裏面關着的正是此次研究對象,肥遺。

也是桐鳶幫忙收容的那只丙級妖怪。

收容室內,一小團嫩生生的鵝黃正窩在角落,看上去就像只剛剛出生的小雞。

不到一個小時,研究員們便神色輕松地走出收容室。

“怎麽給它分在丙級?還怪可愛的咧,沒什麽殺傷力,我剛剛悄悄摸了一下手感很好。”孫銳卿忍不住回憶剛剛的手感。

“別怪我沒提醒你,不要小看任何一只妖怪。”同事小聲提醒。

“哈哈哈我知道的。”孫銳卿說話的時候并沒注意到自己衣角上緊緊扒着一團黃毛。

十幾秒後,丙-肆伍壹號收容室內警報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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