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個毛茸茸

8個毛茸茸

錢萬銀幾人沒想到救回來一個二妞，丢了一個桐鳶。

南枝安給二妞喂了一粒解毒藥，暫且穩住她的小命。

南枝和則操控蠱蟲，讓它們将二妞先暫時搬運去安全的地方，他們總不好帶着一個昏迷不醒的人去和相柳硬剛。

快速做完這些後，小隊火急火燎地追上了謝懷荒。

好在雙方距離并不算遠，沒一會就追上了。

此時他們還沒來得及思考謝懷荒一個“普通人”是如何和蛇頭交手不落下風，并快速追蹤到金華貓的。

“找到人了嗎？”來不及喘上一口氣，錢萬銀急急詢問。

并沒有人回答他。

緊跟其後的三人在看清通道內的情形後，神情不由得凝重了幾分。

滿地的染血貓毛，淩亂無比的抓痕，猛烈撞擊留下的碎石裂縫……

所有的一切都昭示着這裏剛剛發生過一場激烈的戰鬥。

大白貓躺在地上，爪子斷掉了三根，右耳撕裂，每呼吸一下都會有血從腹部的傷口裏流淌出來。

“鳶鳶人呢？”謝懷荒垂眸看它，眉骨壓着陰影，帶着山雨欲來的味道。

大白貓沒了之前的傲氣和嚣張，低低"喵"了一聲，嘶啞無比。

都是他的錯。要不是他為了報複謝懷荒，搗亂把桐鳶帶走，也不會給那臭東西擄人的機會。

謝懷荒也不指望它回答什麽，轉身朝外走去。

他要盡快找到鳶鳶。

大白貓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想要跟上，還沒走兩步就被一道劍氣逼停。

劍氣削掉了它身側一大片毛，阻止意思明顯。

這回真的禿了的大白貓瑟縮了一下，發出示弱的嗚咽聲，可惜沒人回應。

它在原地眼睜睜看着其他人一同離開，過了好一會兒，才拖着滿是傷痕的身體一瘸一拐地再次跟了上去。

…

桐鳶被黑色蛇頭擄回了老巢。

讓她意外的是，對方并沒有要傷害她的意思。

蛇頭将她安置在一張松軟的床墊上。

大概也不能稱之為床墊，說是窩比較合适一點。

最底下鋪着各種樹枝和樹葉，上面放着一張還帶着标簽的新床墊，床墊上交替鋪着五顏六色的卡通床單和材質不同的被子，其中還夾着不少小裙子，最上面則是圍了一圈花裏胡哨的枕頭。

