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個毛茸茸
28個毛茸茸
闼婆國在幾個月前發生了內部鬥争。
武裝組織\"藩坎尼\"在一個月前占領了入境關卡, 對于出入境的人都有嚴格檢查,因此桐鳶四人不能就這麽大喇喇地進去。
他們将飛機停在鄰國一處偏僻隐蔽的機場,再坐火車輾轉進入闼婆國。
幾人絲毫沒注意到, 就在他們離開機場後,一個覆蓋白霜的黑色毛團從飛機貨倉的縫隙中滾了出來。
褦襶不知道什麽時候跟上了飛機, 一路都躲在貨倉裏沒被發現。
奈何一路飛行,貨倉裏的溫度極低, 小家夥直接被凍成了冰棍。
好不容易滾出來摔倒地上後, 它身上的冰霜總算裂開了。
“咔嚓咔嚓咔嚓……”
随着清脆碎冰冰的聲音響起,褦襶抖落滿身冰渣。
它打了個哆嗦, 原本蓬松的毛毛也變成一绺一绺的,像是豎着一頭髒辮。
眼看着桐鳶的氣息即将消失, 褦襶來不及多休息,又朝着她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
闼婆國邊境,桐鳶五人混跡在人群中慢慢等待過關。
此時他們已經徹底改頭換面, 又換上了當地人的日常服裝排在隊伍中可以說是完全融入其中。
現在就算是親爹媽來了都認不出他們來, 這就是段灼申請帶畫皮出任務的原因。
至于肥遺則是變成了最小形态, 藏在了行李中, 就算有人開包檢查,也只會以為它是一團不知道哪裏粘來的毛。
很快就排到他們了。
段灼攙扶着“顫顫巍巍”滿頭白發的錢萬銀走在最前面, 錢萬銀操着一口流利的闼婆語對着邊檢員道:“我們回來探親,這是我的大兒子大兒媳。
他指了指段灼和櫻绮。
“後面的是我的小女兒和女婿。”又指向了桐鳶和謝懷荒。
一開始錢萬銀還擔心段灼和謝懷荒兩人氣場太過強大,就算易容了也會被一眼看穿,但沒想到兩人扮演的非常好。
嗯, 将兄弟不和“演”的淋漓盡致。
邊檢員将五人來來回回打量了一番, 目光落在桐鳶和櫻绮身上的時候格外放肆。
好在段灼早有準備,讓櫻绮将自己和桐鳶喬裝得越難看越好。現在兩人皮膚泛着髒兮兮的古銅色, 方臉高顴骨小眼睛薄嘴唇,看上去像是常年營養不良一般,窩囊可憐中又帶了些克夫相。
邊檢員看了一眼就嫌棄地收回了目光。
錢萬銀見狀忍不住心裏得意,這面向可有他的一份功勞,保管闼婆人看了就倒胃口,讓兩個小姑娘全程安安全全的!
“探親?你們在這裏還有親人?”但邊檢員并沒有就這樣放他們離開。
錢萬銀将他們一早就編好的故事說出來:“我的父親前陣子得病死了,我們回來參加他的葬禮。”
闼婆國內不僅局勢動蕩,更是瘟疫蔓延。
這就是肥遺也同行的原因。
聽到葬禮,邊檢員徹底不再懷疑,死人對現在的闼婆國來說再正常不過了。
…
才踏上闼婆國的街道,五人就被混亂的景象給震撼到了。
這裏比想象中的還要混亂。
街頭随處可見無家可歸的人,他們或站或坐,全都是病入膏肓的模樣,連盤旋在周圍的蒼蠅都懶得驅趕一下,悶熱的環境下他們就像是一塊變質的肉,任由自己在街邊慢慢腐爛。
在看到有人從身邊走過,他們會艱難地翻出半個眼白,朝着行人伸出自己髒兮兮的手,不只是乞讨還是在求救。
“跟緊我。”謝懷荒牽緊了桐鳶的手,将她護在裏側與當地的流浪漢隔離開來,又替她将臉上的口罩壓壓緊。
桐鳶輕輕應了一聲,眉頭從出來後就沒松開過。
這裏的情況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嚴重。
一道刻意壓輕的口哨聲傳來。
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男人站在小巷子裏朝着他們招手,他臉上圍着一塊布,在見到他們後才往下一拉,之後又飛快地拉了上去,顯然對四下蔓延的瘟疫很是防備。
“是向導。”段灼确定來人無誤後,帶着小隊快速和他接頭。
“你們好,我叫瓦倫。”瓦倫是當地政府派來接應的向導,能說一口流利的華國話,他遞給他們一個褐色的包,“我現在就帶你們去落腳點,這裏面是地圖,手機和一些你們用得到的東西。我們走小路,盡量避免和藩坎尼正面接觸,路上不管遇到什麽你們都要當做沒看到。”
他語速飛快,說話時候也不放松警惕,時刻打量着四周。
才走出沒多久,小隊就明白了瓦倫為什麽會說最後那句話了。
越深入,就越能感受到這裏的絕望。
闼婆國的醫療條件明顯已經力不從心,或者說染病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死亡更是無時無刻在發生。
“是神罰!我們都是罪人!”一個髒兮兮的當地人突然沖出來,手裏抓着一只死貓,攔着幾人瘋狂地手舞足蹈,“我們要贖罪才能消解罪孽!,和我一起跪下忏悔,我們需要忏悔!”
