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個毛茸茸
3個毛茸茸
桐鳶他們出來的時候,外面所有目光一秒聚焦過來。
桐鳶:!!!
她牽着小禍鬥的手一下子收緊,原本好好走着突然就變得手忙腳亂。
眼看着就要摔跤,小禍鬥一口咬住桐鳶的衣角,将她往反方向拉。
嗚嗚嗚,謝謝!
不愧是她的貼心小寶貝!
桐鳶順着他的力道站穩,跟着縮到了他身後。
不管,能擋住一點是一點。
小禍鬥一下子成了焦點。
他對待除了桐鳶之外的人都一臉冷酷,一路走來目不斜視,只亦步亦趨跟在桐鳶身側,像是一條護衛幼犬,現在更是當仁不讓地擋在最前面。
“那個是妖怪嗎?是嗎是嗎是嗎?看上去好乖!”
“窩草,太可愛了吧!”
“這麽小就能放火了嗎?那長大了怎麽辦?”
“要我說,就應該把那些妖怪都抓起來槍斃!他媽的真晦氣,要是我家被牽連到,我絕對不會就這麽算了的!”
“你才晦氣呢!現在誰不知道補償福利特別好,要是我家房子被妖怪燒了,我還高興呢!不僅免費重新裝修一遍,家裏所有東西等價賠償,重建期間還能免費住五星級大酒店,我做夢都要笑醒了好嗎!”
就在有人提到“槍斃”時,一雙手捂住了小禍鬥的耳朵。
狗耳朵被彎折下來,貼緊桐鳶的掌心弧度,毛毛軟軟的,讓她忍不住揉了兩下。
小禍鬥仍舊冷着一張帶奶膘的小臉,但氣勢立馬弱化下來,任由桐鳶把自己的耳朵揉扁搓圓,身後毛茸茸的黑尾巴有一下沒一下地掃着,将他快樂的心情暴露無疑。
等錢萬銀問到起火的原因,桐鳶才松開手。
火災的源頭在焚燒亭。
京寧小區雖然是個老小區,但在消防和居民需求方面做的很好。小區內特別建造了一處設施完善的焚燒亭給居民祭拜已故親人和燒紙錢,禍鬥好心幫人點火,最後沒控制住才會失控。
是意外就好。
但桐鳶仍舊高興不起來。
不知為何聽到親人死亡後,桐鳶感覺心裏有些發悶,大概太想師尊和大師兄他們了吧。
穿越前,她記得自己正抱着一只九尾狐崽匆匆趕去祭天儀式現場。
白澤預言天道即将崩壞,那時人族式微,妖族昌盛,為了救世,最後決定由百位大妖開啓祭天大陣,輸送強悍靈力來守護天道穩定。
天靈宗內除了桐鳶一個人類,其餘皆是大妖,他們自然也在開啓大陣的名單中。
然而大陣才開始運轉,她就被刺目金光閃到,再一睜眼便來到了這個全然陌生的世界。
這裏靈氣稀薄,雖不如千年前百分之一,但讓她無比熟悉。
她就知道祭天儀式肯定會成功!
這個她喜歡的世界仍舊生機勃勃,并且延續了千年。
桐鳶一掃不開心的情緒,心中暗暗鼓勵自己,等新生活再穩定一些,她就去找大師兄他們!
“喂,走了!”陳知柯硬邦邦地喊了一句。
來啦來啦。
桐鳶牽着小禍鬥跟上,在路過一個女生旁邊時,發現她眼眶紅紅的,臉頰一側還帶着不太正常的紅,下一秒,桐鳶的身體就先腦子一步從口袋裏摸出紙巾,悄咪咪地塞進她垂在身側的手裏。
啊啊啊!
她到底在做什麽?
怎麽可以随便給陌生人塞紙巾!
桐鳶臉頰一下子漲得通紅,拉起小禍鬥就跑。
小禍鬥不明所以,但還是歡快地撒丫子跟上,尾巴支棱在身後迎風飛揚。
他們不知道的是,那個女生感覺到掌心紙巾柔軟的觸感後,愣了一下:“媽媽?”