桐鳶就被擺在最中間。

蛇頭在放下她後并沒有離去，而是圍着她轉圈。

桐鳶這才發現蛇頭的眼睛已經完全壞死，成了瞎子。

妖怪和普通動物不同，相柳雖然是蛇類但視力極強，當然蛇類擁有的特性它也擁有，比如可以感溫的頰窩和收集氣味的蛇信。

貼貼……想要貼貼……就一下……一下一下一下……

蛇頭突然靠近。

桐鳶猝不及防對上一個巨大的猙獰蛇頭，吓了一大跳，條件反射就是避開。

蛇頭愣了一下，試探着又往前伸了伸腦袋。

桐鳶再次側頭避開，堅決拒絕了它的靠近。

只要回想剛剛的慘烈戰鬥，她就無法抑制內心焦灼擔心棠光的傷。

那只大貓明知打不過，卻寸步不讓地擋在她前面。

明明有機會自己逃跑，卻還是執着地用濕漉漉的粉色鼻子，溫柔将她推向山壁中唯一可以藏人的凹陷處。

即使到了最後，它沒了任何反擊能力，仍舊用爪子死死扣住蛇鱗。

察覺到桐鳶的排斥和冷漠，蛇頭一下子蔫了，它生怕被更加厭棄縮着腦袋飛快退到角落，盡可能把自己龐大的身體盤成蚊香圈。

明明是只上古大妖，卻在一個弱小的人類面前委屈巴巴。

蛇頭快難過死了。

它被讨厭了，它是個廢物。

廢物……廢物……沒用的廢物……讨厭廢物……

桐鳶沒去管自我厭棄的蛇頭，默默打量四周。

這是一個比之前更深更大的洞穴，和想象中的不同，洞穴內沒有堆積成山的屍骨，相反這裏很幹淨。

除了自己身下這個臨時搭建出來的窩，其他地方的東西都被整理的井井有條，不止如此，這裏還有不少人類活動的痕跡和……書本。

這些東西無一不傳遞出一個信息

——被獻祭的女孩，在這裏被溫柔善待。

那麽之前的那些女孩又去了哪裏？

一個大膽的念頭出現在桐鳶腦海中。

也許津永山的山神守護的從來不是愚昧無知的村民，而是那些被家人抛棄的女孩。

那些被吃人的惡習剝奪一生的女孩們，在山中妖怪的幫助下得到了新生。她們在這裏學習基本知識，然後在相柳的幫助下離開大山，去到外面的世界，徹底振翅高飛！

桐鳶張了張嘴，想要對着相柳說什麽。

只是不等她組織好語言，山洞內又鑽出兩個蛇頭，是之前見過的那兩條。

為了更好地區分它們，桐鳶按照身體粗細給它們起了編號。

擄她回來的最粗壯是小三，趁亂偷襲謝懷荒想要搶她的是小七，出面帶走二妞的是小四。

小四和小七在聞到桐鳶瞬間，身體一下子豎了起來！它們和小三一樣，眼睛也瞎了，但這不妨礙它們像是聞到肉骨頭的狗，直直朝她沖過來，蛇信子甩成了殘影，是肉眼可見的激動和興奮。

貼貼貼貼貼貼貼貼……

然而還不等它們靠近桐鳶，三號就從旁邊橫穿而出，它仗着自己體型最大不講理地擋在中間。

小四和小七也不是省油的燈，一言不合就和它打了起來。

三個蛇頭生怕傷到桐鳶，打架的時候非常注意避開她這邊，又不敢用全力，只能一邊撞來撞去一邊發出“嘶嘶”聲。

桐鳶雖然聽不懂它們說什麽，但可以肯定罵的很難聽。

就在三四七號鹬蚌相争的時候，又一個蛇頭暗搓搓地從角落裏游了出來。

同樣瞎了眼的小九的體型最小，它非常順利抵來到了桐鳶面前。

在猜出相柳保護了山裏的女孩後，桐鳶便沒辦法再用之前的态度對待它們了。

小九先是嫌棄地啐了一口打成麻花的三個蛇頭，接着搖頭晃腦地對着桐鳶張開嘴，像極了村口的傻狗。

寶貝……最好的寶貝……給……給給……

它把自己最漂亮、最鋒利、最毒的尖牙給桐鳶看，想要逗她開心。

這是妖族的本能，展示自己的強大來讨好心儀對象。

殊不知這一幕落在尋常人眼裏簡直恐怖。

駭人黑骨蛇頭張開血盆大口，蛇牙尖利淬毒，呼出的每一口氣不僅帶毒還很臭。

好在桐鳶不是普通人。

但實在是太臭了。

桐鳶默默屏住呼吸，伸出手把流哈喇子的小九的腦袋推的遠了一些。

被摸了的小九猛地竄高，先是将自己撐成了一根長長的棍子，接着又開始發瘋似拼命扭動。

被摸了……開心……開心開心開心開心開心……

小九嘗到了甜頭，又張開嘴湊了上去。

桐鳶把它推開，它又巴巴地湊上來，然後再次被推開。

就這麽“玩”了一會兒，桐鳶實在受不了了：“……你太臭了。”

小九愣了一下，也不知聽懂沒聽懂，一頭紮進了旁邊洞穴。

不出一分鐘，它又歡歡喜喜地回來了。

身上插滿了花花草草，五色缤紛。

香香……現在香香……香香摸摸……摸摸香香……

只是這一次小九沒能繼續撿漏，旁邊又撞出兩個蛇頭，不要臉地搶走了小九身上的花花。

小九氣得不行，扭頭就和小五小六打了起來。

打着打着就成了打群架。

一時間整個洞穴都開始晃動起來。

桐鳶：“……”