瓦倫惡狠狠地罵了一聲:“滾開!”
那人見他們中大多是身強力壯的男人,不敢繼續攔着,退到一邊繼續念念有詞。
瓦倫往上扯了一下蒙臉布,習以為常道:“這裏有很多人并不相信瘟疫是疾病帶來的,他們認為是鬼神的詛咒,因為我們沒能給它們提供足夠多了靈氣,簡直莫名其妙!他們就像是邪//教一樣,不過遇到那種人對他們兇一點,趕走就行。”
謝懷荒順着他的話繼續解釋給桐鳶聽:"靈氣複蘇室全球性的,各個國家都出現了妖怪複蘇。所以每五年國際上就會舉辦一次世界異常收容賽,一來是為了展示各國的妖怪力量,某種程度也算是展現軍事儲備,就和閱兵差不多。二來是為各國提供一個妖怪交換的機會。有的國家想要換回本土妖怪的,一些小國家會出售捕捉到的妖怪以換取其他經濟資源。"
闼婆國就是屬于後者。
此次浮生和當地政府達成了合作,浮生替他們找到瘟疫源頭,當地政府會配合他們營救華國同胞。
桐鳶聽得認真,聽不清的時候還會湊近一些,兩人靠得極近。
瓦倫看到後忍不住感慨了一句:“你們華國的老話說的果然沒錯,夫妻搭配幹活不累。”
“……”段灼和錢萬銀沉默一瞬。
謝懷荒沒皮沒臉地回應:“沒辦法,誰讓我們是青梅竹馬,新婚燕爾,情比金堅,你羨慕不來的。”
瓦倫對此深信不疑:“噢,你們夫妻的感情真好!讓人羨慕!”
謝懷荒點頭,再次自我肯定:“沒錯,我最愛的人就是鳶鳶。”
錢萬銀:“……”
為什麽覺得他越來越興奮了?
段灼不耐煩:“……閉嘴。”
謝懷荒一臉小人得志:“你就是嫉妒我。”
瓦倫突然想起什麽,輕輕一拍手:“對了,除了藩坎尼,最需要警惕的其實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一旁的岔路裏突然沖出來一群小孩。
這群小孩手裏拿着各種自制的尖銳武器,沖上來就朝着他們捅,同時不忘朝着他們臉上抓去。
這群小孩要搶他們臉上的口罩!
為此他們竟然可以眼也不眨地傷人。
錢萬銀震驚得說不出話來,還是瓦倫拉了他一把,抄起路邊被丢棄的木棍惡狠狠地朝着小孩揮:“別走神!他們真的會殺人!”
這群小孩已經不能稱之為孩子了,而是一群沒有人性、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惡魔。
他們不僅搶口罩,還會搜刮走你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最後再在你的心髒上補一刀。
在瓦倫和錢萬銀被逼到角落後,櫻绮也被小孩一美工刀砍在了大腿上,還好她及時瓷化沒有受傷。櫻绮面部扭曲,腦袋瞬間變成了蜥蜴頭朝着小孩咬去。
那小孩吓得連滾帶爬地跑了。
這麽一折騰,她離桐鳶更遠了。
小隊幾人原本站在一起,這群小孩如同一把尖刀刺了進來,直接将幾人打散。
如果此時有人從高處往下看,就會發現小巷子裏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将所有人一點點推離桐鳶身邊。
又出現了。
天道在限制他的行動。
同樣有所感覺的還有段灼。
他擁有一部分神獸血脈,對于天道之力比常人更加敏銳。
不對付的兩人頭一次在一件事上果斷達成一致,他們抵抗着無形強壓朝着桐鳶靠近,盡管他們的反應已經很快了,但這一次那未知的力量并不打算給他們機會。
下一瞬,一把削尖的牙刷柄直直朝着桐鳶胸口紮去。
“噗呲!”
