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個毛茸茸
36個毛茸茸
恐懼源于未知。
采石場所有人的精神受到沖擊, 陷入無邊無際的震撼與驚恐之中。
他們是前所未有的渺小,就算将頭仰到極致也無法正視它。
更多的炮灰朝着它發射而去。
重機槍的槍聲不絕于耳,伴随着聲嘶力竭的大吼, 明明子彈傷不了它分毫,但那群藩坎尼的武裝士兵卻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蚍蜉撼樹, 螳臂當車。
在那發狂的攻擊之下的是藩坎尼無法隐藏的驚懼。
這種驚懼和錢萬銀等人的是不一樣的。
他們為什麽如此害怕?
不等疑惑解開,天際突然撕開一道口子, 刺目的亮光從裏面傾瀉而出, 形成一個梭形的光源,幾乎照亮整個采石場。
短暫适應之後, 衆人終于借着光亮看清了那龐然大物。
是蜚。
傳說中的瘟疫之神。
而剛剛的亮光來自它的眼睛。
一只巨大的銀灰色獨眼。
獨眼死死盯着藩坎尼的士兵,其中充滿了暴虐、憎恨和毀滅!
它沒有任何猶豫, 開始攻擊藩坎尼的人。
就像鯊魚進入魚群,大象踩死螞蟻,邪神降臨人間……
所有掙紮都是徒勞。
炮火在夜空炸成一朵朵絢麗的煙花, 血色與硝煙交織出糜豔畫卷, 此起彼伏的慘叫如同奏鳴曲的最後一章, 盛大而華麗。
這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戮與複仇。
眨眼間藩坎尼的支援軍就死傷大半, 緊跟着蜚就緩緩扭頭朝着桐鳶他們所在的位置看來。
銀灰色獨眼壓迫感十足。
所有人汗毛倒豎,倍感窒息!
完……完蛋了……
蜚噴出一口鼻息, 頓時狂風席卷,飛沙走石!
桐鳶他們抱作一團卧倒在地,可就算這樣仍舊被吹得東倒西歪。
沒能抓住同伴手的謝波直接飛了出去,千鈞一發之際他拽住了段灼的虎尾。
大老虎發出咆哮, 但此時的段灼也顧不得太多, 咆哮一聲用爪子死死摳住地面,沒一會兒身上就挂滿了人。
謝懷荒将未息劍将深深紮入地面, 強勁劍氣激蕩而出與狂風相撞,為身後其他人争取到片刻喘息。
桐鳶躲在一人一虎之間最安全的位置,死死抱着差點被風刮跑的兩只毛團子。
然而還不等衆人把憋在喉嚨裏的那口氣吐出來,遮天蔽日的陰影已然壓下。
所有人害怕地閉上眼。
可是等了幾秒,死亡并未降臨。
蜚竟然越過了他們,朝着追出來的兩只大黑羚而去。
大黑羚并未表現出任何恐懼,仍舊發了瘋一樣追逐着桐鳶,仿佛她有着什麽致命的吸引力一般。
這顯然不符合自然界與妖怪之間的基本法則。
如今蜚擋了它們的道,它們的攻擊目标便成了蜚。
大黑羚低下頭,将尖銳無比的螺旋尖角對準了蜚,前蹄在地上狂躁地刨動了一下,直沖而去。
只是還沒靠近,蜚那不輸相柳蛇身的粗壯棘刺蛇尾便橫掃而出,随便一攪便攪碎了其中一只大黑羚的身體,空曠的采石場裏回蕩着骨頭崩碎、血肉撕裂的聲音,赤紅的鮮血如大雨滂沱落下,落在布滿蜚全身的黑色咒文上,越顯魔魅。
随意将挂在尾巴上的一堆爛肉甩掉,蜚又擡腳踩死了另外一只。
眨眼間兩只大黑羚便死了個透徹。
蜚仰頭發出一聲咆哮,那叫聲如同渾厚有力的遠古鐘聲,是絕對的暴烈威嚴,容不得底層妖怪挑釁。
地上大黑羚的屍體和屍塊很快出現了變化。
被鮮血染紅的土地上很快又站起來四只大黑羚。
在黑羚再次複活的時候,蜚并未着急繼續攻擊,而是一甩尾巴襲上旁邊的另外一座礦石山。
“轟隆隆”的聲音不絕于耳。
巨大堅硬的石塊沒幾秒就被拍成了碎石,尾巴上的那些血肉殘肢都被蹭了下來
似乎對這樣的清理不算太滿意,又将尾巴甩到一旁早就變成廢銅爛鐵的坦克越野車上,“哐哐”猛砸幾下。
被蜚略過的桐鳶一衆人茫然中帶着幾分驚愕。
“它竟然沒有攻擊我們……”
“天知道它沖過來的時候我有多害怕,它那個眼神,真真是恨極了人類。”
“這種情況……我就知道,肯定是的……小桐小桐!”說這話的是錢萬銀。
他興奮地看向桐鳶。
多麽熟悉的場景!
多麽熟悉的雙标待遇!
其他人不懂他在打什麽啞謎。
“先不管那些,這樣下去不行啊,如果任由蜚繼續殺下去,大黑羚豈不是會泛濫成災?”
“蟻多還能咬死象。”
聽到他們的擔憂,桐鳶強壓社恐,在一群陌生人面前主動小聲開口:“不會的,蜚可以……”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截尾巴卷走了。
桐鳶:“……”
還熟悉的感覺,是第二次了吧?