喊完後,她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媽媽早在一年前就去世了,今天正是媽媽的忌日。
一年前她在外地沒能及時趕回來見媽媽最後一面,所以才會在今天燒紙祭拜,禍鬥就是那時出現的。
她遲遲無法點燃錫箔,跪在地上崩潰大哭,以為媽媽不願原諒她的遲到。
那只身上帶傷的小黑狗見狀後,朝着錫箔吐出了一團赤紅明亮的火焰。
火光沖天而起。
媽媽站在火光中,和以前一樣,笑着摸了摸她的臉。
火焰貼面而來的滾燙歷歷在目,真實的疼痛讓她彷徨了一年的心髒有了依靠。
那也許是亡者最後一次試圖跨越生死來觸碰生者。
望向逐漸遠去的一大一小兩個背影,女生輕聲開口:“謝謝……”
…
重傷的李翰先一步被送回浮生。
才被擡進公司大門,就有人緊張地沖過來。
“不是靈力傷的?那沒事了。”跑在最前面的是一個滿頭白發的老太太,肩膀上趴着一只小刺猬。
“伍老師,您跑的也太快了!”追在後面的幾個年輕醫生氣喘籲籲。
伍樂珍整理了一下鬓邊碎發,臂彎挂着條刺繡披肩:“他就交給你們了。”
歲月不敗美人,說的便是她這樣的。
李翰這會兒剛從昏迷中醒來,一看到伍樂珍就像是看到了救星,愣是要越過其他醫生去拽她:“伍……伍老師……救我……我被禍鬥傷了!”
“還有我們在呢。”
“咱們雖然沒靈力,但在內科外科也都是一把好手。”
另外幾個醫生直接笑眯眯地給他攔了回去。
靈力者在收容妖怪時極易受傷,那些傷口很難以現代醫療手段治愈,所以靈藥和會醫修的靈力者就成了香饽饽。但靈藥制作困難,産量還少,大部分只能治療小傷小病。而醫修靈力者的靈力更是寶貴,外加治療麻煩,一般只救治生命垂危的人。
李翰仍舊不死心。
“喲,這不是三隊七組的李翰嗎?今天你可出盡風頭了!”
“第一個被禍鬥拍飛出去的感覺怎麽樣?看你這麽生龍活虎,還能再躺幾個小時。”
路過幾人看到他這幅膽小怕死的樣子,忍不住出聲嘲諷。
李翰聽到他們的話,又氣得吐出一口血。
等他被送進手術室,桐鳶三人帶着禍鬥也回來了。
錢萬銀看出桐鳶緊張,一路上說了不少浮生內的情況,有些殷勤但不煩人:“咱們伏噩司有一個司長,兩個部長,每個部下面各三隊,每隊又有三小組,包括組長在內一組四人。”
“人是有點多,不過你也不用擔心認不全,平時大家都出任務遇不上。”
陳知柯跟在旁邊冷哼一聲,将錢萬銀那點小心思看得明明白白。
錢萬銀假裝沒聽到,抱大腿又不丢人!
“但有幾個得知道。首先是十二地支,他們是伏噩司內最優秀的十二個人,當然脾氣也是最大的。不過就算這樣他們也極受歡迎,另外哪個部長手下的地支人數多,那個部長就能做副司長,一年選一次。現在都在傳,二部部長會是下一任副司長。”
說到這裏,錢萬銀頓了一下。
“要不是咱們一部部長因公殉職,能輪得上他?那混蛋就知道從咱們一部挖人。”
“害,不說掃興的。這最後一個必須要知道的人就是咱們的司長段灼,傳說中能一人單挑甲級妖怪的男人,可千萬不能随便招惹。”
他這句話剛說完,浮生公司的大門便在桐鳶面前緩緩打開。
随着她跨過門檻,無形的透明結界出現層層漣漪波紋,眼前的景象天翻地覆。
那是一個用語言難以形容的,華麗壯觀到極致的空間。
畫棟飛甍,峻宇雕牆。
左邊是層樓疊榭的古建築群,仔細瞧又能發現其中無處不在的頂尖現代科技,後方最高處立着一座氣勢恢宏的琉璃飛虹塔,右邊色調更為冷冽一些,巍峨佛像矗立其中,面目慈悲。正中間,也就是桐鳶所站的地方是占地龐大的圓形大廳,擡頭便可看到霸氣磅礴的金龍藻井。
這裏的空間遠比外面看來的大,自成一個世界。
陳知柯已經看呆了,只覺得自己之前二十年都白活了!