利器捅刺的聲音讓謝懷荒頭皮一麻,幾乎要崩斷他的理智。
好在那牙刷柄被一團突然跳起來的黑色給擋住了。
褦襶結結實實地擋在桐鳶胸前。
毛茸茸的一團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小家夥在後面一路追得辛苦,好不容易趕上就看到有人要傷害桐鳶。
“褦襶!你沒事吧?”桐鳶接住掉下來的黑毛團,一入手便感覺到了截然不同的觸感。
很軟很糯,回彈性特別好,像極了那種高級矽膠做的捏捏玩具。
褦襶眨眨水靈靈的大眼睛,将身體裏的牙刷柄“吐”出去後,開心地在她掌心蹦了蹦,看上去一點事情沒有。
桐鳶稍稍松了一口氣,她并沒有忘記他們正面臨着什麽,抱着褦襶飛快和小孩拉開距離。
天道一擊不成,還想再來一次。
這簡直就是在瘋狂踩踏謝懷荒的底線。
未息劍在他手中凝聚,戰栗嗡鳴中是對天道不加掩飾的挑釁和殺意。
天道感受到了謝懷荒的反抗,無形強壓再次鋪天蓋地傾軋下來,似乎要折斷他的脊骨,攆滅他的傲氣。
可劍修傲骨豈是說折就折的?
更不要說他要護着的人,是他苦苦等了上千年才等到的。
鋒銳肅殺的劍勢沖天而起,無數落葉塵土被卷起,驟然席卷的狂風之下,劍光如同白色閃電劃破天際,照亮半座城市的同時攪碎了一切攔路阻礙。
無數人被這一異象驚到,紛紛擡頭朝着“閃電”所在的方向張望。
更有些癫狂的,當場跪地磕頭,高呼神佛顯靈。
幾息之後,強壓消散,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
那群小孩被吓得半死,屁滾尿流地跑了。
“啪嗒”一抹血珠從謝懷荒的臉上滾落。
他眼睛下出現了道一指長的傷痕,猩紅豔麗,襯得他危險又妖冶。
桐鳶急急忙忙跑過來,抓起謝懷荒的手就要替他治療。
在靈力釋放前一秒,她被阻止了。
“沒事。”謝懷荒反握住她的手,又低低重複了一遍,“沒事,走吧。”
“哎……對對,這點小傷等會兒我給他貼個創可貼就行。”錢萬銀拉着瓦倫往前走。
桐鳶可不能在這裏暴露治愈能力,要知道人為了活下去什麽瘋狂的事情都能做出來。
雖然瓦倫現在和他們是一邊的,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他們無法确定瓦倫不會背叛,同時他們也不會将自己的底牌和秘密随便暴露在別人面前。
桐鳶知道其中利害關系,只是剛剛那是下意識的行為。
幾人繼續朝落腳點走。
錢萬銀好奇打量桐鳶肩膀上站着的黑毛團子:“你是說之前你就見過它,所以……它這是跟了我們一路?”
褦襶睜着大大的卡通眼沖他點頭。
“好家夥,還聽得懂我說話。”錢萬銀手癢,也想摸一下。
只是還沒碰到,就被褦襶用小小的鳥嘴給戳了回去。
“褦襶很聰明的,它雖然不能化形也不能說話,但是智商和十幾歲的人類差不多。”桐鳶對褦襶觊觎已久,現在好不容易摸到了,時不時就去捏它一下。
褦襶也任由她捏,一副躺平可以随意被蹂躏的模樣。
錢萬銀看了直稀罕:“老大,你之前也沒察覺到這個小東西跟着我們?”