地上的大老虎段灼第一反應便是追上去,卻被謝懷荒攔了下來。
大老虎急得發出一聲低吼,爪子在地上用力刨了刨。
“他不會傷害鳶鳶。”謝懷荒拔出未息劍,随手挽了個劍花,“啧,便宜這個傻大個了。”
他們忙了一晚上,這傻大個一出來就搶走了所有風頭。
虎頭轉過來,斜睨了謝懷荒一眼:“它就是你剛剛要去找的……妖怪?”
“昂。”謝懷荒又變回了懶散不羁的樣子,把未息劍當成拐棍戳在地上斜倚着。
其他人雖然聽不太懂,但在知道桐鳶沒有危險後紛紛松了一口氣,然後又忍不住抓耳撓腮地問:“所以為什麽不會有問題?蜚到底可以什麽?”
可惜沒人給出回答。
…
暗紫色的尾巴收起了所有棘刺,松松卷在桐鳶的腰上。
桐鳶在半空領略了幾秒風景,就站到了最高點
——蜚的腦袋上。
她扶住蜚的其中一只牛角,低頭往下看了看,當真是一覽衆山小。
蜚抖了抖耳朵,和桐鳶打招呼。
桐鳶察覺到它的好心情,摸了摸它的牛角,又蹲下身體摸摸它的腦袋。
雖然蜚體型龐大,她的這些動作就像是小螞蟻給它撓癢癢一樣,但桐鳶并沒有因此就跳過這一步。
所有小動物都值得被認真對待!
只是才摸上蜚的腦袋,她就感覺手下感覺不太對。
一擡手……
好家夥,滿手的黑灰和血跡!
桐鳶僵硬地舉着手環顧四周……最後默默擦回了蜚的身上。
就在她擦手的時候,複活的大黑羚再次朝着蜚沖了過來。
雙方實力差距巨大,明明毫無勝算,但它們仍舊不知疲倦,不懂退縮。
四只大黑羚又被撕了個粉碎。
蜚這次的低吟顯得歡快了許多,只是下一秒它的聲音就變得痛苦狂躁起來,龐大的身軀不斷痙攣掙紮。
桐鳶腳下不穩,連忙抱住牛角。
恍惚間,她看到了兩條束縛在蜚身上鎖鏈,只是再一眨眼,那鎖鏈就消失不見了。
桐鳶擰眉,先是用靈力安撫了蜚,随後一步步朝着剛剛看到鎖鏈的方向走去。
指尖觸到了一片冰涼冷硬。
無形的空氣蕩開波紋,露出了一截鐵黑鎖鏈。
鐵黑鎖鏈鎖鏈上同樣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咒。
在看清上面的咒文後,桐鳶臉上表情倏然嚴肅,心中掀起無邊怒火!
畜生!
那些将蜚囚禁于地底的家夥都是畜生!
雖然桐鳶符咒陣法都學的不怎麽樣,但看她還是看得懂的。
鎖鏈和蜚身上的咒文合在一起,會組合成一個無比惡毒的詛咒。
詛咒限制它的行動和能力,日日夜夜吞噬它的生命力,如跗骨之蛆日複一日地折磨着它。
看鎖鏈深嵌在蜚脖頸裏的程度,要不了幾年,這兩條鎖鏈怕是能和它長徹底在一起。
還有它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
桐鳶無法想象蜚在這裏受到了多少傷害。
似乎感受到了桐鳶憤怒和悲傷的情緒,蜚跟着再次發出一聲沉悶綿長的哀鳴。
“別怕……我在這裏,我們這就帶你回家。”桐鳶單膝跪下,手掌貼在蜚的頭上,這一次她沒有再嫌棄它滿身血污。
以桐鳶為中心,洶湧澎湃的白色靈力從她掌心溢出。
靈力如高山沖下的激流瀑布,狠狠撞擊在鐵黑鎖鏈上,金屬震顫出劇烈嗡鳴聲,站在地面上的衆人忍不住捂住耳朵。
就在嗡鳴聲達到頂點的時候,隐形的鐵黑鎖鏈再也無法隐藏,暴露于衆目睽睽之下。
瑩白靈力如細絲纏繞其上,看似如蛛網般纖細無力,卻在下一瞬将鎖鏈盡數攪碎。
光環經驗條猛漲,詛咒破除,蜚……重獲自由!
這一刻山川草木河流溪水都發出了共鳴之音。
它們在歡迎蜚的回歸!
重新得以掌控力量的蜚高高擡起前蹄,獨眼銀光萬丈!
這一次,面對再次複活的八只大黑羚蜚不在蠻狠殺伐,它只是朝着它們輕輕呼出一口氣。
緊接着,衆人就看到了永生難忘的一幕。
大黑羚開始七竅流血,龐大身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潰爛成空洞的組織海綿,它們痛苦地在地上打滾,鮮血一流到地上就讓土地幹裂,草木枯死。
這一刻,所有人真正見識到了瘟疫之神的能力。
他們無法殺死的,在它面前輕而易舉。
處理完了大黑羚,其他的蜚也沒忘記,它馱着桐鳶撒歡似的開始滿采石場亂跑。
當然這一幕在其他人看來完全和“撒歡”占不了邊。
蜚踩爆了采石場裏囤積的所有零號能源武器,剩下的藩坎尼也無一例外被變成了肉醬,其餘的黑羚也沒能逃過徹底死亡的命運。
随着最後一聲爆炸響起,采石場徹底陷入一片火海。
站在采石場外面的其他人靜靜看着,火光照亮他們的臉,他們眼底是同樣無法熄滅的大快人心。
被桐鳶抱在懷裏的小黃雞看着熊熊燃燒的火焰,綠豆眼裏同樣烈火燎原。
以後,它要變得比蜚還要大!
然後踩爆所有妖怪的腦袋,保護鳶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