“等等……你們能不能先停一下……”

她試圖阻止，但聲音太輕完全被打鬥聲淹沒。

桐鳶嘆了口氣，準備爬下床墊，只是才開始往下爬，就被一個冰冰涼涼的東西給推了回去。

那是一個比其他所有蛇頭都要大的腦袋，玲珑翠綠，氣魄神武。

小一用腦袋輕輕蹭了一下桐鳶的臉頰，随後一頭紮進混亂中心，将另外幾個不聽話的腦袋狠狠地暴揍了一頓！

挨了一頓打蛇頭們蔫了吧唧的扒在地上，腦袋紛紛朝向桐鳶。

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的小二趁着小一不注意，偷偷貼了一下她的發絲，這才乖乖趴下

好不容易管好自己的其他腦袋，小一剛想和桐鳶再次貼貼，就察覺到洞穴外有人強闖。

八個蛇頭齊刷刷地豎了起來，哪怕它們看不見，此時此刻的威懾力也非常強。

小一蛇信輕吐，發出一連串的嘶嘶聲。

被安排的蛇頭雖然很不情願，但還是乖乖聽話出去了，離開前它們紛紛朝着桐鳶張開嘴吐舌頭，傻裏傻氣的。

然而當它們游出洞外，所有蛇頭的氣勢皆是一變，兇相畢露。

…

“轟——”

随着一聲巨響，石壁崩塌，剛剛還狂暴的蛇頭小八已經被壓在碎石下面。

謝懷荒如同一柄出鞘鋒芒的劍，毫無保留地釋放肅殺劍意。

呼吸間，擋路的小五也被打飛出去。

殺瘋了……

跟在謝懷荒身後的錢萬銀四人臉上的表情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了。

在謝懷荒的帶領下，小隊只用了十來分鐘就穿過錯綜複雜的洞穴，一路上還避開了瘴氣沼澤和白骨陷阱。

簡直就像開了挂一樣。

如今面對攔路的蛇頭，謝懷荒更是毫不手軟。

天曉得就在不久前，他們還以為他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

看着又一個蛇頭被打回去，江澤澤忍不住抽了一口氣，臉疼的同時眼中隐隐又有狂熱閃動。

“好強！”他壓低聲音發出感嘆。

南家姐妹跟着點點頭，又面露擔憂。

錢萬銀微微搖頭：“他的狀态……不太好。”

雖然一路過來謝懷荒表現得都非常輕松，甚至熟門熟路到了一種詭異的程度，但是他渾身染血，臉色蒼白得可怕。

一直尾随着他們的大白貓也看出了不對勁，更加小心隐藏自己，不敢出去觸謝懷荒黴頭。

謝懷荒是遭到了反噬。

他帶着小隊速通迷宮找相柳老巢完全破壞了劇情邏輯，天道便會壓制這種不合理的存在，偏偏謝懷荒還是個硬骨頭，寧願被反噬也不停下。

【有點吓人……大師兄你撐住！】

【哥你悠着點，當然不是讓你不去救鳶鳶，但你死之前得把鳶鳶救回來。】

【樓上的沒有心，大師兄受傷了到時候心疼的還是鳶鳶。】

又一聲巨響，相柳老巢直接被炸出了一個洞！

塵煙漸漸散去，桐鳶與煙霧後的人面面相觑。

謝懷荒單腳踩在小三的腦袋上，未息劍上戳着小二，鮮血染紅衣衫，宛如修羅降臨。

錢萬銀左手武器右手扳指，長衫早就成了流蘇短褂。南家姐妹相互攙扶着，白皙的小臉上髒兮兮的一片。江澤澤的校服不知道丢在了哪裏，裏面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短袖。

他們雖然沒參與多少戰鬥，但一路過來多多少少都中了毒，臉色微微發青。

反觀桐鳶，她正幹幹淨淨、完好無損坐在“花床墊”上，面前立着兩個蛇頭，正努力将自己打成蝴蝶結哄她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