“沒有。”段灼單手将背包裏鬧騰着要出來的肥遺壓了回去,“是個打探情報的好苗子。”
能不讓他察覺,就意味着褦襶可以輕松進入這個世界上的很多地方,不引起任何注意。
錢萬銀:“……”
不愧是您。
“叽叽叽叽!”肥遺拼命掙紮,甚至膽大包天地叨了段灼一口。
段灼低頭看了它一眼,小黃雞本能地瑟縮了一下,但很快就被醋意淹沒。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它猛地變大将背包拉鏈撐開,又突然變小,然後撐着這個縫隙一下子飛了出去。
“嘭”的一聲,黃團子直直把黑團子撞下了桐鳶的肩膀。
褦襶被撞蒙了,在地上彈了好幾下。
“叽叽!”小黃雞發出得意的叫聲,乘勝追擊,一爪子踩在褦襶的身上。
小小的雞爪子立馬陷入糯米糍一樣的身體裏。
褦襶眯起一雙卡通眼,頓時透出幾分狡猾。
等小黃雞察覺到不對的時候,整個雞爪子都已經陷進去了,拔也拔不出來。
就在此時,褦襶一個用力就将它反撲在地上,用力踩了幾腳。
漂亮的鵝黃色毛絨團立馬變得灰撲撲了。
褦襶一口“吐”掉它的小雞爪子,扭頭就朝桐鳶肩上蹦。
小黃雞哪裏肯這麽放棄,立馬膨脹一圈将它整個叼進嘴裏。
兩個團子打的不可開交,就連段灼收回牽引繩都沒發現,肥遺死死咬着褦襶不放,連帶着将它一同帶回了背包。
段灼無情地給褦襶扣上迷你號靈力抑制環,拉上拉鏈,無視背包裏東鼓起一塊,西凸起一團,将背包背回身後。
幾人的注意力都在兩個毛團子身上,并沒注意到謝懷荒變得格外沉默。
也就沒有看到他另一只沒有牽着桐鳶的手,正不可抑制的在微微發抖。
他又差一點害死了鳶鳶。
【卧槽,剛剛怎麽回事啊?那小孩怎麽就朝着鳶鳶去了?】
【你們不覺得很奇怪嗎?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好像只要男主一表白,女主就會有危險?】
【草……真的是這樣……】
【該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樓上不要賣關子啊啊啊啊!】
【誰還記得這本書一開始标的是大男主無cp?】
【!!!】
【狗比作者修文前把鳶鳶寫死……該不會就是為了強行無cp吧?這算什麽基礎設定誕生自我意志,操控作者和書中人物?靠,怪滲人的……】
【所以我大師兄以後都不能表白了?不然是親手傷害鳶鳶。】
評論猜得沒錯。
這就是謝懷荒所恐懼的。
天道這次雖然放棄了,但它徹底拿捏住了謝懷荒的軟肋。
“師兄?大師兄?”
謝懷荒驟然回神:“怎麽了?”
桐鳶看了他好一會,微微用力将他往下拽了拽。
謝懷荒不知道她要做什麽,順着她的力道彎腰,将自己完全交由對方。
“大師兄剛剛好厲害哦。”桐鳶踮起腳,打開雙臂輕輕抱了他一下,“以後還會更厲害的!”
謝懷荒愣在原地。
桐鳶見他沒辦反應,覺得這次大師兄心情糟糕的怕是比較嚴重一點。
看來一個抱抱不太夠。
于是她又用力抱了一下,還附贈了一個貼貼。
這樣可以了吧?
謝懷荒意外的安靜。
他只覺得自己的心髒像是被剖開了一道口子,怎麽都愈合不了,突然來了一只軟乎乎的小兔子,她用自己的愛,包容,鼓勵和無條件的信任将那到口子仔仔細細縫補好。
“大師兄你怎麽不說話?”桐鳶見他沒反應,着急忙慌地捧起他的臉。
一抹晶瑩順着謝懷荒擡頭的動作滾落,滑過他棱角分明的下颚線,砸在地上瞬間消失。
桐鳶吓了一大跳。
怎麽哭了呢?
那可是大師兄哎!
全書戰力天花板,打斷骨頭都不吭一聲的第一劍修哎!
下一秒桐鳶眼前一黑。
“你沒看到。”謝懷荒用手捂住桐鳶的眼睛,聲音帶上了些許鼻音。
桐鳶扒拉他的手:“我看到了。”
“那都是因為鳶鳶平時從來不誇我!”謝懷荒死鴨子嘴硬。
“胡說,我明明一直有誇你的!”桐鳶不服氣。
“那就是誇的太少了!鳶鳶以後要每天誇我三次,三天大誇一次,十天寫一篇小作文公開誇一下。”
“……你想的倒是挺美!”
兩人吵吵鬧鬧,氣氛恢複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