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第11章

◎她與前的木讷不同,甚至有些可愛。◎

她适才要入眠應承周公的約,聽到這話人還迷糊着。

雯歌不得已搖晃她的肩膀,又俯在她的耳邊說了一遍,方幼眠嘆息睜眼,而後迅速起身,來不及梳妝便只能披着外衫出來接喻凜了,她囑咐人将燭火給點燃,再準備熱水。

“夫君萬安。”

方氏匆匆趕來,青綠色鳶尾花紋裙外面披了一件織錦的鬥篷,她的整張小臉埋在一圈柔軟絨絨的兔毛領間,臉上粉黛未施,烏發松松挽起,沒有別任何一支珠釵步搖,給他行禮請安。

青絲如瀑,更顯得她膚白貌美,不用任何脂粉着抹點綴,便這樣叫人驚豔,方氏的底子真的很好。

也是,她本就生得清麗柔美,跟家裏女眷相比,往日的脂粉算是上得素淡了。

即便她低眉順眼,已經竭力粉飾,依舊不難從含着水意的眼尾和松軟含糊的語氣當中察覺到她的困倦,便是步履也有些虛浮,走過來迎接他的速度走得很快,耳鬓的碎發都有些亂了,偏偏要鎮定自若,顯得從容。

“如何起來了?”喻凜問。

方幼眠聽男人這話有些懵懂,還能如何?自然是要過來迎接他。

因為不解,她擡起泛着水霧的眸子瞧了他一眼。

喻凜也是後知後覺,她是要過來接他的。

微頓之後,攥拳抵在薄唇邊,清咳肅聲,“......”

是他疏忽了,往前在京城的時候他偶得閑暇也會跟在好友出去暢談吃酒,幾次夜色很深了才回家,家中的人俱都歇下了,除卻身邊跟着人随從之外,沒有人會起來迎他,所以他才有那麽一問。

方幼眠明顯也反應過來了,喻凜之所以有此一問,還是因為沒有将她這位“妻子”放在心上,故而覺得她該做的事情出格冒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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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下次時辰過後,兀自睡去,不必再起身來接我。”喻凜道。

他張口吐息之間,方幼眠聞到一些若有似無的酒味。

喻凜出去與人吃酒了,不過他看起來并沒有醉态,還是眼清目明。

許久不見她說話,喻凜想到昨日讓她不要忙碌她吞吞吐吐的緣由,而後再道,“你放心,若母親知道,我會去說。”

她一開始就不想,不過是怕落人口舌,屆時崔氏責罵,說她不好生伺候,說不定還要加以責罰,既然喻凜都這樣講了,那便恭敬不如從命。

方幼眠垂下眼睛,輕輕的一聲,“好。”

“多謝夫君。”末了,喻凜已經提步往裏面走,她才又小聲補了一句,在後面跟上。

聽到男人的耳朵裏,只覺得她禮貌得有些距離。

他輕聲嗯。

喻凜跟上次一樣,只要他的貼身侍衛處理身邊事,就連丫鬟也不要,熱水已經燒了擡進來,丫鬟都進不去淨室。

方幼眠總不能現在去歇息,就在外面等,她無事可做,又不好拿了香囊出來接着做,畢竟是要過些時日送出去,好歹別提前叫喻凜看見了。

想到他方才吃了酒,便囑咐了小丫鬟去熬醒酒湯來。

她就坐在雙耳香薰爐子當中等待,內室過于安靜,困意再次席卷而來,方幼眠手肘擱在圓桌上,手撐着腦袋,濃密的眼睫漸漸耷拉下來了,遮住了她漂亮的眼睛。

喻凜出來之時,見到她如前一般坐在燭火下,圓桌前,松開了鬥篷,她的烏發攏到一邊去,只穿着雪白的中衣,肩若削成,單薄瘦弱。

一條細細的絲帶将她的腰身束得緊緊的,看着十足細,幾乎一掌就能攥過來,她的小香囊還懸挂在腰間。

難怪書上說要在燈下看美人,“......”

他的酒量明明不差,不知是不是因為帶兵打仗多年不沾酒的緣故,在祝家吃了些酒,此刻沐浴淨身之後,胸膛中竟然浮現出絲絲不可名狀的躁意。

喻凜捏了捏眉心,閉眼壓下。

放輕了腳步走過去,快要靠近提醒她去歇息之時。

三兩步的距離,她忽而察覺驚醒,便是喻凜也被吓到,她側過頭來定定看着他,浮上霧氣的眸子顯得有些濕漉漉,人的反應鈍鈍的。

形容看起來有些惺忪,暈乎乎的模樣,旁邊的小丫鬟小小提醒了一聲,她才恍惚站起來,恢複往日的規矩,問。

“夫君已經梳洗好了麽?”

“嗯。”

方氏與白日裏的老實,第一眼叫他覺得的木讷沉悶有所不同,掩蓋不住的女兒家情态,笨拙當中不乏有趣...還有些可愛。

“我命人熬了醒酒湯,夫君要不用一些罷,免得明日起來頭疼。”她這樣道。

竟然察覺到他吃酒了,還命人備辦了湯水。

難不成身上的酒氣很重熏到她了?

