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第12章

◎低垂的面頰紅潤透麗。◎

此時此刻,方幼眠正在西側廳陪着客人說話。

她本來是四處查看着,瞧瞧下面做事的小丫鬟們有沒有欺上瞞下,嘴上說得好聽,手上并不盡心,畢竟這是她脫手後主辦的第一場席面,也是喻凜歸家後的接風宴,多少雙眼睛盯着,難保出什麽纰漏。

不必要崔氏一大早便派來秋玲來跟前指手畫腳,方幼眠也知道放手做事也不能叫底下松懈了,畢竟再得力的下人也要時時監管。

繞了一圈,沒有什麽欠缺和不妥,松了一口氣,才定神吃了一盞茶水,被剛來的婦人給拉過去坐着說話閑聊。

這種左右逢源,互相攀比的場面,方幼眠尤為不喜,只面上挂着和善謙卑的笑意應付周到。

剛開始嫁進來喻家的時候,大家好奇她,約莫想知道她是用了什麽手腕入了喻家老太太的眼,挑給喻凜做長房的媳婦,嫁進來沒有多久就把管家的鑰匙交給她了,拉着方幼眠套近乎問東問西。

幾次下來,發覺她是個悶葫蘆,除卻一張臉,木讷得緊,沒什麽出挑的地方,不過就是老鴉挑了高枝飛,踩了狗屎運,在喻家就像是一個占着主子名頭的管家老媽子,不被喻家人尤其是她的婆母崔氏喜悅,常年呼來喝去,也就漸漸的冷待了。

眼下因為喻凜的歸家,想要探聽喻家內裏,巴結攀親,又不想和崔氏過眼打招呼的婦人,自然要找方幼眠了,因為她瞧着不精明,性子軟怯,好對付,想從她這裏鑽空子。

這不,方幼眠一坐下來,各家的婦人就拉着她說這說那,話裏話外旁敲側擊不離喻凜。

她多數都搖頭道不知,偶爾附和一兩句輕嗯。

看出來方幼眠“不中用”,婦人們少了一些耐心,可沒探聽到什麽,不放人。

不想在這裏聽七嘴八舌費心周旋,方幼眠輕聲直言歉道,“諸位夫人也知道,我自幼在蜀地長大,不曾來過瀛京,嫁進來之時,夫君也不在家,自他歸來共處屋檐不過幾日的光景,很多事宜并不清楚。”

是的,這是實話,她不了解喻凜的性子,只從老太太和崔氏以及家裏下人的口中,知道他有些什麽吃食忌諱,愛穿些什麽顏色的衣衫,為人容色俊朗,不怎麽愛笑,在官中任什麽職,這些淺薄的表面。

要想投其所好,從她這裏挖到喻凜的癖好,怕是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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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玲跟在婆母身邊多年,又是府上的家生子,夫人們想知道什麽,不如問問秋玲?”

秋玲一直都很想出風頭,方才方幼眠一問三不知,餘光掃到她背地裏露出的鄙夷神色,她便成全了秋玲,也趁機甩開了她。

因為正巧不能再拖了,必須要給家裏寄銀子和書信,前因為要給弟弟做衣衫一道送了去,耽誤了幾日,若是再晚只怕嫡母要來信罵人,秋玲跟着不大好。

衆人的目光果真在瞬間從方幼眠身上挪到了一旁的秋玲臉上。

左邊的貴婦方才就感到奇怪,拉了方幼眠進來之時,覺得跟在她身後丫鬟有些眼熟,一時想不起來是誰,看着秋玲衣着光鮮明豔,還以為喻家旁支的什麽小姐呢。

經過方幼眠如此說,才想起來,是長房的人,跟在崔氏身邊,之前見過的大丫鬟。

秋玲聽了方幼眠的話,忍不住活絡着心思。

少夫人話說得很突然,她是不是已經意識到夫人要将她塞進大公子的房內做姨娘了?

“秋玲,你且在這裏陪着諸位夫人們說說話。”方幼眠起身,請辭道,“夫人稍坐聽曲吃茶,我還要去前頭看看,就不能陪了。”

既然有崔氏身邊的人,那也好,貴婦們講了幾句客套話,便放了方幼眠離開。

秋玲樂得留下來,只又叫了一個靜谷庭的小丫鬟跟了方幼眠過去。

沒了秋玲跟在身邊打着崔氏的名義指指點點,就那麽一個小丫鬟,耳根子清淨。

方幼眠繞去花廳又看了看,而後轉回抄手游廊,用了一個借口支開了小丫鬟,從垂花門出去到甬路,那邊早等了一個馬夫。

方幼眠從雯歌手裏把準備好的包袱遞給他,又另外給了盤纏,“勞煩了。”

“拿錢辦事,少夫人客氣。”

不料,這一幕上小閣樓的二房媳婦盡收眼底。

她心下記住了,叫身邊的人跟着拿了包袱的馬夫去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要真是抓到了方幼眠的把柄,這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啊。

思及此,臉上忍不住浮現笑,捏着方幼眠,那二房的官司不就好解決了麽?

正廳內,應酬了許久,家裏的人喻凜差不離都過了眼,還是沒有見到方氏。

疑心她又被母親叫去忙忙碌碌,他擡手曲指微動,召來千嶺去看看。

誰知半刻之後,千嶺竟然直接将方氏給帶過來了。

許是以為有什麽急事,她走得匆匆,裙擺翻飛,雲鬓邊的步搖晃動,到他面前時,站得很穩,低垂的面頰比往常紅潤透麗。

行禮問,“夫君叫我過來有何吩咐?”

喻凜沒徑直說話,只看向一旁沒有辦好差事的千嶺,後者低頭緘默,退到另外一邊去。

大人難道不是要他找少夫人過來麽?