最後他暈暈乎乎地被醫生帶下去治療傷口,直到躺在病床上,手臂被打上石膏,才回過神來。
小禍鬥尾巴也不甩了,眼睛瞪得溜圓,鼻子一聳一聳的拼命捕捉着這裏的繁雜氣息。
“歡迎來到浮生公司。”錢萬銀自豪介紹,然後一擡頭就看到了“傳說中不能招惹”的男人站在二樓。
段灼一身黑色西裝襯衫站在那裏,比七組早回來的他不知道看了多久。
錢萬銀心中詫異。
這活閻王可從來不關注新人的……
他又扭頭去看桐鳶。
桐鳶根本沒注意到自己已經被盯上了。
她震撼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不過不是因為從未見過,而是因為太開心了!
有種回家的感覺。
這對社恐來說實在是太友好了。
就桐鳶站定的這一會兒時間裏,大廳內來往的人突然多了一倍。
“就是她嗎?”“牛逼的人是都有什麽顏值buff嗎!太好看了吧!”
“看上去就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據說是破格招進來的,托關系進來鍍金的吧……”
“運氣好也說不定。”
“就她?肯定撐不過一周就會哭哭啼啼逃回家哈哈哈!”
能進浮生的哪個不是天之驕子?
不少人持觀望态度,更多的是對桐鳶的不看好。
他們議論的聲音并沒有太克制,桐鳶自然也聽到了。
生氣。
大家不是約好的,說人壞話要在背後偷偷說嗎?
現在好了,腦子已經記住了。
等到睡覺前,它就會無情地循環播放這些話,開始瘋狂複盤QAQ!
錢萬銀高深莫測地看了那群酸雞一眼。
年輕人啊……
只有不斷被社會毒打,才會知道人不可貌相。
就在此時,警報聲響徹整個浮生。
“丙-肆伍壹號突破收容!”
“警報!”
“丙-肆伍壹號突破收容!”
原本還悠閑的衆人一秒嚴肅,沒有靈力的工作人員飛快朝着兩側建築跑去,靈力者則是站在前面警惕四周。
然而衆人左等右等,都沒等到妖怪跑出來。
大廳內安靜無比,其他地方也沒聽到抓捕的動靜。
不太對勁……
孫銳卿和同事站在人群最裏面,一臉懵逼。
“不可能啊!我們出來的時候它還好好地還好好地待在裏面呢!”孫銳卿摸不着頭腦,巴巴打量四周,“警報該不會是壞了吧?”
同事:“……”
同事已經緊張到手腳冰涼了。
完蛋了……他們才離開鎮妖司就有妖怪突破收容,這麽大的失誤肯定會丢工作的!
此時孫銳卿衣角上的黃色毛團随風飄了下來。
桐鳶被錢萬銀拉着站在大廳另一頭,靠近大門的位置:“不用緊張,習慣就好。等會鎮妖司的收容隊就會把跑出來的妖怪抓回去。”
話音才落,小禍鬥突然看向某處,喉嚨裏發出威脅低吼,後腦勺的黑發全部炸開。
二樓的段灼突然眼神一淩,單手撐在圍欄上,直接翻身越下。
然而有東西比他的速度更快!
只見一團黃色毛球以極快的速度直直朝着大門方向彈射而來,更可怕的是,它以一種恐怖的速度膨脹變大!
“它要逃出去!”
“鎮妖司呢!快點過來抓住它啊啊啊!”
“卧槽這是個什麽東西,它越來越大了!”
人群被撞得七零八落,暈頭轉向。
桐鳶眼前一花,先是看到兩抹黑影沖過來試圖擋在她前面,然後不等她分辨,整個人就陷入了一團柔軟蓬松的黃色中。
“叽叽叽叽!”巨大化的肥遺撲在桐鳶身上,興奮地一通亂蹭,顯然對自己現在的體型一點沒數。
段灼和禍鬥一左一右站在肥遺兩步開外,呈三角對立。
禍鬥剛剛撲出來想要保護桐鳶,但被肥遺一屁股撞開,無奈之下在半空變回了獸形,此時正對着叽叽叫的大黃雞崽龇牙低吼。
錢萬銀先是吓了一跳,也顧不上段灼了,踮着腳在巨大的鵝黃色絨毛團裏張望:“小桐?小桐!”