喻凜颔首,身側的千嶺上前去找小丫鬟拿醒酒湯。

“多謝。”他也道。

兩人相顧無言,喻凜囑咐,“你好生休憩。”

而後又去了偏寝。

男人走後,方幼眠卸下渾身的力氣,忙不疊鑽入寬大的羅漢床中。

雯歌欲言又止想跟她說事,見她困極了,想到明日要忙就沒有開口。

喻凜喝了醒酒湯後,又脫衣上了藥,這兩日不忌口食,即便藥用得上乘,身上的傷口好得沒有那般快,得益于他身子強健,沒出什麽岔子。

後幾日事多,主要管采買瓜果蔬菜糕點酒水的事情,家裏桌椅板凳不夠了,另外要再置辦,幫閑跑腿的人原本打算找常年用的那一起子人,不知怎麽的,原本在書房看兵論的喻凜竟然聽到了方幼眠跟丫鬟們低聲的吩咐,說是不用,只撥了他身邊的随從侍衛來幫忙。

方幼眠當時捧着賬本,一手拿着對牌轉過來,一身嫩綠的曲裾深衣,整個烏發完全盤了起來,露出雪白的後頸,顯出幹練利落。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彙,她有些為難,“動了夫君身邊的人,只怕夫君做事不方便。”

喻凜看着她精打細算,一心為他着想的樣子,溫聲,“不會,千嶺在,他會安排妥當。”況且在家裏也用不到什麽人。

她還在糾結,又問,“當真可以麽?”如此一來,倒是節省了一筆不小的開支。

“可以。”男人低聲,聲音越發磁沉。

方幼眠縱然不跑動跑西,到底要核對錢數,再給管事的撥銀子,等管事的将單子上的用物采買回來了,管事媳婦們又上玉棠閣來給她回話,登記入賬,一筆一筆都要無比明晰。

這兩日,喻凜也一直在家,暗裏派了私衛出去查訪內應的事,順着他上次在刑部所說,刑部侍郎來信果真查到了一些蛛絲馬跡,他不出面,只做背後的操.手。

夫妻兩人共處在一屋檐下,泾渭分明得很,除了必要的交涉,誰也不打攪誰,各自忙碌各自的事。

雯歌日常在方幼眠跟前抱怨,兩人看着不像是夫妻,更像是搭夥的同舍人,想讓她趁此機會,好好跟喻凜套近乎,好歹拉近拉近感情,趁早圓房有個孩子,她都置若罔聞。

忙到了邀客的那一日,方幼眠醒得依舊很早,并非不困,只是因為這些年守着時辰睜眼,養成了習慣,她想再睡會也睡不着,總害怕歇息一會歇過了時辰,索性閉目養神。

起來之時,又聽到了後院傳來練劍的呼嘯聲,是喻凜在練劍,他的武藝已經出神入化,卻沒有一日懈怠,每日見到喻凜刻苦,總不可避免看着他的身影失神想到家中弟弟,他幼年學書也十分刻苦,家裏沒有炭火,到了冬日裏,破舊的屋舍無法禦寒,凍得雙手生了凍瘡通紅腐爛,他也能強忍着握筆寫字。

若是他将來握劍,想必也跟喻凜一樣的,不過後學劍藝,遜色喻凜微微。

她看喻凜之時,幾次被他發覺,撞見男人劍眉下一雙漆黑如墨的眸子,深邃不知意,只覺很是尴尬,後來,方幼眠也不再看了。

梳洗之時,小丫鬟們在旁邊給方幼眠禀告已經上門的客人都有哪些,分別迎去了什麽地方,循着貴客的口味,上的什麽茶水糕點。

家裏給喻凜接風洗塵,場面要辦得好,又不能太過于張揚奢靡,免得被人參奏彈劾。

她聽着小丫鬟說話,确認沒錯了,又叮囑了幾句,才叫人下去,讓雯歌快些梳妝。

身側沒有人了,雯歌湊到她耳邊說悄悄話,樣子神神秘秘,方幼眠還以為是什麽大事,一聽說是喻凜幾日前回來時身上穿的衣衫與回來換的衣衫不一樣,心裏只覺得有些無趣。

這都過去許久,如何又要翻出來說?

“即便要多簪幾支珠釵,你也少戴一些,我覺得很沉。”

見客隆重,不能過于清雅,雯歌樂此不疲給她上珠釵,方幼眠覺得重,壓着頸子難受。

“姑娘到底有沒有聽奴婢說話啊?”雯歌都快氣死了,“大人那會子出去的衣衫是新換的,短短時辰為何又要換新衣?”

“這有什麽奇怪?少留心這些。”她不想聽,左右不過男女之事。

“這還不奇怪,您就不會胡思亂想麽?”雯歌點撥,“奴婢幫您琢磨了幾日,必然是姑娘在家裏得大人看重維護,祝小姐着急了,這才想法子把大人從家裏叫去,又使出詭計。”

“別胡說了,今日事情多着呢,留神看顧。”放幼眠起身,“好了,走吧。”

雯歌放下梳篦,跟在她的後面過去。

喻凜練完劍沐浴淨身過來之時,家裏正廳堂已經人滿為患了,見正主來了,衆人紛紛上前與他賀喜攀談。

喻凜唇角噙着淡笑,多半在聽,偶而兩句謙遜應承着。

期間,視線狀似無意看了一圈,沒在人群中找到他的妻子。

【作者有話說】

喻大人本來也是想偷懶的,只是發現女鵝總偷看他練劍,就很有幹勁賣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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