“沒什麽事,只不見你,尋下屬問一問。”

喻凜無緣無故找她?

方幼眠聽了,覺得有些莫名其妙,還沒有探得緣由,後面便聽到了一聲爽朗的打趣笑聲,“喻大人!”

是祝家的人過來了,後面還有瀛京幾戶高門大家一道。

方幼眠下意識側身,與衆人行禮,邀人進去坐。

雯歌在這時候搶白,“少夫人留在此處,奴婢自引夫人們去落座罷。”

姑娘就是不着急,祝家的人都來了,明顯不往裏走的,她怎麽能離開!

方幼眠還沒有來得及說話,雯歌并着過來的寧媽媽已經帶着其餘的高門大家過去崔氏等人所在的地方了。

她只得留下,“......”靜默立在一旁。

祝應浔拍了拍喻凜的肩膀,“我父親衙門上臨時有事過不來,前些時日姨母上門母親要在家招待,故而也不能來了,便讓我和绾妤攜禮來賀你。”

“雲瞻哥哥,因給你準備的賀禮出了一些意外,故而來遲了,希望你不要怪罪。”祝绾妤語調甜軟,面色略帶了幾分嬌羞看着眼前绛紫色圓領袍束白玉冠,高大挺拔,颀長俊美的男子。

一身軟雲百蝶穿花煙緞裙,梳了一個單螺髻,烏發上斜插着掐絲銀鎏白玉響鈴簪,镂空蘭花珠釵,耳铛的配色也十足精雅,祝绾妤整個人靈動俏皮,笑起來眉眼生輝。

“可不是!”祝應浔掲她的短道,“明明早就籌備好了,還說出什麽意外,是她左看右看覺着錦盒的顏色與她裏面要給你的賀禮不相稱,想起我庫房有,臨時來我這裏翻找,還順走了我庫房的一些東西。”

“喻大人啊,我家小妹對你可真是太上心了,生生蓋過了我這個嫡親的哥哥。”

喻凜聽罷,未曾開口。

“哥哥,你不要胡說。”祝绾妤紅着臉跺腳。

“哥哥胡說?”祝應浔反問她,“哥哥可有哪句話冤枉了你?真不是如此,把錦盒還我,那一對南珠也還回來。”

“哥哥好生小氣,不就是一點東西....”她哼了一聲,而後又扯祝應浔,“莫要再說了,少夫人還在這裏。”

衆人的目光這才留意到旁邊伫立沉默的方幼眠。

祝應浔連忙正色,拱手給方幼眠作揖,“少夫人安好,方才打趣口無遮攔,少夫人勿怪。”祝绾妤也跟着福了福身子。

方幼眠淡笑回禮,“祝公子,祝小姐,客氣。”

喻凜的目光看向她,适而留意到,原本朝他過來到面前的方氏,不知何時退了兩步,與他拉開了不遠不近,空出一片略顯疏離的距離。

“......”

約莫是因為意識到方幼眠在的緣故,祝家兄妹沒有再似方才那般暢快所言,拘謹了不少。

方幼眠想找借口離開,一時之間尋不到說什麽好。

“雲瞻哥哥,我想着你不缺什麽,便選了你喜歡的料子,又問了初兒妹妹你的身量,親自動手給你裁剪了一身衣衫,我的針線不大好,萬望雲瞻哥哥不嫌棄。”

她身後丫鬟很快就賀禮給呈了上來。

方幼眠也看到了,湛藍色的錦袍,陣腳縫制得細密,看着流光溢彩,要價不菲。

“吶,這錦盒便當我一道随的禮了。”祝應浔笑道。

祝绾妤被打趣,免不了又怪嗲了自家兄長幾句。

“說笑說笑,我自備了旁的。”他身後的小厮即刻擡了上來。

“我去莊子上時,收集的一塊大玉石,着人雕刻成珊瑚,你用作賞玩罷。”

祝應浔的這一份禮,自然是跟賓客們一道的,代表祝家所送,方幼眠叫小丫鬟收下了,至于祝绾妤送的私禮,叫喻凜自己裁奪。

“雲瞻哥哥瞧瞧,若不合身,有何不好再告知我,下次我...”話沒說完,後面聽到喻初的笑鬧聲。

她挽着崔氏過來了,老遠就叫,“绾妤姐姐!”

随行的,還有她的手帕交們,姑娘們一起,左一句右一句叽叽喳喳,馬上到了,方幼眠再退到一邊讓路。

喻凜本就分了一縷神在側,暗暗注意到,方氏似乎想悄然往後趁人不備離開。

不經意擡睫,觸及男人的目光。

隐晦的四目相對,而後她仿佛頓停住了,最終沒有悄然離開。

母親和小妹都沒有将她放在眼裏的樣子,沒有人與她打招呼,只笑迎了客人,她就靜默在一旁。

喻凜蹙眉。

祝應浔把方才來遲的話術對着崔氏說了一遍,崔氏笑着擺手,“不礙事,咱們兩家之間不講這些虛禮。”

喻初注意力看向一遍,“哇!”

“绾妤姐姐,這就是你給哥哥做的衣衫麽?好生漂亮。”

“是。”祝绾妤羞赧笑道。

崔氏講,“祝小姐有心,凜哥兒還不收下謝了人家一片心意。”

喻凜還沒有張口,喻初就已經上前了,“哥哥定然是不好意思了,我幫他拿!”

“哎,底下怎麽還有一身衣衫?也是哥哥的身量尺寸,這也是新做的?”

祝绾妤道不是,“這是前兒雲瞻哥哥落下的,洗淨了便一道送來。”

【作者有話說】

女鵝應酬想摸魚,結果被喻大人發現了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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