“我在……”黃色絨毛中,隐約探出一只白皙小手。
桐鳶躺在地上,被柔軟的毛毛包裹住,感覺整個人都被治愈了。
好軟好軟。
再吸一口。
大廳又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中,只剩下肥遺發出的歡快“叽叽”聲。
沒一會,又傳來一串腳步聲,是收容小隊趕過來了。
“你們來晚了。”段灼看向鎮妖司的人,面無表情。
對方幾人低着頭,連解釋都不敢有。他們端着武器,瞄了一眼在地上撒嬌打滾的大黃雞崽,又瞄了一眼一口咬在雞崽屁股上卻只咬下滿嘴毛的黑狗,一時間有些迷茫。
其他人也一樣。
剛剛那些說風涼話的人更覺得臉有些疼。
這還是傳說中兇殘恐怖的妖怪嗎?
禍鬥先暫且不提,單說肥遺,據之前收容的同事說,這只雞崽子可兇了,可以随意變大變小不說,還給好幾個人的腦瓜子開了洞!
孫銳卿快羨慕死了,不敢想象要是他能摸一把大黃雞崽将會變成一個多麽活潑開朗的大男孩!
最後還是錢萬銀出聲打破沉默:“要不咱們現在……交接一下?”
幾分鐘後,收容小隊站在鎮妖司門口,臉上是還未褪去的驚奇。
“感覺就像是做夢一樣。”其中一人喃喃出聲。
另一人擡手看了眼時間:“我們剛剛的收容只花了五分鐘……破……破紀錄了?”
其他幾人呆呆地點頭,腦中再次浮現剛剛經歷的畫面。
桐鳶左手牽着變回男孩的小禍鬥,右肩站着恢複成正常大小的小黃雞,輕輕松松将他們送回了收容室。
沒有武力鎮壓,沒有流血受傷,就像某個午後去鄰居家串門一樣簡單。
簡直不可思議!
…
下班回家的桐鳶并不知道自己給同事們帶來了多大的沖擊。
她遇到了新麻煩。
她家門被人撬了,闖入者此時正堂而皇之地坐在她家的沙發上。
撬門的正是陳知柯的富二代狐朋狗友。
他們被桐鳶放鴿子,氣了個半死,回去後愣是咽不下這口氣,于是又回來把門鎖給撬了,還給陳知柯打電話告狀後。
“草,這世界上就沒有老子進不去的地方!”紅毛穿着鞋踩在茶幾上,旁邊擺着幾罐啤酒。
“陳哥啥時候回來啊?”黃毛叼着煙,說話間煙灰全都落在沙發上,“今天一定要給那死丫頭好看!”
“先玩會兒其他的呗,那小子骨頭挺硬。”綠毛站起身,朝着別墅裏的地下室走去。
另外兩人立馬跟上。
他們不僅撬了門,還帶回來一個“禮物”。
那個打工仔前幾天弄髒了紅毛的名牌跑鞋,讓紅毛一直記恨到現在,于是三人趁着今天給陳知柯辦慶功宴的由頭将人抓來,準備好好撒撒氣,美其名曰是給陳知柯帶的“禮物”。
…
昏暗陰冷的地下室內。
一個人影垂首坐在角落,好似一團從地底爬出的黑色怪物,陰暗而沉寂。
突然濃郁的黑色有了起伏,牽動金屬鎖鏈,發出滲人的摩擦聲。
“又回來了啊……下次怎麽死比較有意思一點?”青年懶散地屈起一條腿,低着頭不知道在做什麽,鎖鏈“嘩啦嘩啦”地摩擦着地面,過了好一會才停下。
鎖鏈被擺成了一只奇形怪狀的小鳥。
謝懷荒滿意地點點頭,黑色碎發下露出一張桀骜俊美的臉。
【大師兄畫的小鳥還是一如既往的醜。】
【大師兄日常表白鳶鳶,get】
【鳶鳶呢?我老婆鳶鳶什麽時候出場?】
【狗比作者,什麽時候修完文?】
半透明的評論不斷刷新,沒一會就刷出了幾十條。
謝懷荒百無聊賴地掃過這些大同小異的留言,第一百二十八次認真反駁:“是我老婆。”
樓上傳來說話聲。
謝懷荒晃晃悠悠站起來,不打算繼續陪那群傻子玩霸淩游戲。
骨節分明的手伸向蒼白脖頸上的束縛,就在他準備暴力拆卸的時候,樓上聲音突然雜亂起來。
伴随着嚴厲的“不許動”和雜亂的腳步身,地下室的門被人從外面打開。
劇情第一次出現了不同。
謝懷荒擡眸看去。
與站在門口,光影交界處的少女四目相對。
桐鳶眨巴眨巴眼,第一次沒有立馬移開視線,反而直勾勾地緊盯對方。
大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